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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尽狂名的末世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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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4 18:52: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负尽狂名的末世王孙


□ 刘东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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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众星捧月的贵族子弟,从绮罗庭院的大宅门里走出来了,他为笙歌巷陌里的女孩子们流连忘返,只因为自己想活得简单。他将自己云水生涯里残余的闲逸心思,全部缱绻在一片青花粉彩之间,消受着一片孤寒之中难得的温暖……

  在阴晴不定的政治气候中,历史患有一种选择性的失忆症。“京华名士”袁克文,就曾经这样被遗忘和错过了——他留给我们的印象是如此模糊,以至于只有少数人粗略地注意到:他是某一个时代行将结束时掩面沉没的旧日王孙。
  的确,面对这样的人,当时甚至以后的几个时代,都会感到很为难,并不一定是对他心怀敌意,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界定他,该怎样评价他才算公允。
  就在这样迟疑不决的顾虑中,袁克文被我们错过了。当轰轰烈烈的时代熔岩渐渐冷却后,他化成了一把攥不紧的黄沙,从时间的指缝里悉数漏走;随之流失的,是他那种独立于诡谲、纷杂的世事之外的处世品格。除此之外,由于他的身世、他的才华因为没有受到时代之光的正面辐射,因而显得有些憋屈与扁平;就像浮雕的美感,只能存活在缝隙和褶层之中一样。
  看袁克文一生的经历,就好比看一段旧日的时光,以及他们周围那些温润沉静的景致。袁克文是窃国枭雄袁世凯的二公子,“洪宪皇帝”的命运暴起暴落,袁克文也就随之成就了一番盛衰气运;旁人观之会觉得很是凄凉,他自己却笑笑不以为意。岁月的风雨一层一层剥蚀掉了贵族世家的尊荣与体面,他也随之被摈弃,一步一步走向消亡,直至荡然无存;然而在且近且远的历史印记中,却也不失他那雕花般陈旧的美丽。
  袁克文和恭亲王奕■的孙子溥侗、河南都督张镇芳的儿子张伯驹、东北王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并称为“民国四大公子”。在北京显赫风光的时候,他又被时人称为“京华名士”,和许多传统的中国士人一样,他也在北京城里得到了精神上的滋养、遇合。
  他不太喜欢王府里幽暗的檀香气息,然而却对古都北京的胡同、城墙、茶馆、典籍以及那些充满历史感的古旧地名深感兴趣,这些事物散发着一种厚重的传统气息,为袁克文提供了温情脉脉的中国血缘式的记忆,他后来收藏书籍与古币的兴趣,就是在北京这个城市培养起来的。
  北海和中南海是他曾经的居所,他享受过北京城给他的繁华与荣耀,也没有躲过与之相伴相生的屈辱与炎凉;因为他的身前身后,都不可避免地笼罩着袁家的血脉和命运。然而,出身的显赫也掩盖不住他才华的不群。他精通翰墨,诗词堪绝,善工书法,在京剧上的造诣亦达到极高意境。除此之外,他还身兼青帮大佬,真算得上是一个顶尖的奇人了。他的形象具有足够的立体感和浑圆感,他个性的优点和弱点都特别吸引眼球。
  这样的“京华名士”,可能也和他老子苦心孤诣做了一回皇帝一样,属于昙花一现的事物,自此便要永远在中国绝迹了。在大半个世纪的岁月氤氲下,他就像是朵云轩信笺上一轮陈旧而迷糊的月亮,于沧桑倒转岁月轮回的幻丽之外,孤独地悬挂在半个世纪前幽暗的夜空。
  袁世凯共有三十多个儿女,袁克文在儿子里排行老二。他是个混血儿,出生在朝鲜,其母金氏是朝鲜王室的外戚。袁世凯即是从朝鲜开始在政治上起家,袁克文的出生,也就带着些政治上的意味。他从小就天性顽劣,不正经读书,但是聪慧异常,偶读诗书,便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他继承了他母亲容貌出众的基因,长大后有玉树临风之貌,且又多才多艺,深得父母的宠爱。他平素不蓄胡须,常戴一顶六合帽,帽上缀一颗光色温润的宝石,很是有些官宦子弟之气派。他自称“六岁识字,七岁读经史,十岁习文章,十有五学诗赋,十有八荫生授法部员外郎”;因为任性使气,不拘细行琐德,最后终于弄得狂名远播。
  袁世凯对他一向是很偏爱的,甚至一度想让他继承自己的事业;对外的比较重要的信件,有的时候也由他代笔。袁世凯罢官回到老家项城的时候,袁克文每日随父亲疏池沼、植树木,饮酒赋诗,养寿园内的联匾,大多是出于他的手笔。
  但袁克文在本质上是一个地道的文人,一点不像他的父亲和兄长那样,沉迷权术,成日做皇上太子的痴梦;他并不擅长,也不热衷于宦海生涯。袁世凯在北京正式出任大总统后,袁克文在政治上显得漠不关心,他整日寄情于戏曲、诗词、翰墨之中,与北京的一帮文坛名流和遗老遗少厮混,常设豪宴于北海,与易顺鼎、梁鸿志、罗瘿公等人结成诗社,常聚会于他居所之南的“海流水音”,赋诗弄弦,你唱我和。
  1916年,为袁世凯登基作准备的“大典筹备处”,分别给袁世凯的公子们各自度身定做了一身庄重华贵的“皇子服”。试礼服的时候,其他“皇子”们喜不自胜,一个个情绪高涨地穿上礼服摄影留念,惟独袁克文一人态度冷淡。不仅如此,他还写诗一首,以抒襟抱:

  乍着微棉强自胜,阴晴问晚未分明。南来寒雁掩孤月,西去骄风动九城。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催梦欲三更。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这首诗劝喻父兄之意很是明显,尤其最后一句,简直是谶语般的一声急迫呼喊。袁克文与长兄袁克定向来不和,一贯明言反对老父称帝,然而袁世凯十分疼惜这个二儿子,父子三人的关系,很是类似于曹操、曹丕和曹植三父子。当然要说他“极端反对”帝制,恐怕也是言过其实,他只是对于政治争斗毫无参与的能力和兴趣,也有着一种逃避和恐惧的情绪。
  民国五年(1916年)五月初六,在举国上下一片责骂声中,袁世凯撒手归西,洪宪春梦杳然成空,袁氏一家老小上百人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经历了身世浮沉的袁克文,和自己的兄弟们一样,如同一只回旋往复的孤燕,不知在何处安家。花果飘零的惆怅之感的确挥之不去,然而在家族的急速没落中,袁克文表现得不失尊严。家世败落是一出现实版的《惊梦》,带给他更多的不是此恨绵绵的彷徨,而是晨钟暮鼓般的启悟。在其他兄弟忙着分家产的时候,他依旧若无其事地流连在梨园里,串演昆曲《千钟禄》(亦称《千忠戮》)和《审头刺汤》,放任自己穿行于梦幻与现实。
  《千钟禄》描写的是燕王朱棣攻占南京后,建文帝仓皇出逃,一路上看到山河变色的种种惨状,悲愤万分。全出由八支曲子组成,每曲都以“阳”字结束,故又名“八阳”,出自清初李玉之手,流传甚广: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
  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叠叠高山,滚滚长江。
  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
  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这是《千钟禄》中的一段著名唱词。星海辽阔,虚空旷劫,悲怆到骨子里的曲调,唱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尘世大悲,给人一种云垂海立般的震撼。早年间的少年公子袁克文,锦衣玉食为赋新词强说愁;偶然听到这几句时,电光石火间,他的内心就大受震动;那漫天翻卷压城欲催的寒云意象,成为他生命中一个隐晦的暗喻。这一段曲自此成为袁克文终生喜爱的曲目,他的字“寒云”也是由此得来。
  风月宛然无异,而人间却已暗换了芳华。此时再登台,自然别是一番心境。时值洪宪帝制落败,袁克文和朱棣一样,也有朝鲜血统。这时串演《千钟禄》,袁克文饰演建文帝,简直有如登台说法了,据张伯驹回忆:“项城逝世后,寒云与红豆馆主溥侗时演昆曲,寒云演《惨睹》一剧,饰建文帝维肖……寒云演此剧,悲歌苍凉,似作先皇之哭。”他剥离了人物“皇族子弟”的身份,他登台不是为了怀念或者留恋,他只是在对人世、对命运,进行着冷淡的审视和观照。
  在一种时空错置的氛围里,建文帝流落江湖,最后不知所终;寒云公子的云水生涯也即将开始。千古盈亏不必再问了,看过了大起大落的人,知道这世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兴衰原是寻常事。那一刻,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
  时人有一首《寒云歌都门观袁二公子演剧作》,道出了袁克文内心的感触:“阿父皇袍初试身,长兄玉册已铭勋。可惜老谋太匆遽,苍龙九子未生鳞。输革满盘棋已枯,一身琴剑落江湖。”霓裳羽衣飘飘旋转,翻卷着飞花无尽烟雨无声的历史,在一个时代最后的末世王孙的身前身后,流成一阙悠长无尽的挽歌。
  “苍凉一曲万声静,坐客三千齐啜茗。英雄已化劫余灰,公子尚留可怜影。”在《审头刺汤》中,袁克文又饰演了一个与建文帝角色完全不同的丑角——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势利小人汤勤,也颇有讽喻之义。“翻复人情薄如纸,两年几度阅沧桑”;一切都是这样触及自己身世,所以他唱得越发地沉郁凄清、回肠荡气。空无一物的舞台上,京华名士袁克文分花拂柳,翻山越岭,道尽自己半生的辗转;观者时有潸然下涕者。
  值得一提的是,在北京的数年间,袁寒云票京剧就票成大家,他为梅兰芳修改戏词,梅颇为赞赏,当时著名的梨园名角,他差不多都同台合作过。而上面的两出戏,后来就成了“名票”袁寒云在京剧界留下的绝唱。
  落拓江湖的袁寒云,以其固有的一种旷达继续着自己的生活。离开了京城后,他先后在天津、上海居住。不见他有愤懑与仇恨,依旧爱好冶游唱曲,放浪形骸。袁世凯死后,袁克文分得了两份遗产,遗产由徐世昌分派,每份八万元。因袁世凯之妾沈氏无后,袁克文曾被过继,所以多得了一份。
  但他身上不可有钱,有钱即随手而尽,最后终于山穷水尽。不过他倒是不骄不躁。他说自己“守得贫,耐得富”,淡眉静目之间,确有一份从容笃定的气度。不久他就开始变卖收藏,随后又卖文卖字,凭本事挣生活。这不打紧,他的才华自此也一一显露于世,让更多的人看到了这个浪荡公子文采风流的一面。
  他用字换钱,有时卖不动,就登报减价,有一次大减价后,一日书联四十副,一夜之间就卖光了。不过他是尝过富贵浮云滋味的过来人,在很多情况下,如果他手上有十块钱,他就不肯再写。有人见过他躺在烟铺上提着笔悬肘写对联和扇子。他给张宗昌写一个极大的“中堂”,那张大纸又宽又长,袁克文干脆就把纸铺在弄堂外面,脱去了鞋,提着个最大号的抓笔站在纸上写。
  他是在世道中打过滚来的人,因此学会平淡处之。他老子跟日本签署的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到“五四”时受全国的强烈反弹,他也愤然以之为国耻,作诗云:“炎炎江海间,骄阳良可畏。安得鲁阳戈,挥日日教坠。五月九日感当年,曜灵下逼山为碎。泪化为血中心摧,哀黎啼断吁天时。天胡梦梦不相语,中宵拔剑为起舞。誓捣黄龙一醉呼,会有谈笑吞骄奴,壮士奋起兮毋踌躇。”他把这首诗写一百幅扇面,部分送人,部分出卖。
  因为在辛亥首义中立功不小,江湖上的青帮当时在社会上很是张扬招摇。袁克文早在洪宪帝制之前,就慕名拜青帮头领张善亭为师,正式入帮,列“大”字辈。青帮排行按二十四个字排辈分,民国前排到元、明、兴、礼,民国后多为大、通、悟、觉。所以年轻的袁大公子,早就已经是帮里名高望重的大哥了。可见他对这个人世并不隔膜,也懂大势所趋,也懂顺应潮流。毕竟是一个入世极深的人。
  在北京、上海一些报纸杂志上,袁克文开始用笔记的文体,记录1911年至1916年间的政界掌故,清末民初的前尘影事、故园故人夹杂其中。他的文字透着一种沧桑的温润,闲闲淡淡一派消沉的智慧。袁克文的文字透着古典文学气息下打磨出的亮色,且文中确有许多外界闻所未闻的珍闻,所以一经刊出,大受欢迎,刊载其专栏的报纸均销量猛增。
  这些笔记大致有《辛丙秘苑》、《新华秘记》、《三十年闻见行录》、《洹上私乘》,以及其日记著作,人称《寒云日记》。追忆过往遗事,必多感喟;然而他看人看事都很是清醒,无论自省抑或是旁观,身世的深浮已令他更能看懂历史的轮回。晚清与民初的那一页页往事,在他的笔下灵动地缓缓浮现。
  他的白话、文言都写得不错,作品里还有一些小说,走的是倚红偎翠、精美旖旎一路。他笔下的人物有如绣像,带给人一种安静苍远的心境。他笔下的女子多袅娜淑丽,读起来令人有低徊不已的怜惜之感。可见其在小说创作的领域也是有天分的。只可惜至今只能见到四篇作品,不然或许可以在民国小说史上留下一笔。
  袁克文毕生寄情粉墨,他走马灯式的娶姨太太以及和一批女人先后姘居。原配夫人是河南老家的。在北京期间,袁克文身边的妻妾前后有过一二十人,如无尘、温雪、栖琼、眉云、小桃红等等,但这批妾侍不是同时娶的,一般是此去彼来,他自己说:“或不甘居妾媵,或不甘处淡泊,或过纵而不羁,或过骄而无礼,故皆不能永以为好焉。”
  在天津的时候,他总是夜不归宿,有时是住旅馆,有时就住在“班子”里,对于天津河北地纬路的家,他能不回就不回。有的时候偶尔回去,原配夫人刘氏会给他制造一些可想而知的冲突,他只是温和地笑笑,笑完了,就又出门往到“班子”里去。他的心是一座宽敞的宅院,任由身边俗世的各种声音进进出出,只是不会让它们稍做驻留。
  他风流成性,却并不放荡,他不随便接近女优,对朋友的妻妾女眷都非常严谨端肃,即使到青楼去嫖妓,也彬彬有礼,如同是去寻红颜知己,从无轻薄之态。他与新欢旧爱吟咏风月,记游、怀想、诗词往来不断,一如与友朋的交往,这真是一种难得的修养、才子的襟怀。他曾有一妾名叫温雪,曾于离开他后谈论道:“寒云酸气太重,知有笔墨而不知金玉,知有清歌而不知华筵。”
  这个温雪原本就是袁克文在风月场所认识的,还给袁克文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不喜欢王府里的气氛,最后竟然离开袁克文重张艳帜。这种戏剧性的情感,让袁克文的爱情履历上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爱情结束了,袁克文百般阻止无效,在无奈之余,又凑了大把银子相送,浮华落尽仍有真淳。
  一个众星捧月的贵族子弟,从绮罗庭院的大宅门里走出来了,他为笙歌巷陌里的女孩子们流连忘返,只因为自己想活得简单。他将自己云水生涯里残余的闲逸心思,全部缱绻在一片青花粉彩之间,消受着一片孤寒之中难得的温暖。
  他的风雅与恶习中,都不缺少真性情。他吃、喝、嫖、赌、抽、收藏、票戏、捧角等,旧式中国公子文人的癖好无一不沾;然而,他从不嫉俗愤世,总是和颜悦色,这是身份与经历磨出来的一股明净。一次,一个叫陶寒翠的作者,拿着自己的未完成的大作《民国艳史》,请他为之题写封面,他一挥而就。后来小说出版后送给他一册,他一览之余,才大为吃惊,原来书中大骂其父袁世凯,但他也就一笑了之。生活中不顺人心意的一切,都已经不再能给他增添任何烦恼和负担。他就这样带着满腔俗气和一身傲骨,潇洒地穿行于世。
  1931年春天,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的袁寒云病逝于天津,享年四十二岁。袁大公子的家里要办丧事,家人翻箱倒柜,最后才在他书桌上的笔筒里找出了二十元钱,那是袁寒云身后留下的所有遗产。在江山易色权力更迭的大时代里,这样的结局,也应算是寻常。
  不过,最后他的丧事还算得上风风光光。据唐鲁孙回忆,袁寒云的“灵堂里挽联挽诗,层层叠叠,多到无法悬挂”。北京广济寺的和尚、雍和宫的喇嘛、青帮的徒弟,从他的住处直到他的墓地间,在沿途搭了很多的祭棚,天津的僧俗各界也来了不少。当然最突出的景致,还是那些系着白头绳、面容姣好、来路不明的女性。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袁寒云的儿子袁家骝是世界著名高能物理学家,夫人是号称“中国的居里夫人”吴健雄。袁世凯的后人里,还有不少类似这样低调而出类拔萃者。
  历史是庄重的,但也是世俗的。所有的激情、混乱、动荡、身前身后的功名——这一切都被一代代的人们苛刻地拷问着,然而在历史话语的嘈杂和喧嚣中,很多追问往往无疾而终。历史信手涂抹的几笔重彩,不一定会被时间看在眼里。袁寒云在人们的记忆里,颜色褪得越来越淡,他生命的原色,都已浸润、依附在那个时代特有的文化风情之中了。
  才子佳人、墨香情暖是中国文人自古以来的雅梦,然而几人能做得?凡人大约都只学到其皮毛。而袁克文既能洞明世事,又能够怡然地踏破红尘,在烦嚣的闹市、险恶的世路里,他为自己的心灵辟出一方净土,既有精微的贵族情致,又不致出尘超凡;既能狗苟蝇营,也能从从容容。庐山烟雨会随着位置变化而变幻莫测,让历史记住一个人也可以有不同的理由。袁克文在一个混乱的时代里,划出一道略显颓唐的美学弧线,将自己永久地定格于民国昏黄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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