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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魏智渊网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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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2 10:27: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铁皮鼓]魏智渊网文集



    读书,写作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不过以前是在论坛写,现在改在博客里写而已。从今天开始,将部分博客文章陆续发在这一个帖子里。

  这个帖子将发2006年六月份以后的文字。

  这是寂寞中的呐喊,是我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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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2 10:41:09 | 只看该作者
突然想起了范美忠

  得知美忠可能来宝应中学教书,我十分兴奋,顿时对即将开始的宝应中学教学生涯充满了向往,一所学校对我的吸引力,许多时候不过是三两个人而已。可惜后来又说他的孩子即将出世,又不来了。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感觉到遗憾失落,另一方面则也为他庆幸,以目前的中国教育,美忠到学校里来,结局其实是可以预料的。  
    美忠大概走过四所学校,北大毕业后先到自贡蜀光中学呆了三年,后来在广东一所私立学校呆了不到一个月,然后在杭外呆了三个月,后来到了《教师之友》做编辑,《教师之友》倒掉之后,又因为李镇西老师的介绍,到了一所没有高考压力的私立学校带课至今。 
 初次接触美忠时,我还在乾县一中教书,刚刚成为《教师之友》的作者。美忠打电话到我家,“借我耳朵一用”,一打就是将近一个小时,滔滔不绝,让在那个小地方还有点自得的我目瞪口呆。即使在我最擅长的领域,他也能报上一长串我所不熟悉的人名,大段地复述或者背诵他们的作品。记忆最深的是他讲穆旦,而我没有阅读穆旦的经验,在他的诗作引入中学语文课本之前并不知晓此人,只好像个呆瓜似的听着。 
 但因为种种原因,我的思想倾向于保守(在当地,同事学生大都认为我比较激进),因此意见与美忠等人(即后来所谓“右五虎”)多有不和,即便如此,分歧归分歧,我仍然欣赏他们的直率与尖锐,更何况有那么丰富的阅读做支撑。到成都不久,《教师之友》的几位朋友在盐道香为我接风,席间谈起阿啃评魏书生,我谈了点不同意见,美忠大怒,拂袖而去。再后来听人说美忠放言:“凡是有李镇西和铁皮鼓出现的地方,我一概不出现。”我大笑,觉得他实在可爱,是个性情中人。听到这句话以后不久,就又坐在一起喝茶,美忠歪着头,不大理人,然而我一谈起里尔克,他便又伸过头来,两眼放光,滔滔不绝。 
 我始终对美忠保持敬意,乃是因为他的博学与率真。在《中学教书生涯的总结性陈词》中,有这样一段:  谈到我离开的原因,学生处的许宏老师说:“这个人有才华,但太狂妄自大,看人的眼神都是藐视的眼神!”,转告我这个老师说:“学校与其说是容不下我的反动,倒不如说是容不下我的态度!”真的吗?我知道他们喜欢奴才。也许我真的很狂妄,因为现在的中学文科老师大多数不是低水平,而是没水平。你叫我怎么看得起他们?校长和一些老师甚至学生以及学生家长也对我丢开教材讲现代诗歌有不满,但如此糟糕的教材叫我怎么能忍受?
  而他教过的一位学生――后来成了2002四川高考理科状元――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回忆他:   他大谈鲁迅穆旦陀斯妥耶夫斯基,告诉我们卡夫卡艾略特人间词话。他曾经倾情地为我们朗诵穆旦的《春》,还曾请来他的一位朋友为我们讲那些陌生的音乐,讲谭盾、叶小钢。他坚持不懈地传输给我们那些值得和需要了解的名字,仅仅是为了我们上大学后不会像他当年一样“像个白痴”。从这一点说,他比其他任何一位老师都看得远、为我们考虑得远,因为他没有任何功利的追求。在相对轻松的高一,他让我和很多同学疯狂地迷恋上了文学,我和朋友从学校图书馆“挖”出了《人间词话》和几本诗集,读着、谈论着。   
除了课堂上的范美忠,我还看到过足球场上汗流浃背的范美忠、大桥上一手拎菜一手捧书的范美忠、小书店里蹲在地上看书的范美忠,他是我所见过的把“另类”二字阐释得最准确最自然的人。唯一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他是一次期末考试后分发各班批改后的试卷,这种场合的混乱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嘈杂混乱中,他愤愤地嚷了一句:“分数就让你们成了这样!”他的话淹没在一片喧哗中,我当时正巧站在他旁边,我听见了,我从那以后再没去打听过自己的分数,不管是什么考试。   他一定有过很多的故事和传奇,但我们不敢向他打听,只能从他讲课时的言语中了解一些零星。他的孤傲、博学和强健,给了我北大的最初印象,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最后在北大和清华间的选择。但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学校里关于他的记忆在年复一年地淡去,我们有幸成了他在这里教过的最后一届学生,我们离开后,不知以后的学生们还会不会知道范美忠这个名字,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呢?不会再有人给他们讲叶芝兰波波德莱尔了。   无论如何,我对他只有感激和敬佩,这是一种最传统最纯粹的学生对老师的感激和敬佩,因为他根本不认识他教过的这些学生,也不屑于他们对他的任何态度。我曾把他讲的一堂课录了一部分到磁带上,我只是常常怀念着那段有他这样的老师的岁月,那段毫无功利之求地沉迷于文学的岁月。  
 这个形象,基本上也是我见到的范美忠。其实每次与他聊天,他的博学,也让我很受伤,觉得自己仿佛白痴一样。但我觉得我能够理解他欣赏他,不至于像许多人那样认为他有精神病。这样的朋友,是中国教师中极其珍贵的财富。与他相类似的,还有梁卫星,徐州论坛上梁卫星上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都是有罪的!”他说得非常激动,语无伦次,演讲效果也不好,湮没在一片冷漠的嬉笑之中,但是,只有我们这批人,才能够真正地理解他,理解一颗敏感而孤傲的灵魂。这个社会充满了合群的自大,充满了无知与自得,那些熙熙攘攘的乌合之众,怎么能够真正地理解这一切呢?同样的还有苏祖祥。  
    可是在中国,做一个高中教师实在是痛苦不堪。我所熟悉的几位有水平有思想的朋友,除了在张家港外国语学校做应试做得有滋有味的开东,大都心生去意。得知我要去中学教书,卢军(红荻)在电话里很不理解。借用穆旦的一句诗:“我们无言的痛苦是太多了!”从高一到高三,基本上每个月放假一天,每天从早到晚,寒暑假也不休息,这样的日子,学生忍受三年还可以,而一个高中教师则生命不息,忍受不止。对我们这种以读书为爱好的人,剥夺了阅读时间,是最痛苦的。我非常不赞成“时间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挤,它总是有的”这样的话,事实上,真正的阅读是无法见缝插针的,因为持久的深入的阅读,一定需要大块的时间,需要从容的心境,那种见缝插针式的阅读,往往只是休闲阅读而已。 
 更为重要的是,应试教育与真正的阅读是相互冲突的。真正的阅读总是个性化的,而应试强调的是标准化,真正的阅读着眼于精神,而应试着眼于技术(指伪技术),真正的阅读重在反思,而应试则重在迎合。以往我们谈素质与应试之间的关系,总是谈得太轻率,表面的相辅相成背后,其实有着深深的伤害。因为应试教育与真正的教育有着完全不同的框架,而长期在应试中浸润过的人会形成一种框架,这种框架会让他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对真正的知识视而不见或者缺乏感受力。以诗歌鉴赏为例,真正的诗歌鉴赏是个性化的,诗歌的要眇宜修,带给人的是一种非常细微的感动,这种感动的表达,也必然是非常个性化非常细微的。但是高考因为检测的需要,恰好是排斥个性感受力的。我敢断定,数以万计的诗歌,在高考的诗歌鉴赏中,完全可以用五十个关键词全部概括。除了“借景抒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等烂熟的套语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多少新鲜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了。更重要的是,一首词能够打动我们,并不是因为“情景交融”之类,而往往是因为它表达了人类的普通情感,或者与我们此时此刻的心境有异质同构的关系。因此大量的诗歌鉴赏题做过之后,似乎诗歌鉴赏能力提高了,实际不然,因为它将丰富的鉴赏体验用一套伪知识框架隔离开来,将主观体验变为客观“知识”对象,于是许许多多经过高考的学生再去欣赏诗词,就好像在上面蒙上了一导油布,永远无法沉浸进去,因为他丰富的感受力被规范过,被破坏掉了,就好像女人裹过小脚,再也放不回去了,这是无比悲哀的事情。而这一点,在现代文阅读这里表现得尤为突出。这也是新课程为什么要强调履历的真正原因。真正的知识在经验中获得,并在经验中呈现,因此,高考制度不改,新课程难兴。
  但是将知识简单化,抽取了掉丰富的生命力,让它失掉血色,风干,却很容易操作,很容易为平庸的教师留下发展的空间。因此,许多一辈子读不了几本书的语文教师,却可以在应试体制下如鱼得水,甚至嘲笑像美忠这样的教师,这真是语文教育的悲哀与荒谬。而对美忠这样的人来说,他能够考入北大,乃是因为他也是应试的好手,他之鄙夷考试,非不能也,是不为也。他视这种作法为侮辱,并坚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美忠的缺点很多,许多地方我也非常的不赞同。相比美忠,我是一个温和的人,是一个改良主义者。我缺乏那样的勇气也认为没有必要去挑战在目前根本无法撼动,我更欣赏戴着镣铐跳舞。但是我认为,中国既然容得下许许多多根本不配站在讲台上的教师,应该也容得下博学的范美忠。可惜事实不是如此。我相信,某种意义上,是因为平庸的教师是最温驯最没有杀伤力保险系数最高的教师,而真正有个性的教师,总会让领导和同事感觉到威胁。因此他们无法容忍,而且往往以家长的名义,以学生的名义,以高考的名义。 
 假如没有范美忠这样的人,我们会看到许许多多欣欣向荣的景象,看到中国教育中名校层起,整个教育水平似乎稳步提升。但美忠的出现,刺破了许多西洋镜,让我们看到我们习以为常习焉不察的生存环境,而也因为美忠的存在,让我们在茶余饭后,多了一点话题,一点怀念,以及对未来的一点点希望与想象。
2007年8月12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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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2 10:39:49 | 只看该作者
让他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



在盐外的时候,李镇西老师经常跟学生讲两句话,一句是“做最好的自己”,一句是“让他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记忆很深。“做最好的自己”,其实含义至深,在这个强调竞争(往往是不择手段的恶性竞争,社会达尔文式的竞争)的社会里,坚持做最好的自己,能够让我们始终拥有一份安静平和。而“让他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则几乎每天都可以感受到这句话所施加于我的影响。



“让他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这里的他人是不分对象的。而在生活中,我经常遇到的现象则仅仅是“让亲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让领导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等等。爱有差等,人性使然,我能够理解。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在没有任何功利诉求的情况下,能不能努力做到“让他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说实话,我看到的不多,这常常让我有一种莫明的苦痛,感到生活在这个国度里的不适。



“让他人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其实非常简单,许多时候甚至一个微笑就够了。陌生人相对之际,点点头相互微笑,上了公车主动给老人和抱小孩的乘客让座,得到他人哪怕是收费的帮助时说声谢谢,扶一扶跌倒的小孩,给初来城市的民工热心地指指路,还有许许多多仅仅是举手之劳的细节,这些细节是城市里无声无形的花朵,比真正的鲜花更能让人感觉到芬芳,因为这是从人性深处散发出来的。



学校里更应该如此,同事之间相互激励相互扶持而不是相互倾轧相互争斗,对新教师,新来的同事不妨热情一些,耐心一些,多回答他们提出的诸如教务处在哪里等或许很幼稚的问题,告诉他们有困难时应该找哪些部门,还有一些善意的提醒等等。这些或许很随意的细节,往往能够让人感觉到温暖,并且能够迅速融入到团队中去。



我在生活中,遇到过许多因他们的存在而让我感到幸福的人。他们可能是同一趟列车上的旅客,一生只搭乘过一次的出租汽车的司机,初次见面的网友,点头之交的同事,他们的一个微笑,一只手,一声问候,可能都会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让我对世界的好感骤增。当然,支持我对这个世界信心的,还有许许多多关心过我的师长朋友,其中有些人甚至从未见过面。因为这些幸福,我也竭力地将幸福传递给更多的人,尽可能地帮助更多需要我帮助的人,有时候是一个电话,有时候是一个邮件,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声问候一丝微笑。



但让我感觉到强烈不安的是,我也遭遇到不少另外的情形。讥笑与嘲讽,冷漠与自私,排斥与打击,选择性的微笑,功利性的热情,更不用说那些机关重重的算计。陌生人之间,许多时候防不胜防,仅仅搬几次家,能损坏的东西大约都损坏了,还不算丢失的,干干一家这次搬家更惨,大约凡电器大半都被“搬坏”了吧?而相熟的人当中,也有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与无奈。我明白,许多人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不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且热衷于看热闹,他们的微笑,帮助,都是选择性的,前倨而后恭,让人不快。这种实用主义的态度经常让我难过,面对陌生的人群,他们是连一个微笑也会很吝惜的。这种为人处世的态度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生命中,而这种态度背后,是极端的冷漠与狭隘的利己主义。



因此,我格外关注那些能够对陌生人投以微笑的人,我也拥有这样一批朋友,我知道,他们并非都大公无私,他们中大部分人也有这样那样的诉求,但他们都有一种帮助人的本能,而这种本能,仍然是出自罗素所说的,“对人类苦难的不可遏止的同情”。



2007年8月10日星期五有感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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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2 10:36:09 | 只看该作者
在鲁迅与胡适之间





我喜欢鲁迅,喜欢极了。

开始读鲁迅的时候,喜欢他的犀利与激愤,喜欢他的酣畅淋漓的批判,喜欢他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后来读鲁迅的时候,喜欢他的抉心自食,喜欢他的“窃天火,煮自己的肉”,喜欢他清晰理性的国民性批判,喜欢他的第三样时代。

再后来,喜欢鲁迅坚定背后的游移,喜欢鲁迅身上的混沌,喜欢他的痛苦迷茫以及现代后现代气质。






我曾经以天下为己任,像八十年代成长起来的所有的孩子。

我吟着北岛的《回答》长大,当北岛已经在反思《回答》的时候,我还陷入那样一种虚幻的使命感中不能自拔。

我以键盘为矛,写了许许多多的文字,后来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堂吉诃德。

我突然明白,一朵具体的花,远胜过一千种真理。与其捍卫一千种真理,不如去救助一个孩子。

当我在自己的课堂里面临那么多的问题不去解决而去为整个中国教育呐喊的时候,我感到羞愧。

我明白,首先是我的学生而不是中国教育更需要我。






我曾经爱憎分明。

第一年教书的时候,我把板子指向一个学生,狠狠地打,直到板子在举起的时候突然断掉。因为他经常偷东西,我打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并且基于正义感。

后来我不再打任何一个学生,哪怕因此被视为软弱的教师。

我曾经拿着利刃到处追逐罪恶,想要置它于死地。

后来我发现这个罪恶也在我身上,于是我放下屠刀,哭泣着忏悔。

当施虐者与受虐者融为一体时,我才明白,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我以为杀死了邪恶,其实也杀死了真理。






我曾经读着辩证法长大并对它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邪恶。一分为二,对立统一,二元论背景下的辩证法,是典型的斗争哲学,它不相信合作,不相信对话,它只制造倚天剑和屠龙刀。

后来我发现世界没有那么简单,一切观念都值得警惕,一切确定性的寻求都是乌托邦,在这个日益复杂的世界里,永远充斥着不确定性,任何脱离情境的判断都不是真理。

后来我开始走出情绪,走出观念,走进事实。

我把所有的词语,观念,连同理想一起,种进实践的泥土里。






我曾经嫌胡适太温和。

我内心有无数愤怒的火焰要喷发,我没有时间去研究问题。

我曾经讨厌实用主义,视之为犬儒主义。

当我经过长长的漂泊,经过漫漫的旅程,经过无数次的愤怒,谩骂,沉寂,经过无数次的耕作,无数个深夜的痛苦与收获的欣喜。

我发现,杜威在前面等着我。

我带着鲁迅的血液,但是所走的路却是胡适走过的。
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2 10:30:58 | 只看该作者
直言无忌

  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我能够在读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时如痴如醉,能够辨别出《小王子》里的七十二般味道,能够在不同季节不同的微风中想起不同的诗句,但是,我搞不清餐桌上入座的顺序,搞不清处长与科长谁大谁小,不明白面对专家教授应该如何谦恭。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清高,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迟钝,是一种能力的匮乏。用父母的评价来说,是“脑袋里少根筋”。

  因此,我只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只能够按照自己的眼光来衡量别人,表示敬意或者不屑。面对官员,我有一种不自觉的退守。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我不熟悉潜规则,但我相信它存在的合理性,我只是想,这不是我关注的范畴,因此,我情愿保持沉默。而面对专家教授,面对大大小小的名师,我更是单纯得要命,我不习惯于索要签名,不习惯于合影留念。我是一个非常尊重专家教授和名师的人,因为我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或者说学习愿望很强的人。因此我往往看不到别人身上的光环,缺乏膜拜的意识,甚至表面的恭维也不会。

  这让我厌恶和人交往,因为许多对于我的指责,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往往在我的理解力之外--他们往往以为我是有意的。

  记得有一次在餐桌上,一个朋友当着朱老师的面说:“铁皮鼓在朱老师面前太放肆了!”让我愕然。因为朱老师是为数不多的让我发自内心产生敬意的长者中最为敬重者,我一直以为自己举止得体,保持了足够的敬意。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放肆表现在哪里。仔细想想,我从不喊朱老师为朱市长,因为我觉得老师比市长更能够表达敬意。正像对非常熟悉敬重的校长,我通常称之为老师一样。我也极少在餐桌上向朱老师敬酒,因为我觉得向他敬酒的人太多,这对于饮食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有时候循例敬了一桌,却唯独会绕过他。

  我能力的匮乏还表现在其他许多方面。

  住在公寓的时候,依依的老师来家访,我不在家,桃夭事后描述说,她看到我们的住所,掩饰不住的同情与惊讶。在盐外的时候,那些有钱的家长来我寝室,也不住地说,太简陋了,太简陋了。他们走后,真正惊讶的是我们,因为我们一直对这样的生活安之若素,从来不觉得自己生活在苦难之中,还应该更好一点。

  这绝对不是来自于对贫穷的坚忍,不是君子固穷的坚守,而是一种真正的不理解。--我们并不以为自己生活在艰难中,我们一直视为理所当然,并对自己的生活缺乏一种必要的羞愧。

  写了《搬家小记》以后,得到了许多同情的问候。后来桃夭抱怨我,她说你把我们写得水深火热,事实并不是如此啊!她说那天你在依依学校门口坐着等我,我远远地看到你,心里充满了幸福,怎么你写出来仿佛痛苦不堪?我回过头来再读我的文章,发觉果然如是,也不觉莞尔。其实新“家”虽然只有一间房,但是有卫生间,可以随时洗澡,有空调,可以避暑,学校甚至提供了闭路电视,难道还有什么需要的?

因此,正是许多同情的目光让我们意识到了自己仿佛很艰难,并且造成了一种错觉。

还有一种很好的错觉是,有许多人认为我很勤奋,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人。我觉得是天大的误会。

其实我从小就非常懒惰,上学以后经常不做作业,小学三年级起每天就提心吊胆,怕老师的手掌朝我长长的脖子劈过来。长久以前,我做事情一直凭兴趣,读书可以读到很晚很晚,可以花一个月时间天天背《离骚》,但是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功利的目的,有时候是争强好胜,有时候是给父母争光,更多的时候,则是出自于一种天然的兴趣,是生命一种内在的需要。

工作以后,只想着上好每一节课,也没有成为名师的想法,甚至连赛教能手都不想去争,唯一被指定参加过一次县上的赛教比赛,还只讲了35分钟就理直气壮地下课了,因为我要赶车去徐州参加《教师之友》的活动。

我写过许多文章,却从不投稿,对我而言,除了一些不得己的约稿,写作纯粹是生命内心的一种需要,用不着去刻意的雕琢。

  在我的眼里,生命总是如此的简单,你在思考一件事情,你的内心有一种冲动,一种自觉,然后你努力去做并且付出代价,这就够了。在这种时候,有人提醒你,暗示你,甚至警告你,--这种提醒和暗示许多时候还是善意的,要你注意协调人际关系,要你做必要的妥协。只有在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真正的苦痛和压抑,才感觉到生命的不自由并且一步步地退守。

  对我而言,有许多姿态并不需要刻意去坚守,这只是生命最自然的一种形态。只有在生命以最自然的方式流淌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是安静的,即使居住在茅屋里。

  因此,面对自己许多能力的匮乏,我无能为力,只能这样浑然无觉地面对生活。我经常在想,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有太多的东西我此生是无法学习了,只好留待来生。于是,我懒懒地保留着现在的生活状态。

  并且,直言无忌。

2006年6月23日凌晨
3#
 楼主| 发表于 2011-9-12 10:30:12 | 只看该作者
呼唤“全免费义务教育”



作为语文老师,当然知道“免费义务教育”这个词和“某某性教育”一样,是语言学上的笑柄,但是仍然很愿意接受这个词。我相信这个词的意义在于,若干年以后,人们不用翻故纸堆或者去用狗狗搜索,仅仅凭这个词就可以感受到义务教育的艰难历程和一个政府的信用等级。  无论怎么说,免费了,总是一种进步。苏州率先打出免费义务教育的旗号,也算是开风气之先。  来苏州打工,我并不想转户口。而按规定,这意味着我女儿下学期要交借读费--在苏州开始实施免费义务教育的背景下,我女儿必须一次交清至小学毕业的借读费!我咨询了一下,我档案已经到了单位,要落户也容易,女儿可以随迁。但心里一直不情愿,不情愿还得办呗,就走了一趟人才交流中心。  对待公务员,我一直有足够的耐心。而且事先我在园区的人才网上查了,我的户口可以解决,妻子女儿可以随迁。  MM终于有空了,我呈上一切证明材料,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我的来意。  MM的眉毛一扬:“对不起,请问你爱人在哪个单位?”   “某某中学。”   “根据园区的规定,教师家属不能随迁。”   “……”我一时语塞,“我查了网上的流程,没有讲到这点啊?”   “园区关于教师有另外规定。”   说明一下,我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虽然心里堵,但毕竟当教师久了,类似的尴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还是很有礼貌地致谢离开。  改日送女儿上学,看到校门口贴出了免费义务教育的公告,公告取自于苏州市颁布的免费义务教育政策:  第一条 为充分体现教育公平,努力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使人民群众充分享受经济社会发展成果,根据中共苏州市委、苏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加快建设教育强市率先实现教育现代化的决定》精神,结合本市实际,制定本规定。  第二条 从2006年秋季开学起,对全市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免收杂费、讲义费和信息技术费,提倡并逐步推广课本循环使用。对享受“两免一补”政策的本市低保家庭、特困家庭子女和残疾儿童同时免收课本费和作业本费。  第三条 免费教育对象包括具有本市常住户籍并在规定施教区内就读的义务教育阶段公办中小学校学生,以及符合规定的在义务教育阶段公办中小学校就读的外来人员子女。  第四条 确定享受免费教育的对象,由当地公安机关提供学生户口簿,经学校审核,报当地教育行政部门备案。  第五条 在义务教育阶段公办中小学校就读的外来人员子女,符合下列规定,提供相应证明,经学校审核,报当地教育行政部门备案,享受免费义务教育。  (一)在法定监护人监护下在苏州公办学校就读满两年;   (二)符合户籍所在地计划生育政策,提供户籍所在地计划生育部门流动人口婚育证明或独生子女证;   (三)监护人具有稳定住所、稳定就业和稳定收入来源,提供户口簿、身份证、暂住证,以及经劳动人事部门鉴证或备案的劳动合同或其他合法经营的相关证明。   第六条 在民办公助学校、民办学校、股份制学校、中外合作学校等就读的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和其他义务教育阶段择校生、借读生,仍按原规定缴纳费用。  第七条 实施免费义务教育由县级以上各级人民政府负责,“以县为主”设立专项资金,列入财政预算,按时拨付学校。  第八条 各级人民政府和有关部门应认真做好义务教育实施免费教育的宣传和督查工作,在实际工作中不断总结经验,完善措施,探索建立免费教育的良性运行机制。   第九条 本规定自2006年9月1日起施行。   第十条 本规定由市教育局、财政局负责解释。(取自网上)  一看之下,大感兴奋:哈哈,终于不用转户口了!我只要提供所在地的婚育证明或者独生子女证就可以了!  一个电话过去,让父母寄来相关的证明。然后从网上调下免费义务教育的文件,再一看,汗!  “符合下列规定……”   亏我还是语文老师,居然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人家说的是“符合下列规定”,而不是“符合下列规定之一”!仅第一条就让我死翘翘了!哲学家说,每个人只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果然。呜呼!  于是,转,或者不转,就是一个问题。   其实我知道,还有比我更烦恼者。我只是拒绝成为苏州人,还有一点下级知识者的傻骨在里面,那些在苏州里更艰难地生存着的民工,小手艺人,小商小贩,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每天早晨,我们都是以菜饼来作为早餐的。卖菜饼的一对夫妇很辛苦,偶尔也拉拉家常。有一天,他看我带着女儿,就热情地问在哪所学校上学,我女儿一说,才知道与他儿子在一所学校里。他告诉我,他儿子要升初中了,成绩单不错,中上水平,因此学校总算愿意接收,但是必须交借读费,一次交清。  我笑了笑,已经不敢提免费义务教育了。我知道,这一批生活在最下层的劳动者,往往需要付出更高昂的学费。即便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呆再久,他们也无法出具“稳定住所,稳定就业和稳定收入来源”,因此,他们便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上。而那些真正有钱的打工者,哪怕只在苏州呆一个月,也会享受真正的免费义务教育。因为苏州有规定,只要买房子,便会自然获得户籍,有了户籍,但可以享受免费。  为什么真正需要救助的人群,总是永远无法享受真正的救助?免费的意义何在?  其实这个问题当初也讨论过,有一种说法,大约是怕外地人大量涌入。其实在许多城市许多地方,都有许多这样有形无形的围墙,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某些人群的内心深处。对于某些政策制订者来说,他们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是做了早就该做的事情,他们只是在纠正一个本来早就应该纠正的错误。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是向老百姓施恩,因此,他们可以选择对象,可以将让他们皱眉的城市边缘人群再一次拒之门外。当他们被认定为城市的斑点时,他们的号啕、无奈、挣扎与辛酸便永远也不能够进入人性的视野。他们永远也意识不到,这卑微的人群,也是这座城市的纳税者,免费,对于他们来讲不是恩惠,而是应该理直气壮地享受的权利。  而且,任何孩子,无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他被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他就应该有受教育的权利,而且,应该更加免费(比如免去课本费等)。  因此,我期待着另一个名词的出现:全免费义务教育。  这一天,还有多远?



2006年6月21日星期三晨删改旧稿,除去不宜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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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2 10:28:40 | 只看该作者
搬家小记

  自从离开老家后,搬家,便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项经常的事件。从西安到成都、从成都到苏州,一大堆书籍和几件简单的家俱构成的家被命运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抛来抛去。人情的浇薄或者浓厚,世态的炎凉与无常,便在这一次次的迁移中具体而微地投射在了心灵的深处。

  在园区职业技术学院的公寓里住了不到半年,便被通知又要搬到另一个校区去,内心的沮丧与无奈是可想而知的。因为这意味着女儿上学更远了,而桃夭上班,将更面临着日复一日的漫漫征程。即使这次搬家,也只是临时在另外的校区度过暑假,两个月以后,又得经历一次搬家的磨难,搬到另一处学院租来的公寓里去。

  6月16日,在单位里上班上到两点钟,便开始回家准备。沿路买了两卷宽胶带纸,花了四个小时将所有的书全部打成包。原来搬家时用来包书的牛皮纸用完了,就找可用的纸箱;可用的纸箱用完了,干脆就用报纸包起来;报纸也用完了,就用塑料袋装起来,外面用胶带缠起来。忙到桃夭下班,又开始一件一件地装其他东西,装得只剩下晚上睡觉的床时,两个人便躺在床上讨论着明天怎样将这样东西移走。

  我试探过行政部的人,结果得知并没有校工帮忙,学校只提供车辆。我的家俱虽然不多,但是仍然有一台无比沉重的电视机(是朱老师送的),还有洗衣机和电脑,(除了书外,这些都是最值钱的家俱)我一个人是万万搬不动的。脑海里迅速地将苏州扫描一遍,结果悲哀地发现,偌大的苏州,居然找不到一个朋友可以过来帮忙。周玉龙是不错的朋友,但是前几次实在麻烦他太多,至于几个彼此印象不错的网友,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好意思喊人家过来抬东西?红荻不知道还在不在苏大读书?发了短信过去,结果手机提示无法发出,也就懒得再打电话。

  6月17日,周六。大清早起来,和桃夭赶紧收拾东西,拆掉蒙古包(蚊帐),等一切弄得差不多了,桃夭也要去上班了,她上午有课,下午还有中考监考培训。我打开笔记本,开始静静地继续校对没有校完的新教育宣传手册。

  中午,也无处做饭,一家人随便地买了些盒饭,行政部的蒋老师和毛老师通知开始搬家。我事先曾经向他们求救,他们答应这个我一个人对付不了的家俱他们来帮忙,于是,我就先将自己能够搬动的一点一点地往车上转移。

  首先要搬的是一大包一大包的书,为了节省时间,我一次搬两包。但是,由于久未锻炼的缘故,第一次下去便感觉到沉重无比,第二次下楼的时候右腿已经支撑不住了,酸酸的直打颤,仿佛大腿上的骨头一下子便深入到小腿中去,我估计肌肉可能拉伤了。不过想想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一次抱一包,不断地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包一包地往下转移。短袖和短裤都已经湿了,汗水从身体内汹涌而出,仿佛能够听到脂肪燃烧的声音。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读中学时在麦场上碾麦的时光,只是那暑假我还瘦,没有这么多的汗水可流。

  一辆车装不下,只好又给另一辆车塞了一些。另一辆车也塞不下,只好先搬走大部分。车走在路上,开车的蒋老师说:“这一车好沉!”我说是啊,都是些书,然后,彼此无语,只有双腿还在不停地打颤。坐在我身边的女儿怯生生地拉了一下我的手,悄悄地说:“爸爸,别忘了认路!”因为估计新校区会很远,桃夭昨晚担心她会找不到路,没想到女儿居然留了份心。

  蒋老师突然告诉我,我住在新校区四楼。我的大脑立刻进入到缺氧状态:天哪!狂晕中……

  或许是看到了我的窘况,蒋老师带了两个校工过来。将满满一车的东西先堆在楼门口,然后我便打算自己慢慢地“蚕食”。两个校工人不错,和行政部负责搬迁工作的另一个同事毛老师一起,帮我向四楼转移。

  这是一次更为艰难的搬运工作,我的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是麻木地机械地动作,不时向帮忙的几位老师表示感谢――他们也被汗水浸泡,让我确实非常感激。

  一车终于转完了,回去转另外一车。这一车没有了书,相对好受一些,只有一个电脑显示器,校工帮忙抬上了车。

  到了新校区,卸下东西,毛老师便把车开走了。临走时望着这一大堆东西同情地说:“一会儿另一个老师也要搬,他会找一些学生,你让那些学生帮帮你!”我连声道谢,心里想,我和其他老师其他还很陌生,怎么可能请他们帮忙?

  这次的帮手是女儿,她大约看我太辛苦了,也帮着一件一件地往上转移。只有我们两个在搬,我便相对可以慢一些,走走歇歇,每次上去,便在自来水那儿狂冲一次――我知道这不符合健康常识,但也顾不得了。搬到最后,终于剩下了电脑显示器,我心里想,就是拖,也要拖到四楼去!抱起箱子,每走一层楼便停一下,走到三楼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放下来歇了许久。我突然想,我或许应该喊女儿下来一块儿搬,让她累一次,真切地体会一下父亲的艰辛。于是喊女儿下来和我一块儿抬,女儿使出了吃奶的劲,我也不怜惜她,边走边问:“现在知道爸爸为什么要你好好读书了吧?你也看到爸爸妈妈的辛苦了!”说完连我自己也笑了:这不就是我的父母曾经教导我的方式么?我什么时候潜移默化地也学会了这些?

  这边公寓只有一间房,地方很小,东西堆进去,已经无立锥之地。但是我还得回那边去拿自行车,并且得等桃夭回来后一块儿过去。于是,让女儿等着,我会返回了原来的公寓。

  打开门,两间房一片狼籍。按照以往的习惯,我每次搬家,总会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让后来者省掉一些麻烦。离开一中的时候也是如此,我清扫完所有的垃圾并且倒掉,当时邻居还笑我。但是今天,我却没有心情去打扫了。瞅瞅房间,已经没有什么可拿的了,只有饮水机里还有些存水,拿起纸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一直喝到肚皮发涨,然后心情黯然地呆了好久,确信已经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带上门悄悄离开。

  桃夭经常要接送依依上学,于是我便打电话给桃夭,说我在依依学校门口等她,我要带着她从依依学校走到新校区去,让她熟悉一下路。

  坐在依依学校门口的一块石头上,这时候才有空打量一下自己,衣服已经湿透了,而且上面脏兮兮的,大约与一般的做粗重体力活的民工从外形上也没有区别了。唯一的区别是,当席席的凉风吹来的时候,我的心居然愉快起来,甚至感受到一丝幸福,脑海里在默念着一首诗:

总会有一种普普通通的生活吧,



光,是那么透明、喜悦、温暖……



黄昏时,芳邻和姑娘隔着篱笆交谈,



他们的喁喁情话



只有蜜蜂才能听见。







我们的生活那么郑重、艰难,



我们重视辛酸会晤时的礼典。



只要一种卤莽的风突然袭来



就会把刚刚开始的话丝吹断,——







但这样的日子



我们决不会用任何东西去交换,



在那宽阔的河面上,水光闪闪,



花园中浓荫蔽日,光线幽暗,



  还有缪斯的话语,隐隐传来耳边。

  半个小时以后,桃夭来了。远远地,就能够感受到她的累。她告诉我,她现在经过锻炼,已经能够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了,现在从她们学校到依依学校,只要35分钟就可以了。当然,骑自行车的时候必须全神贯注,有好几次一分神,就差点撞了别人。想起刚来的时候,她骑车小心翼翼的,看到别人骑得飞快就会害怕。――生活,是多么容易改变一个人啊!我告诉桃夭,我们住在四楼,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充满了同情:“天哪,那些东西,你是怎样弄上去的?!”

  两个人边走边聊,我用手机测时间,这样就会计算出她每天早上应该几点从家里出发。这一路上路况复杂,我提醒她注意一些标记。还好,这次新校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离依依学校骑大约30分钟就到了,这样,她从家里骑到学校去上班,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时间。

  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先拿出那块小案板,四处找刀,在行李堆中刨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切开,三个人一口气吃完,其中多半进了我的腹中。

  新家提供了两个单人床,很窄的那种,女儿是无法再拥有自己的小床了。于是将两张床拼在一起,能塞到床底的东西全部塞在床底,上面又架起了蒙古包,女儿立刻在床上欢呼雀跃起来。我也笑了:“依依呀,你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

  “什么叫乐观主义者?”女儿不解。

  我笑而不答。

  新家只有一个很小的桌子,只能够放下面板,只好将电磁炉放在凳子上。――只要有面板,有一个电磁炉,家便活起来了,一日三餐便会变戏法似的一天天地变出来。我忙不迭地洗菜切菜。菜很简单,我最常吃的是将一根黄瓜、三两根辣椒、一个西红杮、一点白菜或者生菜再加一点生蒜,切好后放在一个盆子里凉拌一下就行了。但菜刚切好,停电了,灯泡一闪一闪的。

  跑到外面,404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我们是401)404也是新搬来的,他看看我,我看看他,说了一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都不知道如何解决。扯了几句后,我还想着我的晚餐――肚子实在饿了。于是我说去找门卫问一问,他连忙点头说好好好。

  下楼,腿痛得要命,特别是右腿。还算顺利,通过门卫找到了电工,一会儿,问题解决了,晚餐终于有了,两盘菜,再加两杯酒,(就是大潮河送我的一箱双沟酒)还让桃夭喝了一小口。

  吃完了饭,忙碌了一天的我们终于可以好好总结一下这次搬家了。

  “你知道吗?我无法想象,我们怎么样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间房子里来的。”

  “是啊!”桃夭也感慨。

  于是,我看看她,她看看我,“相对如梦寐”。

2006年6月18日星期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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