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能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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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能笑的人本报记者 张伟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10月12日   10 版）

德国女人安东尼娅·巴埃尔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笑的人。她经常一口气笑上55分钟，却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有些时候，就算她刚刚闹过不愉快，或者是累得只想睡一觉，只要幕布拉开，掌声响起，她也得抿起嘴唇、耸起腮帮子，或者用手拍着大腿，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     她是一部名为《笑》的话剧的编剧、导演以及唯一的演员。9月初的某个晚上，在北京一家剧院，她把黄色的短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穿上一身男人气十足的西装，对着台下开始笑个不停，但起初，观众们报以一片沉默。     空荡荡的舞台上压根儿没有什么可笑的东西，没有人开玩笑，或者讲笑话，然而安东尼娅却几乎把所有人类能发出的笑声都尝试了一遍。一会儿，她像小女孩一样咯咯地笑，转眼间，她又开始捏着嗓子发出冷笑。有些笑声阴森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有那么几次，她实在乐不可支，不仅前仰后合，甚至还把脚跺得地板咚咚响。     终于，台下开始跟着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笑是可以传染的，哪怕是毫无理由的笑声。安东尼娅又一次证明了这个道理。起初，正是为了向自己的母亲证明这一点，这个优秀的编舞师才改行创作了自己唯一的这部戏剧作品。     安东尼娅原本只是自己喜欢笑。她觉得生活里充满了欢乐，朋友们总能从她脸上看到笑容。2007年的生日到来之前，她忍不住问身边的朋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人们的回答大同小异：爱笑的人。     这一年，她向大伙要求的生日礼物，是让每个人都告诉她，自己的笑声是什么样的。那一天，她收到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各种音乐形式或舞蹈编排形式的乐谱，甚至还有使用说明的录音带。     “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生日。”安东尼娅回忆说。     从此，这个爱笑的女孩开始把笑声按照音高标注在谱子上，以便自己能对着笑出来。但这一举动很快遭到了母亲的质疑。第一次在花园里向母亲展示自己的成果时，母亲问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这太机械了。没有任何原因的假笑是不会有感染力的。”     结果，在这次试验中，她照着乐谱开始笑了没多久，母亲就一下子也跟着笑出声来，然后两个人笑成一片。母亲一边笑，还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数落着她：“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笑成这样，嘎嘎的……”     安东尼娅说，这就是《笑》这部戏剧的来由。为了准备这部戏剧，她到处搜集人们的笑声，然后记录下来。因此，在她编辑的笑谱里，可以找到各种笑法。有的尖锐，有的低沉，有的充满快乐，有的则带着无奈或是伤感。她把这比作一本一本食谱，只要按照上面说的去练习，每个人都可以无缘无故地笑出声来。     当然，她没忘记把自己生日那天作为礼物收到的笑谱也收录进去。她出版了书，灌制了唱片，并在里面录下不同人的笑声。结果，销路很好，看到那么多的人把这本书拿在手里并照着发笑，安东尼娅又找到了一个感到开心的新理由。     “毫无缘由的笑是完全可能的，人造笑声同样富有感染力。”安东尼娅说。     “我所感兴趣的并不只是笑这个动作的技术层面，并不只是它生理学上的组成结构”，她这样形容自己对笑的理解：“同样吸引我的，是每个笑容背后的精神本质。”     为此，除了笑声之外，安东尼娅还对人们笑的表情和姿势进行了研究。她举办关于笑的讲座，开办了工作坊。以前，她只是因为快乐而发笑，但如今，对站在舞台上的她来说，笑成了严格按照规范进行的任务，是“用极端的方式展现人类复杂感情世界”的一种方式。     只有当演出结束，面对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听众时，原本属于她的笑容才会重新回到安东尼娅的脸上。比起谱子上的大多数笑声来，这种笑容简单得多，也随意得多。有时候，她只是咧开嘴，并不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