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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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哥的怒吼
        作者：王　岚
  

    胖哥，姓庞名歌，是小女生朵朵班里最胖的男生，他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是朵朵见过的长得最帅的胖子。
    胖哥从教室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一路就听到桌子“啪哒啪哒”的声音，因为他的块头明显大于课桌间的走道，走起路来必须侧着身子，而且，他的大肚子、屁股，还时不时地碰得课桌啪哒作响。
    每到这时，胖哥总是一边扭动着水桶似的粗腰，一边使劲扭着脖子，用嗲嗲的嗓音，慢悠悠地说：“对不起噢，对不起噢！”比女孩子还要女孩子！因此，他除了“胖哥”外，还有“娘娘腔”这个封号。
    当同学们被胖哥的怪样子引得笑个不停时，胖哥则得意洋洋地朝着讲台前目瞪口呆的老师，笑了笑，然后，翘起兰花指，说：“没办法，太胖了。”说完，“扑通”一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同学们都知道，这是胖哥的故意捣乱。也是在枯燥的课堂上，同学们所期盼的小插曲。可在老师的眼里，胖哥是个十足的“捣乱分子”。
    漂亮的英语郑老师，专门想出了一个制服胖哥的办法。每到胖哥需要到讲台前面来，他必须从教室的后门出去，从教室的前门进来。胖哥很乐意，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教室外溜达一圈，透好气再进来。进来的时候还装作特别有礼貌的样子：“May
    Icome in?”他夸张的语气照例引得同学们阵阵哄笑。
    这天英语课，郑老师穿了一套新衣服，还戴了跟平时不一样的耳环。郑老师站在讲台前，摆了个优雅的姿势，说：“看到你们一张张可爱的小脸，我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她微笑着环视教室。郑老师笑起来特别漂亮，嘴角的两个酒窝让她显得特别甜美。突然，她的笑容消失了，目光直刺教室右面的那个角落。同学们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呵，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果然，老师对着胖哥，憋着气，狠狠地说：“死胖子除外！”
    “老师，为什么呀？”胖哥并没生气，用那只肉乎乎的左手托着下巴，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很无辜的样子。
   “昨天的回家作业，其他同学都完成得很出色，就是你，一个字也没写！”
     原来是这样。不做作业对胖哥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胖哥跟着来上海创业的爸爸一起生活，妈妈还留在东北老家。家里没人管胖哥的学习，只有一个保姆照顾他的生活。
   “哎哟，不就是作业没做吗？”胖哥干脆站了起来，翘起他的招牌“兰花指”，说，“用得着这么狠毒地叫我死胖子吗？”那个“吗”字还拖得特别长。
   教室里又闹哄开了。他那副娘娘腔的样子，和他巨无霸一样的块头结合在一起，让人不笑都不行。
    “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脸皮比大象皮还厚啊！”漂亮的郑老师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
    时常听到老师批评同学脸皮比猪皮还厚，今天头一回听到“脸皮比大象皮还厚”。胖哥的外号又多了个——大象皮。朵朵可以想像，下课后，那几个男生一定围着胖哥叫开了：“大象皮！死胖子！”
    老师都这样说他，还怕什么呀！朵朵有点可怜起胖哥来了。
    “对你不做作业的行为，我已经忍无可忍！你不用上我的课，请你马上狗！”老师指着教室的门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
   狗？朵朵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呢，胖哥倒利索地接上嘴了：“我不狗。”
   这下，教室里像炸开锅了，同学们笑得人仰马翻的。朵朵也总算明白了，原来老师说的“狗”就是英语“GO”！
    “我数到三，请你马上GO！”老师怒气冲冲，下了最后通牒。
     “一、二……”看来郑老师是真生气了，厉声数起数来。
     这时，教室的气氛一下凝固起来。胖哥站起来，夸张地扭着腰，打开教室的后门，翘起兰花指，“Byebye!”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
    一下课，几个男同学像约好了似的，对着站在走廊上的胖哥叫嚷：“胖哥！胖哥!死胖子！死胖子！大象皮！大象皮！”
   胖哥尴尬地笑笑，伸出拳头装着要去揍他们的样子。胖哥虽然体型庞大，力大无穷，但是从来不参与男同学间的打架。他好像天生和老师有仇似的，就爱跟老师过不去，尤其是年轻漂亮的英语课郑老师。
     “死胖子！”正当胖哥和几个男生打闹时，一声女生的尖叫响彻走廊，尖叫声来自英语课代表刘远远。
     刘远远怒发冲冠跑过来，一把拽起胖哥的胳臂，就往教室里拉。“快点补作业去！要不，老师又要怪我没盯着你！”
    “既然我是死了的胖子，那我就不用补作业啦！”胖哥耍无赖了。
    “你？怪不得老师说你的脸皮比大象皮还厚！” 刘远远是个很厉害的小干部，很多同学都怕她的。
      胖哥哭丧着脸，乖乖回教室补作业。刚拿出作业本，马辛辛跑过来：“死胖子，去操场玩猫捉老鼠游戏吧。”
    胖哥一反常态，没有拿腔拿调，冷冷地说：“我还没死呢！”
    马辛辛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伸手过来拽他，说：“你这死胖子，知道你没死才过来找你呢。”
     大高个刘明豪也过来了：“死胖子，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胖哥拿起笔，卡着嗓子说：“没——空！没看见我正忙着呢！”
   “哎哟，老师不说你是大象皮吗？干脆别做了，反正到时候顶多在教室外站一堂课！”边上几个男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快走啦！死胖子！”不知哪个男生不耐烦了，大喊一声。
     “噌！”胖哥突然甩掉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指了指马辛辛，又指了指刘明豪，再指了指周围的一个个男生，最后指了指英语课代表,大声嚷道：“你，你，还有你们，请你们称呼我的名字——庞歌！”
     从来不生气的胖哥终于发怒了！十分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别处休息的同学也一个个围了过来。连还没来得及回办公室的英语郑老师也走过来了。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因为我胖，因为我老是挨老师的批评!”胖哥的脸涨得通红通红，嗓门很大很大。脸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和平时油腔滑调的他判若两人。
     别的同学可能都被吓傻了，都不敢吱声。马辛辛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说：“胖……噢不，庞歌，我们没有瞧不起你，真的！我们……只是叫着好玩而已。”说完，马辛辛朝他周围的几个男生使劲眨眼睛。
     刘明豪连忙点头称是：“是的，我们……我们……以为你不会放在心上，不会生气的。”
    “不生气？！叫你死高个，你不生气吗？！”胖哥一拍课桌，瞪着刘明豪，又瞪向马辛辛，用质问的口气说，“我叫你黑猩猩，你还会觉得好玩吗？！”
     有的同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马辛辛长得黑，名字偏偏还叫“辛辛”！大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外号呢。
   “笑什么笑！”胖哥一转身，用胖乎乎的手指指着嘻嘻笑着的同学，说，“你也是！以为我好欺负，干了坏事老赖到我头上！”
   朵朵紧张极了，她平时一直叫他胖哥，有几次还叫过他胖子呢。胖哥，哦，不，庞歌会不会也找她算账呢？她紧张得吮起手指来。
    “好了，”郑老师过来，搭着胖哥的肩膀，和蔼地对大家说，“下次不准你们再叫他死胖子和大象皮了！听见没有？”
    胖哥用力一甩，把郑老师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飞了，带着哭腔说：“都是你！不然他们不会这样叫我！我不写作业是不对，我也想改的呀。但是你老是嘲笑打击我！今天竟然叫我死胖子！我也有自尊心，为了不被同学们嘲笑，我只能在大家面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像惊雷一样打在每一个同学的心坎上。胖哥的厚脸皮原来是装出来的！胖哥也会生气，胖哥也有自尊心，胖哥受委屈了也会掉眼泪。他的笑容、他的镇定、他的无所谓，统统都是假的。
   郑老师愣在一边，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一定没想到，她的言语会这样让胖哥难堪、难过。同学们也都不再说话，他们的心里一定和朵朵一样，开始反省、自责。
    胖哥一屁股坐下来，两手往桌上一搁，身子扑倒在桌子上，“呜呜呜”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说着：“我，我，我忍了你们很久了，呜呜呜……”一个被老师臭骂，被同学嘲笑，依然嬉皮笑脸的大男生，就这样如婴儿般嚎啕大哭起来。胖哥伏在课桌上哭了好久，好像要把以前藏在心里的委屈都哭掉似的。
   郑老师欲言又止，几次伸手想去抚摸胖哥的头，却又缩了回来。
   朵朵发现郑老师看胖哥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友善。 (选自《故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