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不会老去——叶芝《当你老了》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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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不会老去——叶芝《当你老了》赏析

作者：龙 琳

    寒夜拥炉读诗，叶芝的这首《当你老了》,短短十二行，用素淡的文字触碰着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人在沉静中温暖，在哀怨中叹息。一百多年过去了，叶芝、茉特·冈们的故事早已化作清风明月，然而他们点燃的那团炉火依旧闪耀，温暖着老去的时光、遥想爱侣的心灵，和炉前一代代的阅读人。

叶芝，这位爱尔兰伟大的诗人和剧作家，以他出色的才华和高品质的创作于192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当年，年轻的叶芝遇见茉特·冈，一见倾心，一往情深。叶芝这样描写过他第一次见到茉特·冈的情形：“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美貌不足以形容茉特·冈的全部，这位富有的英军后裔同情被奴役的爱尔兰人民，毅然放弃上流社会生活，投身到爱尔兰民族独立运动中，并成为领导人之一。叶芝深深的爱慕一直遭到拒绝。茉特·冈嫁给了她的战友少校。23年后的1916年，少校牺牲，叶芝再次向茉特·冈求婚，仍旧遭到拒绝。但他始终像追求真理一样追求着心中神圣的真爱，直至年华老去。

遥远的爱尔兰。疾风吹拂劲草，黑色的石头海岸垂直傲立。这片“愤怒的土地”（爱尔兰的语意）有着某种遗世独立的况味。我们可以想象叶芝感情上的痛苦，诚如许多作品满载着无望的悲情。

想象叶芝，想象时光慢慢老去，想象我们还在昏黄温暖的炉火旁。炉火在跳动，岁月的喧嚣与悸动渐渐隐去。也许只有在爱的倾诉流淌笔端的时刻，叶芝才能跨越时空，与茉特·冈、与百年后读诗的我们在心灵上最接近。爱的情绪在波动、在升腾、在涨满，在叶芝的胸膛里一波一波地回旋，那调子亲切、优雅、哀伤、舒缓。何处是终了啊，这时间中的爱与生命？从叶芝这首诗中，我们读到的不是生死相守的企盼。字里行间音符朴素、含蓄，甚至有些克制，“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美丽的精神诉求，使每一个有机会读到它的人都终生难忘——从肉体退避至内心是对爱与生命的提升。

在炉火旁轻轻地诉说，带着一丝伤感，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岗，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赧颜。诗的结尾那种圣洁的悲剧美，犹如过滤了的情感在岁月沧桑的洗礼后，向着纯净的、隐隐泛着梦幻光芒的崇高境界升华，那是人性对神性的亲近，它把短暂的人生凝结为永恒的艺术。

诗歌是青春的献祭，是这场献祭中恒久的咏叹。这咏叹有喜乐，有悲戚，有欢愉的希冀，亦有惘然的叹息，而由无望之爱引发的叹息最为动人。

叶芝的这首诗，诠释着爱情亘古不变的终极向往与追求，竟有着浓厚的中国意味。两千多年前，我们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而百年前的叶芝用平淡舒缓的诗调，将古老的爱情誓言演绎得绝美哀戚。直到现在，仍有人将其中的意境化为歌曲深情传唱。此刻，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水木年华《一生有你》的青春旋律：“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去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真爱不会老去。当你老了，头白了，仍有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叶芝。

附：


当你老了
叶芝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