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一堂公开课

卢望军

一堂公开课

    全县的课堂模式改革“教学开放日”在我校举行，我要上示范课。教师里黑压压挤满了人，那个特别体贴的周元伏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老师，我好紧张啊，你不要紧张。”我摸摸她的头说：“你就把听课老师当空气，该怎样就怎样，我们就是上课，不是表演。你别担心我，这点场面应付不了，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她笑着放心地走了。
    我从2003年开始就上全县的示范课，这对我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了。只是这次备课，颇费了一番周折。
    原计划上作文指导课，县教育室领导说，作文指导课不是常规课，示范性不大，只好作罢。
    后来决定上《<世说新语>两则》，原定上两则，主管副校长说，内容太多，恐怕时间太仓促。
    于是决定只上一则，教案发给县教研室，领导又说，内容太少，恐怕人家会说这不是高效课堂。
    于是又改成两则。我望着终于定稿的导学案，自我解嘲地苦笑：“难怪中国最热门的职业是当官，当官多好呀，随便一句话，下边的人就团团转，这种指点江山叱咤风云的感觉太满足了！”
    但学生不知道这其中的周折，他们预习得不亦乐乎，导学案上有表情朗读和创意改编的安排，他们有板有眼的排演，一个个喜上眉梢。我看到他们用透明胶把卫生纸做成白胡子粘在脸上，自得其乐地捋着，觉得奇怪，便问：“你们干什么？”他们哈哈大笑，说：“我们演谢太傅呢。”
    “有必要那么夸张吗？”我担心听课的老师说我们事先彩排了，怎样怎样的。
    一个男生嚷嚷：“老师，谢太傅不是个老头吗？当然得有胡须啊，这叫入戏。你不是经常说表演的最高境界是忘记自己吗？”
    我说他们不过，只好随他们的便，在听课老师的感受和学生的感受之间，我更愿意尊重学生的感受。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捧碎碎的卫生纸，不用问，是用来当雪的，纷纷扬扬，难为他们想的出。
    课堂上照例是妙趣横生，也许还不是“知识的超市，生命的狂欢”，但一定是生命自在欢乐的生长状态，我喜欢看着学生真实的生命真实地成长。
    课堂上，我因为粗心写错了一个字，学生没有看出来，我不满地说：“怎么没有人指出来？”一个女生怯怯地说：“老师，我看出来了，但是……”言下之意是这么多人，给我留点面子。我笑笑说：“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这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该记在心里。”
   讲到“尊君”“家君”这两个称谓时，李奕准确地回答出了两者的区别，我灵机一动，现场出了一个考题：“今天下午开家长会，谁来用文言文问问李奕的爸爸下午来不来？”当下一个学生拿腔拿调地说：“尊君今日来否？”我叫李奕用文言文来回答，她笑笑，答不出，早有别的孩子叫起来：“家君今日定来！”教室如沐着春光，一片灿烂。跟孩子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很年轻，时不时就想蹦两下，要不是顾忌到有这么多认识我的听课老师，我就拥抱这两个孩子了。
    上完课，周元又来伏在我耳边说：“老师，你今天very
good!”我反问道：“我不天天very good吗？”    “那不是，你今天very very good!”我又摸摸她的头说：“傻瓜，还不是因为你们veryvery good!你今天表现很好啊，你是我的骄傲！”她喜滋滋地走了。
    我喜欢对学生说：“你是我的骄傲!”看着孩子们乐淘淘的样子，心里窃喜——表扬又不要钱，还管用，干嘛不多给点。
    评课的时候，我不在。听别的老师说，县教研室的语文教研员好像不太肯定这样的课改课，一会说老师的篇章结构讲少了，一会说学生的表演不成体统，一会又说什么课堂教学任务没有完成……我才不管这么多呢，即使课改真的不是医治教育痼疾的良药，但至少学生快乐，爱上学习。
    而且，第二节课，我还要让因为课堂时间限制没有表演的小组全部表演一遍，否则，他们该觉得多遗憾啊！
    第二天，我真的就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