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在家里放风筝

卢望军

在家里放风筝

    想过在家里放风筝吗？
    今天晚上之前，我也没有想过。
    晚上，儿子闲得无聊，看到风筝便说：“妈妈，我要在家里放风筝。”风筝拖着长长的丝线，匍匐于地，儿子很沮丧。我拿来剪刀，咔嚓就把风筝线剪断，大声说：“现在，风筝变成飞机了，我们来放风筝吧。”
    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家里亮如白昼。五彩的风筝如蹁跹的蝶在每个房间里飞来飞去，灯影下是淡淡的飞动的摇曳的的影。一时间春意盎然，有童话般的梦幻感。
    若不是我剪断风筝的线，这分惬意就会因为纠结于房间里不适合放风筝擦肩而过。不就是想在房间里放风筝吗？那么，只要风筝能飞起来就心想事成了。
    我这咔嚓的决断，缘于我习惯的简单思维。
    身为教师，日理万机，若事事苛求，三头六臂也会心力交瘁。有时候，的确需要一点快刀斩乱麻的简单直接！
    面对失误，人的本能是为自己开脱，调皮的孩子尤其擅长此道，因为修炼机会多多。你若义正言辞，他便闪烁其词；你若晓之以理，他便强词夺理——总之，七弯八拐，绕来绕去，最后总能得出“我很无辜”的结论。我一般不喜欢和学生这样口水战，我习惯说：“我不听任何解释。你有无数种理由不做这件事，只有一个理由做好这件事，那就是你必须做好这件事。”
    后来大约我罪大恶极，学生苦大仇深，为防冤假错案太多，我决定后退一步：“我可以听你把话讲完，但是你的理由必须能说服你自己！”其实，学生哪有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是拿自己都不信的子虚乌有来忽悠老师，掩耳盗铃还企望别人都耳聋眼瞎。成人后的种种自欺欺人，大约和学生时代习惯蒙骗老师颇有渊源。老师严格而科学的爱，就是别让借口之茧缚住了学生的翅膀。宽容固然是一种美德，但把宽容当放纵也是大多数人的德性。
    我总以为，简单的思维，能让我们从纷繁复杂中拨云见日，以便集中有限的精力做有用的事。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学生的思维往往误入歧途。做笔记，有些学生可能会因为没有笔而东翻西找半节课，而同桌的桌上就赫然摆着几只笔；迟到了，有些学生是因为等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而如果步行其实也就二十分钟；作业未做，有些学生一言以蔽之没有听到，而每个任课老师的电话他都清清楚楚……很多时候，学生复杂而充分的借口，掩盖着一个简单的事实——他并没有把有限的精力花有用的事情上。面对这种混沌和敷衍，慈悲为怀，还是当头棒喝，高下自明。
    一个寒冷的冬日，一个女孩脱了棉袄伏在桌上呜呜地哭。一问才知道新棉袄的袖子被同桌扯开了，担心妈妈骂。我说：“不就是衣服扯开了吗，到裁缝店里两块钱就补好了。如果你因为害怕骂，无法安心上课，而且还有感冒的危险，损失可不止两块钱啊！回去把我说的话跟妈妈复述一下，保证没事！”她立刻穿好衣服，认真听课。否则，她一节课不听课，理由还充分——我新衣服坏了，我难道不可以伤心吗？这个女孩不会想到，她的伤心不是大家的公共事件，时间会在她的呜呜声中流逝，而她的泪水“于破衣服无补”。但我知道，我可以简单直接里告诉她这个道理。
    生活，就像在家里放风筝，有种种的羁绊和束缚，但是只要风筝能飞起来，只要翅膀能够舞动，即使没有高远的天空，即使在不足三米的天花板下，又有何不可呢！因为，我们本来要的就只是飞，只是快乐，只是简单思维下留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