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写作对学生的意义 文/王开东 中学生有两大怕:一怕周树人,二怕写作文。 前一怕,可以通过删减周树人的文章,让学生眼不见心不烦;后一怕,估计还要长久的怕下去。 岂止学生怕作文,教师们多数也怕作文。作文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很多学生作文,包括一些优秀习作,让人无语。分析说理能力、逻辑思辩能力,极其匮乏。严重一点说,这么多年来,作文教学基本上是做无用功。学生的作文心田,几乎就是一片不毛之地。
比如写《感谢自卑》,学生就会大谈自卑的妙处,我们要拥有自卑,我们要防止自信。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理性思维?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原因很复杂。
第一,高考作文导向难辞其咎。
一些命题者善良地认为,一个高中生,在短暂的时间里,能够写好一篇不错的记叙文就好了;至于议论说理,那是大学的事,应该让高校去弄。这个错误导向,成了高考作文教学的风向标,贻害无穷。
第二,老师们短视训练推波助澜。
一方面是高考的导向,这是现实的利益考量;另一方面是作文的文体不限,这是冒险后的风险保障。有了这两条保障,一线老师们只管放心大胆地训练学生记叙文,一招鲜,吃遍天。但这一招究竟鲜不鲜?能否吃遍天?老师们就懒得管它,只管吃定高考这一关就行了。
但是事与愿违,作文是一个系统工程。想想看,一个没有说理能力的人,他的叙事描写的水平,又能高到哪里去呢?更何况,对记叙文而言,重要的不是事件,而是事件背后的意义。而一个没有分析鉴赏能力的人,他的审美趣味和欣赏水平又会怎么样呢?那些蕴藏在事件背后的哲理和味道,又如何能够挖掘出来?
第三,作文教学观念陈旧,理论落伍
当前作文教学,全国找不到一套教材,全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凭经验办事。有的被淹死,有的干脆不下水,有的干脆不教,靠天收。更要命的是,当下流行的一些作文观念,极其陈旧,而且浅尝辄止,语焉不详,对作文教学非但没有指导作用,甚至以讹传讹,混淆黑白。
于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了。较有代表性的有:老师自己都不写作,如何能够教好学生的作文?
但是,令人困惑的是,不少喜欢写作的教师,他们教出来的学生,作文水平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那么,教师写作和学生写作,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教师写作对学生写作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启示?这个问题很值得探究。
一、教师写作和学生写作关系不大
1.写作即系统。
结构主义认为,世界不是由物组成的,而是由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组成的。写作即系统,系统就是一种关系。一个系统之内,具有共同的心灵密码,畅行无阻;一旦超出系统之外,就会鸡同鸭讲,处处掣肘。教师写作和学生写作就是两套不同的系统,很难兼容。
教师写作属于私人写作,学生写作属于考场作文,两者的关注点和指向性大相径庭,写作目的和阅读受众也截然不同。两者根本不可能等量齐观。
有一年报刊杂志邀请一线老师参加高考作文写作,绝大多数老师得分一般,一类卷基本上没有。岂止是老师,很多作家一听说要写高考作文,也是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有一年全国高考作文,借助四个图形的区别,得出一个命题“答案是丰富多彩的”,要求学生作文。
《北京青年报》就此采访了肖复兴、莫言、池莉、秦文君、陈村、冯骥才等作家。
冯骥才说:“这个题目有点像智力游戏,不是作文题目,先给一个结论,再让考生通过作文印证结论,不可能产生原创,不能启发考生想象的空间,没有对生活的感受和思索。如果讲哲理的话,也是非常浅薄的哲理。如果让我做,肯定不及格。”
陈村说:“如果让我做,我没想过。这样的题目很难进入情境。”秦文君则说:“现在让我做这种命题作文,已经不太适应了,我写命题作文得分不会太高。”
事实也正是如此。
《北京青年报》考试当天曾邀请五位作家撰写同题作文,尽管没有限时,算是极为宽松了。但经某高考资深阅卷专家认真批阅后,竟然有四篇文章不合格。
还有为这个评分打起笔仗的。
“实话实说”栏目主持人崔永元,曾经邀请著名特级教师王栋生给科学家何祚庥、棋圣聂卫平、作家魏明伦写的三篇高考作文打分。王老师下手比较狠。给何和魏的作文打了不及格,巴蜀鬼才魏明伦的文章竟然只得了30分,巴蜀鬼才气急败坏,到处喊冤叫屈……
其实,作家得不了高分,并不难理解,也不是什么丑事。专业写作和考场作文,是两个不同的系统。比如文贵含蓄,考场作文你岂敢含蓄?非但不能含蓄,而且还要认真点题的。
高考作文命题具有一定的限制性和目的性,不可能不设定范围,让考生随意乱写。除了文字表述,还有考察判断力、价值观的内涵在内。每一道高考作文题,都有自己的价值追求,而且越来越“专业化”,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确实无从下笔。
更要命的是,高考作文命题的价值追求,重感性、重审美、重抒情,常常陷入到一元的,偏面的抒情惯性之中,感性抒情式命题长期占据统治地位,一味强调真情实感,忽视了真知灼见;理性命题则被打入冷宫,因而难脱“小我”范畴。
教师和作家写作,基本上是以哲学和人生思辨为主,追求分析、批判、理性和反思,关注社会和人生等重大命题。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两种不同的价值追求,两套不同的系统,很难兼容,因而他们的写作也很难对学生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2.写作即生活。
写作即生活,教师生活和学生生活截然不同,两者的写作很难关联,也不大容易迁移。很多时候,教师的得意之作,未必是学生的喜爱之作;而来自学生身边的稚嫩之作,尽管不入老师的法眼,却很为学生所喜闻乐见。原因就在于此。
但很多时候,我们误以为写作是技术问题,以为解决了写作方法,学到了写作技能,学生就能下笔千言,倚马可待。但事实上,写作技巧只是一个指头的问题,甚至连一个指头都算不上。这些年,我们教授的写作技巧还少吗?为什么一到正式写作之中,学生就只能干巴巴的说一些地球人都知道的废话、套话、假话、空话呢?独抒性灵的文字,发人深省的言论,启迪智慧的篇章,却累届而不见。阅读学生作文,常常让我们“怅然心中烦”,甚至有“拔剑四顾心茫然”之叹。
其实,道理很简单。作文即生活。
素材的累积,是生命记忆的衍生;不管是真实的来自实践的记忆,还是从阅读中,从那些一代代物化的经典中得出的间接生活,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忽缺的素材和营养。
材料的分析,则是对生活与生命的阐释;用我们自己的生活和生命去解读材料中的生活和生命,这是生活的交叠,也是生命的交融。每一次材料的分析,都是生活的一次丰富,生命的一次重生。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不仅是客观的河流在变,更重要的是主观的人随时在更新。所以,重要的不是材料,不是事实,而是阐释,用自己的心灵之眼和生活的阅历去阐释。
笔墨的流淌,则是情感与思想的激荡。处于真正的情感之中,应该达到无我的境界。这个时候没有观察者,只有观察。摒弃了一切前见,只有当下,只有存在,如海德格尔所言,存在不断涌现。
一个严肃生活的人,一个理解生命的人,他何须积累材料,何须分析材料,他的生活就是材料,他对生命的理解就是分析。所以,他提笔就写,他的喜怒哀乐,思考忧虑,性情气质……尽在笔底流淌。这样的文字,一定是性情文字;这样的文字,一定色香味俱全,烟火气息浓厚;这样的文字,也必定是有温度有热度有灵魂的文字。因为生命在场,灵魂在场。他写的就是生活,就是生命,他为生命和灵魂而写作。这样的写作,哪里是雕虫小技的技术写作可以比拟的呢?
然而,我们的学生何曾有过自己独立的生活?何曾有过自己对生活和生命的深入思考?甚至连自己独立对文本思考的权力和技能都失去了。想想看,一个连自己生活和生命都毫无体验、绝无感受的人,却让他去体悟他人的生活、感悟万物的生命,这岂非天方夜谭?失去了生命的支点和价值底座,我们的学生怎么可能写出真正的生命文字呢?
站在这样的角度之上,思考教师写作和学生写作之间的关系。我们就会发现,教师生活和学生生活尽管很多时候重叠在一起;但是,教师生活就是教师生活,学生生活就是学生生活。两者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也不大可能产生多么大的共振和共鸣。最重要的是,教师的生活和生命也是残缺的,教师的写作也很难有生活的肉感和生命的骨感,这样的启发就更是等而下之了。
3.写作即常识。
如果说写作即生活。那么,要想写好作文,自然要深入理解生活,体悟生命。
这就需要回到原点,尊重常识。什么是常识呢?常识就是关于生活和生命最基本的认识。
人首先要满足生理的需要,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其次是安全的需要,不仅是身体的安全,还有心理的安全,心灵自由发展的安全;再次是归属和爱的需要,人是群体动物,必须生活在一定的类别之中,互相辨认,彼此皈依,才会有归属感,才会有爱与被爱的温暖;最后还有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要,人在自我肯定中获得生命的价值。
不管是“绿色的生活”也好,“拒绝平庸”的生活也罢。这些生活需要都必须有效实现,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权利。
个体需要层次的提升,就是自我的不断完善。生命无非就是一个认识自我,发展自我,完善自我的过程;而一个人活着,其实就是一种自我成全,并在此基础上成全他人与社会。
所有的故事都曾经发生过,所有的故事都是同一个故事,所有的故事都是我的故事。“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就是生活的辩证法。
当这些生命常识,转化为我们的生命伦理,深入我们的骨髓,成为我们生命中的必须,我们就能趋向于严肃合理的生活。而当我们以当事者的身份参与这个世界,我们必将发现,他人的存在,正是对我们生命伦理合理性的最好检验。我们自身的生命伦理与他人的生命伦理互相验证,互为镜像,并最终互相编织。这时候,我们恍然明白,我不只是代表了人类,我还是这个物种的全部,我代表着整个人类的心智。原来我们每次相遇他人,相遇自然,相遇写作,只是相遇我们自己,是对内在自我的辨认,是对自我生命的一种照亮。
这种照亮,因为具备了共同的伦理,必然掺杂着我们的生命经验与他人的生命经验,融合着不同的生命伦理,我们将因此获得对生命的深入体悟。
这就是写作的常识。但这些常识不是到了一定的时候,是很难认识到位的。这也是老师写作无法影响学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既然教师写作对学生写作的借鉴意义不大,那么,教师写作的意义何在?在真实的场域之中,教师如何发挥写作对学生正面的导向作用呢?
其途径有以下几个方面。
1.激发写作和阅读兴趣。
教师写作的标杆作用,在于教师写作揭开了铅字奥妙,撕开了文章发表的神秘面纱,给了学生无穷想象。现实中,很多热爱写作的老师,成为学生崇拜的偶像。这种榜样的力量会给学生极大的激励,并逐渐产生了浓厚的写作兴趣。
关键是这个时候,教师如何激发学生的兴趣?
比如带领学生,重新经历自己具体文章整个的创作过程,重新经历自己创作中立意的挣扎,构思的彷徨,选材的纠结,灵感骤然获得的狂喜,还有“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修改的执着。学生或许就会敬畏写作,钟爱写作,用全部的生活和生命的积累去写作。
一旦写作成为学生的一种习惯,一种品质,这个导向将善莫大焉。有条件的老师如果能够引导学生,真正经历了一次铅字文章诞生的全过程,使学生的作品得以发表,哪怕只有一次。根据全息理论,这个学生就会真正的写作了。真正的写作,只需要一次,就相对完整了。从此,就不必担心这个学生的写作了。
为什么网络写作,学生非常喜欢。因为网络有一个庞大的阅读群,满足了学生的创作期待。这与我们正常写作,总是老师一个人批,一个口味改,截然相反。
教师不妨再通过两种方式激发学生兴趣。
(1)作文课中,采取提纲评点法。这样一来,既养成了学生列提纲的好习惯,又使多个学生的创新思路,在全班得以交流,获得改进,赢得重视。未得到交流的学生,自可比照别人的创作,获得启发。特别是教师的提纲也要展示出来,或者是标杆,或者是靶子,总之,要成为学生的品评对象。学生的兴趣会被充分激发出来。
(2)课后练笔采取轮流随笔法。四个大笔记本,四组之间,每天一人,轮流随笔。要求轮到写作的同学,必须认真点评前面的写作,然后,再把自己最好的文字拿出来,作为被点评的对象。这样一来,阅读群的扩大,尤其是异性读者的介入,使得学生写作动机和写作欲望大大增强,而自主命题,自由发挥;写身边事,写心里话;写真情,写实感,又使学生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教师偶尔也要流水一次,撒野一次,文不在好,参与就行。让学生匿名批评一次,炮轰一次,学生在批评老师中,其实获得了很多启迪,下一次他就有蠢蠢欲动的超过老师的愿望。这个持久的强烈的愿望,就是写作的兴趣和动力。学生必须在破碎对老师的崇拜中成为。
写作是吐纳,当有一天学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写作已经陷入瓶颈时,他自然会求助于阅读,广采博纳。
这个时候的教师,就应该像一个老中医一样,当归二钱,川贝母三克……给学生配最滋补的好药。这个好药就是经典作品。让学生把经典阅读当成一种习惯,甚至当成一种宗教。这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使命。
经典阅读给人的阅读体验,就像林语堂所言,“是灵魂的壮游!”接受经典,珍惜经典,是文明的标志,也是创新的开始。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张汝伦说:“没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人,是谈不上真正的有价值的创新,而拒绝经典的人是根本谈不上什么文化底蕴的。任何真正的创造者总是从经典中吸取充分的资源与养料,作为自己创新的源泉。”
因此,阅读经典无疑成了学生涵养人文的最佳途径。
加强经典阅读,决不是口头的提倡,而应该动真格,下大气力,通过一系列的具体措施来强化实施。
第一,促使功利阅读向经典阅读转化。
功利阅读的目的一是放松,二是考试。但是经典阅读却可以优化人的心灵。通过对人的智慧高峰的攀登,对人类文化珍果的品尝,可以帮助学生扩展心灵,提升心灵,充盈心灵,成为精神丰富的人。回归经典阅读,关键在于教师引导。老师一定要制定具体的经典作品阅读书目,和更为详尽的阅读计划。同时开设阅读指导课程,介绍文学流派,走进大师生平,赏析精彩片段等,为学生阅读提供方法。
第二,从兴趣阅读向意志阅读转化。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也是促使学生阅读的最大保证。但兴趣阅读常常是随意的、片面的、情绪化的;而一些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经典作品,学生却不一定有兴趣。由此看来,阅读仅仅靠兴趣来支撑,不但不长久,而且也难以取得良好的成效。因此,教师的阅读指导,不能完全迁就学生的兴趣,而应该在激发兴趣的同时,注重阅读意志的培养和磨练,促使学生从兴趣阅读向意志阅读攀升。而要做到这一点,教师势必要开动脑筋。首先,通过分解目标导引,加强阅读的定向作用,以此强化学生的阅读的动力。其次,是强化阅读的成功体验。经常开展读书节、报告会、名篇荐评等活动。一方面检测学生的阅读成效,另一方面就是深化学生阅读的成功体验。成功的体验总是幸福的,而这种幸福,不仅大大消减阅读过程的艰辛,甚至有可能演变成阅读的乐趣。
第三,从学生阅读向师生同读转化。
阅读是教师的立身之本,只有爱读书的老师,课堂上才能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只有爱读书的老师,才能体验阅读的甘苦,才能和学生产生心灵的共鸣!模仿央视的“同一首歌”,我们也开辟了一个版块——“同一本书”,每隔一段时间,师生都要同读一本书。教师力争与学生有相似的天真,相似的梦想,当然作为学生阅读的领路人,教师还要多读经典名著的评论文章,指导学生,当好学生的引路人。同时还要和学生及时沟通,进行心灵对话,交流阅读经验,分享阅读成果,必要时还可仿照央视的“对话”栏目,开展对经典名著的研讨、交锋、辩论。为了活跃气氛,在节假日,要有意识的播放一些经典老片,开展影展、影评等新颖的活动,来辅助经典作品的阅读。
2.发扬不要脸和不怕丑的精神。
教师写作对学生的关系不大,意义不大。上文已述,这源于写作的性质,两者的生活,以及两个写作系统的不同。教师下水则不然,它彻底抹平了这些不足,架起了学生写作和教师写作之间的一座桥梁。唯一不能抹平的,就是教师和学生的思想认识。但在这里,师生的认识不同,恰恰是教师下水的意义所在。通过教师深刻的思想认识,现身说法,加工提纯,恰好给学生最直观最鲜活的感受和教育。所以,每个有良心的教师,一定要发扬不要脸和不怕丑的精神,我不下地狱谁下,勇敢的下水,纵然淹死,也在所不惜。
可以设想,当教师纵身跳入到学生的场域中,在同样的要求和标杆之下写作。一样审题,一样破题,一样谋篇布局,一样的落实自己平常的要求。
这难道不是真正的师生平等,师生同乐?当学生成了接收者,成了评论者,甚至成了赋分者,其兴趣和欣喜又将如何?
闭上你的嘴,抬起你的腿,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教师下水意义重大,不可不为。
笔者曾有一次成功的案例。全班写江苏高考“绿色生活”,一口气写了五种构思,作为学生的靶子,被学生批驳得一塌糊涂。但是,后来很多学生说,那一次收获最丰。
第一种构思——清新简洁式
先界定何为绿色的生活,然后重点写绿色生活的两大特点。
无污染(无物质上的污染,也无精神上的污染,比如凤姐等庸俗的炒作,以及恶俗的相亲栏目对社会道德底线的降低等等)
有情调(有情调,有什么样的情调,决定了这篇文章的高度和境界。我比较喜欢托尔斯泰的“每天定时看日出”,以及简·奥斯丁庄园的 “环境的静谧,生活节奏的缓慢,内心情感的丰富” 那种干净的生活。)
“无污染”本质上谈的是净化环境和心灵,实际上是扣绿色;而“有情调”则是净化之后怎么办。实际上是谈生活——绿色的生活。
第二种构思——以情动人式
写一篇散文:家庭最简单的单元是爸爸、妈妈和我。
爸爸的绿色生活是戒烟,争取把咱们家变成无烟家庭。
妈妈的绿色生活是跳舞,争取把蟒蛇腰变成水蛇腰。
我的绿色生活是颠覆,变苦学为乐学,争取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爸爸的绿色生活是美化环境,妈妈的绿色生活是美化身体,我的绿色生活是美化精神。家庭成员都过上了绿色生活,家庭自然是绿色家庭,社会自然是绿色社会、和谐社会。
第三种构思——生动活泼式
何为绿色生活?不妨到生活中,睁大眼睛,运用脑髓,去看,去想。
孩子式的生活:(单纯、舒展,离人的天性最近)
老人式的生活:(注重身体,抛弃名利,离生活的本质最近)
农民式的生活:(简单、自然,离泥土最近。)
这三种生活就是绿色的生活,三种生活谈完了,绿色的生活也就谈完了,言已尽而意无穷。
第四种构思——高屋建瓴式
这种构思是从妻子浇花中得到启发。妻子说她既是在浇花,也是在浇灌心灵。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构思。
什么是绿色生活?绿色生活意味着什么?
绿色生活意味着
要热爱自然:(谈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人类经历了恐惧自然,顺应自然,征服自然跌跌撞撞的过程,现在到了敬畏自然,与自然建立伦理关系的阶段了。谁也不能了解一朵花和一棵树的所有真实。人,必须敬畏自然,热爱自然。)
要陶冶思想:(“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事务者窥谷忘返。”在人与自然交往的过程中,人的情感得到陶冶,思想得到净化,境界得到升华。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过程,也是必要的过程。)
要泽被他者:(人的行为是由人的思想决定的。在自然中得到陶冶、净化和升华的人,极有可能泽被他人,影响社会。使得他们,与他人和谐相处,融洽相对;既能服务于社会,又不被社会所裹挟。)
这样看来,在享受绿色的生活中,热爱自然,是谈人与自然的关系;陶冶思想,是谈人与自我的关系;泽被他者,是谈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
第五种构思——借石打鸟式
所谓绿色生活,乃是中国人惯用的一种修辞,我们常常就生活在修辞当中。比如“无业叫待业,失业叫下岗,犯罪叫失足,下降叫负增长,父母官叫公仆,软弱可欺叫韬光养晦。”中国人太幽默了,屠夫的凶残,总能化为一笑。
但既然是修辞,咱也不妨修辞一回,也不枉了中国特色一场。
先看黑色生活。
2012还没有到来,但预兆已显。先是干旱,云南、广西等地,“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全枯焦。”农业生产严重受损,400万人饮水告急。
紧急着南方遭遇百年不遇的暴雨,“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255万人无家可归,10万公顷农作物荡然无存……
天灾可恕,人祸难饶。
前段时间,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居然对小学幼儿园的孩子下起了毒手。连续几起惨案,使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我的朋友诗人林茶居这样写到:
下雨了
雨点打在地上
一会儿就不见了
像幼儿园的孩子
看到这首诗,我的眼泪疯狂地奔涌。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做麦田里的守望者,让孩子生活在绿色中,像蜻蜓一样飞舞?至少让他们免于恐惧的自由?
黑色生活实际上就是恐怖生活。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了很多宽十几米,黑乎乎,深不可测的大洞。有的在农田里,有的在高速公路上,有的甚至在闹市之中。这些自然的创口,像上帝之眼,莫非是上苍对我们的警告?
再看红色生活。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一方面是黑色生活,另一方面就是红色生活。红色是红火,是热闹,是浮躁,是甚嚣尘上,是好大喜功,是轰轰烈烈,是宏大叙事,是“行”不惊人死不休。
一些人丢失了自己的灵魂,自曝其丑,以丑为美,为了一些可怜的利益,使得缺少精神之钙的肉体,在前进中猝然跌倒。
一些人“大”人民之“方”,“慷”国家之“慨”,挥金似土,投币断江。为了所谓的虚名,内囊都尽上来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红色生活本质上是功利主义生活,成者为王,败者贼,中国人向来是只重结果,不重过程,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然而,中国更多的百姓,夹在红与黑之间,过着一种灰色生活。看着那些红得发紫,紫得发黑,黑得发亮的幸福生活。咕咚咽下口水。但他们马上就明白,这就是命!像臧克家笔下的老马那样,任劳任怨:
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它横竖不说一句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它把头沉重地垂下。
灰色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看不见”。埃利森的小说《看不见的人》的黑人主角,就是如此。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和什么样的人交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不见”他。人们尽管和他说话,和他打交道,或者明明看着他,其实并未“看见”他,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为此愤怒,抗议,沮丧,绝望,但最终还是毫无办法。谁叫你在灰色地带,过着灰色生活呢。集体被遗忘,被忽视,被代表,被践踏,就是我们的命了。
当我们呼吁要给人民尊严的时候,就是人民没有了尊严。当我们呼唤绿色生活的时候,就是我们活得不够绿色,不够自由,不够贴切,不够和谐,不够舒展。或者说,活得窝囊,活得憋气,活得不人不鬼。
让人民过上绿色的乌托邦生活吧。但先得让人民免于红与黑的恐惧,然后种下种子,提供土壤,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最重要的还要——党的光辉照我心!
3.纠正理论和实践的偏差。
学生写作有时候不是写作的能力问题,而是对写作的理解问题。如何帮助学生界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优质的写法。特别是辨析当前泥沙俱下的混乱的写作认识,这是教师的责任。
比如我们常常说,要选择典型的事例来证明论点。但例子能够证明论点吗?
无论什么例子也证明不了论点,例子只能表明论点、说明论点。当我们在选择例子的时候,把适合的例子拿来,就把不适合的例子给排斥掉了,当我们选择典型例子的时候,就把不典型的例子,甚至是反例子给筛选掉了。那么,这样片面的例子还能够证明论点吗?
例子只能够证伪,不能够证明。
证伪学说的开创者卡尔·波普尔在《猜想与反驳》指出:
“经验如果用来证实理论,那么它将是无法穷尽一般的理论的。比如,再多的白羊也不能证明所有的羊都是白的,而只要一只黑羊出现,就能证明所有的羊都是白的这个理论是错误的。所以,经验的真正意义在于可以证伪科学理论。”
但我们的教材至今抱残守缺,认为只要你要选择出典型的例子,就能很好地证明你的观点。
比如吴晗的《谈骨气》,一直被看作是经典的议论文本。其实谬误百出。他的论证是:齐人不受嗟来之食,贫贱不能移,中国古人是有骨气的。文天祥不接受元世祖两年宰相位置的空缺,富贵不能淫,中国近代人是有骨气的。闻一多横眉冷对国民党的手枪,威武不能屈,中国现代人也是有骨气的。古代、近代、现代中国人都有骨气,所以,我们中国人都是有骨气的。
这个逻辑极其荒唐,简直不堪一击。
根据吴晗的逻辑体系,我同样可以选择典型的例子来论证:中国古代的张三是汉奸,近代的吴三桂是汉奸,现代的汪精卫是汉奸,所以,我们中国人都是汉奸。
中学生就是在这样的教科书中学习,思维怎么可能不陈旧,不僵化?作文怎么可能写得好?
教材又告诉学生要贴近生活,关注生活,但关注生活什么,如何贴近生活,又语焉不详。
生活是什么?对学生而言,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吃喝拉撒,和同学和老师交往,和家人和朋友交流。这些叫不叫生活?应该说这些都是生活,但学生切近生活,关注生活了,却写出很多千人一面无比乏味的流水帐,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为什么好的理论却结出这样的歪瓜裂枣?是因为我们的写作理论,以为学生关注生活,贴近生活了,学生就能像照相机一样再现生活了。这个认识有极大的漏洞,仅仅强调真实是不够的,真实也有品位之分,如果没有深度,真实的也是肤浅的。让学生真实的再现现实生活,就算学生有这个水平,完全再现了生活,依然有可能是单调的,空洞的,乏味的。
因为这里的生活,并不是你所见所闻的一切生活,而应该是被你的心灵所光照的,被你的心灵所同化的,被你的心灵所提纯的,成为你心灵一部分的独特的人生体验和生活体验,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个性的,水灵的,有生命力的,有价值的。
大学的时候,我写过一篇微型小说《吃面》。小说发表后,引起广泛好评。小说取材于我高中的一次经历。
我在吃面,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也在吃面。她美到极点,无可挑剔,如天使在人间,让人目眩神迷。
大碗面的分量很足,女孩剩下了很多,就开始结帐了。突然一个乞丐蹩进来,伸手去倒女孩子的剩面。女孩子眼疾手快,抢手把面倒进了卤水缸。然后,飘然离去。我看那个老头可怜,给他下了碗面带走了。这是生活真实,不是艺术真实。
但后来我把这个结果改为:
“老伯,这剩面有点不卫生,”女孩红着脸,柔声说道,“老板,钱不用找了,给这位老伯下两碗面。”我的心一震,觉得眼睛湿湿的潮,抬起头来,那女孩一脸高贵的微笑,灿然如金。
经过这样改造之后,小说的波澜多了,现实意义也增强了。这就是关注生活,用心灵同化生活的重要性。
教材又要求学生,不要丢掉自我。
应该说这个要求也是有意义的。但不是一切自我的东西的,就是独特的,个性的。因此,必须摒除自我中的共性面,在贴近生活和贴近自我中,找到两者的契合点,精神升华,题材升级,让生命焕发出个性光彩。这样的文章才是好的。
但这里的误区是不能固执地信守自我僵化的模式,一旦与生活不相吻合,学生不是修改自我模式,丰富自我模式,反而是修改生活,胡编乱造,最终使文章面目可憎,令人生厌。
要知道当自我体验和生活形成冲突时,在这种逆向反差中,制造矛盾,形成反差,最容易写出好文章。
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返校,我坐大巴车。车子非常破旧,车窗也破了,车里非常拥挤。一个坏男人在窗子里打起了伞,轻轻转动伞柄,让雨水滴到前面一个漂亮女孩子的脖子里去……女孩子满脸泪水,牵住衣角,一言不发。这是生活的真实,我是见证人,也贴近自我了。可是这样的事件,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大雨到来的时候,一个男孩,用一只手给女孩挡雨,那只手高高地举着,像一面旗帜。于是,我把这两个画面截取到一起,马上产生了非同寻常的效果。在结尾我说:眼前的这一幕,让我认识了两种人,也认识了两种人生。
在这里,我保持了生活真实,并修改了部分生活。但这个修改依然是可信的。因为这个真实在别的地方已经被证实,因而也必然是真实的,可信的。
总之,教师写作和学生写作,既无关联,又意义重大,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如果只顾自己写得痛快,罔顾学生,甚至因为自己写作,影响了自己的正常教学,那只能另当别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