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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作家谈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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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21:15: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中外作家谈写作(
王安忆说:“一桩东西存在不存在,似乎就取决于是不是能够坐下来,拿起笔,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一行字,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再接着上一日所写的,继续一行一行写下去,日以继日。要是有一点动摇和犹疑,一切将不复存在。现在,我终于坚持到底,使它从悬虚中显现,肯定,它存在了。”王安忆这番话,道出了写作成功的秘诀。

王安忆评价王蒙的作品写得太锐利,他的作品总是有那么多的意见。王安忆又说,写作要钝一点,钝的话你的面就宽了。这话想来想去有几分道理,现代作家的作品中,锐利之首大概非鲁迅作品莫属,他的作品因此显得深而窄,把许多读者给吓走了,尤其把中小学生给吓坏了,变成“三怕周树人”。直到最后把自己弄得写不出小说来,只好直接扔匕首和投枪。

格非说,写作的最好状态就是灵魂出窍,那是对记忆的一种特殊召唤。写作是一种艰辛的工作,又是一种奇妙的享受。每当我做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我的心里就觉得踏实。拥有这种写作体验的人好幸福,因为灵魂出窍让想起生活中的高潮,而经常有高潮的人生是幸福的人生。

编剧余飞说:“剧本已经写到二十集以上时,即使你完全不知道成色如何,甚至你认为是一坨大粪,那你也要先把这大粪拉完再谈其他。……一旦中止,相当于与剧中几十位老友绝交,很难再恢复。之所以有天才编剧,是他能把大粪始终控制在体内,只拉出好东西。天才出于擒粪。”这一经验,适合包括学术著作在内的所有长篇作品的写作。

余华说:“写作就是这样奇妙,从狭窄开始往往写出宽广,从宽广开始反而写出狭窄。这和人生一模一样,从一条宽广大路出发的人常常走投无路,从一条羊肠小道出发的却能够走到遥远的天边。所以耶稣说:‘你们要走窄门。’。”我由这段话想到的不仅是文坛而且包括政坛,中国的不少政客,从一条羊肠小道出发,走到了宽广的大路上,接着却走进了死胡同。

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说,当写到一个人要干什么的时候,不要急于让他去干这件事,而要善于“折腾”,就是旁逸斜出,东拉西扯,每“折腾”一次,作品就拉长一尺,人物就丰满一步,主题就愈加鲜明。他举了一个例子,当一树成熟的柿子出现在主人公眼前,千万不要写他马上摘取,而要顿生枝节,想方设法推迟他伸手的时间。这的确是写作长篇作品的奥秘。

刘庆邦评价史铁生的写作是一种生命写作,而绝大部分作家的写作是生产写作,生活写作,生存写作。我理解刘庆邦所说的生命写作,是将生命融入写作活动的写作行为,我能想到的中国古今作家有司马迁,屈原,苏轼,曹雪芹,路遥,史铁生,孙世祥等人,有的人甚至把命搭进了写作活动。而生产写作生活写作生存写作都是功利写作,没有境界。

汪曾祺写小说从来不写长篇,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写长篇,他说短篇最好,短篇是把你必要说的话说出来,长篇是把你不必要说的话说出来。汪曾祺毕竟是写作高手,他的回答可谓一语中的,切中要害。我的看法是,长篇小说十有八九都有水分,而且有的水分很多,一挤就变成了中短篇小说。东拉西扯,有意放慢叙述进度,这是写作长篇小说的诀窍之一。

为什么写作?博尔赫斯说:我既不为少数人也不为多数人写作,我只为表达的需要而写;马尔克斯说:我写作是为了我的朋友更爱我。奥威尔说:我写作是因为有谎言需要揭露;余华说:我写作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整天在街上游手好闲;阎连科说:我写作是为了抵抗担忧和恐惧;无名氏说:我写作是为了证明敌人的围剿失败和自己的突围成功。

格非说:“文学是失败者的事业,失败是文学的前提。过去,我们会赋予失败者其他的价值,今天,失败者是彻底的失败。一个人勇于做一个失败者是很了不起的,这不是悲观,恰恰是勇气。”这段话使我想起王朔曾经表达过的意思,他说,当一个人走投无路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就去搞写作,当作家。格非和王朔的意思其实是一样的。

诗人昌耀说:“在我的诗里我可以摧毁一切,但在生活中,一切都可以摧毁我。”昌耀1950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又参加抗美援朝。在中国,革命军人的日子总是过得不错,有的还过得挺奢靡淫侈。但诗迷心窍,昌耀偏偏投入缪斯女神的怀抱。从此,贫穷与苦难与诗人如影随形,不离不弃,直到56岁死去。优秀的写作者在现实中往往是很脆弱的,他轻而易举就可以被生活击垮。

张炜说:“好书是安静的人写出来的。有些人成名之前很安静,成名之后就燥热不安了。所以他们一生中最好的作品不是出现在功成名就之后,而是诞生于默默无闻之时。”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有谁若能够在名噪天下之后仍然做到安之若素,那他就可能成为卓有成就的大家。安静,安静,再安静,无论读书人还是写作者都勉力如此。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说:“假如这里有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我总是站在鸡蛋一边。”说的是他的写作目的——为破碎的鸡蛋而写,或曰为推倒高墙以免鸡蛋破碎。在这里,村上春树夸大了写作的作用。在权力者——高墙面前,一支笔算什么呢?“一首诗吓不走孙传芳,一炮却把他赶走了。”这是鲁迅早已给我们揭示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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