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周围的小摊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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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周围的小摊贩
80后集体回忆


文：杨柳


除了学校里的小卖部，地摊就是学生的主要消费场所。尽管学校三令五申不许在校门口摆摊，却毫无作用，那时也没有如今身怀绝技、“武功”高强的城管，小摊贩的自由空间极大。摊贩除了卖贴纸、劣质文具、毽子跳绳、时髦小玩具，还有一项主营商品：食物。
地摊上卖的食物都是“三无产品”。有冒充名牌的李鬼，如“雲碧”饮料；有包装简陋到只剩一层透明塑料纸的零食，如“粘牙糖”、“果冻条”；还有人在学校门口支个车，里面点个炉子支口锅，当场制作“麻糖”、“涮牛肚夹大饼”、“炸串”、“糖葫芦”、“棉花糖”等。还有烤红薯的大圆桶、烤羊肉串的小摊、爆米花的炉子，在学校门口依次排开，蔚为壮观，这其中当属炸爆米花的人精明，摸清了学校放学的点儿。每天下午最后一堂课的时候，还在课堂上的孩子准能听见“嘣”的一声惊天响，就知道新一锅爆米花出炉了，惦记着一会儿出了校门得赶紧买。
那时候的孩子都有少量零用钱，没谁特富裕，也没谁特穷，别看兜里只揣着几毛钱，消费能力还挺强，三分钱一串涮牛肚，一毛钱一打粘牙糖，2毛一根果冻条，3毛一串糖葫芦，棉花糖也才五毛一朵，都负担得起。而且放学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因此这些小摊贩的生意相当火爆。
但学校和家长不允许孩子买这种地摊食物，嫌不卫生，吃了得病。我们的语文老师为了使我们对那“涮牛肚”犯恶心，不惜用精彩详尽的语言来描述它如何脏。“大家开动脑筋想一想，放在那大街上，苍蝇随时能叮上去。而那些苍蝇来自何处呢？厕所啊同学们！在茅坑啊屎尿啊上面爬过的苍蝇，携带着那些排泄物，又爬上涮牛肚，然后再被你们吃进肚子里，恶心不恶心啊？！怎么吃得进去呢？！”当天着实被老师给恶心到了，但是没过多久，大家伙忍受不住诱惑，又开始毫无顾忌地吃起来了，毕竟谁也没真看见过苍蝇携带的排泄物什么样。
那时我妈每天给我五毛到一块的零用钱，冬少夏多，因为夏天要买冰淇淋。她天天耳提面命，只许买小卖部里的正规食品，绝不能吃三无食品，说吃了会得乙肝，还说经常会到学校门口突击检查，抓我个冷不防，因此我自律性很高，基本上没怎么吃过这些地摊食品。每次和我一路回家的小孩在摊前大吃特吃，我都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吃，看那摊贩黑黑的手拿着生肉串在铁丝上烤，黑黑的手接过钱，再用黑黑的手拿过一个火烧，把烤熟了的肉串夹进去，再看着人家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心里不忿地诅咒：“让你们吃！让你们得乙肝！”
然而看起来也没谁得乙肝。有一次，一个孩子吃了我带去的锅巴，为了表示感谢，让我咬了一口他的“涮牛肚加大饼”，那一口吃进嘴里，有种所有味觉都打开了的幸福感，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冒着得乙肝的危险也要吃，那种滋味还真只有小摊才做得出来。
小地摊之所以不招老师待见，除了卫生问题，还因为吃零食跟“艰苦朴素”的思想相抵触。那时候的《小学生守则》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乱花钱，要艰苦朴素，所以吃零嘴那是一个缺点。有一度学校，为了让我们改正这个缺点，老师每天都送我们出校门，还有值周的老师在门口守着，监督大家。我们只好无限留恋地走过一个烤红薯摊，又走过一个卖冰棍摊，再走过一个做糖人摊，一直走到老师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支一摊跳皮筋，跳一个多小时估摸着老师应该下班走人了，就杀他个回马枪，站在各类地摊前消费。跳皮筋跳得满头大汗，在冷饮摊买瓶香精色素兑出来的汽水，仰头灌下去，那感觉，舒坦！喝完之后互相吐舌头，看对方的舌头成橙色了，就嘻嘻哈哈笑着抱作一团，觉得我们战胜了那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