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是一盘很大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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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是一盘很大的棋文/扈永进
   数学是一盘很大的棋——我说了几年的一句话，今天才写出来。
   自古以来，中国就不乏高人。高人们爱下棋，一出手，就是一盘大棋。关涉与教育与民族精神文化相关的高人，起码不应该忘记以下两位——董仲舒与朱元璋。
   董仲舒先生深谙上意，配合朝廷在经济领域“国进民退”垄断经营的战略部署，及时提出了在思想文化领域“独尊儒术”的主导思想。
   焚书坑儒故，世人皆诟秦始皇，千载不绝。其实，对中华民族造成更大伤害的，却是董仲舒。假借“泛道德”政治文化的强劲东风，“独尊儒术”一出，谁与争锋！尽管“儒表法里”，可被剥夺了思想借鉴可能的芸芸国人，能看穿其中格局者，又有几人欤！
   政治多元乃百家争鸣之前提，因为，歪理邪说者动辄置身“国外”，不惧“跨省追捕”使然。再说，多元政治格局之下，出于竞争存活的需要，各国统治者们无不“求贤若渴”，争相“解放思想”。他们知道，不这么着，就会被对手占得先着。
   秦始皇是完成了“统一大业”，政治范畴的统一。而虐政无忌，强弓暴折。真正搭建起“思想统一”架子的，乃汉武帝刘彻。而刘彻先生的狗头军师，董仲舒先生无疑也！自此，儒家之外，百家非法。中华民族思想大解放的先秦时期，遂成绝唱。
   之后，汉唐王朝的举孝廉、科举制，无非“贯彻落实”董仲舒先生治国方略的配套工程，没甚出奇。但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黄金时代一去不返。七贤放浪，不出竹林；嵇康曲尽，散乎广陵。身体的革命，亦随着身体的湮灭而速朽。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只剩下，蠕蠕酱缸蠢蠢利禄为主流文化背书者，苟活于万世千秋！
   作为百家之一，原始儒家如孔丘如孟轲，无需为后世大脑贫弱负责。偌大一个民族，居然被一二谬论辖制二千年，自有它值得反思之处，自有它不值同情之情。不表。
   多元文化的丧失，“思想净化”居功甚伟。刘彻、董仲舒辈，有意无意间，迎合了大众想要一个“简单世界”的懒惰习性。挑出最好的给你吃，理由是，最好的就是最有营养的。那时候，罗素的爷爷的爷爷，尚未躁动于母腹。“参差多态乃世界本原”，凭谁说？
   清除“精神污染”的千载基业，长江后浪推前浪。唐太宗李世民俯瞰科举试场，由衷发出“天下英雄尽入吾毂中”的沧海一叹。知识、教育与政治的铁幕联姻，由此奠定格局。“书中自有”什么来着？黄金屋，千盅黍，还有，每分钟能抛出一百二十个媚眼儿的——颜如玉！
   本应存乎生存之上的人类学习与求知的审美价值，被一票否决。唯一的价值，便是拿去兑换成东西。这些个东西，无非食物和性物——这个词是我刚才发明的。至于权力，无非攫取那两样东西的体制性利器，而已！孜孜于兑换东西者，已不是东西。
   附带说一句——中国女性的“被物化”，源远流长。体制之功，不可没。不展开。
   思想净化还不够，儒家思想专政下，还得继续革命。朱元璋先生发现，即使儒家祠堂里面，还是存在杂音，不够和谐。比如那个孟轲，居然把“臣视君为独夫”列为选项！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发出最高指示，“废孟子而不祀”，清除污染。
   科举考试的“复习范围”，本已在逐步缩小中。到了朱元璋任总设计师的时候，锐减为四书五经完事。多么体恤考生啊，读通九本书，就足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啦！知识改变命运，不用现今的中学校长们启蒙，朱元璋同志早就这么着啦！
   学校读书节口号征集中，我给了几句。其中之一是，“阅读，通往自由之路！”朱元璋先生的如意算盘，正好相反。妄揣上意一下下，似乎好像，“阅读，通往奴役之路。”奴役你，你不服气。读圣贤书吧，读通了，你就服气了。天不生元璋，万古如长夜啊！
   “武器的批判与批判的武器”？著名绕口令，版权马克思。揭竿而起，竿是武器。斩蛇起事，剑是武器。中国历史学过那么多朝代，一代一代，有什么不同么？没有。暴虐轮回，哪有螺旋上升？不掌握“批判的武器”的愚民们，生即是死，虽生犹死。
   叫我说，中国历史，只学一个朝代就行了。其它，不过“相似图形”而已。不存在根本上的“异质性”。深究它们，纯属浪费时光。在一群乌龟王八与蛋之中寻找斑点斑斓那么一点儿的，有意义么？动员普天下所有母鸡最温暖的腹部，也孵不出一只天鹅来的。
   扯远了。回来吧，回到数学。
   据我所知，中国的中学生每天花在数学上的时间，最少占三分之一以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数学占去一半以上的有效学习时间。中小学生补课市场很大，连新东方都介入了。补什么？英语数学。语文历史等是没人补的，这些学科的老师们很失落。
   关于英语，不用多说，对中国教育实施“用脚投票”之前，必须穿好的一双运动鞋。英语热及其背后的留学热，证明着中国教育的成功的呢，还是失败？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而中国教育最成功的地方，据说，就在于以数学为代表的理科教育。
   数学教育的确很成功，奥数金牌为证。似乎，证据确凿。于此很不对应的另一点在于，即使理科，中国大陆学校并没有培养出来半个诺贝尔奖得主。社会及文学方面，你可以拿“意识形态”做挡箭牌，可是数学、物理、化学等等，可是硬的，没商量。
   问题是，数理化诺贝尔奖，有木有，有木有呢？
   近日，一位母亲贴出了她上高一的女儿的一首诗——被网友呼为“咆哮体”。诗云，“你去买菜用函数的啊！你去黄鹤楼还去算长江里的船距离你多远啊！你看到一排电话号码未必要想想它们之间有木有通项公式啊！有木有！有木有啊！”
   这位母亲言道，“昨晚她哭泣着写了一篇日志，看了后我心里特别难受，可是我除了能理解和安慰她以外，什么也帮不了她。”并发出质疑：这数学特别是高级一点的数学，如果你不是立志要考科学家的，我们普通大众学了到底有什么用呢？学习数学到底有没有用？
   数学有用没有？不是一个问题。必须得花一半甚至以上的时间学数学，这才是问题的实质所在。花了功夫，能学好么？不能。更是大问题。世间所有考试，并非天然，都是人操控的。是哪些人，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让我们的学生走向早已注定的失败？
   数学的有用，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都要花最多的功夫学数学。对绝大部分人而言，此生可以不懂数学，但不能不懂法律、政治、经济、历史、文学、音乐。时间如同一块饼，数学吞噬了大半，留给其它的，就不够用了。要知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
   于是，你没时间去读闲书了，你没时间和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对话了。从苏格拉底到亚里士多德，从柏拉图到笛卡尔，从康德到罗素，从黑格尔到马克思，从斯特劳斯到波普尔，从牛顿到爱因斯坦，全部与你的青春和生命失之交臂。即便俺们的祖先，从孔子、老子到墨子，也只能沦为“文学常识”的三个条目。
   我曾经写过一篇《数学老师真幸福》，其中的意思是，数学是一门“价值缺位”的学科。也就是说，真正耽入数学迷宫的时候，便回避了文学那样的情感炼狱，也躲开了政治那样的正义标尺，更无关历史那样的价值判定。这个意义上的“纯数学”，叫我看来，和围棋麻将并无什么两样。请问，要全民族都去做九段高手么？
   现实的情形是，中国目前的数学教育，连“纯数学”也谈不上。叫我判断，就两个字——做题。说难听些——做哪些三流老师攒出来的八流的题目。一个民族的智商，大都耗费在这些个下三滥的圈套里了，空耗生命以外，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意义。鲁迅说过，空耗他人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信夫！
   垃圾数学泛滥成灾，已经成为全民族的公害。极少部分的学生沉溺其中，捧着负价值的分数，走向闭目塞听。最广大学生因数学而灰头土脸，淹没在学业失败人生惨淡的茫茫黄沙之中。这种现象，是一句“数学在高考中最能拉开分值”所能解释的么？
   数学之害，害从何来？一解，有人有意识，俺们无意识；二解，无人有意识，集体无意识；三解，全民皆受害，数学为罪魁。我看呀，咱们别抬举数学，也别抬举自己，即便集体无意识，其后，还是存在着作俑者的憧憧魔影。于是，我说，我说，我说说说——数学是一盘很大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