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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那些明亮与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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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4 15:13: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生命中的那些明亮与黯淡
——关于阅读的记忆与思考
/魏智渊
时光有时真是一把杀猪刀,它不仅杀死容颜,还能杀死志意,不是将砂粒磨成珍珠,而经常是将珍珠般的理想,径由日常生活而一刀刀地斩成砂粒,最终将人变得庸俗不堪。多少最初的信誓旦旦,终于变成了尔虞我诈?
谁能逃遁这种命运?而竟能于岁月深处,结一粒珍珠?
——早安蜗牛
许多时候,深夜醒来,会有一种时光流逝,老大无成的虚幻感。
有时是被冻醒的,例如有一次在贵州石门坎,冰天雪地中,一间没有炉火的房间里;有时是被热醒的,炎炎夏日,有几年我住在顶楼且没有空调;有时是因劣质酒而宿醉之后,半夜时肠火中烧中醒来;更多时候,是前一刻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噜声,后一刻,却蓦然而醒,窗外,夜沉沉,有星星或没星星,但再也睡不着了……
四十而不惑,而我却更“惑”了。周围,那么多的人都“功成名就”了,我却仍然像一个初闯江湖的傻小子,不断地在拐进陌生的江面,被迫面对陌生的挑战。
在这寂寞以及不甘寂寞的旅程中,阅读,本该是一道光亮。但我常常却怀疑自己的阅读面、阅读力,以及阅读方向。经常有人要我推荐书籍或介绍阅读方法,我而,也竟然写了一本《教师阅读地图》(这需要何等勇气),有时我会想,或许,任何一种真诚的现象学的自我解剖,都是一种路标。难道有时候成功的阅读史,却也同时是一种遮蔽?这样一想,我这样一个人关于阅读的思考与记忆,也有自己的独特价值?
1
一个人总会在不同层次和深度上被体制化(箱格化)。
应试教育是一种体制化,流俗之网是一种体制化,生活所给予我们的选择,即所谓的自由,常常是虚幻的,是在“板刀面”和“混沌面”之间的选择,本质上是没有差别的。除非你的生命中有光亮(或者你像孔子、耶稣或释迦牟尼一样有悟性),被伟大的传统所启发,否则,你并不具备自由的能力。——虽然,你可以决定今天的午餐要不要到食堂去吃。你的自由意志的强度与厚度,常常取决于你的精神格局。相比于绵羊,狮子是更自由的。
这伟大的传统,即构成文明,即是活生生的伟大的人,以及被沉入文字的精神。阅读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承载了这精神;阅读之所以危险,是因为这精神需要经历一个唤醒的过程。上帝总留了一把密码锁给你,可惜因为尺码的原因,你却打不开许多锁。
2
我的童年是贫瘠的,而我的性格,则有几分张无忌式的优柔。
小学时代,印象深刻的,不是《西游记》之类,虽然当时已经接触到了《说唱西游记》,而是两样东西:《东方少年》上连载的郑渊洁的“皮皮鲁和鲁西西”系列,以及评书(《岳飞传》、《杨家将》、《夜幕下的哈尔滨》等)。
“皮皮鲁和鲁西西”让我痴迷,但当年意识不到的是,这种痴迷源于潜意识中的无意义感和逃避倾向。我考试总能获得第一名,很大原因上是因为我有一个岳母(或李萍)式的母亲经常进行励志教育且严格要求,我是在为母亲而学,给父母挣面子,而不是出自内心深处对知识的渴求,或被某种精神之光照耀。也就是说,动机是外在的奖励,而不是内在的冲动。
皮皮鲁是个不喜欢学习的顽皮的孩子,而鲁西西则是一个好学生。但是皮皮鲁有一次打开一个罐头,发现了一个(或五个,忘记了)罐头小人。从此,皮皮鲁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因为他可以不劳而获。考试的时候,罐头小人就藏在皮皮鲁的头发或耳朵旁,告诉皮皮鲁每一道题目的正确答案。每次看到类似这些有趣的情节,内心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它助长了我的白日梦情节,经常让我沉溺于类似的幻想之中。骨子深处,我对无意义的学习非常厌倦,这也是最终读了中师的重要原因,想尽快摆脱这场折磨。
现在我对阅读以及儿童阅读有了足够的理解后,当然已经明白了,类似皮皮鲁系列或淘气包马小跳系列这样的作品,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儿童文学”,他们有助于儿童的宣泄,但本身并没有什么营养,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剂。孩子可以读,就像大人经常也会读充满刺激的流行作品一样,但不要指望它让你的生命发出光亮。我经常难以刻苦,或许,就与这种阅读有关?(当然,首先是因为我内心总有逃避倾向,才会喜欢这类书籍)
可惜,那时候没有遇到街头卖艺的大师,给我一本《儿歌三百首》。
评书给予我的影响,主要是一种正义感,一种对于好人坏人的鲜明的爱憎。痛恨小人,痛恨那些损害团队利益的人(像秦桧,就损害了整个统治团队的利益。明白了皇帝才是真正的根源,秦桧不过是个替罪羊,他反映了皇帝内心的不安又替皇帝承担了罪责,是长大以后的事)。中午放学,匆匆跑回家,打开收音机,享受30分钟的精神大餐。至于在学校里学到了什么,除了识字和计算,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了,竟然还不如这30分钟重要。
3
少年时代,或者说中学时代(包括初中与中师),所读甚多,但经典极少。
无人指引,只是随着80年代的文学热读下去,读下去……《人民文学》、《语文报》(曾连载过肖复兴的《早恋》)、《诗刊》、《诗选刊》、《星星诗刊》、《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接触大量的实验性文学作品,读一些西方小说。能背诵整本的普希金的诗集(刘湛秋译本),将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当成爱情诗来兴发感动。但当时是不读金庸和琼瑶之类的,我倾向于严肃文学,骨子里有一份傲慢,对热衷于武侠与言情的人有一种不屑(现在当然知道自己错了)。
在这种阅读中,影响至深的是张贤亮、柯云路和张承志。
必须特别提一下张承志,因为他影响我最深刻,并且,主要是一篇叫《北方的河》的中篇小说。
《北方的河》有一点意识流的色彩,它本质上是一首诗,而且,是激情澎湃的诗篇,张承志用滚滚向前奔流不息的黄河来作为意象,表现一个青年人的志意与激情,在文革之后,百废待兴的充满希望或可能性的时代里的那种激情,这也是80年代的“时代精神”。
张承志不是一味地昂扬,《北方的河》是将昂扬寓于沉郁顿挫之中,因而特别地具有一种力量感。在相当长时间内,这本书是我的力量源泉,就像《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或《平凡的世界》是另外的许多70年代生的自卑而超越者的力量源泉一样。我经常在想,“铁皮鼓”这个网名所蕴含的隆隆鼓声中,或许,竟然深藏着这本书中的黄河的回声?
有意思的是,《北方的河》中的主人公,内心汹涌澎湃如黄河,他想要做些什么,但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生命处于引而未发的状态,愤悱的状态。他的旅游,本质上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但究竟“嫁”给谁?这份志意,这份生命能量被引向哪里?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显然,这本书中沉淀的精神,于少年是极富吸引力的。
积极影响,是奠定了我的理想主义气质,或者说,给予我一种朝向理想主义的不甘于平庸生活的冲动。消极影响,是滋长了一种精神暴力,而对日常生活缺乏一种理解宽容。事实上,理解到张承志那种狭隘的种族主义倾向以及革命气质,是后来的事情。
到现在,当然进一步明白了,真正的理想主义,哪有如此简单?这种理想主义,很容易导向愤青,即长于批判,却做不到将激情约束使之细水长流,于日常耕作中渐达目标。
后期,影响我很深的人是北岛和顾城,尤其是北岛(能背诵极多的他的作品)。
北岛的作品体现出很强的社会责任感,本质上是崇高的;顾城的作品体现出生命质地中的那种往往被尘埃掩盖的明亮与纯粹,以及梦幻性,本质上是优美的。这二者,兼具于我的生命中。
遗憾的是,没能在这一时期大量地背诵唐诗宋词,更没接触到大量的古今中外的经典,这种遗憾,是很难弥补的。
4
踏上讲台时,也不过十七八岁。
仍以阅读现代作品为主,当代知名小说家,如余华、贾平凹、韩少功等(名字可以无穷无尽地列下去),几乎一直这样读下来了。现代的作品,也读了相当多,大家基本上通读了。影响至深者:
鲁迅。他的思力,他的语言风格,都对我有深刻的影响。读了他的全集,尤其喜欢杂文。我现在最擅长写的文本,仍然是评论性文体。
张爱玲。读了她的几乎全部作品,喜欢她的天才般的洞察力,写日常生活中的小人物的人性,入骨。
钱钟书。《围城》及几个短篇,和《写在人生的边上》这样的集子,都影响很深,尤其是《围城》,反复读过十遍左右。
现代派作品。主要是卡夫卡、马尔克斯、昆德拉以及普鲁斯特。
昆德拉对我的震撼是非常厉害的。他颠覆了我对许多东西的信念,由他入手,我开始了比较长期的对极权主义和后极权主义的思考。我最喜欢的他的作品,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而是《玩笑》(长篇处女作)。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影响也是极大的。当时没想到一个人对内心世界的描述竟然可以细腻到这个程度,这对我的文字风格也有一定影响。卡夫卡和普鲁斯特,都吻合我的内向气质,让我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古代文学是我最匮乏的,许多经典都没读过。后来有过一定数量的学习,包括从诗经楚辞以降的许多名篇(数以百计)都能成诵,但已经不太可能成为一种原初性的奠基。虽如此,仍然有一些东西影响很深,分别是陶潜、古诗十九首与魏晋风流。骨子里的那种忧郁感、存在感,以及对声名的厌倦,也与此有关。
5
1996年读陕西教育学院,是生命中的一大转折,是年23岁。
这一时期意气风发,不但入学成绩第一,而且整个专业水平在中文专业中也是领先的。我忘记了在教育学院都学过什么,但是,它的并不完备的图书馆和阅览室,却给我以深刻的影响。
浪费是必不可少的,例如花了大量时间去攻读文论,手抄一些当时以为很好的书,等等,连老舍全集之类,都是一本接一本地读过的。但真正要论影响,却仍然是报刊杂志,是当初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一是《南方周末》。一接触,就读了许多年,教书后又订给学生读。鲜活的时文,深度的新闻分析,各种当代出色的风格,即刺激思想,增强分析能力,又影响文风。
二是《读书》。我读书本来就杂,而《读书》杂志具有某种整合性,从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中,精辟地指出一些联系,尤其是对一些现象(如法国大革命之类)的多学科分析。这是不同领域的高端思维碰撞场所,经济学、法学、文字学、人类学、诗学、精神分析学、政治学……不是枯燥的理论,而是鲜活但高端的分析。这就像一个沙龙,让我这个对许多学科了解不多甚至闻所未闻的情况下,迅速地进入多维度思考。后来我在教高中语文课时,经常能转换角度,跟这种阅读有关。例如我会将经济学分析引入语文教学中,如《<</span>庄周买水>中的经济学问题》等。要知道,第一次了解到“权力寻租”,就是通过《读书》。
另外的杂志,也所读甚多,尤其是类似人大复印资料这样的东西,不断地沙里淘金,希望能淘到好东西。此外,经常和朋友去陕西师大以及文艺路淘旧书,不是一本一本地淘,直接就拿一个蛇皮袋,扛回来。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就是那时候淘到的,很便宜,如获至宝。
这一时期,我的评论写得也有一定水平了。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发表作品(这很奇怪,我从初中起就立志做读者),不过,一篇作业《被阉割了的人性世界——评潘军小说<</span>三月一日>》仍然被老师推荐发表于校刊,这算是我发表的第一篇作品了。
6
1998年,信心满满地毕业后,却在高中语文教师的岗位上遭遇挫折。
言辞木讷的我,如何让讲课吸引学生,而不是茶壶里煮饺子?几年中,我将大量的精力用于修炼文本解读,不但让强项更强,而且让强项更实用,更贴近中学课文所涉及到的作家。
例如,为了讲好鲁迅的作品,除了阅读鲁迅全集外,搜罗了大量鲁迅的研究作品,可以说到了疯狂的程度。尤其是鲁迅关于国民性的批判,披阅了大量相关资料,对制度批判、人性批判、文化批判等不同维度有了深入的了解,也初次接触到了鲁迅的现代性(最初是通过王富仁的作品)。这种阅读,却是为了更好地将鲁迅作品与当代打通,让孩子理解鲁迅作品的当代意义。
渐渐地,我能讲好小说了,但却不能讲好诗歌。喜欢诗歌,却无法分析诗歌,这是令人沮丧的。
一次,从朋友那里偶然地看到了叶嘉莹的《唐宋词十七讲》,立即被吸引了,就赖了几年才还他(这是阅读史中惟一的一次),就在这几年中,我把这本书反复看了又看,看叶嘉莹的讲词方法。从专业发展角度讲,这本书称得上是根本书籍了。
我将叶嘉莹的兴发感动与符码分析,与我在另外地方学到的人性及文化分析结合起来,诗歌教学,硬是被我锻造成了强项。课堂上,学生的眼睛亮起来了。而且,我不但能讲诗歌,还能写“诗歌”(分行的散文,或打油诗)。
影响我的不仅仅是叶嘉莹,还有两本很重要的杂志:《文史知识》与《名作欣赏》。
我将这两份杂志中所解读的诗歌和文章中,与教材有关的做成索引,所以我的备课本(当时是手写的),一般都附录有参考资料(后来买到了《文史知识》20年光盘,更方便了,我把里面的文字制作成了word版,方便检索,至今仍在)。当时的备课本又大又厚,有一本备课本,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但课文却只有一篇,叫《林黛玉进贾府》。可想而知,为了讲好《红楼梦》节选,我又钻研过红学。
能讲好这些,未必能应试。应试似乎只是做题目讲题目,但非常枯燥,学生不喜欢听,于是,又得琢磨如何讲好语文知识。高考题反复做,反复归纳整理,仍然只是技熟,不得其本。后来得到一本章熊和缪小放合著的《简明·连贯·得体》,影响深远,终于能跳出应试来理解修辞问题了,对我教学助益很大。
到离开乾县一中(呆了六年)的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眼中优秀的语文老师了。但这时候,我还非常发怵古文。觉得古文除了背诵翻译,总结归纳,似乎很难讲出趣味。
到了成都一所私立学校,和李镇西老师带一个年级。有一次,李镇西老师外出学习约两个月,我奉命兼带他们班的课,挑战很大。因为那两个月要教的恰恰是两个古文单元,即《阿房宫赋》之类的文章。
怎么办?研究呗。
我开始钻研古文的章法,体会古人的行文脉络,即那种气势是如何造成的,以及如何将字词或句子的理解,与结构关联起来。在这方面,文史知识助益颇多,加上之前研究诗词时,颇读了周振甫先生的一些东西,诗文的章法有相通之处,无非起承转合,而中间又有诸种变式。
研究的结果,是这两个月的古文很得学生好评,总算不负李镇西老师所托。
但仍然有至今上不好的类型,说明文,以及部分散文。
7
2002年开始上网,先是逛中学语文教学资源网,后是K12的韩军在线,语文网,最终落脚于教育在线网站,这是生命中的一个崭新的单元。
有了许多新鲜的阅读,例如沿着昆德拉的路线,又读哈维尔等人,知道了林昭、顾准、王申酉……另外的龙应台之类,不计其数。
2002年至2006年,完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向,关注点由公共问题转向了教育问题,更准确地说,是转向了教育中的专业问题(毕竟教育也是个公共问题),真正地逐渐在成为一名教师,而不只是一名语文教师。
必须要描述的,是这几个倾向:
首先,我开始进入到一个写作的喷薄期。
以前一直重读轻写,更不投稿。所谓的写作,更多的是通过随笔跟学生的即兴互写(对话)且乐此不疲(更符合写作的本义)。但是在网上,交往中,说话的欲望被激活了。你会对许多领域发表观点(毕竟有以前的广泛阅读作基础,有理解做基础),何况,还有那么多人跟你互动。有“观众”,就会激发表演的欲望。单是跟一个叫“刘支书助理”的网友就美国攻打伊拉克在帖子中进行的讨论,我陆续发表观点,字数加起来就是十多万字(现在想起来真是浪费)。
写起来后,就有教育媒体会找你,直接拿走网上的东西,或约稿。然后文章就会被大量地发表,有段时间每个月稿费超过了工资(教育类文章的稿酬可是很少的),两年左右,迅速地发表了上百篇文章。
这一热潮,2005-2006年消失了。2004年去成都私立学校教书,遇到不少挫折(主要是班主任工作方面的)。这时候有一种羞愧感,因为自己写的许多文章都在讨论教育,结果自己带不好一个班级!于是,开始对写作本身进行了反思。一是写得太多太滥,轻率动笔,泥沙俱下;二是虽以深刻著称,但其实只是相对于平庸的杂志文章而言的深刻,跟真正的深刻,还搭不上边。羞耻心生,就开始远离了所谓的教育写作以及公共写作了。这时期,作品结集为三本多余的书,之后就是一段时间的沉寂。
其次,开始从乡村走向都市,从独行走向广泛交往。
“从乡村走向都市”不但是事实(我从陕西农村走向成都、苏州),更是一个隐喻。以前视野封闭,以自己默默的阅读为主,现在一下子遇到了许多也在阅读的人,而且高手甚多,所以,就进入了一些圈子。有些是人际圈子,像在中学语文教学资源网,有些是探讨教育但不止于教育的圈子,遇到了不少高手,其中有些已经功成名就(像李镇西老师),更多的当时只是大侠甚至小虾米,后来(即现在)也都是名师、特级或担任各种职务(校长、教研员)了。
其中关系密切的团队,是以李玉龙老师为首的原《教师之友》团队(他现在似乎重商了),并成为杂志比较稳定的作者之一。
这种交往带来的益处是显然的,因为思考是被激活了的,并且,每一个高手本身都带了一些资源,让你得以窥见更多的领域。而大约2006年前后,我与《教师之友》团队走远了。从我内在的思考进展来说,我正在脱离愤青味,关注点不仅仅限于公共话题,更倾向于专业思考。这并不是简单地否定某个团队的道路,而是意识到了那不是全部,而且任何圈子,一旦把自己的思考当成绝对真理并将观点态度渗透于人际关系中,最终竟然变得相互攻讦,是我不喜欢的。
脱离一个圈子,进入另一个圈子,就是新教育圈子。2006年到苏州,专职做新教育,与随后而至的干国祥、马玲组建了研究中心。又一年或几年,发现自己并不适应新教育中的某个或某些圈子,最终,就以研究中心为比较固定的圈子,至今。
第三,这一时期的阅读,主要是面的拓展。以前读历史,只读类似翦伯赞的《汉代史》之类的东西,就觉得很好了。这时候接触到了《万历十五年》之类的作品,加上《晚清大变局》等的影响,以及《读书》中渗透的一些史学观念,认识已经大不相同。
其中,最重要的是转向教育阅读,广泛地包括了教育学、课程理论、语文教学论等等。其中2004-2005,成都一年半,购书万余元,基本上是教育类的。这,应该是一个极大的转变。这方面的阅读,深刻地受到了干国祥的影响,基本上他推荐的书,都会买来重点阅读。例如《后现代课程观》(当时读不太明白)、《论对话》、《被压迫者教育学》、《教育的目的》、《教学勇气》、《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语文科课程论基础》、《民主主义与教育》……重要的书籍都列举不尽,但要论哪本真正读透了,却不敢说,应该是用更长的岁月,才慢慢读透的。
除这些外,还看了大量的电影。尤其重要的是,看了大量的非主流电影,例如《地下》之类,其中有部分印象深刻。当然,更包括教育电影,像《死亡诗社》、《蒙娜丽莎的微笑》等等。可以说,好电影看得差不多了。在这里,尤其要提及的,是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这种无厘头的游戏风格,对我有一定影响。这部电影我也看了不下十遍吧?
这一时期,也是比较辛苦且心酸的漂泊期,体验各种辛苦,见识各种人性,领略不同工作,是另一话题,按下不提。
8
2006年,研究中心的成立,肯定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共同体中工作和学习,必定带上共同体的深刻烙印。
脱离了中学语文(至今未返回),开始长期地浸润于自己不喜欢的小学教育中,更重要的是,还是以旁观的方式,而不是亲自带班。亲历了儿童课程,再主持教师专业发展,经历了种种培训,其中辛苦,难以一语道尽。
这段时间,阅读有两个明显的特点。
一是读了不少童书(包括绘本、儿童诗歌),其中影响至深者,是《小王子》、《特别的女生萨哈拉》以及《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种阅读,跟工作息息相关。
二是开始了真正的基于团队的深读。即跟随研究中心进行深度共读,并且领域也由原来的教育学,向哲学、心理学转移。
童书阅读当然是愉快的经历,哲学心理学的阅读,却经历了漫长的不愉快。因为,我的生命气质不是思辨的,不是分析的,而是宏大的(即整全的),道德的,诗性的。哲学和心理学的阅读就变得很痛苦,读过许多,却走不到心里,真正走到心里,至少花了三年以上的时间。像现在能对一些哲学和心理学作品深有感触甚至兴发感动,是当初根本想象不到的。
这段时间读过的书,包括共读过的书,是相当数量而且无法列举的。例如海德格尔的《艺术作品的本源》以及《筑·居·思》等篇章,就是在这时候共读且深刻共鸣过的。无论如何,这段时间已经不再把批判的矛头指向政府或社会,而完成了从批判者向建设者的转型。并且,在哲学心理学、教育学、语文理论、文学批评、课程理论等诸多领域,也有了越来越多和越来越深的领悟。
另外,因为团队辗转支教以及进行实验区培训,大量地接触课堂及课程,可以说伴随着新教育课程逐渐走过来的,这可能比阅读,更有教益。
这一时期的阅读,不列。
9
2009年,其时蜗居宝应,“无事可做”,新教育网络师范学院就成立了。
这是一个新的时期。因为网师开设的课程,都是一些研究中心认为非常重要的基础书籍。这些书固然基本上读过甚至仔细读过,但要真正地转化为课程,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跟着网师发展,重新经历了一轮钻研,担任多门课程讲师,分别对《给教师的建议》(即将出版《苏霍姆林斯基教育学》)、《人间词话》、《苏菲的世界》、《非理性的人》、《儿童心理学》等进行过一定的研读。
2009年至今,与团队颠沛流离,从宝应到鄂尔多斯,2012年开始,因为丰台二中附属新教育实验小学的成立,我又穿梭与鄂尔多斯与北京之间,工作越来越忙碌了,而阅读,也与工作息息相关。
这是一个不敢乱读书的时期,更加重视所读书籍的根本性,主要在哲学、心理学方面继续阅读,兹不列举。稍微值得一提的,是对儒家经典的初步领悟。这与研究中心对牟宗三的《圆善论》、老子的《道德经》的共读有关,也与网师课程《论语》有关。对海德格尔的逐渐理解,更有助于理解儒道文化。这种领悟之所以重要,因为它是新教育实验的文化根基。
近期,对认知理论的啃读(皮亚杰及维果茨基系列,包括脑科学),成为一个重点,这是一个以前少接触的陌生领域(虽然经验上体会不少了)。我意识到,阅读不能只凭兴趣,而要突破自我限制,进入到一些和自己的性情气质不太吻合的领域。
其实,我是在逐渐进入对人的整全理解之中,从信仰到生命发展,广泛涉及到认知、科学、哲学、宗教、心理学等诸多领域。这些阅读,都围绕人的发展(成人及孩子)而展开。兼读一些案例性的研究书籍,例如传记研究等。
10
列举书目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我重点论述了童年、少年、青年期的阅读,因为这段时间的阅读,往往对生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生命里有崇高的一面——这崇高,无关褒贬,只是类型上的说法。我特别喜欢康德,喜欢“头顶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律”,就跟这种类型有关。是这种类型,并不意味着我一定是“道德的”(有时候这种类型的人非常容易犯道德错误,我未必就例外了),而是说,我对于价值观领域的问题,会有一种强烈的敏感。这种敏感,有时候会带来激烈的反应,包括粗暴,而缺乏必要的谅解与宽容。(这也是我一直在反省并努力加以克服的)但无论如何,我的这种气质中,有着评书以及《北方的河》的回声。这是根基性的,而后面的大量的此领域的阅读(直至从生物学角度解释道德问题),更多的是一种对困扰自己的主题的不断沉思。
我生命里有优美的一面,尤其是青春期,大量地痴迷地背诵普希金的时候,心总是飞扬的,那些诗歌,那些明亮与忧伤,就是我的青春啊!一次次地,岁月的犁铧,把这些翻进泥土里,翻进潜意识里。没有这些泥土,对文本的敏感是谈不上的。如果说崇高的阴影是粗暴的话,那么,优美的阴影则是自欺,它常常让你看不到现实,而很容易沉溺于梦幻,或被海市蜃楼所打动从而伤痕累累。
我生命中也有反讽的一面。或许,反讽源于我对虚无感的体验,对人生无意义感的刻骨铭心的感觉,所以倾向于消解与自嘲,本质上是一种游戏性。反讽同时源于我对于崇高感阴暗面的反思,我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消解崇高,这似乎很难理解,但人生就是这样地充满了悖论。许多个夜晚,非常抑郁的时候,就会去看《大话西游》。无厘头?搞笑?其实,《大话西游》中,有很深刻,很忧伤的东西(我曾写过《至尊玉的夕阳》)。尤其是紫霞仙子跟姐姐的那段对话:
青霞:你真地决定嫁给他?
紫霞:我骗他的,我在等我的男人回来接我!
青霞:哈哈哈!你居然会相信那个小滑头会回来接你?要是真的话我可得恭喜你了。不过就算他回来他有什么本事把你从牛魔王手上抢回去?
紫霞:上天既然安排他能拔出我的紫青宝剑,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错不了!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青霞:哈,还说不是神经病!
紫霞:这不是神经病,是理想!
深刻地意识到理想本身的非理性,或者说荒谬、荒诞,是非常重要的。这种没理由的信念,被普通人视为“神经病”的坚持,或许才是理想本身或本质。
11
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与教训,而且,新的遗憾与教训还在不断地滋生。
以人生选择而论,前半生,总是被抛进不同的境遇中而被迫选择。我一直怀疑我进入新教育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遇到了许多跟我尺码不同的人。——不是说别人不好,只是气息不同。我从根本处是个乡下小子,虽可说朴实诚挚,但终究成不了名士,更不会周旋交际。或许,更适合我的生活是逍遥,农夫于村野或耕或息的那种逍遥。我不适合于名利场,适合于朴素而温馨的地方,不适合大酒店,适合于小酒馆。这些话或许会得罪一些人,但我确实不是在批评或否定别人,只是我的生命痛苦地感觉到了某种不协调。
在乡下教一群乡下小子,比在都市里教一群纨绔子弟更适合我。这些年竟然进入了小学领域,就像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可惜没有他的天资,练不到绝顶神功),它或许是错的选择,选择的动机不是内心的快乐,而是对团队责任感。德福不能双全,总令我在很多时刻深刻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某个时候返回中学语文领域?我感觉,多半是不可能的,我错过了人生最关键的一段时光,未必再愿意去经历了。
以阅读而论,自身资质有限,又缺乏老师引导,走的弯路太多,浪费令人心痛,可以用一个句式来概括:“假如那个年龄读了……,那么,我就有可能……” 可惜生活没有“假如”,所以这些教训(当然也包括少许经验),就融入到我的职业理解中。如今,我们可以勾画出一个好得多的“完美阅读地图”。固然,每个人的生命气质不同,阅读必然千姿百态,但作为一种参考,其意义,也未必全然是无。
到现在,许多家长并不明白,如果孩子在儿童时代,在少年时代,缺失了某种东西,那么他将永远地与这些美好的东西擦肩而过,他的人生会深刻地受到限制。但许多家长并不以为是损失,因为他自身从未领略过这种美好,而且也会觉得,我不生活的好好的?哪里损失了?
不但家长如此,很多教师,并不以学习为己任。在他们的备课中,看不到一种真正的热情。学习上的热情是一种忘我,经常体现为一种不惜代价的探索,或对一个主题(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汉字)的痴迷。
此外,可检讨处甚多:
我的毅力不够,对根本书籍的专注啃读,仍然要经历艰苦的练习,尤其要防止这种练习因工作繁忙而被遗忘;
经历了论坛时代、博客时代,又进入了微博时代,(读经典的呼声,已经只成为一种姿态,而很难再转化为年轻一代的实实在在的行为甚至生活方式之一了。)我本身也沾染了网络的浮躁(当然也享受着网络的便利),并且一直在苦苦抗争;
……
总之,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遗憾太多,浪费严重。天资既不好,又欠缺勤奋。所读作品中,经典的数量及阅读品质相当的不够。是以年届四十,相比于同辈人的功成名就,仍惶惑不知所之。实际做事的能力,更是乏善可陈。
我这些年当然一直在进步,但这种进步远远低于我的期待。
12
我写过阅读史,这次居然重写,是因为要向我的战友们做一次关于个人阅读的汇报,讲座时间既短,索性以此文弥补。
这或许是一种妄想,凭什么你的警示,就能够被接受(甚至被理解)?但最终释然。路,确实是要各人自己走的,但我仍然不妨以自己的经历在某个方向上树立一块标志,告诉更年轻者“此路不通”。
而或许,我在未来还会不断地书写阅读史,至少书写“新的篇章”。这种书写是一种不断的自我提醒,以防止自己遗忘了自己而沦为常人。
就像我在“早安蜗牛”中所比喻的,愿望,最初的愿望,本是一粒粗糙的沙子。它有三种命运:或者,被枯死的皮肤包裹起来,最终成为不痛不痒的茧子;或者,一直磨着你的血肉,让你痛苦不堪,总觉得生活不对劲;或者,不断地用最好的营养缠绕它,直到成为珍珠。
我想,我这辈子没有成为珍珠的可能了。但是,我也不愿意使之成为茧子,我宁可接受磨砺血肉的痛苦。因为,我至少对一件事心存恐惧,就是对存在本身的麻木。我宁可接受沙砂的刺激,也不愿意到临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活过。
201336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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