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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写给有童心的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泉根访谈(2010年第2期)
内容摘要: 王泉根,浙江上虞人。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亚洲儿童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评审专家,国家出版基金评审专家,终生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著有《王泉根论儿...
[size=+0] 王泉根,浙江上虞人。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亚洲儿童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评审专家,国家出版基金评审专家,终生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著有《王泉根论儿童文学》《现代中国儿童文学主潮》《中国姓氏的文化解析》等十余种著作。
儿童喜欢是儿童文学的重要标准
记者:我们讨论儿童文学的话题,绕不开儿童爱看的书。近年来,杨红樱的书尤其受到小学生们的喜爱,读她的书几乎成了小学生的时尚。而且不容否认,杨红樱的图书发行量不断攀升的同时,也带动了我国儿童文学书籍的出版和销售。那么,您认为杨红樱的作品能够吸引孩子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王泉根:进入新世纪以来,杨红樱及其作品已成为儿童文学原创与出版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据相关资料,杨红樱作品的发行量已经超过3000万册。这在中国儿童文学出版史上从来没有过。一个作家的作品,能够获得如此众多的少年儿童的喜欢,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当然,如何看待杨红樱现象,评论界有不同的认识,这也很正常,文学评论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我认为,杨红樱的作品深受广大少年儿童喜欢,是跟她的文学本身取得成功有关的,而绝不是靠炒作,靠签售。为什么广大少年儿童偏偏喜欢杨红樱?我们应从杨红樱文学创作本身出发加以分析。她的作品之所以受欢迎,根本原因就是她站在儿童本位的立场,全心全意为少年儿童服务。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创作成功有三个方面:第一是有好看的故事,第二有记得住的人物形象,第三看了使人感动。我认为这说到了点子上。她对文学的感悟,远胜于文学理论教程的滔滔宏论。文学创作,就文学性而言,无非是人物形象、故事情节、思想内涵、文字功底。应当说杨红樱作品的整体基调是引人向上、向善、向美。对她的作品要加以充分肯定。当然她的文学创作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淘气包马小跳》已经写了20部,《笑猫日记》也写了六七部,对于系列小说创作,还可以继续深耕细作。
记者:判断一部儿童文学作品的优劣有没有标准,儿童喜欢的就是好的吗?发行量是不是“硬道理”?
王泉根:这要辩证地看。优秀和畅销虽不能画等号,但是畅销与庸俗也不能画等号。托尔斯泰的作品、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国古代四大名著都是畅销书,影响了多少代人,这说明畅销必定有受读者欢迎的深层次原因。儿童文学自然也有畅销书,如安徒生童话。对于儿童文学,我有一个观点:儿童文学写得好不好,第一个标准就是看儿童喜欢不喜欢。儿童不喜欢,就没有必要贴上儿童文学的标签,硬塞给儿童。既然是儿童文学作品,一定要强调它的儿童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儿童化,要站在儿童本位的立场上写作。因为你是提供给儿童的,儿童不接受就不能发挥作用。我认为,判断儿童文学优劣的第一标准就是看儿童喜欢不喜欢。儿童文学是少年儿童的精神食粮,这就要求儿童文学作品必须做到思想性、艺术性、儿童性三者统一,在艺术性上要下很大的工夫,使小读者一读放不下,越看越爱看。只有孩子们喜欢了,作品才能发挥作用。但要让孩子喜欢,谈何容易。有人说儿童喜欢的不一定是好东西,如麦当劳。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物质产品怎么可以与精神产品放在一起比较?你能将一辆奔驰小轿车的价值与《红楼梦》的价值相比吗?不是同一类型的东西,根本不存在可比性。优秀儿童文学应做到立足儿童,为了儿童,为未来一代打下良好的人性基础,崇尚以善为美,引人向上,导人向善。首先是人性基础,还有美学责任和社会责任,这是儿童文学价值尺度的根本出发点。记者:您能具体解释一下儿童本位吗?
王泉根:儿童本位与儿童视角有相同的地方,就是从儿童出发。但也有区别:儿童本位是一种观念、一种创作思想、一种儿童观,即以儿童为中心,着眼于儿童的权利、生存和发展。而儿童视角则是一种创作方法,从儿童的眼睛看世界、看校园、看同龄人。儿童视角不是儿童文学的专利,成人文学创作也有,如萧红的《呼兰河传》、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实际上,儿童文学创作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儿童本位、儿童视角;另一种是成人本位、成人视角,虽然它们也号称儿童文学,但小读者最终还是排斥的。所以,百年现代中国儿童文学能够流传到今天的作品,都是那些打败了时间的真正契合儿童精神生命的东西,而有相当部分的作品已无法融入今天孩子的生命世界了。因此,我认为儿童本位、儿童中心、儿童视角、儿童情结,这些都是铸就优秀儿童文学作品的重要元素。
儿童文学也是人类的精神资源
记者:在学术界,是怎么定义儿童文学的?
王泉根:按照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的规范,“儿童”就是指18岁以下的人。儿童文学简单地说就是“大人写给小孩看的文学”,具体地说,儿童文学是为18岁以下的少年儿童服务的、具有适合儿童审美意识与心理发展的艺术特征、有益于儿童精神生命健康成长的文学。18岁以下的少年儿童整体上可以分为少年、童年、幼年三个年龄层次,因此广义的儿童文学可以细分为:为中学生年龄段服务的少年文学,如曹文轩的《草房子》、张之路的《第三军团》;为小学生年龄段服务的童年文学,如杨红樱的《淘气包马小跳》;为幼儿园小朋友服务的幼儿文学,如郑春华的《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不同年龄层次的文学创作有不同的艺术规律,也有不同的创作要求。中学生文学实际上已经与成人文学没有多大区别,最容易体现文学的深度;幼年文学更强调浅语艺术的特性。从创作角度说,小学生文学难度最大。小学生虽然已经开始自主阅读,但和中学生的自主阅读相比毕竟是有区别的,小学生的文学感悟能力还很肤浅,更缺乏反思与评判能力,这就决定了小学生文学创作的难度。小学生文学特别强调语言文字的深浅适度、深入浅出,强调要有好看的故事,情节抓人,要有生动难忘的文学形象。
记者:故事情节曲折,语言浅显,能很快地把小学生吸引住。可是,过于简单会不会让孩子觉得读书这件事就是轻松、愉快?会不会对儿童的阅读能力和阅读趣味产生负面影响?
王泉根:我认为对此完全不必担心。儿童阅读有一条黄金定律:什么年龄段的孩子看什么书。幼儿园小朋友就要唱儿歌,听浅显快乐的故事,看图画书,看《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小学生就是喜欢《淘气包马小跳》《笑猫日记》,喜欢看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喜欢幻想性文学、动物故事、科幻作品。到了中学生阶段,有了自主选择的能力,青春成长期的少男少女就更喜欢看现实性的、有思想深度的文学作品了,喜欢与成长、社会、情感等相关的读物,因而青春文学、成长小说、校园小说,都是他们的最爱。一句话,孩子是会长大的,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向小红帽、马小跳说再见,转而去看《草房子》《汤姆·索亚历险记》,再转而去看鲁迅的作品、莎士比亚的作品,去看《红楼梦》。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的阅读也应循序渐进,切不可在孩子爱唱儿歌、痴迷童话的时候,硬要他去读什么经典,这不但会使孩子对书本望而生畏,败坏阅读趣味,而且因为看不懂,丧失阅读的自信与快乐,进而还会产生害怕、排斥心理,甚至讨厌读书。因此对孩子的阅读来说,顺应自然,培养兴趣,让他们享受阅读的快乐,进而爱书、爱阅读,才是最重要的。孩子的阅读,必须是快乐阅读、兴趣阅读,绝对不应该小小年龄也学我们大人紧锁双眉、正襟危坐,乃至像《思想者》雕像那样托着下巴,去焦虑什么金融危机、“三农问题”。总而言之,只要孩子养成了阅读的兴趣与习惯,就什么都好办了。
记者:专门写给儿童的优秀作品很多都成为文学经典载入史册,我们评论一部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往往会说它不仅仅属于儿童,更属于成人。作为专门从事儿童文学研究的学者,您认为普通大众对儿童文学的认识是不是还需要修正?
王泉根:有一个误区,好像认为儿童文学就是浅显的,浅显的就是平庸的。实际上儿童文学最难写,它要把握好一个度、一个深入浅出的问题。和文学经典一样,真正能够被少年儿童喜欢,甚至能够超越时空的儿童文学作品是老少咸宜的。为什么会老少咸宜呢?原来,儿童文学本是写给有童心的人看的。谁有童心?具有童心的主体人群当然是少年儿童,其次是虽然岁月流逝但还依然葆有童心的成年人,以及他们的职业促使他们还原童心、再葆童心的成年人(如幼教工作者、小学教师,儿童文学、儿童文化、儿童出版、儿童媒体从业人员等);再一个就是希望回归童心、从童心世界找回纯洁精神与定力资源的成年人。对这一类人来说,阅读儿童文学是怀旧,是童年生命精神的守望,是一种诗意的精神家园的回归。更重要的原因是,能够打动成年人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都是充满优美童心与人性情感、格调高雅、想象丰富、意境与意趣优美、为人性打下良好基础的作品,都是引人向上、导人向善,有益于人性、人道、人生、社会的作品,绝对不存在乌七八糟、“下半身写作”、恐怖暴力的东西。所以,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同样能够打动成年人,成为人类共享的精神资源。
图书市场繁荣更期待高质量的创作
记者:您认为我国现在的儿童文学市场算不算一个繁荣的市场?
王泉根:应当是的。进入新世纪以后,我国的儿童文学原创生产与出版传播已经进入了一个真正发展繁荣的时期。全国有很多出版社争相出版儿童读物。改革开放以前,全国只有两家专业少儿出版社,一年出版200种左右的少儿读物,而且大多是旧版重印,那个年代的孩子能看的书很少。据统计,现在全国570多家出版社中有520多家都出版少儿读物,全国每年有1万多种少儿图书,印数高达6亿多册。全社会都在关心少年儿童的精神食粮,这当然是大好的事情。全国的专业少儿出版社,现在有35家,还有不少非专业社也都有少儿分社,如人民文学出版社成立了一家天天出版社,专出少儿图书。外研社也设有少儿分社,2009年我们很重要的一套儿童文学图书——《中国儿童文学60周年典藏书系》,就是由外研社少儿分社出版的。
少儿读物出版的核心品种就是儿童文学读物。出版繁荣的背后是什么?是作家创作队伍,是作家原创生产。没有作家原创的支撑,就不可能有现在出版的繁荣。据统计,2009年中国作家协会共有8925位会员,其中约有四五百会员从事儿童文学创作,再加上各个省市的儿童文学作家,这支原创作家队伍至少超过1000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规模。使人欣慰的是,现在一批70后、80后的年轻作者,已经成为中国儿童文学原创作家队伍的重要力量。当然,在出版繁荣的背后,我们也应看到隐忧,其中之一是出版社争抢作家资源,出版社的“求”大于作家的“供”。毕竟作家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那些叫好又叫座的一流作家。在争抢作家资源的过程中,难免会造成某些作家急于应付,在精耕细作方面的工夫下得不够,甚至粗制滥造。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加大年轻作家的培养力度,打造年青一代的优秀作品;另一方面,作家也应加强自律,继承老一辈作家的社会担当与美学责任意识,创作出真正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作品。要做儿童精神世界的点灯人,而不是点钱人。
记者:目前国内有哪些活跃的儿童文学作家值得关注?
王泉根:今天中国儿童文学原创作家的核心主要集中在50后、60后、70后这一批。当然,30年代、40年代出生的一批老作家,有的至今还在创作,而且成绩很大,如孙幼军、金波。去年,我曾应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的邀请,选编出版了一套《新世纪新十家丛书》,我将目标锁定在新世纪以来最具原创力、影响力、号召力的十位儿童文学作家。按照年龄排序,这十位作家是:北京童话作家孙幼军,他的代表作是《小布头奇遇记》《怪老头》。第二位是北京诗人、散文兼童话作家金波,他的创作很旺盛,年年都有新作品。第三位是北京作家张之路,他跨领域创作,小说、童话、科幻、电影都写,小说《第三军团》、电影《霹雳贝贝》是其代表作。第四位是北京诗人、散文家高洪波。他是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与散文都堪称一流,但他却乐以“儿童文学作家”自称,还给幼儿园小朋友写作品,非常难得,令人敬佩。第五位是北大教授曹文轩,以写小说为主,代表作《草房子》《青铜葵花》《山羊不吃天堂草》《根鸟》都是叫好又叫座的小说。第六位是上海女作家秦文君,也以小说著称,代表作是《男生贾里全传》《女生贾梅全传》。第七位是军旅作家沈石溪,原来在云南,现在已回上海了,被誉为动物小说大王,《狼王梦》是他的畅销书。第八位黄蓓佳,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写儿童文学,也写成人文学,在成人长篇小说创作方面也很有影响。她的儿童小说《我要做好孩子》《今天我是升旗手》《亲亲我的妈妈》,都深受少年儿童喜欢,多部作品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第九位是上海女作家郑春华,主要从事幼儿文学创作,代表作是《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近年创作的以小学生为题材的系列小说《非常小子马鸣加》也很有影响。按照年龄顺序,第十位就是前面谈的四川女作家杨红樱了,她的多部作品被欧美出版公司买走版权,创造了中国儿童文学的一个神话。
应当指出,新世纪儿童文学原创实力派作家集中在50后、60后,他们正处于创作成熟、精力旺盛的年龄段,除上述高洪波、曹文轩、秦文君、沈石溪、黄蓓佳外,还有冰波、周锐、董宏猷、常新港、徐鲁、张品成等。而未来的创作劲旅将会集中在60后、70后,杨红樱、彭学军、汤素兰、伍美珍、薛涛、殷健灵、郁雨君、杨鹏、王一梅、张洁、萧萍、韩青辰、谢倩霓、张国龙、孙卫卫、林彦、葛竞、安武林、李东华、李学斌、王立春、黑鹤、三三等,正处于三四十岁的年龄段,已十分引人注目,未来五至十年将是这批作家打拼树基、创作腾达的阶段。我们期待着。
名人的读书经验缺乏代表性
记者:我们大多了解一些名人小时候的读书经历,很多人从小就读经典著作,这些著作对他们日后的影响往往十分巨大。那么,作为教师或者家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孩子的兴趣从读畅销书引导到读伟大的书、读文学经典上来?
王泉根:一般地说,少年儿童应按照不同的年龄段阅读适合的书,但也有例外,比如鲁迅、郭沫若、钱钟书等,很早就看大人书了。如何理解这一现象呢?我的看法是:第一,名人在儿童时代(可以称为早慧的神童)爱看经典,只是个案、特例,没有普遍性,缺乏普遍价值,无法推广。因而我们不能把名人儿童时代的阅读经验搬过来,毕竟普天下的孩子长大以后能成名成家的只是极少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还是普通人,日后要经商务农打工,养家糊口谋生。有普遍意义的、可以推广的,总是广大普通老百姓可以接受、可以操作的东西。第二,孩子的阅读不能急于求成,拔苗助长,不要什么事情都“从娃娃抓起”。我还是坚持上面的观点:孩子的阅读应循序渐进,什么年龄段看什么书。我们没有必要担心,没有必要非得在他们年龄很小的时候,把成年人所谓的经典硬推销给他们。儿童阅读的第一要义是要让他们喜欢,喜欢了以后,才能养成阅读的习惯,养成了阅读习惯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一点我已在上面说过了。所谓教育,实际上就是养成好习惯,养成好习惯受益一辈子。我们应在养成孩子喜欢阅读的好习惯上下工夫、做文章,而不是在孩子该读什么不该读什么方面指手画脚,争论不休。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正是这个道理。
记者:我想对很多家长而言,望子成龙的心理多少都有一点,难免会按照名人读书的经验来要求和衡量自己的孩子。
王泉根:这是一个误区。我们还是要讲因材施教,因人而异。人们总喜欢把自己的儿女看做是天下第一,最有天分,这是人之常情。但常情如果缺乏科学性,那就没有作用。现在社会上总喜欢以早慧神童、以名人从小就读经典为由头,要全体小孩子也来这样做。我刚才说过,名人小时候就读经典实际上只是个案,是没有代表性的。经典其实都是成人书,有的连大人阅读也有困难,何况孩子。孩子面对经典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就无法接受,那就没有意义。
因此,我不赞成很小的孩子也来读四书五经。四书五经应当读,非常重要。但要看放在什么年龄段,我认为放在中学生年龄段就很合适。中学生应当大量阅读孔孟老庄、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我甚至认为中学语文课应当全部学习古文,至于现代白话文,完全可以放到课外,作为课外读物。在有限的课堂教学时间里,更需要解决的是古文,古文才需要老师精讲细解,传道解惑。儿童的阅读一定要实事求是、科学办事,一定要从孩子的年龄特征、思维特征和社会化特征出发。我们应当警惕那种功利主义、拔苗助长的现象。如果儿童从小就是完全为了大人而活着,为了实现大人的目的、希望、期待而读书,那就没有童年,没有只属于童年的快乐人生了。而童年对于人生只有一次,而且越来越短暂。
儿童文学还需推广
记者:我知道,您正在致力于儿童文学的社会化推广工作,可否请您介绍一下这一工作的具体内容?儿童文学为什么需要特别推广呢,因为好像很少听说文学的社会化推广这一说法。
王泉根:进入新世纪以来,儿童文学的社会化推广工作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的支持与参与,目前的阅读推广形式主要有班级阅读、亲子阅读、分级阅读、作家签售阅读等。为什么成人文学没有社会化推广,而儿童文学却需要社会化推广呢?根本原因是我们现行的教育体制所造成的一个社会性问题。这就说来话长。
照理说,在中小学语文教师、幼儿园教师的知识结构中应当有完整的儿童文学知识,包括如何向孩子们推荐、导读中外优秀儿童文学作品。但使人扼腕的是,我们99%的中小学语文教师、幼儿园教师竟然不知道儿童文学为何物,当然就谈不上向学生推荐、导读优秀儿童文学作品了。他们不是不需要这个知识结构,而是在他们读大学或大专的时候,学校没有提供给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儿童文学课程。不要说一般高校毕业生,即使是中文专业、教育专业的毕业生,也同样缺乏儿童文学知识。据统计,在最需要开设儿童文学专业的师范院校中文系、教育系中,竟然95%以上都没有儿童文学课程。现在全国只有北师大、浙江师大等寥寥几所师范院校开设有儿童文学专业。这就是教育体制的问题、学科设置的问题。
根子是,199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公布实施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里面的“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下面,竟然没有儿童文学,所以实际上教育部在学科设置当中已经把儿童文学学科取消了。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全中国的高校不会想到需要成立儿童文学教研室,更不会有专职教师,学生当然不可能会有儿童文学的知识结构了。
正因如此,在全社会关心下一代、加强少年儿童精神文明建设的今天,开展儿童文学的社会化推广工作就显得十分迫切了。目前,儿童文学社会化推广的核心是中小学语文教师与幼儿园教师,希望他们补上儿童文学这一课,掌握相关的儿童文学知识,了解中外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所以首先要在学校里面推广儿童文学,然后才能向全社会推广。但这个工作难度实在太大了!不从根本上解决儿童文学学科应有的地位,教育部不将儿童文学增列为“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下面的二级学科,还是无济于事,广大语文教师还是缺乏儿童文学修养,受直接影响的还是我们民族的下一代。有关政协委员曾于2003年、2007年两次作为全国政协提案,向教育部提出过要求,但至今还是不知下文如何。
记者:希望儿童文学的专业设置问题能够早日受到重视。感谢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也许很多话题还需要继续讨论,也许争议会一直存在,但相信谁都不会否认儿童阅读、儿童文学是关系到下一代精神成长的大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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