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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的书想过的事——女作家读书随笔专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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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2 02:40: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读过的书想过的事——女作家读书随笔专页
大江网-江西日报
  书中四季流转
  ●王晓莉
  
  晚上把东野圭吾的小说《嫌疑人X的献身》看完了。看完愣了一会——好东西太少了,所以我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总是会犯“愣”吧。那“愣”的几分钟,像被敲了一棒子后没有敲昏过去而是反敲醒过来——有着有口难言的惊喜。这实在是读书最好的收获之一。
  最近迷恋的书都是《嫌疑人X的献身》这一类的推理小说。网上订的书也都是推理一路的作品。即使连火热的、被称为“严肃作家”的保罗·奥斯特,他的作品其实也是推理小说的构架,也才如此叫我追捧。
  我大概是现实中碰到迷宫一定要去走,并且想要走通它的人。推理小说满足了我的这一偏执。所以一直是推理小说的拥趸。如果人们能够容许我毫无道理地以性别来划分小说的话,我愿意把推理小说划到“性别:男”那一类里。它冷硬铿锵,不动声色,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逻辑为行为指南。虽然没有爱情小说那般无边风月,痴缠纠葛,其“硬派路线”却是同样风光旖旎。
  从前做好学生的时候,牢记的名言是“书犹药可以医愚也”。在那个阶段,读书如吃药。希望的是正确、明智、百战百胜。读的便尽是名著与名篇,读完还要抄经一般虔诚抄写。
  年岁渐长,读书来到一个新的层面:读书实际上成了一种特殊的自我印证与满足——医愚之外,精神享乐的成分加大了。
  这时,读书如吃红烧肉。在满目琳琅的餐桌上,肉红滴油,皮色透明,色香味俱佳。虽然医学的声音总在告诫你它的危害——可是,何妨吃上一块或数块?
  读书,的确是这样呈现季节性的。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年轻时,是他的“爱情诗季节”;至中年,也许是我这般的“推理小说时段”,而到人生后段,也许你的“哲学与宗教书时间”就将开始了。
  四季有书相随,书中有四季流转。因此在你没有了解一个人此前或现在爱读什么书之前,你千万不要说:我很了解他。
  
  书是人一生的伴。无论贫民与富翁。
  “读书种子”里,我最仰慕的是钱钟书先生。据他的老伴杨绛先生透露,他家的藏书不会超过一个小书架子。
  是啊,书,都叫钱先生装到肚子里了,何须要书架。
  可是在乡间,在偏远的山里,也有那样的事。一本书,在一户人家,已流传了数代。已经没有多少人识字了,或者已经没有人有暇有心读它了,书还在孤独与执著地传下去。
  我愿意相信,没准什么时候,这户人家里就有一个孩子偶然来读它,喜欢上了它。然后这书又为继续传下去找到了新的理由。
  ——说到底,书总是在失去一个人,又等待一个人的循环之中,度过它不平凡的书之生涯的。
  有次碰到一位熟悉的老人,我说,你那些书怎样了?老人说,我卖给图书馆了。
  他是本地十大民间藏书家之一。我曾为此暗中垂涎,甚至借故找到他家去“瞻仰”他的那些旧本、孤本。我还记得那样的情景:书整整摆满了他的一间屋子,他像一个君主站在房中央。
  现在我看他的表情,完全的轻松,完全的释怀。没有一点痛失宝贝的难受。
  有书时,意气风发;无书时,心清月朗。应该是那些书,他曾经的旧爱,已经完全地装到了他的心里。
  人生到了如此俯拾皆可的境地,才是真好。
  朗读者
  ●安然
  书声琅琅。
  打此生看到这四个字的第一眼起,我就没有理由地迷醉于这种声音。
  听书声最好是隔了一道墙,墙外是寂静的小学校园。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春日午后,神思缱绻间,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读书声兀自传来,伴着花草间蝴蝶的飞舞犹如天籁。你沐浴在这书声里,感动于它的美妙,全然忘己。
  或者是寂冷的冬天上午,没有阳光,雨水也是没有的。你懒懒地呆在家里身心寂寥,蓦地,窗外传来整齐清悦的读书声,琅琅有致,拨云破雾地,似一道道清暖的阳光从天而来;千转百回地,又似有成片的玫瑰花盛开在茫茫雪原上。于是,你从灰色的寂寞中醒转,回到了一个灿烂而充满生机的世界。
  除非是当小学老师,否则这琅琅书声,一般人是很难听到的。又或许偶尔听到过,可惜被市井声污染已久的双耳,已经麻木得无法唤醒。
  《朗读者》,是首本登上《纽约时报》畅销排行榜冠军的德国小说。饱经沧桑的文盲汉娜是个纳粹服务者,少年米夏被爱卷入了汉娜的罪责之中。在汉娜的生活中,米夏是以一个朗读者的身份出现的——他给她朗读各种各样的书籍。后来汉娜坐牢,他则给她不停地寄去朗读的光盘。尊严、人性、爱情,这是书中的关键词。
  对于汉娜让米夏朗诵的原因,我们并不在意。我们在意的是朗读本身所带来的意境。那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行为,这个行为贯穿于整部小说,使我们感到了高尚并为之感动,从而生出巨大而美丽的悲悯。
  在我们容身的时空里,除掉学生少年,谁还会发出读书声呢?
  时光回溯到一千六百多年前,那时正常的阅读方式却是大声朗读。我们可以想象一下那时的图书馆,人们各自手持卷轴,一只手将其展开,另一只手将其收卷,然后一段一段大声将文章念出,嘈嘈杂杂的,会是一番何等热闹的情景?
  或者当众朗读,大家围成一圈,朗读者成为焦点人物,在那一刻他有着相对的权威。
  但是,我一直揣测着,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的朗读内容,不会是文件和报纸吧?会是什么呢?想它更应该是祈祷书之类的吧?
  今天,人们已经习惯了静静地阅读。但是在公元383年,沉默的阅读却是很不寻常之举,以至于当时罗马帝国的大学者圣奥古斯丁都觉得不可思议,禁不住要在《忏悔录》中特书一番。在此后几百年间,一些教条主义者甚至担心默读“会让人去作白日梦,导致怠惰的危害”。史载直到10世纪时,沉默的阅读方式才在西方开始普及。
  呵,一部阅读史,原来也是一部革命史。
  和今天的人们一样,我也不会用大声朗读的方法去读一本书。但是,我乐于享受文字变成声音的奇妙。从小时候收音机中“小喇叭”里的讲故事,到后来电台每天中午的“小说连播”,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朗读工作者,用声音再造了一个有别于文本自身氛围的新天地,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听众。
  岁月蜿蜒,朗读的魅力与山河同在。
  书饰
  ●阿袁
  我读中学的时候,家里非常清寒,父亲的那点薪水,根本供不了我们姊妹几个上学,大姐和小三因为成绩平平,初中一毕业,父亲就让她们出了校门,帮着母亲料理那几亩田和家务,但父亲一直舍不得让我出来,父亲是语文老师,而我的语文成绩总是全校数一数二的。但家里确实生活拮据,没奈何,暑假的时候,我便学着别家的女孩在路边的大树下面摆个西瓜摊,那时经商并不像现在这样体面,身为先生的父亲很觉脸上无光,认为中学生卖瓜,是斯文扫地,然而,不卖瓜我就读不成书,谁也没办法。
  我们村边的那条马路是206国道,人来车往的,很是热闹,但行人多是周围的村民,他们是舍不得吃瓜的,虽然那时瓜极贱,几分钱一斤。买瓜的多是过路的司机,司机一下车,女孩子便笑着吆喝“卖瓜,卖瓜,又甜又解渴的西瓜”。我是不做声的,有些害羞,也有些中学生的骄傲,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抱本书,但奇怪的是,十有八九的司机就买我的瓜了,瓜其实都是一样的,万年产的花皮瓜,不大,但很甜,女孩子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是思量了许久才明白其中缘由的,或许这一切都应归功于书。其实,我们这些女孩在司机眼里都是陌生的,但他们都认识书,想当然地认为一个读书的女孩是值得信赖的。于是,陪我度过几个长长暑季的那些书的角色就有些微妙起来——它们不仅仅是朋友或者导师,客观上,它们还是一件饰品,它以它独特而又朴素的形式装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使她不同于其他的女孩。记得那几个暑假读的都是父亲的案头书,是《朝花夕拾》、《彷徨》之类的,鲁迅先生倘若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慨呢?
  携书是我的习惯动作,手上一时没有了书,仿佛就没有了依傍似的。我是个内向的女孩,手里有本书作遮掩,省却了许多直接面对的尴尬,因为这个习惯,我结识了我的先生,他也是个嗜书如命的人。大三那年寒假,我乘火车由京城返家,车程长达二十几个小时,但我是不怕的,我和往常一样,捧本书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我那时并不知道我的斜对面有个清华的男生在默默地注视我。先生后来说,他也是偶然放下书才发现我的,最初是注意上了书,那本张岱的《琅文集》也是他的心爱之书。车上笑语喧喧,女生们在过道里来来往往,花枝招展,而窗外,雪茫茫一片,在那种气氛下,看一个女孩安静地读张岱,实在是件美好的事。
  这一切,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听他深情地向我诉说他的一见钟情,我不禁无语而笑——先生是不是有些像夏季里买瓜的司机?最初打动他们的都是我的书而不是我,换个角度看,那些书在特定的时候装饰了我,就这一点而言,它与别的金银饰物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对我和书都具有同等的讽刺意味。
  但我又何必在乎呢?因为书,司机才买我的瓜,我才有可能上大学,也因为书,我的先生才娶了我,再说,无论是拥卷默默,抑或是环珮叮当,于这繁华世界,都不过是一幅装饰画罢了。
  住在童话里
  ●阿红
  多少年来,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学会了阅读,就意味着接近了一些将会存在的东西,接近了世上的一些秘密。多数人生的经验,我们总是通过书本而先于实践得到。
  然而,这样的阅读体验,它与阅读的本质无关。
  真正的阅读是这样的:打开书本,就是打开了一个世界,阅读者是那个世界里的国王,蜜蜂来为我歌颂,蝴蝶来为我飞翔。而构成世界的诸多秘密,它们藏在字里行间,藏在段落标题章节中间。它们在燃烧,温暖的火焰充满魔力,吸引着阅读者如飞蛾扑火,我们屏息静气,纵身跃入那文字作燃料的火海……掩卷之后,我们没有离去,我们浴火住在了书本里!
  于是,想起那些我住过的连环画和童话书。
  连环画,也叫图书。图书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家里的图书不够看了,大队会计有庆家几个儿子的图书很是让我眼热。他们不仅有成套的图书《敌后武工队》等,还有一些世界名著改编的图书,比如《悲惨世界》、《我的大学》、《雾都孤儿》,再多,我也记不清了。那些世界名著,就像阿里巴巴喊声“芝麻开门”,洞开的是一个陌生神奇而流光溢彩的世界,画中的人,高鼻梁大眼睛卷头发的,居然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我想着办法和他们相处。比方装得很听他们的话。
  一天下午,凤池、凰池(他们的大名)和我捉迷藏,开出条件要我上到黑古隆冬的柴楼上呆几分钟,回报是借给我成套的《悲惨世界》。我上去了,他们撤了楼梯,在厅堂里大喊“鬼来了,鬼来了”,唬得我涕泪如雨,哀声凄惶。十几分钟后,其大哥赶来,我得救。
  从此他们家的图书我去了就有得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惊无险的一出儿戏,换来的是一个幼女之魂一遍遍在图书中游荡进出,好不逍遥自在。奇怪的是那三池,在幼时的我眼里坐拥书城的王子们,长大后都远离书本吃饭,只有老大,当了几年代课老师,而已。
  与凤凰二池相反,春梅是友善大方的。春梅养母种田,养父似乎在外有份工作。一次,她居然主动借给我一本《格林童话》。我看得很慢,故意拖延时间不还。她催道:你还我吧,我还有《安徒生童话》呢。春梅是不欢喜看书的,相比看书,她更愿意帮家里拾柴火。
  少女春梅细高,肤黑,辫子长长的,举手投足有点硬。春梅早早地嫁了,她嫁后我再没能遇见她。在回忆里偶尔见着了,她总是那副少女模样,说,我有《格林童话》,我躲着我爸爸给你看好啵?
  我从来不和春梅分享阅读的享受,我飞在了一个丰富多彩,充满幻想和诗情的新世界,把春梅独自留在了扯猪草、弄柴火的村姑世界里。我读了一遍再读一遍,看了一遍再看一遍,每一次都惊奇于自己驻足的地方是那样的神秘。
  我并不小气。只要有空,我会跟伙伴们讲童话书里的故事,一个,一个,又一个。丑小鸭、豌豆上的公主、坚定的锡兵、卖火柴的小姑娘、海的女儿……我并不朗读,而是消化加工成自己的语言,绘声绘色地讲给他们听。我讲童话时,我就是一个公主。
  春梅也是伙伴之一,她听到了转述的童话,也格格地笑出声。她不知道,自己对着书本看得格格笑才是最好的阅读方式。
  我年近七十的父亲这样描述我给弟妹们讲童话的情景。是冬天的黄昏,厨房大灶里烧着火,父亲在灶台上忙乎全家人的晚饭。我领着弟妹们坐在灶角下,一边添柴,一边讲故事。“讲到好笑处,你自己不笑,把他们全逗笑了。有一回,我正在捞饭,听到你讲的,忍不住也笑岔了气,把满满一大勺饭硬是倒在了地上。”而我的弟妹们,在长大的过程里总是一路寻味着姐姐讲故事的乐子,“小时候姐姐的故事可真多啊。”
  女儿出世了。会阅读了。最早我给女儿买的是全套八本《世界童话名著》,浙江出版社出版,连环画,32开本(样子太大了,没我小时的连环画方便)。得了“中国图书奖”的,总价55元。
  1997年儿童节,我们单位四十几位同事的孩子,每人得到了一套四本《安徒生童话全集》,价88元,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单位发给孩子们的——这是我力推的结果。此前此后孩子们的礼物只是一张50元的超市购物券,经年不变。我为女儿把书仔细地用书法挂历纸包了,拿在手里感觉不错,有书香的雅致。有一天,长成少女的女儿不小心打开了它们,情不自禁地叹道:当年你们怎么能想到送这么好的礼物啊?居然还有题字,还有公章。这时,我已经离开了那家单位,路遇老同事,他们同样讲起那一年的礼物,言谈间甚是怀念那段好光景。啊,朋友怎能忘记旧日好时光?
  ●编余零墨
  读书的女人多么美丽
  ●滇敏
  读书当然不只是女人的事,但是长期在书香里熏染的女子,总是容易让人生出更多芬芳的想象。
  在王晓莉的文章里读到这么一段:阳台上,洗衣机在工作,主妇在等着善后,无聊了,随手拾了本书倚在门框上,闲闲地读。那画面让我浮想半天,拿起电话,想拨过去问问她:你是否还在阳台上洗衣服?——一个女人琐碎的家务劳动,被一本书照亮并诗意化了。记得当时,她手上是一本关于植物的书。晓莉对植物大概是情有独钟的。她说:如果你想快乐一个月,就去旅游;想快乐一年,就去结婚,想快乐一辈子,就去和植物做朋友。那么书呢?书是无需多说的,这样一个女子,书简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她酷爱的植物枝端的叶片,在手臂的尽头静静地展开。她无法把书从生命中单独摘出来,掂掂它的分量。
  阿袁住在一所大学的教工住宅区,两口子都是整日以书为伴的人,三室两厅的房子,最黄金的“地段”自然要拿来做书房。书房的装修也以读书之需为要旨,颇费了些思量,效果是——宜坐宜躺,满屋阳光,满室书香。在这样的书房里听了她的故事:读书不仅帮她填充了一份傲人的教育履历,还成就了她一段美满的婚姻——一个不带任何功利的习惯,却带给了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也许,很多无心插柳的读书人都会得到这种意想不到的馈赠——书原来也是有情有义的!
  安然的博客是我常去的地方,一份长长的“读书报告”赫然置于顶上。每遇到一本好书,她都会用或长或短的文字“张榜公布”于此,可见好书在她眼里永远处于一种高高在上的位置。为此我常常惦记她的那些文字,就像惦记她的健康、她的心情。看到她写的关于书的文字也让我有种邂逅好友般的亲切。这个曾经以看云看雨为职业的女子,一头扎进书堆,心智从此无所不至……
  在趣味驳杂的人群中穿行,我的目光常常被这类女子吸引:她们即便还没像王晓莉那样让书页长成手臂上的枝叶,也已把它们变成身上的环珮和体香。大多数时候,我们看见她们时,她们手上并未捧着聊以为“饰”的书本,但是,书册留下的压痕低调地敛在素颜布裙的纹理中,发出隐隐的光芒,像薄云里的月亮。并且,你稍稍用心就能从她们身上闻出一股异香——书香已成为她们最高贵的香水。面对这样的女子,我只送上两个字: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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