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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要让孩子感受到爱
2013年06月28日
来源:钱江晚报
原标题:儿童文学要让孩子感受到爱
曾经,儿童文学理论研究这样的“小儿科”,在中国十分边缘化。
蒋风却认准这条安徒生口中“充满光荣和荆棘的道路”,一条路走到黑,最终柳暗花明。
出生于耕读之家的蒋风,祖父蒋莲僧是金华有名的画家,与黄宾虹是发小,外祖父是前清举人。然而,到父亲一代却家道中落,母亲典当了自己的衣服,才为他付上学费。
逆境,让蒋风形成不屈不挠的个性。于是,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爱的故事”。
(以下记者简称“记”,蒋风简称“蒋”)
【初爱】 捧着《爱的教育》,他哭了
数学老师斯紫辉每周给学生上一节故事课,故事都出自亚米契斯(意大利人,著名儿童文学家)的儿童文学名著《爱的教育》。
记:您研究了一辈子的儿童文学,最初是怎么喜欢上的?
蒋:我的数学老师斯紫辉,是儿童教育家斯霞的堂姐,一位美丽温婉的女老师。
她每周给学生上一节故事课,故事都出自亚米契斯的儿童文学名著《爱的教育》。
一次班会,斯老师用书中的人物来命名好学生,有勤劳的“裘里亚”,正直的“卡隆”,勇敢的“马尔柯”。我很期待,可她一直没提到我。当时我很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
斯老师看到了,班会结束后,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她说,“老师实在太粗心了,怎么把你给忘了呢?其实,你比裘里亚更勤劳,比卡隆更正直,比马尔柯更勇敢。这样吧,老师把自己最心爱的书,这本《爱的教育》送给你,弥补老师的过失吧!”
她还在扉页上题字:“不要怕做平凡的人,但要永远记住,让自己那颗平凡的心,随时闪现出不平凡的光彩来。”
我捧着书就哭了,就这样爱上了儿童文学。
记:这本《爱的教育》您还留着么?
蒋:可惜,在日本飞机轰炸时,这本书在金华老家被烧掉了。后来我又买了一本,保存至今,时不时就翻出读一个故事。
记:除了《爱的教育》,还有哪些儿童文学作品影响过您?
蒋:我特别爱看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我能从中获得强烈共鸣。
高尔基小时候家里穷困潦倒,被迫走上社会,我也一样,做过各种杂活。我非常渴望上大学,曾经为省钱走了一个月的路去上大学,和《我的大学》里的阿廖沙很像。
【情切】 一个人的大学、一个人的报纸
他一个人办起了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专门招收免费的非学历儿童文学研究生。他既是导师、招生员,又是资料员、档案保管员。
记:您是学农的,第一份工作是记者,后来是如何走上了儿童文学教育的道路的?
蒋:1945年抗战胜利后,我写了第一篇儿童文学作品《落水的鸭子》,讽刺当时落网的汉奸,发表在台州的《青年日报》上。
不过,那时还没有想吃儿童文学这碗饭。
在解放战争中,我投身进步运动,结果被写进黑名单,找工作到处碰壁,我就给报纸写文章。
1947年,《申报》看中我,聘我当驻金华记者。
1948年,我从《申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三个少年看了剑侠小说的连环画,结伴到四川峨眉山修仙学道,最后自以为成仙能飞升了,跳崖身亡了。
当时我就感到,儿童文学对塑造孩子的人格和心灵太重要了。我应该写一点东西让孩子们看,让他们从中受到好的影响。于是,我开始琢磨儿童文学创作和教育。
记:您是新中国儿童文学的拓荒者之一,建国之初就在浙江师院(即后来的杭州大学)开设儿童文学课。
蒋:那时儿童文学在大学里是“小儿科”,没有现成教材,我只好从儿童文学创作转向理论研究。
除了从苏联翻译过来的点滴资料外,什么参考书也没有。我就白手起家,从中外文学遗产中一点点搜寻、整理,花了两年时间完成了一本教材。其中关于中国的部分整理成《中国儿童文学讲话》。这本书出版后连印四次,一上架就售罄。当时实在是太缺了。
记:您退休后办了个免费的学校,招收儿童文学研究生,很有传奇色彩。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蒋:1994年我从浙师院离休,当时我刚摸索出一套培育儿童文学研究生的经验,有些不甘心。
因为我身体健康,思维也不减当年,我就想,在家也可以上课嘛。所以,我一个人办起了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专门招收免费的非学历儿童文学研究生。
我既是导师、招生员,又是资料员、档案保管员,唯一的助手就是老伴。
记:您的学校,谁都可以上吗?
蒋:只要你报名就录取,国籍、年龄、职业、学历一概不限,不收学费,只收200多元书费和邮费。后来物价涨了,改到400元。
1995年第一届就招了39人,至今16届有500多人被录取,还有来自马来西亚等国外学生,有4个学生比我年纪还大。
来报名上学的,多数人是学着玩,也有成才的。
有个年近七旬的女学生,如今出了五六本科学童话书,还在全国科普作家大会上得了一等奖。
记:听说您还办了一份儿童文学方面的报纸?
蒋:因为学生太多,经常来电来信向我求教,我应付不过来。
我当过记者嘛,就想到办一份报纸,把要向学生解答的问题登在报上,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
于是,1995年,我办起了《儿童文学信息》,组稿、选稿、编辑、设计版面、送印、校对、清样到邮寄,全是我一个人干。
每期3800份报纸,全部免费赠给学员和有关单位,有500份还是寄往海外和港台地区。
报纸一年出4期,每期要花一个月时间筹备。办一期报纸,要花掉我两个月工资。
记:一个人办了学校还要办报纸,得投入非常多的精力财力,家里人支持吗?
蒋: 我老伴一开始反对。后来,她发现这份报纸在她工作过的学校大受欢迎,就改变了态度,帮我做起了校对和邮寄工作。
1999年时,我本打算停止招生、办报,实在太累了。可是学生们都求我不要停,所以,只要身体许可,我就会坚持下去。
【思索】 我们老是喜欢说大道理,想像力不够
有的出版社为了卖书,把一些儿童文学作家包装成明星,作品好像是一个框框里出来的。
记:从事了这么多年的儿童文学理论与教育,您觉得这个领域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蒋:文革前,研究儿童文学理论的人不过十来人,作家队伍也不大,而现在单在作协里从事儿童文学理论研究和创作的,就有3000多人。孩子们可看的作品太多了。
以前连环画是不算儿童文学的,现在连动画也被纳入儿童文学的范畴了,安徒生奖还追加评选画家了。
记:您觉得现在国内的儿童文学创作有什么问题存在吗?
蒋:想像力远远不够。西方儿童文学偏向幻想型,而我们则是现实型,老是喜欢讲大道理。
现在的小学生普遍害怕、讨厌写作文,写不出东西,就是因为想像力没法被调动起来。
而且,有的出版社为了卖书,把一些儿童文学作家包装成明星。
比如杨红樱,她早期的《女生日记》很有文学才气、很有创造性,拍成电影大受孩子们欢迎,可后来就被出版商牵着鼻子走,新作都好像是从一个框框里出来似的。虽然好看,但都在重复自己,没有创新,跳不出来了。
记:而且近年来,受电子媒体和升学压力的影响,越来越多的孩子不爱看书了,您怎么看?
蒋:现在小孩子的选择太多了,分辨不出良莠。
你看现在的孩子,张嘴就是“好死了”、“快活死了”,词汇非常贫乏。因此,儿童文学工作者首先要引导孩子爱上读书。在我的晚年,我要尽最大的努力,把我藏的好书送到喜欢看书的人手上。本报记者 屠晨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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