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超民：中国的排序现象是啥子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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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超民：中国的排序现象是啥子文化？
作者:江超民

　　据博文《文化讲坛，共论<民族复兴的文化担当>》：2013年6月23日，在韩美林艺术馆成立五周年、艺术馆南展区崭新亮相之际，解放日报报业集团第62届文化讲坛《民族复兴的文化担当》在充满艺术魅力的韩美林艺术馆北展区举行。（网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3f06e70101g3z8.html?tj=1）外交部原部长李肇星，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教育部副部长郝平，清华大学副校长谢维和，著名表演艺术家濮存昕，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白岩松，全国政协常委、著名艺术家韩美林先后作了演讲，白岩松兼任演讲活动主持人。



　　借此，我来谈谈中国的排序现象，它存在于日常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如演讲、座次、合影、走路、酒桌；在文字排名上，如果人数太多，又不太好排出一二三四五来，一般都要加上“按姓氏笔画排序”或“按姓氏拼音排序”的说明；报纸上领导人的图片位置及其大小大有讲究；电视镜头上领导人的出现顺序及时间长短有迹可循；各级党委和政府一把手若在同一场合讲话，一般来说，党委一把手讲话稿的文字要比政府一把手讲话稿的文字要多，这项工作通常由各自的秘书协调把控；就连记者见面会上领导人的手势都不一样，有的挥手，有的鼓掌，虽然这不一定是规定好的，但各人都很自觉。



　　这种排序现象体现的是一种等级文化（特别是官本位文化）。这种等级文化从古至今，一以贯之，中国民间就一直有“见官莫上前”的说法。在具体的排序中：也分场合，正式场合和非正式场合的排序略有不同；也并非完全看官位大小，还要综合传统习俗和惯例，将主宾关系、尊师重教、个人声望、资历、年龄、辈分等考虑进去。总之，排序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搞砸了，重则要犯政治错误，轻则要挨批评。



　　这次文化讲坛活动中演讲人演讲的先后顺序，看似不经意，其实大有讲究，体现的文化依然逃出官本位文化的窠臼。这次活动的真正主角是韩美林，别人演讲有给他捧场的意味，加上他官位不大，所以不宜第一个演讲，主办方便安排官位最大的李肇星（1940年生，做过国务委员）打头阵。但韩美林（1936年生）毕竟是主角，也不好安排他在中间顺序出场，加上他具有某种东道主的身份（活动非他主办，但由头是他），适合最后出场总结，主办方便安排他压轴。“压轴”原是戏曲名词，现在已应用到晚会、比赛、演讲等多种活动领域，带有荣耀、光环性质的“压轴”一说，估计为主办方思量排序、平衡重要人物而出力不少。中国文联算是副国务院级单位，它的一把手一般是全国政协副主席，如现任文联主席孙家正是十一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党组成员（至2013年3月）。冯骥才（1942年生）是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文联副主席，算是正部级，加上年龄比较大，威望比较高，所以主办方安排他第二个演讲。教育部副部长郝平（1959年生）第三个演讲，清华大学副校长谢维和（1954年生）第四个演讲，这很好理解。著名表演艺术家濮存昕（1953年生），官位不大，名气很大，成就很好，名誉很高，主办方安排他第五个演讲，这体现了一定的以官位大小论人的思想。白岩松（1968年生）没有官位，但名气很大，声望很高，但他兼任演讲活动主持人，具有半个东道主的意味，主办方安排他第六个演讲是颇为合适的。



　　以前看过一篇博文，说在中国作协举办的某些会议上，贾平凹在台下入座，一些自认是贾平凹的学生的作家由于在行政级别上高出一筹，便理直气壮地在主席台入座。



　　我老家的农村在举办红白喜事的宴席时，对席位比城市里人更讲究，东家一般会聘请专人“拉席”。一般分头排席、二排席等（这是时间上的划分，因宴席空间或厨房出菜限制，宴席分多次完成）。一次宴席，一般开三桌到六桌不等，桌子为方形，一桌坐八个人。桌子与桌子之间也有大小之分，一般东边最上者为大。“合席”又不一样，有的还看桌子的纹路指向，总之，名堂挺多。同一个桌子分八个大小不一的席位，八席为“酒司令”。不同性质的宴请，对最大席位者的身份要求不一样，比如，主人举办新房落成的宴席，主人的舅舅占最大席位，主人举办儿子婚礼，亲家占最大席位，如亲家没来，儿媳的兄弟占最大席位，哪怕这个兄弟只有12岁。“拉席”的人要考虑好方方面面，力争让所有人满意，如果出错，可能会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他不会办事，严重的时候，会出现当场离席甚至打架的现象。



　　同学之间平等意识相对要强点，随意性比较大点，但同学聚会用餐（即便用圆桌）也不是一点不讲究席位。我今年就在城里参加了好几次初中同学的聚餐，虽然我是最穷的一个，但由于我初中时担任班长，学历最高，加上我为人处世比较让人信服，现在威望仍比较高，每次聚餐，我都被同学拉到圆桌子上比较“大”的席位上，享受“领导”级别待遇。嘻嘻。感谢初中班主任任命我为班长，欧耶！



　　我在网上看过一张奥巴马和他的同事在会议室里收看拉登被击毙过程的照片，让人很感慨，这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有网友编了一个“看图说明”的段子：



　　2011年硕士研究生考试政治题（本题10分）



　　参考答案：



　　1.说明这个国家很没有君臣之道，居然让一个国家总统蹲到角落了



　　2.说明这个国家很野蛮，总统坐小板凳，员工坐太师椅



　　3.说明这个国家很落后，国家领导人的笔记本电脑最少都3年以上了



　　4.说明这个国家很穷，国家领导人的桌子上居然不是茅台，而是白开水还不是瓶装的，只是一个烂一次性杯子



　　5.说明这个国家房价很高，国家元首开会的地方居然没有厕所大



　　6.说明这个国家需要唱红歌，国家元首听取报告的办公室里面居然只有一把太师椅，而且领导在角落里坐着小板凳



　　7.说明这些员工需要学习孔孟思想，居然没有对自己的元首形成簇拥状，这让一个国家蒙羞，让名誉扫地



　　8.穿军装那个该河蟹了，因为他坐了总统的太师椅



　　9.说明这个国家基础建设很差，国家总统办公的地方，墙居然很脏



　　10.希拉里可以退位了，作为唯一的女性，居然没有坐在总统的大腿上给总统按摩，而是专心地听报告，还离得很远



　　应该说，排序现象在欧美国家多少也存在，但不至于像中国这样将它发展到如此登峰造极地步。透过现象看本质，排序现象的背后是等级文化（特别是官本位文化），反映出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为什么中国的文化基因里缺少平等因素？有一种解释是在人类社会的第二次大分工（手工业从农业活动中分离）时，欧美国家的血缘关系解体了，形成了集团社会，人与人之间形成了契约关系（体现并立关系），而中国的血缘关系解体得不够彻底，只是放大转型而已，亲情关系较浓，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从属关系，尚力原则盛行。



　　这样的解释是一家之言。在我看来，原因是复杂的。它跟专制制度本身及其主要意识形态都不无关系，如，家天下的观念；一神宗教的缺失，因在一神下，所有人都是那个神的子女，具平等性质；儒家主张有差的爱，后来被董仲舒发展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法家则主张法（法规）、术（权术）、势（威势）；政治和军事斗争中真实存在并起作用的厚黑权谋学，等等，这些都不利于平等精神的塑造。



　　平等观念优于等级观念，我想这点不会有什么争议。如何增强中国人的平等观念？对症下药，无非是从制度和文化两方面入手。改变制度难，改变文化亦不易。不过改变文化可以从身边做起，从小事做起，多点随性，多点傻气，不要那么循规蹈矩，不要那么精明俗气。比如，这次为纪念韩美林艺术馆成立五周年而举办的文化讲坛活动，本来只具有民间活动的性质，若安排濮存昕第一个演讲，李肇星第五个演讲，李肇星还能咋地？可惜活动主办方是解放日报报业集团，这是一个比较严肃古板的单位，志在弘扬宇宙真理，随意是不大可能的。



　　2013年8月7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