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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写作开启另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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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30 08:28:5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为写作开启另一扇窗
——“基于创作的写作学习”的设计与实践

浙江绍兴一中 谢 澹



今天,高中写作学习的全部活动几乎都指向“高考”,学生从“中考”进来,又从“高考”出去,所谓的“写作”活动就是应付考试的写作训练。很多学生从高一开始写高考作文,写到高三,他们的作文依然“面目可憎”,甚至还不如高一高二时的水平。可以说,直接指向功利化应试的写作教学已经把本应充满活力、张力、创造力的写作逼入绝境。

因而,我在高一高二阶段试图探索另一种写作形式,希望借此带给学生不一样的写作感受,唤起学生对写作的热爱和兴趣,这就是“基于创作的写作学习”的六个活动:“绘本创作”、“小说创作”、“诗歌创作”、“‘拍客’创作”、“‘寻找一棵树’主题创作”。



一、观念之下的偶然与必然

这些创作活动基于我的一个朴素观念,即让学生快乐写作,让自己愉快改作,所以,活动缺少雏形,没有蓝图,几乎都是“边走边创”而形成的。比如“绘本创作”是做了妈妈的我接触了不少儿童绘本,在给学生讲故事时的灵光一现,“拍客”创作是我在给几张校园里的樱花照片配文字时突然想到的,而“我爱写歌词”的名字则是受到一档电视节目“我爱记歌词”的启发,因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创作活动是非常零散的,属于“点子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是,细究起来,还是有两条明确的主线,一是从学生实际出发,二是从教师实际出发。

创作活动比其他写作活动更强调灵感和兴趣,是否能找到学生感兴趣、愿意写的素材几乎决定了整个活动的成败。因此必须对学生的实际情况有深入透彻的了解。首先要了解学生的学段特点、能力水平和学科偏向,我所在的学校是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我所任教的班级是文科特色班,学生有一定的写作基础,这是创作活动得以开展的基础。其次要了解学生的阅读重点、思维特点和兴趣热点。他们爱读小说,那么“小说创作”就是“适时而生”;他们开始对诗有了蒙眬的向往,那么“诗歌创作”就是“顺其自然”;他们喜欢漫画,那么“图文创作”就是“投其所好”。再次要了解学生实际的写作问题。虽然这些创作活动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解决某个具体的写作问题,但是如果能够把解决具体的写作问题和创作活动结合起来,那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比如诗歌写作活动,其开展的背景之一源自学生作文中的一个问题:语言不够精致,不够紧致,而诗歌是语言高度精炼的艺术,用诗歌语言锤炼写作语言,既是创作,又是语言训练。

另外,虽然创作活动更强调学生自主学习,同伴互助学习,但是如果教师对这种创作形式缺少指导能力,那么肯定会影响对学生创作成果的评价,进而影响学生的创作热情。所以,创作的内容和形式虽然未必一定是教师精通擅长的,但至少应该是教师熟悉的。如在“小说创作”这个活动中,有些学生的小说看上去非常幼稚,甚至有着“胡思乱想”、“胡编乱造”的嫌疑,可是仔细读来却隐隐约约折射出某些小说家的影子,这表明学生在模仿,虽然这种模仿是青涩的、生硬的、不成功的,却不能轻易进行否定性评价。纵观这六个活动,在确定之初,我都考虑过自己对这个选题是否感兴趣,是否有能力对学生作品作出具体分析和评价,在得出肯定结论后,我才着手开展这些活动。因而创作内容的确定还应该从教师的实际出发。



二、行动之中的困惑与突破

“基于创作的写作学习”是一次全新的实践和探索,在行动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遭遇问题,出现困惑。但是唯有问题昭示方法,唯有困惑催生突破。

我遭遇的第一个问题是“我”的定位。在活动之初,我将这些写作活动定名为“写作学习活动”,就是强调写作能力的自我习得和互助提高。于是,多多少少地,这些创作活动中作为教师的“我” 隐退了,甚至“消失”了,但是“退隐”甚至“消失”了的“我”究竟应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呢?通过实践,我认为,首先,“我”应该是一个组织者。创作活动较其他写作形式自由度更大,时间不限于课堂,地点不限于教室,因而在“长战线”、“多空间”的活动中,组织者必须用有力的手段保证活动正常推进,避免“半途而废”或者“虎头蛇尾”的情况发生。其次,“我”应该是一个指导者,这种指导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是阅读指导,我坚信,阅读是推动写作的另一种生活,所以我通常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进行主题阅读,鼓励他们尽可能多地阅读诗歌、小说,开列相关书目。其二是根据学生对创作内容的熟悉程度和创作内容本身的可指导性,合理安排写作指导。以歌词创作和诗歌创作为例,学生虽然没有创作过歌词,但对他们来说,歌词很熟悉,大部分学生对此具备基本的鉴赏力,同时对歌词的喜爱带有明显的个人性和时代性,指导反而容易使学生陷入固定模式,那么在这个活动中教师的指导就可以少些,甚至可以不指导。而诗歌创作则不同,学生对现代诗歌这种文学样式比较陌生,对什么样的诗是好诗的认识非常模糊,通过学生互评也许能够发现问题,但很可能无法解决问题,这时候教师的指导就显得重要而且必要。第三,“我”应该是评价者之一,创作评价固然可以是多元多维度的,但教师对学生的评价显然是学生最为看重的,所以教师作为评价者是一定不能缺席的。由此可见,虽然“我”在很多时候“退隐”了,“消失”了,但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在功能上作了某些迁徙和调整。

我遭遇的第二个问题是立足“他”还是“他们”。创作活动应该面向全体学生,而并非仅是那些有创作天赋的学生,应该给予每个学生平等参与的机会,而并不是成为少数学生的专利,这就决定了活动的全员性;但是另一方面,创作活动比其他写作形式更期待优秀作品的出现,被人欣赏的成就感和荣誉感是促进活动有效开展的重要条件,从这点看,小组集体创作无疑更有利于优秀作品的出现。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把创作活动分为两类,一类立足“他”,以个人创作为主,一类立足“他们”,以集体创作为主。前者往往规制较小,靠一己之力即可完成,而后者往往形态更为复杂,要求更为严格,篇幅也更长。比如绘本创作,我的要求只是创作一个故事,并不过多涉及图画,所以它是一个适合个人创作的活动;如果我的要求是创作一本绘本,那么显然它更适合集体创作了。当然,所谓“他”和“他们”并不是截然分离的:一方面,集体创作的前提是个人创作,比如歌词创作,就是在所有同学都完成创作的基础上再小组修改加工而成的,小说创作也是在保证每个同学都参与讨论进行写作的前提下展开的;另一方面,集体活动也可以穿插在个人创作中,比如诗歌创作活动中,我曾挑选了三首学生创作的具有典型问题的诗歌印发给学生,放手让全体学生代为修改,最后形成修改意见,这个集体修改过程就是为了给学生的个人创作以示范。所以我认为基于创作的写作学习活动首先必须立足个体,个体始终应该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和焦点。

我遭遇的第三个问题是如何评价“你”。学生创作水平参差不齐,暴露出来的问题也五花八门,每次活动结束,我都面临如何评价学生作品的问题。作文评价的主要形式是指出问题、范文呈现、病文修改等,但创作评价似乎应该有独立的标准。我一边实践,一边摸索,形成了以下五种评价方式:活动评价、全员呈现、优秀示例、口碑评价、传统评价。这些评价方式均以学生自评为主,教师讲评为辅;以表扬鼓励为主,以指出问题为辅;以动态活动为主,以静态听讲为辅。那么为什么要采用这些不同的评价方式呢?首先,从活动的目的来看,这些创作活动的目的主要是让学生获得创作的体验,而并非指向考场作文的分数或者实际写作能力。享受过程、获得快乐是活动的出发点和归宿;第二,从活动的性质来看,创作比常规写作要求更高,难度更大,当然问题也更多,对大部分学生来说,能够从自己的创作过程中理解感受创作的艰辛和快乐,始终对创作抱有热情,这远比学习一个具体的写作技巧来得重要;第三,从学生的参与来看,学生在这些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写作热情远比常规写作要高涨,但由于水平和能力所限,他们当然还不可能创作出令人完全满意的作品,但是改变学生对写作的态度不是我们在写作教学中苦苦追求的吗?因而,我认为创作评价的方式可以更多元,评价的标准也要更宽容更具有鼓励性。

现在这届学生已经高三了,这两年的创作活动成为了他们独特的语文记忆,学生说,“希望这些活动能在您的下届,下下届,下下下,下下下下……届一直延续”,“不只是我们,让我们后面的同学也能享受到这种快乐”。如果真能让学生在写作中享受快乐,吾愿足矣。





[推荐人语]

和许多优秀语文教师一样,学生时代的谢澹酷爱文学,喜欢写作。走上讲台,谢澹老师用十二年时间完成了从文学青年到教坛新秀的转身。她执教过各种类型的公开课,有现代作品,也有古典诗文,有阅读课,也有写作课,甚至有高考复习课。凡是语文教师应当上的课,她都“公开”过,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课绝少有表演的成分,本色、大气、有思考。她在一堂《一个人与一座城市》的写作课中所作的探索,被孙绍振教授誉为“实践已经走到理论前面去了”。她获的奖不少,被同事戏称为“获奖专业户”。出头露面的机会多了,她确有让人瞩目的一面,但在我看来,谢澹很沉静、沉着,默默读书、写作、做事。这篇文章脱胎于她主持的一个学科教改项目“基于创作的写作学习”。从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她对写作教学现实有着清醒的认识和自觉的反思,但她不止于认识,不止于反思,她以行走的方式改进。两年的时间,她不仅带领学生进行“创作写作”的学习,她本人也在进行“写作教学”实践的创造。谢老师积累起一大批学生作品,六个活动案例,以及她在活动过程中提炼的方法和经验,这对于一个教师的成长、成熟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十三个春秋,我见证了谢老师的付出与成长,也祝福她心怀理想,行动不止,收获更多的快乐与果实。

浙江省特级教师 沈江峰





[附]



大地之上,星空之下

浙江绍兴一中 谢 澹

我不是畅想,仅是回忆,回忆那些与语文相遇的美好时光。

很多年前一个傍晚,我的小学语文老师从长长的巷子中走来,她递给我一篇参赛作文,在我幼稚的文字上有她漂亮的蝇头小楷。黄昏中,我看到一扇窗。

十多年前,无处买诗集的小城有一档“点诗”的电台节目,于是,每个周末便成了诗歌的盛宴之夜。冬日,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暖意融融,余光中、戴望舒、徐志摩、普希金、惠特曼渐次走来。

我的大学生活与图书馆靠窗的一张书桌紧密相关,无数个白天和夜晚,我端坐在此。窗外有一棵高大而不知名的树,春秋流转,蓊郁苍翠;四壁悄然,文字有声。

……

记忆向青草更青处漫溯。如果说缘分,我想这就是我和语文的缘分。我在文字的世界里独自行走,只为了接近她。

然而接近后的现实却让人如此痛苦。

读大学时,看《死亡诗社》、《放牛班的春天》,为孩子们暂得的自由欢呼;再看时,我已为人师,我的眼泪为基廷和马修而流。他们都是世俗人生的失败者,他们的理想都止步于现实,他们黯然离去的背影,将教育的绝望和优美一并呈现,英雄的“船长”最终离开,恍如天籁的歌声终成绝唱。“人的一生,其实只需要一课”,那么,我可以教给孩子的一课在哪里?

几年前,看印度电影《三个傻瓜》,兰彻的经历让人深思。我们的孩子中有没有兰彻,而他正在被我们扼杀?我们是不是每天都在对孩子说,加油,快一些,否则你就会被淘汰?电影说:“即使马戏团的狮子也会因为怕鞭打而学会坐在椅子上,但你们会说这是‘良好的训练’,而不是‘良好的教育’。”那么,什么才是良好的教育?

去年,我带的这届孩子高三了,我和他们一起看纪录片《高三》,我的忧伤滚滚而来。这样拼搏的人生是生命的必须,还是生活的异化?教育让人在开始优美的生活之前是否必须经历这样痛苦的“破茧而出”?而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究竟谁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赢家?《南方周末》在《〈高三〉之后的高三》一文中提到纪录片中的王锦春老师:王老师聊以自慰的便只剩下桃李满天下,他总是如数家珍地诉说着自己的辉煌,那些年薪动辄数十万的学生,那些至今未被打破的学校高考成绩记录……我正在经历高三,我可以做怎样的高三老师?我又可以带给我的孩子们怎样的高三?

追问从不止于思考,痛苦所激发的往往是行动。

三年前,我接手了一届新的学生,像往常一样,我渴望在他们身上留下独特的语文记忆。于是,我决定从写作开始。

“绘本创作”、“小说创作”、“诗歌创作”、“歌词创作”、“‘拍客’创作”、“‘寻找一棵树’主题创作”,两年的时间里,我开始了对另一种写作学习的探索。我和学生共同经历了创作过程中的痛苦、纠结,也共同见证了成功的喜悦、自豪,那不仅是写作的美妙时刻,也是阅读的神奇时光。我相信这一批批作品及其经历将被永久地保存于学生的心灵中,成为他们独有的高中记忆。

风可以停留,只为风景迷人。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服膺真理,回归常识,付诸行动,不忘理想,教育需要一块现实主义的土壤和一片理想主义的星空,而在大地之上、星空之下,我们都是耕作的人。

时日漫长,方向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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