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外语如何重新激起我的想象力- 译者:八一开始原文作者:TA-NEHISI COATES
发布:2013-05-29 -
白雪覆盖的山脉和瑞士Montreux准点的火车,让我想起儿时的火车玩具,以及那些随之而来的白日梦。(图:Harold Cunningham/Getty) 大约自打六岁时起,我便开始和父亲一起收集火车模型。我们在阁楼里组装火车轨道,放上泡沫塑料做的含有隧道的假山,然后通过神奇的变压器,看着火车一圈圈地驶过。父亲带我参观火车展,而每逢生日,我总能得到火车组件或栈桥之类的礼物。我有关于火车模型的书籍,也有关于真正的火车的书籍。这两类书里都有图片:高大的山峦被火车分开,火车从小镇中穿过,还有圣诞节时有火车妆点着的美景。
正是从那些书籍里我开始学会想象,并形成了对天国的最初印象——一片高地上常常落雪,而如果不下雪的话就会下雨,夏天仿佛总是很遥远。那里有一片大湖。湖的背后是座山。湖与山之间,有个小村子。
确实有这么个小村子。它名叫Corseaux,坐落在瑞士的里维埃拉地区(the Riviera region),夹于日内瓦湖和伯恩阿尔卑斯山脉之间。四月份时我到了那里,明信片上那些孩提时的幻想图景在这儿变成了现实,令我感到恍惚。有一个晴天,越过宁静深邃的湖水,我能看见法兰西边界上白雪覆盖的山峦。只有那一天是晴天。乌云总是预示着雨雪的到来。
起床,穿衣,吃点面包和巧克力当早餐,然后步行去火车站,我每天如是。火车的准点程度超越了想象中人类工程学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我总是会准时到,因为我觉得远离指定的地点来到那里,一切都真真切切,其实是为了唤醒某个伟大的精灵。我会从Corseaux-Cornalles车站乘火车到Vevey,然后转乘另一趟火车到Montreux。然后步行五分钟去一个语言学校——我此行的目的地——接着就开始学习。
我从2011年夏天开始学法语,原因是我正处于中年危机的痛苦之中。我想找回年轻的感觉。曾几何时,想象对我而言就象命根子一样。那些画满了火车的书本,那些玩具轨道和栈桥——它们使我能暂时逃离父母之命束缚下的世界。在那时,我可以看着一张外国某个地方的地图跟你讲故事:那里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如何生活,拿什么当正餐吃,以及邻家女孩的异域之美。
而当你自己有了钱,有了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时候,你对这种想象的需要,或者也许是像这样去发挥想象的机会,却所剩无几。
我能听懂只言片语,或目睹一些奇怪的行为方式,剩下的就只能靠猜想了。
于是我起了学外语的念头,因为学外语时很多事情都不能马上弄懂;我来到了一个小镇,在那里,英语就像是第四代语言。指示牌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谜。传入我耳中的仅仅是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声乐。一种寂静笼罩了我。我能听懂只言片语,或目睹一些奇怪的行为方式——比如酒吧里的服务员给了你一杯饮料之后你谢谢他时,他回应的法语里“服务”的样子——剩下的就只能靠猜想了。
我每天在校学习四个小时。上午八点半(相当于纽约下午两点半)准时开始上课。时差反应令我难受,可好奇心驱使着我继续。听人家讲外语就像查看从外国寄来的明信片,即使此时你就是身处这个异邦。我试着把自己对文字和语法的无知,当作一段物理上的距离,当作对近在咫尺之物的渴求。在这段差距中,儿时的想象魔力出现了。
我寄宿在一家人家里,和他们一起用餐。好东西可真不少——葡萄酒、奶酪、肉、巧克力。他们对我毫不怜悯,满口法语地对着我连番轰炸。从肢体语言的零星片段里,从一个微笑或者皱眉的动作中,我尽量推测其中的意思。我每餐都从头吃到尾——而且甚至还加入了交谈——此间我只能领会只言片语。
那些夜晚我们相谈甚欢,手势弥补了语言的不足。不过不知怎地,我知道他们是好人。并且从此我明白了,语言不通的两个人怎么会轻而易举深坠爱河;明白了男士表示爱慕,或者女士表示接受,那方式怎么可能会像是泄密;明白了一人对另一人而言,怎么可能会完全像是一个久远幽深的国度。
因特网上充斥着专门针对那些人的广告:那些渴望学会另一门语言的人,那些指望不用惧怕、不被嘲笑或不受拒绝就能获得理解的人。许诺三个礼拜就能流利使用一门外语的广告,与保证在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里重塑好身材的减肥广告相映成趣。可是随着年龄渐长,我越来越珍视那些茫然不解的挣扎岁月,那种无从知晓的状态,那些谷歌不到的乡村,那些你必须全身心投入才能领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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