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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诚 的 跋 涉 者
——史星文艺术行状
郭名高
零二年七月,《史星文行草例话》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那是我离开渭南的前一天中午,画廊的伙计和我唠叨史星文的长长短短,我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在我的印象中,史先生谦和质朴,一如他的散文,常使读者在清爽愉悦的氛围中得到某种启发或感悟。
上大学时,史星文和我们是邻居,我偶尔会去他的“卧雪庐”坐坐。先生好客,茶几上摆了零食,斟了茶,和我聊书法,谈写作。我带去的东西,他看得很仔细,也很慢,末了,说些自己的想法,鼓励尤多。那时我就想,史先生或许是用一半时间在寻找这些作品的亮点吧!
伙计还在唠叨,我欲离开。这时,星文先生就进来了,从容的握手,寒暄,问我工作的情况,再就是递一本《行草例话》给我。
这是一本书文合璧的小册子,收录的10件书法作品我先于卧雪庐已经读过。每件作品都附了三五百字的创作谈,文字清新活脱,既是对创作心态的剖析,也是对书法的认识。有一幅草书《念奴娇.赤壁怀古》,史先生写得颇为精彩,用墨或涨或枯,或浓或淡,结字收放自如,视觉冲击力很强。这与他以往的典雅秀润是有区别的。作品中有“狂虏灰飞烟灭”句,师院郭老师认为有误,并著文从人文情怀诸多方面分析史先生为何会将“墙橹”写成“狂虏”。他说,史星文的勤奋执着,好执一端,与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某种摩擦、碰撞,要保护自己,他谦卑,他温和,但心中块垒需要释放,“狂虏”似乎更能宣泄他的情绪。后来翻阅朱东润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才知道所谓史星文书写“有误”,只是所用版本不同罢了。但由此,我对史先生的生存状态有了进一步了解。
这一年,史星文辞去了人人看好的编辑工作,专事书画研究。在《行草例话》序言中,他这样说:“出过《行草例话》,我还是要暂且放下书法,是暂且;我将用好长一段时间去画画,这不是见异思迁,是想换一种活法,走出去也是为了再走回来,这大概也是在农村父亲教我种地时的那点经验。父亲常说,地力要好,经常去倒,父亲将这叫倒茬。”对此,史星文有着清醒的认识。但“换一种活法”,不仅是他对艺术的思考,多少也有被挤兑,试图解脱的意思。从医十年,法律工作十年,六年记者生涯,再到现在的自由身,对史先生而言,以一贯之的只有书法和他的散文了。
二零零零年,史星文和吴振锋先生毅然离开单位来西安打临时工。这段日子,他在《致吴振锋》一文中如此写道:“我们床对床住在不足十平米的一间小屋子里,每月仅有几百块钱的工资,生活极尽简朴但还要省下钱买书买笔墨纸砚,我们是为艺术而神经了吗?那个中秋之夜,月是一轮满月,风却刮得生冷,在历史博物馆旁边那个冰冷的石头上,我们买了几块月饼自己给自己过中秋。那一刻这个温馨的城市却使我们感到生疏而凄凉。……那个冬天特别寒冷,不只是因为房子没有暖气,而是因为那个单位的变故,我们终于没有了那份临时工,原单位是难以回去了,生活无着,那年年底,我们是空着手冒着风雪回老家过的年。”在这里,我们感受到了星文先生的真诚与执着,品味着他的奋斗、他的迷茫与失措……
丙戌年,史星文五十初度。他出版了自己第二本书法散文合集《史星文翰墨》。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五十知天命。余生应该知道将怎样活了。早先过年节,常放一种叫‘二踢脚’的爆竹以烘托年的喜庆。新年伊始,翻检旧作,不计工拙,选书与文各五十结集,就算是五十个‘二踢脚’吧,权且为自己的五十岁人生增添一些自信与快乐。”
《史星文翰墨 》所辑五十篇散文,相当一部分已经公开发表。当我读到《记忆不会消失》,史星文对北京大学陈贻焮教授的追忆,他的质朴、他的性情、他的善良也就跃然纸上了。史先生的散文是对人生的体悟和挖掘,是情感的自然流露,这若发端于书法,则是对行草书的一见钟情。
史星文的行草书创作,五年之内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虽说依然重使转,多中锋,但很显然,他的作品更厚实了,气格高,已不是最初对技法的罗列或炫耀,而更注重自己情感的表达。
于此,他走着两个极端:一是对静穆简约的思考。如《朱履贞书学捷要句》,似乎对八大、弘一有了更多的体悟。在这一路作品中,我更喜欢他的《西陵桥》。这是一件技法全面,情感自然的作品。不管是提按绞转,阴阳变化,还是干湿枯润,流露出的是作者的闲适和从容。
二是对粗犷奔放的思考。如《花间一壶酒》草书条幅。在这类作品中,作者的情绪往往受到外界环境或作品的语言载体影响。《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是陕北一首民歌,是对黄土人粗犷、执着的歌唱,作品透出的是一种苍茫敦厚、奔放开张的气格,为此,史星文采用了草书的一泻而下与涨墨、枯笔的强烈对比来诠释自己的体验,而“乙酉年冬狂风大作”则是对外界环境的补充说明,也暗合了作者的心境。
多年的摸爬滚打,执着追求,“华山三友”进城了。史星文也将自己的“卧雪庐”安顿在南郊明德门的高层建筑里。坐在阳台上,史先生听着秦腔或古典民乐,品茗读书,或眺望远处的终南山,写点文字,抑或挥毫泼墨,抄几首自作诗词。早些年的酸甜苦辣、坎坷多舛犹如一个个路标,为他以后的艺术人生做着某种参照或提示。唯此,愿先生一路走好。
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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