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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薛冰
黄裳先生的书话我非常喜欢,但总觉得这一本对我更为重要。因为它让我学会了怎样观察与剖析一个城市,更让我懂得了,一个人的生命中,必得有一座生死与共的城市。
一、《水浒传会评本》(施耐庵著,金圣叹、李卓吾等评,北京大学出版社1981年12月版)
是一本常读常新的书,十二岁初读,被动人的故事情节所迷。三十六岁再读,为精湛的写作技巧感慨。五十岁后重读,思考更多的是人与社会的冲突,这种冲突发生的必然性,以及改善的可能途径。
二、《鲁迅全集》(十卷本)(鲁迅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1958年版)
1966年暑假,在大串联之前的几个月中,从一位同学家中借读了这部大书。当时就用得上的是“杂文笔法”,但深远的影响还是逻辑的严密,文字的白描与冷讽。几十年来,我是通过努力摆脱对鲁迅先生的最初印象,逐渐认识鲁迅先生的。
三、《宋词选》(胡云翼选注,中华书局1962年2月版)
在插队农村无书可读的八年间,伴随我最久的就是侥幸得到的这一本,其中的大部都抄录过,至今还能背出不少。婉约派无尽的情愁与当时的心境相近,豪放派无奈的壮阔则激励着坚守的意志。至于传统文化潜移默化的熏陶,那是以后才意识到的。
四、《癌病房》(前苏联亚·索尔仁尼琴(А.Солженицын)著荣如德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4月版)
思想解放的洪流中所读,第一次真正颠覆了革命左派的形象,不仅在政治上,更重要的是在人性上。虽然以后更喜欢海明威、茨威格、雨果和玛格丽特·杜拉,但从精神成长的意义上,他们谁也取代不了索尔仁尼琴。
五、《金陵五记》(黄裳著,金陵书画社1982年6月版)
黄裳先生的书话我非常喜欢,但总觉得这一本对我更为重要。因为它让我学会了怎样观察与剖析一个城市,更让我懂得了,一个人的生命中,必得有一座生死与共的城市。
六、《西谛书话》(郑振铎著,三联书店1983年10月版)
就书话而言,郑振铎先生的书话也许并非上乘;然而这本书中充溢着的对中国文化刻骨铭心的爱,和维护文化传统、民族尊严的行动的激情,也许恰恰是大多书话作品所缺少的。
七、《柳如是别传》(陈寅恪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8月版)
我第一次接触到的真正意义上的学术著作。写一部关于柳如是的小说的野心,让我翻开这部名著;当我终于读完它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写小说的兴趣。在历史的沉重、在学术的严谨面前,什么样的小说才能与其比肩?
八、《万历十五年》(美黄仁宇著,中华书局1982年5月版)
中学时读《史记选》,诱发了我对史学著作的兴趣。但《万历十五年》的意义,不仅于科学地剖析了一段历史,不仅于呈现了一种研究历史的新方法,也不仅于打破了某种历史观的长久禁锢;最重要的,是它并不以自己为终极经典,而提供了推翻其本身的可能性。这兆示着真正的历史学的回归。
九、《笑傲江湖》(金庸著,香港明河社1980年10月版)
与《水浒传》截然不同的武侠小说,但同样常读常新。金庸先生的成功之处,就在他敢于、也善于把中国文化中一向被人奉为神圣的东西,拿来戏剧化。每当我感到思维有僵化的危险,就会重读这部书,以打破中国人头脑中往往难以摒除的权威崇拜。
十、《贯华堂第六才子书西厢记》(元王实甫著,金圣叹批,江苏古籍出版社《金圣叹全集》(三),1985年9月版)
对于磨炼文学思维,这或许是最有效的体操。
十一、《山歌》和《挂枝儿》(明冯梦龙辑,上海古籍出版社《明清民歌时调集》,1987年9月版)
明代的《诗经》和《乐府》,也是“三言二拍”的文化基础。它给我的启示不是回到明代,而是回到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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