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复兴先生谈散文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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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城”答问
——肖复兴先生谈散文创作

     笔者受中国石化集团公司作家协会邀请，参加了在“凤凰城”银川举办的第四届创作培训班，有幸结识了《人民文学》副主编、石化集团作协《太阳魂》文学杂志首席顾问、当代著名作家肖复兴先生，并就当前散文创作问题当面请教了他,现就与肖复兴先生的答问整理出来，供公司作者参考，希望能从中受到启发和启迪。
    笔者：当前文坛上涌动着散文热潮，这种热潮的渊源是什么？说明了什么问题？
    肖复兴：“文革”结束后，中国文坛首先迎来了小说热，大量描写农村题材和知青生活的小说涌现到社会上，甚至是“文革”前出版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地改革和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书籍也一版再版。例如梁晓声，赵树理等都成为了这一时期不同年代小说创作的标志性作家，一些小说还被收录到各个层级学校的教科书里，为中国文坛营造了空前的繁荣。进入八十年代，诗歌在文坛上又异军突起，那个时候，吟诵诗歌仿佛成了一种时尚，大批诗集涌上各个书店的显眼柜台，就连唐诗宋词也借助诗歌热而被大量出版。汪国真、徐志摩等诗人成了青年人尊崇的偶像。但是，此时的散文集还被冷落在书店的角落里。在世纪之交，仿佛是一夜间，散文开始火爆起来，这种火爆的趋势超过了中国文坛任何时期各种文学形式的热潮，在现下经济社会里，这种文学热潮的方兴未艾，愈加显得抢眼和可贵。如今，走进各个书店，甚至地摊，你一眼就能看见文坛名家和新贵的散文集摆放在显著的位置。各种报纸、杂志也都拿出相当分量的版面和页码来刊登散文作品，即使是以往严肃的政治理论刊物也都变换了面孔，把登载优美散文当作吸引读者眼球和增加刊物色彩的手段，就连中央电视台也开办了“电视散文”栏目，专门发表散文的杂志犹如雨后春笋般地在各地涌现出来，一些小说作家和诗人也纷纷转换写作手法开始发表散文作品。人们把散文称作美文，小说大家贾平凹不但出版了散文集，而且还开办了《美文》杂志，打出了散文就是美文的大旗，这一称谓在学术界还没有听到争论，小说作家和诗人似乎也没有疑义，文学理论家、作者和读者空前一直地把散文认同为美文，这为散文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眼下的散文热与前期的小说热和诗歌热有着一定的区别，如果说前期的小说热和诗歌热是一种创作热，是对长期封闭的社会生活的反思和崇尚开放的激动，那么现在的散文热则带有很大读者热的成分。例如发行数百万份的《读者》杂志和各种文摘杂志就是专门转载散文随笔的刊物，这种现象表明了在社会逐步文明富裕起来过程中读者群那种闲适和散淡的心态。散文称为美文，又叫做休闲文学，这种文体短小精悍，符合读者的阅读心理，也符合忙碌和缤纷生活中读者闲情逸致的审美需求。另外阅读散文还要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文化修养越高越能品味美文之“美”和阅读的快感，这说明了社会文化层面也在上浮，读者文化学养在整体提升。此外，散文文体的最直接、最快捷、最富有情感和最能广泛参与的特点适应了这一时代的需求，这种文学热潮我想会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持续提高而逐步融入到大众生活中去，成为人们一种文化休闲方式，对散文作家来说无疑是一种激励。
    笔者：您能不能谈谈当前散文作品中需要改进的倾向性问题？
    肖复兴：这个问题在散文理论界已经引起了重视和议论，随着散文热潮的涌现，散文作品可谓铺天盖地、良莠不齐，当前散文作品中带有共性的倾向性问题大致有以下几个：一是所谓的文化大散文的写作。这里主要表现在长篇大论，散文越写越长绝对不是一个令人欣喜的问题，散文的精美是散文的优势，失去了这个优势就必然会走向反面；还有一些作家把内心的冲突和苦闷倾诉在作品中，体现个人主义的哀愁情调；另外史籍材料大量填充到作品中，认为只有运用大量历史典故和古代史料才能增加作品的时空含量和文化含量，等等。二是旅游散文的泛滥。所谓旅游散文不是不能写，而是大多数旅游散文都在嘴嚼前人的东西，一个景点一千个作家去写必然是千人一面，没有作者的新思想和新观点。有的作家不但写国内的景点，也写国外的景点，走马观花式的游走，根本无法触摸当地文化的内涵，只得根据旅行手册的资料去编写，这必然堕落为商业化的行走文学，是要不得的。三是作家对现实生活的缺席和回避。当前散文作家似乎游离在现实生活之外，很难看到对现实生活抨击和鞭策的作品。关注社会民生是作家的责任，散文作家不能生活在“桃花源”中；再者就是作品对底层百姓的冷漠，散文的贵族化特征越来越明显，我们不应该忽视社会底层的读者群，注意反映他们的生活苦乐；还有就是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情感的杯水风波以及小资生活的消费主义而使散文成为所谓高雅生活的附庸，这个问题应该逐步改变，不能成为散文作家一个固定的创作方式。四是写作手法的雷同和陈旧，无非是写农村生活的“诗化”、童年经历的“童话”、内心情感的“小资化”和现代生活的“时尚化”。比如新疆的刘亮程因为写了《一个人的村庄》而走红，时间不长，农村题材的散文作品就开始泛滥，又缺乏新思想和新手法。这些问题都要引起散文作家的注意，不然最终受损的一定是作家本人。
    笔者：请您给我们谈谈散文创作的技巧好吗？
    肖复兴：文无定法。散文的创作技巧也很难谈，你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和生活基础，关起门来听完散文大家的理论课，回去恐怕也创作不出好的作品来。所谓青年人写作靠才气，中年人写作靠学养，老年人写作靠人格就是这样。散文创作是生活的积累，因此在创作过程中要遵循大致真实的特性，散文的动人之处也在于它的大致真实性，所以散文一般都是用第一人称去写，要把自己真实生活中最感人的片段摄取出来让大众阅读，这是其他文体无法比拟的。另外，要增强散文的叙述能力，散文语言要洗练、优美、精巧，吸引大众的阅读欲望，就不能拖拖拉拉读了半天不知所云，因此，我建议初写散文的作者要在增强叙述能力上很下功夫。此外，还要增强自己驾驭语言的能力，语句表达事物和情感要准确到位，不能模棱两可，更不能含糊其词，还要富有自己的特点和方法，思想内容也必须有自己的见解和特色，不能人云亦云步人后尘，从平易、朴素中寻找语言的恰当性和独特性。散文的诸多特性中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思想性，作者独特的心境和独特的景物、人物的融合才能让读者感悟他的思想观点，从中受到启迪和升华。我建议大家多读书、会读书、读好书。多读书、读好书无非就是多读散文名作和散文精品，会读书就是每读一本书就要把其中的精华化为己有，成为自己的营养，这样读书一遍很难做到。过去我读书都是以三遍为准，还要做读书笔记。我在“北大荒”下乡的时候都是借别人的书读，这样就显得做读书笔记的重要性，现在书店里各种书籍很多，别人有的好书自己也可以买到，因此做不做读书笔记就无足轻重了，但不管怎样，都要从书籍里汲取营养，增强自己的创作能力，这样才能厚积薄发，创作出语句优美又兼具思想性的散文作品。“胸有诗书气自华”，书籍不但是“美容养颜”的妙品，还是增长才智的佳品，因此，我还是建议朋友们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