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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有担当精神的写者
——石红许部分散文扫描
王克楠
我曾经和身边的朋友说过,一个人和另一个没有谋面而成为朋友,乃一大乐事。我和红许就是这样的,我和红许认识很久了,红许创造了几次谋面的机会,都被我陷入琐事而耽误了。对红许的散文也是这样,因为忙,一直没有系统地读他的散文,因此就一直没有对他的散文谈点个人的陋见。
人有朋友很好,因为认识了红许,而对上饶有了更多的了解。上饶不再是简单的“上饶集中营”,在他的《走进饶州》里,我读到了“饶河波涛滚滚向西而去,浩浩荡荡注入鄱阳湖,陶侃、洪皓及其三子、彭汝砺、姜夔等文人学者也从这里走向全国”。一个地区的文化发达离不开文化名人的衬托,古代是,现代依然是。上饶令人着迷的有南宋著名词人、音乐家白石道人姜夔,他一生漂泊、饱尝黍离,愁肠百结......因为文字的传递,古代和今天结合到一起,文化得到解读和传承。2012年的春天来了,上饶应该比北方的邯郸更加美丽,因此,在春天我开始研读石红许的散文,从中读出了许多的超然和洒脱,这是他的散文和读其它朋友散文的区别。他观察生活的角度很特殊,比如说关心母语,这在千军万马奔向普通话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珍贵。这篇散文写出了对一个担当者对文化的关心,“每一种方言都是语言的活化石,隐藏着迁徙的密码,它像血脉一样植入骨髓。”一个人写点散文并不难,难的是能坚持一种文化观照,他做到了。
说到上饶,外人只知道“集中营”,其中当然包括我。红许是热爱家乡的人,家乡是他写作的根。他的故乡就在上饶的前湖咀,坐落鄱阳湖东北岸,那是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他是从乡村走出的,小时侯生活在鄱北的油墩街集镇和鄱阳湖畔的渔村前湖咀,他的哀愁来自于对乡村的爱。凡是有定力的文人都有热爱的情结(有的时候,恨也是爱),石红许热爱家乡,热爱家乡的文化,因此他时常游历在家乡的文化氛围里,尤其是传统文化的氛围。《江右鄱郡》记录的是鄱阳湖的历史,他沉醉于历史文化的熏染里,鄱规模庞大的汉墓群、神秘传奇的英布城、广袤的鄱阳湖湿地、道教五十二福地马蹄山——王遥仙坛、范仲淹题匾的“小南海”、颜真卿、黄庭坚的碑刻,三百首唐诗关于鄱阳的诗句出口成章……真的令人流连忘返。《信州何处》寻觅的是文化的传承,“带湖在信州城北,是辛弃疾留下的遗迹......”还有上饶的信州,笔者从红许的文字里读懂了信州的文化风采,知道了信州是古代汉朝以来六县府首,这里有“茶圣”、《茶经》,还有“辛词”和理学。
我觉得石红许的散文属于回到内心的散文,他无论是写景,还是写人,都是静静地用自己的内心去打量周遭的事物。他的文字有赞扬,也有批判,二者对于他是统一的。文化不是抽象的,需要依附于一定的物质基础之上,石红许的《陈坊,流淌着历史的记忆》里的陈坊街道是洁净、幽静的,陈坊的文化格外厚重,陈坊拥有中世纪江南农村的古典和质朴,“三者集于一身,鲜有。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乡村,顶着一个普通的地名——陈坊,以不容拒绝的姿势烙进了我的心里。”文化的观望不仅仅是历史的,也是对现实的观望,一个作家面对现实的变迁,决不能默默无言,石红许在《一座村庄的消失》里记录了一个村庄被“剿灭”的过程,呈现了中国发展的“超速度”。一个产生中庸之道的国家,在现代社会终究按捺不住地非左即右,这确实使人们对这个国家的定力重新打量。“一段文明在延伸,另一段文明在掩埋,给未来留下了宝贵的考古可能。再过一百年,怕是找不到片言只语关于这个村庄的记载。关于村庄,再过一千年,怕是这个名词也只能到词典里寻找了。”石红许的思索是朴素的,他的声音也是朴素的,展示了一位有担当的散文家的情怀。
石红许的散文诗写实的,也是写心灵感觉的,他的《阳光在身边蔓延》即写阳光的感觉,“暖暖的阳光在身边蔓延开来,我的眼睛变得扑朔迷离。”他写散文总是喜欢直接进入核心,无论是写实,还是写虚。在他的散文里总是可以读到隐隐的文化疼痛感,生活的环境总是和一个人生命过程密切相连,这个人就是作者自己。整个社会严重地物质化,而他则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尘世,字如纸薄,一字值千金的典故只能到故纸堆里寻找。我认为,保持适度贫困是一个文人必须坚守的品质。”这真的是难能可贵的。他的散文《七条巷嬗变》是写实的,写中国当下时髦的城镇化运动。他笔下的这七条巷子曾经是上饶的文化象征,今天“高楼鳞次栉比,经营服饰、家电、摩托、电脑、副食、酒楼、金融等诸路商贾云集于此。”从个别到群体,这样的景象严重突出了整个中国的无文化,中国的现代化是以消灭传统文化痕迹为代价的,这确实是个潜在的问题......或者几十年内不会有太大感应,过了几十年,后人会骂我们这代人是造罪的。
无法框定石红许的散文风格,因为石红许的散文风格是多元的,尤其是他对城市文化的关注及沉思,从《走进饶州》到《信州何处》,字里行间都充溢着已经消失和即将消失的农耕文明的眷恋、哀怨和忧思。石红许的散文里有文化思索的元素,也有如实记录百姓生活的幸福以及悲凉。如《饺子里的温情》,包饺子是北方常见的,在南方少有,因此这篇散文就格外有情趣,“我终于能将饺子包起来了。两个小时下来,我和妻子配合默契,总共完成了八十多个饺子”。《城市里,有一些卑微的身影》是写下岗工人生活的,写了他们生活的艰难。散文的大和小是相对的,不可以素材论大小,关键是内在的气场有多大?在散文写作里,用人的感情打量植物和动物,或许可以称做“格物”,用植物和动物的感觉去打量人,或者称作“格人”,两件事情都很难做到的。石红许在《阳台上那一抹红》写的是阳台上的植物,短而气场很大。他详细地写了飞来的辣椒种子进入他家瓷钵,这对热爱生命的作者来说,确实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因此,他写道“感谢阳台上冒冒失失生长出的辣椒勾起了我的回忆。”植物的生命历程常常可以给人以启迪,“凡事不可以强求,心切未必能成功。阳台上那瓷钵里的辣椒用虽然历程短暂但同样拥有起起伏伏的一生,最后化作了一串红,给了我许多有益的人生启示。”升华了主题。
散文写人是一个难点,石红许笔下的人,是对“人”的感受,而不是着力刻画人物。他的《从王羲之到鲁迅》写了一种精神连接的线索,“从王羲之到鲁迅,我骄傲地感受到中华文化艺术的魅力。”石红许的更多散文是写事件和风俗,如《在超度灵魂的夜晚对话故乡》里,写得是上饶乡下的葬礼过程,“葬礼的高潮是在第二天的送葬那一个来小时。棺材上浇了白米饭,意味着吉时已到,即刻起材,火炮、花圈开路,众子孙紧跟着‘八仙’抬棺材绕村外围转一圈,再后面是亲朋好友,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走停停,一路爆竹、礼炮响个不停,夹杂着中、西乐队的吹吹打打和哭哭啼啼,送到地师预先相中的下葬处,‘八仙’才放下棺材。”中国是礼仪之邦,礼仪是生活中重要组成部分,也集中呈现了文化的的内涵,石红许在参加葬礼的过程中,有自己诸多文化思索。写,有的时候很容易,思索则很难,而他则是一边思索一边写作的人。
石红许的散文有思索,有描写,有细节,有深厚的文化坚守......在解读石红许散文的“有”的时候,笔者也在思索石红许的散文缺少一点什么,哦,到底缺什么呢?仔细品来,我觉得红许有的时候还是缺少对素材意义的深入挖掘,缺乏对中华文化制高点的俯瞰角度......很多东西都点到了,但是不够肥腴。再就是语言,觉得红许散文语言在个性化方面,还有上升的空间。真正的散文语言不应该是对生活的简单解读,而是呈现生活里的独特声音......我相信红许作为有一个思想者,作为坚持长期写作的作家,一定会在今后的写作中主动挑战自我,使你的散文再上一个台阶,在中华文坛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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