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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破解城市文学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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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4 00:52: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谁来破解城市文学之困
李晓晨
  这几天,亚信峰会正在中国举行,上海向世界展示了一个国际化大都市的风范。随意行走,人们已经很难区分这里与纽约、伦敦的区别。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在都市里成长的一代人对这种变化更有切肤之感,分享城市化带来的进步,也必须承受相伴而生的“城市病”。因此,在他们写下的关于城市的作品里,就常有诱惑与抗拒并存的态度。上海作家可以算得上是这方面的代表,他们的创作从城市化中受益,也因此产生焦虑和困惑,其经验具有普遍性意义。
  在不久前召开的第三届上海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上,有许多已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翻译家和评论家与会,如周嘉宁、小白、路内、蔡骏、甫跃辉、黄昱宁……他们不只属于“文学圈”,在图书市场上也很受欢迎,尤其受青年读者的青睐。这大概因为他们的写作视野广阔,笔下的都市经验更能引起共鸣。记得当时有人开玩笑说,“以后中国写城市就看你们的了”,这话当然有戏谑,想想也不无道理。破解城市文学之困,真的要看这一代作家的表现了。
  一个有世界眼光的写作群体
  查阅这些青年作家的履历,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一边写小说,一边翻译别人的作品。今天是作者,明天又变成了译者。出版短篇小说集《迷走·神经》的BTR,同时翻译了保罗·奥斯特的小说《孤独及其所创造的》。周嘉宁除了写小说,还翻译了珍妮特·温特森的小说《写在身体上》和米兰达·裘丽的小说《没有人比你更属于这里》。胡桑除创作诗集《赋形者》等,还翻译了辛波斯卡诗选《我曾这样寂寞生活》等。写《六翼天使》的于是,同时也出版了《穷途,墨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等译著。而另一位作家小白懂几种外语,他在发言中从“小说”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中的词根讲起,谈到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小说传统。
  这么多的作家,既能写小说,又能翻译小说,他们可以站在“世界”上写作,这的确是只有上海才有的现象。所以,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说,“他们是一个有世界眼光的写作群体”,并相信“他们能为都市经验的表现提供很多创新因素”。李敬泽说,上海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面向世界、面向现代、面向未来的城市,它以宽广的胸怀接纳来自各地的青年作家,使他们对城市、国家、世界都有更清醒自觉的认识。这些青年作家精通外语、视野开阔、感觉敏锐,这是在上海写作的独特优势。他们能为都市经验的表达寻求新的可能,能为中国文学带来创新元素。
  既是作家又是译者,翻译别人的作品同时会影响自己的创作。BTR以自己的经验讲述了翻译对创作的影响。他认为,翻译是很好的语言练习,译者要费心思找到恰当的对应的词语和句子,还得细读原著,掌握它的语言风格。原著的风格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译者的创作,比如节奏的掌握、语感的契合。但在翻译和写作史中,也有相反的例子,比如美国作家莉迪娅·戴维斯翻译普鲁斯特的作品,但她自己写小说时就不会写普鲁斯特式的长句子,而更偏爱短句子。
  黄昱宁更多时候是在做翻译,也写随笔,目前她已经翻译了近10部作品。她说,“将原文转化为中文的过程,既不断刺激我在创作中的表达欲,有时候也会抑制我的表达欲,这两种互为反向的力量究竟哪个更强大,还是势均力敌,这常常构成困扰我的问题,因为好的文本接触太多以后,我会觉得写下什么都是错”。脱离开自己的写作,她认为翻译文学应该比原创文学“快半拍”,要能刺激原创文学的发展。
  作为译者,他们把世界文学带给读者;身为作者,他们融化这些资源,写下自己的作品。评论家木叶说,创作本身是一个人的事儿,你所喜欢的大师和经典文本都无法替代你的哀愁、疯狂与痛苦。写作本身就是一种翻译。“一个优秀的作家,最好能够把自己的时代翻译出来,把内心那些幽微的声音翻译出来,再简单一点就是把自己的高尚与龌龊、勇敢与懦弱都翻译出来。”
  变得太快,城在哪,我是谁
  一说写城市,就难免要拿乡村作参照,一比就显出了城市文学的弱势。说到底,是因为中国在很长时间里都缺少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和市民文化。在上海的这些青年作家以及和他们类似的同代作家,恰恰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他们在写都市的过程中又遇到了新的麻烦。几乎每一天,城市都在变化,迅速到让人无从把握。面对高大的要失去界线的城市,看不见自己,找不到故乡。
  生在上海也去过其他城市的周嘉宁,把空间分为“城市”和“非城市”,因为在她看来中国的城市几乎是一样的,它们拆了又建,越来越相似。城市建立起完整的体系和规范的标准,这让她陷入写作的焦虑:一切都太符合规矩,她和其他城市年轻人的生活太相似了。这让写作丧失了生命力,写作本身也变得规矩起来,这时候她反而羡慕那些在乡镇生活的人们,渴望那里惊心动魄的故事。
  “城市让我眼花缭乱,当我描述一座城市的时候,我觉得如同盲人摸象”。尽管生活在城市,但作家三三觉得,自己无法概括一座城市。变化太快,人们拥有太多渠道了解超负荷的信息,最后每个人选择自己认可的捷径,孤独地走自己的路。如果其中有共鸣的话,更多也是对孤独的共鸣。
  这种感觉在作家甫跃辉的小说《巨象》里也有表达,主人公李生一次次梦见巨象的身躯、脚掌、呼吸,越来越频繁。评论家黄平用这个意像来解读作家与城市的关系。他认为,作为城市的外来者,郭敬明们用消费主义的逻辑消解了与城市的紧张感,而甫跃辉们则选择以这种方式去反映焦灼。城市文学书写需要的是社会史的写法,年轻的写作者应该思考,能不能写出更大的意义。
  评论家金理谈到,现在青年人的写作需要爆发一种精神力量。这就像评论家吴亮说的,“现在的文学批评需要荷尔蒙”,其实,文学创作同样如此。金理说,上世纪末,青年人有冒犯和改变城市的意愿,而现在这种力量似乎弱化了,变得暮气沉沉。或许,只有在青年人可以正视他的自由、欲求、情绪和自己的精神能量的时候,才会诞生真正的青春文学以及青年人的城市文学。
  在作家王若虚的眼里,城市写作的重点应该是城市中的人,尤其是人和人的差异,个人、阶层、群体的差异。他想写一部小说来表现这种差异,他曾发现在一所初中里,本地学生和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被区分对待,老师甚至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玩儿。这就是城市内部巨大的差异性,人与人之间常有各种各样的机会产生微妙的关系,在这种关系里存在着城市的生活价值与生活意义。
  城市生活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这不是一道容易解答的题目。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数目众多的中国人进入城市并开始在城市里生活,这种新的生活经验和生活方式需要文学的记录和表达,尤其“城中人”的状态更需要关注和书写。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上海都可以被视为中国城市发展的一个样本,因此,探讨上海城市文学的书写经验,会为更大范围内的城市文学创作带来启示和思考。新一代青年作家们在书写城市的过程中体现出了优势,有自己的城市坐标,又可以放眼世界,假若他们能把这种优势同对“吾土吾民”的认知和情感融为一体,相信城市文学的突破,必将有赖于这一代人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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