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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醒民:我的“六不主义”和“三不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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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9 03:42:3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李醒民:我的“六不主义”和“三不政策”  



             一、我为什么从来不“乱”发表论文?         从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至今,在三十多年的学术研究历练中,我经过蹒跚学步、初入学门、暗中摸索、四顾迷茫、彷徨失措、歧路徘徊、潜心琢磨、逐渐憬悟、豁然开朗、胸中有数、水到渠成、不断开拓、深入堂奥、出神入化等百味杂陈的过程,步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学术胜景中自由徜徉,“从心所欲,不逾矩”。在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鉴于国内学术界学风浇漓、学术失范、学人异化的混乱状况,出于个人的兴趣爱好和人生定位,我把自己多年的学术体验和人生感悟略加回顾、总结,并和盘托出。在“我的‘六不主义’”(《自由交谈》,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107~112页)一文中,我直言无隐提出“六不主义”即不当官浪虚名,不下海赚大钱,不开会耗时间,不结派费精力,不应景写文章,不出国混饭吃。在“不把不合理的‘规章’当回事”(北京:《自然辩证法通讯》,第22卷(2000),第3期,第7~8页)一文中,我又直言谠议“三不政策”——不申请课题,不申请评奖,(在无“资格”招收博士研究生的境况下)不招收硕士研究生——以此作为自己恪守的戒律。
        回首自己走过的道路,我敢于妄言问心无愧,兑现了以上承诺。我之所以能在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社会转型期,固守自己的精神家园,在学术的竞技场和思想的休憩园中自由地驰骋、诗意地栖居,全在于我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六不主义”和“三不政策”。在这里,我还想回顾和总结一下我本人发表(以及撰写)学术论文(或文章)的“四不原则”或“四项基本原则”,愿与志同道合者分享,愿与有识之士交流,并欢迎学人不吝批评、指点迷津。
        一“不”曰:绝不趋时应景发表论文。或许是先天生性所致,或许是后天颖悟所得,我这个人有点强脾气或曰倔性格。诚如我在1968年的一首诗中所云:“生性殊倔强,羞学如磬腰。门寒志愈坚,身微气益豪。岂慕阳关道,惟钟独木桥。纵然坠激流,犹喜浪滔滔。”不用说,多年的风云变幻、浪起潮落,也使我深知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时髦无须赶,热闹切莫凑。尽管趋之若骛者能捞取学术之外的诸多实惠,但是趋时应景之作毕竟是短命的,甚至误人子弟、贻害社会。蜂屯蚁聚地追随大溜,大轰大嗡地出尽风头,既浪费自己的学术生命,说不定尘埃落定之后,还会被方家贻笑,被世人唾骂,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何必如此自作自受呢。幸运的是,自从斗胆阑入学门,我“素来卓立不同流,兴至戏与强权牛”,未敢应际顺时舞文弄墨,从不随波逐流率尔操觚。因此,面对已经发表的数百篇论文,自觉对得起学术界,对得起自己的学术良心。
        二“不”曰:绝不轻易应约发表论文。随着研究的进展和学术水平的提高,我发表的论著在学术产生较大影响,于是一些出版社和杂志社有时也主动约稿。在这种情况下,我从来没有有求必应,仓促成文,敷衍了事。对于自己不感兴趣,或者不在自己研究或关注范围的选题,我坦然谢绝。对于没有下工夫研究、胸无成竹的问题,我一概婉拒。对于在限定时间内估计无法完成的题目,决不贸然应允。正因为这样,我虽然不敢倡言所发表的论文篇篇都是鸿篇,所出版的专著本本都是巨帙,但是不管怎样,总是多少有新想法或新材料的,是经得起时间检验和历史考验的。2009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把我的处女作《激动人心的年代——世纪之交物理学革命的历史考察和哲学探讨》纳入“当代中国人文大系?哲学”书系,出版第三版(第一版和第二版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分别于1983年11月和1984年6月出版),就是最好不过的明证。
        三“不”曰:绝不用金钱开路买发表权。我牢记著名(名副其实)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一句话:“首先我没有钱付给自己作品的出版。……其次,即使我能设法弄来钱,我也不想付给它,因为我认为,从社会的观点看,迫使一本书以这种方式问世,不是正派的行为,我的工作是写书,而世界必须以正当的方式接受它。”在我的学术生涯中,我一直坚持不以金钱开道买出版权。为了践行自己这一信条,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未向本行内的《自然辩证法研究》和《科学、技术与辩证法》投稿。即使该杂志编辑向我约稿并声明不收费,我也没有应允,因为这样便把我置于与其他作者不平等的地位。我不能接受这种“特权”——不收我的钱而收不挣钱的研究生的发表费,我于心何忍?为此,自然会招致很大损失,甚至不得不吞下苦果:我的著作《论狭义相对论的创立》1984年9月完稿,1994年7月出版;《科学的革命》1985年3月完稿,1989年9月出版;《理性的沉思——论彭加勒的科学思想与哲学思想》1986年11月完稿,1992年10月出版;《理性的光华——哲人科学家奥斯特瓦尔德》1988年6月完稿,1993年12月出版。至今还有《独钓寒江雪》、《科学的历史和哲学》、《人与科学》已经写就或编就多年,还躺在书柜里睡大觉,一时无法面世。我不想惯出版商的坏毛病,我能耐下性子等待——迪昂说得好:“逻辑是永恒的,因为它能够忍耐。”况且,我的论著不是应景之作,绝不会沦为明日黄花。我始终相信,中国出版界并非全被惟利是图的出版商充斥,也有勇于承担历史使命和文化积累责任的出版家。
        四“不”曰:绝不在他人论文上署名。我向来是一个人独自研究自己感兴趣、自己认为有意义的问题,一向是一个人署名发表论文。我没有在别人的论文上署过名,也没有让熟人、朋友、学生搭我的便车。我一直认为,相互搭车或投桃报李式的伪署名是学术上不诚实的表现,甚至是一种欺骗行为,是贻害学术的。我从来没有在我的研究生的论文上署名,也没有网开一面,让他们在我的论文上署名。现在,许多导师无论是否参与研究和撰写,无一例外地在自己研究生的论文上署名,这似乎已成惯例或潜规则;有些研究生在答辩前难以完成所要求的发表论文数目,导师便“慷慨”地把研究生的名字署上,以保驾研究生过关。表面看来这是帮研究生的忙,而从长远看是祸害研究生:败坏他们的学风,使他们养成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的坏习惯。作为导师,我向做导师的人发出呼吁:没有实质性地参与研究生论文的研究或撰写过程,请不要在研究生的论文上署名,也不让研究生在自己的论文上署名。
        二、我为什么从来不申请课题?
        谁都知道,现在学术界的“生态环境”很不利于学术:僵化的量化考核制独霸一方,课题一票否决制和项目化生存风靡域中。你若没有从官方弄来课题或项目,你不仅无钱报销各种研究费用(包括给自己发工资——一些单位或部门研究人员的部分工资是从课题费支出的),而且每逢考核肯定不合格:轻则不给你晋级(不管你成果多大、水平多高,就是不准你实至名归),重则丢饭碗走人。相形之下,只要你能设法弄来课题,把钱打入本单位的账号,不仅可以住高档酒店、海吃海喝,而且还能以各种名目(奖励、提成、变相报销等)中饱私囊,更能顺利戴上教授、博导之类的桂冠,甚或或加官进禄,尽管你没有像样的学术成果,也没有够格的学术水准。
        既然能弄来课题“好处”多多,诱惑大大的有,可是自从1980年代初步入学界以来,在30余年的学术生涯中,我从未申请官方课题。也许有人会问:原因何在?
        其一,我的研究兴趣和关注问题与课题发布者的意图往往对不上号。我是从事纯粹学术性或“无用”的理论性研究的,对应用性问题缺乏兴趣,而现在的招标课题多数是要有“用处”的。即使剩下的理论课题,也与我的旨趣不大合拍,况且其中还有部分假问题。我研究的问题,既不属于庙堂话语的范畴,也不符合时髦热点的旋律,往往处于大溜之外,而且研究结果不时与传统观点和教条观念唱反调。这样不入时的研究题目,人家怎么会批准呢?所以,我只有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处,“独钓寒江雪”了。
        其二,课题设定时限太短,我无法在规定的期限内结题。现在招标或申请的课题,有一年半载的,至多也不过三五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我根本无法完成一个有分量的研究。从我的学术经历看,除了某些枝节性的问题用时较少外,稍微像样的题目,两个三五年也不够。我研究批判学派超过25年;而科学文化、科学论研究贯穿在我的学术生涯的始终,至今还在继续;即使研究爱因斯坦思想这个比较单纯的问题,前后也断断续续持续将近20年,现在也不能说完全抛在脑后了。我觉得,作为学人,能固守一两个学科或领域,在一生能把一两个、两三个至多三五个问题弄清楚,就很不简单、很不容易了。为了申请课题,把自己的研究肢解得七零八落,或者只知道围着别人的指挥棒转来转去,小打小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有自己驻守的“根据地”,怎么能搞好学术研究呢?
        其三,不符合我的研究规律。我研究问题,有时单刀直入,有时齐头并进,有时深入堂奥,有时中途转向,忽紧忽慢,有张有弛,完全是按学术研究的规律进行,按我的思维逻辑和突发灵感行事。有人家的课题,就只能局限于人家设定的范围,按人家的章程和日程办事,不能越雷池一步,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跨越界限或改换门庭——恩准者也不会恩赐你这样做。这样,自己就没有固有的专注领域、迷恋的兴趣焦点和长远的研究计划,更不可能跟随灵感的即时闪现迅速转移阵地,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其四,我既无能又无法填写申请表。现在的课题申请表,要求填写诸多内容,但是格式大同小异。一般都要说明预期成果和实施步骤:预期成果必须写得头头是道、纲举目张,实施步骤必须列得一板一眼、步线行针。总而言之,务必讲得既天花乱坠,又天衣无缝,以便打动审批人,收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之效。遗憾的是,我无能亦无法做到这一点。我研究一个学术问题,起初只有大致的范围、混沌的轮廓、模糊的观念,根本不晓得将来会取得何种成果,也不清楚何年何月会进展到何种地步。我只知道先收集资料,接着研读文献;经过多年基本备齐材料之后,再从头到尾通读并熟悉它们,反复思考,此时心里多少有点眉目,方才敢于操觚染翰;即使走到这一步,我只明白要写什么论题,大体写多少章,至于各章写多少节,每节写什么,还要等写到此处,看完素材才能大略确定。要求在着手研究之前就那样搭建空中楼阁,我没有这个能耐,更没有凭空吹嘘的本领。
        其五,我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填申请表就够费事的:得挖空心思、绞尽脑汁,还得投其所好、句斟字酌,不用说颇费精力,颇耗时间。填好后还得四处奔波,找推荐者写评语,跑行政部门签名盖章。若申请到手,总算多少有点安慰;申请不到,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活一场。我哪有多余的时间供人浪费?我能眼看有限的生命被人损耗?干脆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不申请课题了。这样既省心,又能把宝贵的时间完全用到学术研究上,我何乐而不为?
        据知情人透露,为申请课题成功,五花八门的不正之风乘虚而入,形形色色的潜规则大行其道。有些申请者或申请单位事先打点恩准者,事后双方利益均沾,甚至不惜使出浑身解数,无所不用其极(我相信有良心的当事人会逐渐披露其中的黑幕)。这种肮脏勾当为正直者所不齿,我怎能昧着良心去干?
        遗憾的是,中国目前的研究经费,全部掌握在官方的基金会或政府部门手中,清一色的申请批准模式,让你毫无选择的余地。在这种境况下,我只好退避三舍,对申请课题“敬而远之”。不用说,这样与现行规章和体制不合辙的举动,名目繁多的实惠肯定是没有了,说不定还会遭到惩罚呢。对于“软的”实惠,我的应对措施很简单:“钟鼓馔玉可有无,浮名虚誉任去留。”对于“硬的”惩罚,我更不在乎,依然故我:“不把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当回事”,或者“把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不当回事”。2008年教授定级,按我的学术贡献和学术水平以及资历,我最有条件晋升,也理应实至名归。但是,本单位以我没有课题为由,蛮横无理地剥夺我的参评资格。其实,我哪看得上二级教授(我申请的是一级,在申请表写有“没有一级,二级也将就”的戏词)?!我当机立断,提交一纸提前退休申请,弄得有关当权者十分意外和尴尬。这正应了我的一首“述怀”诗:“素来卓立不同流,兴至戏与强权牛。独善其身分内事,兼济天下岂敢丢。”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等诸多科学理论,就是在体制外靠业余研究取得的。他深有体会地说:“如果一个人不必靠从事科学研究来维持生计,那么科学研究才是绝妙的工作。一个人用来维持生计的工作,应该是他确信有能力从事的工作。只有在我们不对其他人负有责任的时候,我们才可能在科学事业中找到乐趣。”学术研究也是如此:只有一心一意,沉酣其中,别无旁骛,不改其乐,才能有所作为,有所成就。幸运的是,我有编辑一职谋生。更加值得庆幸的是,我在没有一个课题资助的情况下,还是出版了18本著作,发表了300余篇论文——没有官方课题反倒硕果累累,赢得读者口碑载道。而今,我还将我行我素,依照我1996年6月29日写下的座右铭行事:“哲学不是敲门砖和摇钱树,因此我鄙弃政治化的官样文章和商业化的文字包装。远离喧嚣的尘世,躲开浮躁的人海,拒绝时尚的诱惑,保持心灵的高度宁静和绝对自由,为哲学而哲学,为学术而学术,为思想而思想,按自己的思维逻辑和突发灵感在观念世界里倘徉——这才是自由思想者诗意的栖居和孤独的美。”
       三、我为什么从来不申请评奖?
        现今的学界,你总得有几个“桂冠”戴在头上,其中奖项当然是首屈一指的了。有这样的“光环”闪耀,你欲谋职有岗位虚席以待,你要职称能顺利上榜,你想高升会一帆风顺。反正只要有奖项,就好像有护身符一样,一好百好,一通百通。反之,没有弄到一两个奖项,那就凄惨了——什么好处也没有你的份,甚至成为你的学术“污点”,处处受到上司或科研管理部门歧视,动辄被列入“另册”。此话说得也许有点言过其实,可也是绝对八九不离十。
        我致力于学术研究凡三十余年,前前后后出版18部著作,发表300多篇论文。窃以为质量很可以,水平满够格,赢得国内学人交口称许,国外学人引用评论。可是,我至今头上并没有什么桂冠和光环。我想原因倒十分简单:要获得奖项,请奖人首先必须向各种评奖组织(各种名堂的委员会、政府机构、学术部门和团体等)提出申请,填写申请表格,递交相关材料,然后才能参与评比,而我从来不向评奖委员会申请,向来也没有申请评奖的欲望和热情。
        我为什么不申请评奖呢?从外部讲,有这么几个缘由。
        一是手续啰唆。欲申请评奖,需要填相关表格,需要寄书刊和评审费(不收取费用者不多见),需要跑腿找名家和官员签名盖章,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时间对我来说相当宝贵,我哪有闲工夫干这些没有学术意义的琐碎事情。况且,八字还没一撇,先要掏腰包交钱。即使公家报销,我也不愿意如此做派(我一向就是这么做的)。用纳税人的血汗钱为自己请奖,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二是缺乏程序公正和评审公正。相当一些评奖组织或评审者与被评者合二而一: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或者是小圈子内的哥们投桃报李;或者是唯亲是视,关系第一,学术第二;或者是权威或官员事先授意,左右评审;或者早已内定,评奖只是走过场;或暗箱操作,蒙人耳目。申请这样的奖项,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三是无合理的评奖标准。没有合理的学术标准,怎么能评出公认的高水平的论著。或者表面看来有标准,而并不认真执行,岂非形同虚设。天知道,这样的评奖组织能评出什么好结果来。
        四是无权威性。有些评奖组织,毫无权威性——或是依托的单位没有学术资质,或是评审人没有学术水平。有些评奖组织根本不是出自学界,而是某些单位或团体为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或为某种眼前利益而刻意炒作,纠集一帮人,越俎代庖,狐假虎威。没有权威性的评奖组织焉能评出权威性的学术论著?
        五是不正之风侵袭到请奖和评奖之中。有笼络名人或官员,事先打招呼的;有动用各种关系,四处游说的;有请客送礼,拉拉扯扯的;有为争奖项,不择手段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这样令人作呕的做法,只能令我鄙而弃之。
        我为什么从来不申请评奖呢?内心的缘由才是最根本的缘由。这就是,我不愿意为此浪费时间,更不愿意为此扰乱我宁静的心绪。申请评奖的过程,是要耗费许多时间的。我心系学术,心在学术,不舍得为申请评奖无谓地耗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实则是耗费有限的生命。尤其是,由于学术研究是我的人生追求,是我的生命意义之所在,并成为我的生活形式或生命的存在方式,因此我的心境向来是淡泊宁静的,而申请评奖的过程有可能干扰我平素的恬适和快意。
        正是出于上述客观缘由和主观缘由,我一直把不申请评奖作为我的“三不政策”之一——其他两“不”是不申请课题,(在无“资格”招收博士研究生的境况下)不招收硕士研究生。可以告慰自己良心的是,我始终恪守这一戒律,没有食言。
        有的读者看到这里,也许会犯嘀咕:你是得不到奖,才说这些大话的,分明是酸葡萄心理作怪。我要说:我自信我的论著是有学术水平和生命力的,我1983年出版的《激动人心的年代》,在26年之后能够出版第3版(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纳入《当代中国人文大系?哲学》丛书出版)就是明证。我才不管那葡萄是酸的还是甜的呢,更不会害“相思病”(朝思暮想得奖)和“红眼病”(眼红人家得奖)的。不过,我猜想,那葡萄肯定甜丝丝的——要不学人怎么会争先恐后、趋之若骛呢?不管怎样,我依然故我:我过去没有任何大小奖项的光环,至今亦不跂望获得官方什么桂冠,只要学人和读者有口碑就行了。我觉得,国奖部奖莫若学人的“心奖”(心服口服,交口称誉),金杯银杯不如学界的“心碑”(在心目中树立的纪念碑)。
        话说回来,现在的诸多评奖,都是急就章式的,立竿就想马上见影。专著出版或论文发表还不到一年半载,至多也不过三两年,就计入可以参与评奖的范围之内。没有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考验,你能识别哪些是名副其实的创新之作?学术垃圾或学术泡沫,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平庸的或水平一般的论著,也比较容易鉴别。但是,真正有学术水平、有独创性的成果,并不是当下就一目了然的,而需要数年、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大浪淘沙,方能“吹尽狂沙始到金”。心气浮躁,急功近利,能行吗?说实在的,在学术泡沫漫天飞、学术垃圾遍地堆的年代,要在熙熙攘攘的假冒伪劣和水货中挑出货真价实的东西也着实困难。何况许多评奖组织向来就没有一切从学术出发的旨趣、视野、水准和耐心——它们之所以大张旗鼓、大轰大嗡,闹得沸反盈天,无非是力图制造轰动效应,而不是默不作声地促进扎扎实实的学术研究。(作者注:本文是三篇短文合在一起的)
        (原载北京《自然辩证法通讯》第33卷(2011)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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