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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美人说话是分析的,描述的,比较的;中国人的说法则是修辞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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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22 07:04:5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党纪严于国法,怎么一个严法?”
2015-09-21
来源:南方周末作者:刘康/口述, 刘斌、李玲/采写



整个见面会,王岐山估计说了40分钟。会见也没有主持人,他自己主持。他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提问,然后当场回应。王岐山说话时,把握的火候非常精准,口气也到位,说一句顿一句,完全脱稿,且观点非常清楚。这点很了不起。


——“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亲历记
  “要建立大家都能听懂的话语体系,把语言表达清楚。中国的文学性的、含混性的说法,也要与西方语言表述方式互相借鉴学习。” (CFP/图)
  9月8日至10日,“2015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在北京召开。自2014年9月首届对话会举行后,今年是第二届。本届对话会由当代世界研究中心和中央纪委国际合作局联合主办,主题为“从严治党:执政党的使命”,共有八十余名中外代表参加。会议期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王岐山会见了与会外方代表。
  中国共产党到底是如何与世界对话的?国外专家学者如何和中纪委官员讨论“从严治党”?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了参会代表之一——美国杜克大学教授、欧洲科学院院士刘康,希望借助他的亲身经历,观察中共与世界对话的态度和方式。
  欧美人说话是分析的,描述的,比较的;中国人的说法则是修辞性的,四六骈文,爱用排比句
  王岐山说话时,把握的火候非常精准,口气也到位,说一句顿一句,完全脱稿,且观点非常清楚。
  参会人员相对固定
  今年这个活动跟去年差不多,程序都按照惯例走。我是在三四个月之前接到的活动通知。由于我是美国杜克大学的教授,又是美国籍,所以这次我是以外国专家身份参加的。对话类似于座谈会,中外代表每个人说7到10分钟。我负责一个分组讨论之后的总结。
  对话会参会人员相对固定,有很多人去年我都见过。比如在王岐山见面会上提问的马丁·雅克,去年他也是提问者之一。马丁·雅克是一位英国学者,著有《当中国统治世界:中国的崛起和西方世界的衰落》,曾发表过题为《中国将如何改变世界》的演讲。还有英国人克里·布朗也常来,克里·布朗以前当外交官,后来到澳大利亚,现为悉尼大学中国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另外,荷兰莱顿大学教授彭轲也两年都来了。
  还有去年访问中纪委的“西班牙欧盟对话中国”项目负责人苏傲古,以及德国杜伊斯堡-埃森大学研究中国问题的教授费立民,今年也来了。
  中国国内代表包括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王义桅,复旦大学特聘教授、中国发展模式研究中心主任张维为,香港中文大学教授王绍光,北京大学教授潘维等等。去年请的人更多,如新加坡国立大学教授郑永年,今年郑永年估计没赶上时间吧。
  9月8日上午是开幕式。全国政协副主席、中联部部长王家瑞,中央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长黄树贤,南非前总统姆贝基,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及意大利前总理达莱马在开幕式上致辞。当日下午是平行分议题讨论,分两个会场,都在万寿宾馆举行。
  每个会场各有两个议题。第一分会场议题是“廉洁政治:多少条道路通罗马?”和“惩治腐败:执政党能自我监督吗?”。我参加的是第二分会场,两场讨论分别是“依规执法:如何认识国法与党纪?”和“全球合作:如何共筑防腐反腐网络?”
  “欧美人说话比较尖锐”
  我所在的分会场有几十个人参加,与会中国官员包括中纪委官员、最高法院副院长、中央党校学者、江苏和辽宁两省的纪委领导等。还有不少外国官员和学者,比如新加坡反贪局的司长,巴基斯坦正义运动党副主席,蒙古环境部前部长,罗马尼亚国家自由党的代表,公正俄罗斯党国际部长等。
  讨论非常热烈。欧美人说话比较尖锐,提问的人也比较多。会上中方代表讲了很多党纪与国法的关系,但他们似乎始终没听明白二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后我做总结时说,欧美人说话是分析的,描述的,比较的;中国人的说法则是修辞性的,四六骈文,爱用排比句。中国人说起来是铿锵有力,但如果把它翻译成英文,老外会觉得不知所云。这不仅是中外用词造句的差别问题,还有表达方式的不同。
  我举最高人民法院一位副院长的例子。他在讨论时说,党纪与国法是辩证的关系,既不能混同,又相辅相成,这是中国特色。然后他又说,党纪严于国法,有利于法治;国法高于党纪,有利于宪法权威。既要严格党纪,又要公正司法。他说了半天,没举例子,外国人很难懂。
  在我这个分论坛里,厉害的人不少。如蒙古自然环境旅游部前部长但辛·朝格特巴塔尔,这个家伙说话很尖刻。他原来是读法律的,在美国读书,英文也很棒。朝格特巴塔尔提出疑问:“党纪算不算国法?党纪要严于国法,国法要高于党纪,怎么一个高法和严法?请举例说明党纪要严于国法,这从严要求体现在哪里?”
  这位副院长回应时以举行婚宴为例,说普通老百姓搞一个豪华婚礼,这个不违法也不违纪,但党员就不行。蒙古人问:“如果这个党员是一个Rock star(摇滚歌星),他赚很多钱,过着奢侈的生活,他这么做(举行豪华婚礼)算不算违纪?”
  大家都笑了。然后蒙古人接着说:“你们党纪处分就五条,警告,严重警告,撤销党内职务,留党察看,开除党籍。最严的也就开除党籍,当然开除党籍可能很严重,没了党籍你可能一切都没了,但是单从字面看,开除党籍实在不是什么严的惩罚。我认为你们可能要改变说法。”
  “建立大家听得懂的话语体系”
  荷兰莱顿大学教授彭轲好像跟中联部关系不错。他说中共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腐败不是一个疾病而是一个症候(symptoms)。反腐不应该是最终目标,最终目标应该是让党变成现代的、透明的组织。他说了很多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后来我总结时说,欧美人说话方式跟中国人不太一样,一般是描述式的,很少有开处方式的,但彭轲倒是开处方式的,他老是批评中国,不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他的观点是站在他的意识形态立场上的。
  还有美国人张克斯(Christopher Johnson)的发言。他是美国战略问题中国研究中心的主任,是跟美国国务院有关联的官员。他主要讲了反腐的国际合作,认为最大问题是国与国之间的司法体制分歧,像中美间的差异就很大。
 英国人克里·布朗讲的也有意思。他从四方面来分析:第一是腐败是一个哲学问题,它跟价值观、忠诚度,和意识形态都有关。第二是对中国干部的定义,他还引用了刘少奇《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的一大段话来说明他的观点。第三是中国共产党创造了财富,他们钱拿得太少,经手的钱太多,肯定产生不平衡。他还举了个例子,20世纪初英国腐败特别严重,就是因为英国官员掌握的权力太多,工资太低。英国二战后大大提高官员的工资,钱拿多了以后,腐败案例就急剧下降。第四点,他提到对腐败要有明确的定义,腐败应该是滥用公共财产,公共和私人的财产要分割清楚。  我总结发言时给大家提了几条意见。一是中共的反腐,特别是中纪委严明法纪后,它是在多样法制体系和价值观体系的全球框架下进行的,所以中国反腐不只是中国的事儿,也是国际的事儿。但如果要搞国际合作,就一定要互信、尊重、互相理解,在法治基础上合作。
  我接着说,搞国际合作要有一个基本的法治认同。法治建设也好,司法合作、党际合作也好,要建立大家都能听懂的话语体系,把语言表达清楚。中国的这种文学性的、含混性的说法,也要与西方语言表述方式互相借鉴学习一下。
  最后我说,开会讨论要有共同基础才能对话,这个最重要。我认为这个会是有对话基础的,一是中共在中国改革开放和反腐的道路上取得的成就是公认的,二是中共反腐获得了巨大成果,也肩负了巨大责任,这个责任不仅是对中国的,也是对世界的。
  “王岐山的回答都很巧妙”
  9月9日早上,我们到中纪委网站参观。中纪委网站在北京西南角,六里桥附近。参观比较匆忙,大概半个小时。去年我们参观中纪委大院时很激动,因为那是很神秘的地方,大家都没去过。这两个地方的人有个共同点,说话都四平八稳。中纪委网站的工作人员放PPT介绍了一下,我们也没怎么提问。
  随后在海淀区法院的参观就有趣多了。海淀区和朝阳区法院是北京市两个涉外案件最多的法院。一走进海淀区法院大厅,有个巨大的大理石墙面,居然用法语、英语、汉语、俄语和西班牙语五种文字,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一至五条都刻在墙上,大家看了之后很感兴趣,纷纷拍照。
  当天我们在旁听席上听了一个审判腐败的案子。公诉人、被告人陈述的时候,都安排了同声传译现场翻译,大概半小时后,我们就离庭了。
  在和院长座谈时,德国教授费立民问,“如果这个案例判被告人无罪,但被告人已被开除党籍了,怎么办?”法院院长回答得很巧妙,他说:“党纪归党纪,国法归国法,我是管国法的,严格按照国法判案。我们重证据,按法规。他有罪我们就判有罪,没罪我们就判没罪。”费立民接着问:“那被告人可以申诉吗?”院长回答:“他当然可以申诉,党纪也可以申诉,但那是纪检委的事,跟我们无关。”
  下午4点,我们来到人民大会堂和王岐山见面,时间约一个半小时。会上有三个人说话:南非前总统姆贝基,意大利前总理达莱马,还有一个是英国学者马丁·雅克。姆贝基提到了南非的腐败问题,称能从中国反腐学到很多。意大利前总理达莱马则不断地说,意大利就是因为政府腐败,所以搞得意大利经济都垮了,很希望能汲取中国反腐经验。
  马丁·雅克问得很尖锐。他问了三个问题:因腐败而产生的社会影响有多大?中国经济现在下行,跟反腐究竟是什么关系?反腐行动什么时候停?
  王岐山的回答都很巧妙,他说,“我们只有起点没有终点,反腐永远在路上”。
  整个见面会,王岐山估计说了40分钟。会见也没有主持人,他自己主持。他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提问,然后当场回应。王岐山说话时,把握的火候非常精准,口气也到位,说一句顿一句,完全脱稿,且观点非常清楚。这点很了不起。
  会见结束后并没有集体合影,但是王岐山跟每个人都寒暄了两句。
  “今年美国人来得比较少”
  最后一天,9月10日上午有一个总结闭幕式,然后是媒体见面会,会后就结束了。当天下午,有一批老外去了杭州,我没去。11日一整天他们参观德清县的基层党组织建设。
  我觉得今年的对话会比去年迈进了一大步。去年外出参观的地方比较多,去了曲阜和青岛。去年的主题是中共反腐,美国人来得蛮多,包括美国《外交事务》杂志主编乔纳森·特普曼也来了,但是今年美国人来得比较少。
  今年的对话会延续了去年的主题,但是规格比去年高,谈得比较深入。最高潮当然是王岐山会见大家,而且王岐山提了很多重要的观点。
  王岐山讲话给我的总体印象是,他不是就反腐论反腐,不是就党纪讲党纪。他认为,反腐不是目标,反腐是中国改革开放过程中的重要一环。王岐山回顾历史,从改革开放的第一步先达到温饱讲起,然后提到达到小康,然后是全面小康,基本建成现代化。他认为,以前老百姓满意,现在老百姓开始不满意,因为有巨大的收入鸿沟,区域鸿沟,道德滑坡,所以中共的官员要有上线还要有底线。
  我个人感觉,王岐山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反腐是中国共产党大战略的重要部分,中共带领中国13亿人民走上现代化的道路,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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