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画：学生有受教育权但没有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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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展画：学生有受教育权但没有选择权

　　教育均衡和教育公平已经成为了教育改革发展的一个热点问题，今天上午听了很多专家的真知灼见，教育公平当中有一个倾向，就是在均衡化发展保障当前学生受教育的权利方面过多地看重硬实力的建设，所以，我想讲的是教育均衡以及公平方面我们的政策取向。
　　大家都知道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我们解决了学生“有学上”的问题，国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让每个学生受教育的权利得到了保障，受教育的机会得到了均等。但是我们国家这么大，发展这么不平衡，特别是东部沿海的发达地区存在着一些问题，就是我们不断地在硬实力的供给方面做了很多事情，在教育的硬实力方面有了很大的提升。这几天我们谈到了经费的投入、教室的建设、校园的面积，包括数字化校园和师资，这些都应该是教育供给的外部性，也是教育的硬实力，但不应该是教育本身。这些硬实力是物理性的，也是显性的，换句话说，硬实力只要我有钱就能办到，但师资肯定是另外一回事。软实力方面呢?教育软实力是什么?肯定是功能性的，它是要解决机制、体制、理念和方法的问题，换句话说，我们的软实力是有钱有权也未必能办到的事情，但恰恰是这一点在我们的政策取向当中受到了漠视。我们经常有校长出去考察欧洲发达国家和美国，对于美国的学校不屑一顾，觉得他们的校园没有我们的大，他们的设备没有我们的好，我们的信息化水平比他们高，我们现在一直在盲目地拔高。举个例子，现在我们自己没有研究什么样规模的学校是合适的，多大的校园是必需的，更大还有没有必要。答案应该不是这么回事，所以我们在解决了有学上的同时显然在向好学迈进，什么叫好学?思路上我们还不是很清晰。当年西南联大在这么困难的情况和条件下培养出了这么多大师级的人物，和现在的北大清华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我们现在还在怀念西南师大那个时候的好教育。我们现在需要关注的是人，在三十人论坛里面曾经流传着一个讲话，我们上海复旦附中的黄玉峰老师的题目是《“人”怎么不见了》，现在我们可能还是没看到人，我们看到的是建筑、是设备、是物质，但是没有看到学生。现在怎么能够在推进教育公平的同时关注到学生的需要、关注到学生的成长，今天上午胡卫院长举了一个例子，就是公共汽车造起来开在马路上，每个人在上面都可以有座位，有些人不愿意坐，因为他晕车，我们为什么不能提供面包车和三轮车呢?

　　接下去教育公平的一个指向应该是不断地提升教育供给的多样化和学生个体需要多样化的匹配度，这个问题在当前受到了很大的忽视，而且在教育实践当中我们也碰到了新的难题，所以学生的权利和义务不相匹配。目前来看，教育公平的推进下，学生受教育的权利是保证的，受教育的机会是均等的，我们对弱势群体的倾斜包括困难群众，奖学金、免费政策和就近入学，学生拥有了受教育的权利，这是义务教育法给学生的权利，但是我们发现在学生享受权利的同时没有享受改革的红利。为什么这几年我们的出国热留学生有增无减?特别是在沿海发达省市，我们有这么多的校舍和设备要远远超过国外，2012年教育部有一个报告，调查全国的八年级和四年级最后得出了一个数据，我们四年级的抑郁倾向有百分之三十点九，这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对于这些学生来说我们的教育是公平还是不公平?现在其它各方面的矛盾其实就是学生没有享受到他所希望的教育，没有得到公平的教育。现在我们没有数据，但是有一个估计，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辍学率在全国估计是在百分之二十以上，百分之二十的学生是想要读书的。如果不想读书就不来了，读了以后发现不对，不是他要的教育，没有办法所以选择了退学。这么大的一个群体，我们的教育对他们是不公平的。我曾经到浙江的一所中职学校调研，一个数字媒体班招了二十几个学生，七个学生退学，发现这个专业原来很好听、很有前途，后来没有前途就退了，但百分之二十几不是按照这个数字得出来的。我们课改后的课程设置就是语、数、外、德育和计算机，三分之一的专业课和三分之一的顶岗实习。现在辍学大部分发生在高中第一学期，九年义务教育没有好好学，不适应我们的教育，到了职高发现又是语文又是数学又是考试又是排名，所以就退学了。这是隐性的，我们没有看见的非物质问题，至少在目前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前两天有人给我发了一个微信讲了一个段子，两个小孩在讨论问题，一个小孩问另一个小孩，为什么我们小孩要偏食大人不偏食?另外一个小孩告诉他因为大人可以买自己想吃的东西，我们小孩没有权利，这是我们的教育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们的教育是设计好的，我们设计了高大上的校园和设备，学生就会感恩戴德，现在我们的教育和学生的诉求差得太远了。

　　教育机会均等的公平仅仅是我们教育公平的起点，不是目的，更不是终极目的，教育公平的终极目的是每个人能够获得他所希望的教育，每个人获得他更好成长的教育资源，而不是目前我们千人一面、万教一法。现在我们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很多，不断地有学生自杀，我们研究过2014年学生自杀的情况，发现百分之五十的自杀是初中学生，还有百分之三十是高中学生，百分之八十几的学生是初中高中的学生，为什么?教育对他们公平吗?而且我们发现自杀的学生不是学习成绩很差的学生，很多都是学习成绩很好的、年级前几名的学生。在现在的教育制度下面他们没有感受到乐趣，没有感受到实现他成长的梦想，这是最大的悲哀。怎么为我们的年轻下一代提供教育，供给的同时应该从学生的需求出发。

　　现在公平推进的模式，尤其是在发达地区应该从机会供给型到需求供给型，应该从学生的需求出发，要让学生的需要和个性发展得到尽可能的满足。当然，这是很难实现的，但是我们要在我们的价值取向上尽量满足学生成长的诉求，教育公平价值取向应该是寻找适合学生的教育。浙江省这几年的改革正在探索这个方面，2012年开始开始在普通高中实行高中课程改革，百分之三十的选修课，这个方案刚公布出来的时候一片哗然，没有一个人支持，但是两年下来效果出乎预料。2014年11月份，我们浙江中等职业教育进行课程改革，设计了百分之五十的选修课，现在才几个月，我来之前刚刚去调研过，从这个学期的情况来看学生非常高兴、非常喜欢，而且中职学生能选择，给他一个平台他就能选择，我们跟高二学生开座谈会，他们非常羡慕高一学生。在如何提高学生改革红利的指导思想上有三大课题需要解决：一是以学生发展为本的教育管理机制，现在的教育与这个相去甚远;二是满足学生多样化诉求为特征的学校课程体制，现在还有非常漫长的距离;三是怎样促进学生个性化成长为导向的教育评价制度，现在的教育评价制度是大家的制度，一个班里只有一个第一名，第二名就是失败的。这些方面需要我们在推进教育公平的时候认真反思、认真探索，使我们的教育有一个凤凰涅磐式的改革而不是量上的增加、程度上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