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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卷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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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0 14:20: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书法卷首语

胡传海



(2004年第1期)


    一九七七年创刊的《书法》杂志,今天改版放大了,和许多时尚类杂志相比,书法类的杂志显得太寒酸,于是我们也跟着时尚一把。
    杂志的改版对我们而言是一种挑战,开本、内容、形式、定价都颇费斟酌,我们的读者大多并不富裕,但对书法有太多的热情和真诚。基于此,我们承担了扩版后的经济损失,使读者能花相同的钱订到一本更精美的杂志。虽然《书法》杂志的订数在逐步上升,但我们也接到一些热心读者的尖锐而善意的批评和建议,于是提高杂志的内在质量和增强工作的责任心被提到了首位。我们对栏目作了整合,分为五大板块,使其更为集中。同时,作为一本艺术类杂志,它的视觉美感也将随着开本的变化而变化,至于效果如何,将由读者作出评判。
    保持批评的锐气,让书坛活跃着一股敢于讲真话、讲实话的气氛也是我们办刊的宗旨之一,本期刊发的刘涛与王南溟的文章,前者批评了当前书坛弥漫着的动辄给自己和他人封为名家的不良风习;后者则从展览体制的不成熟对流行书风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可谓各具一格。从今年起每期有一个学术专题,本期谈的是展览的当代性,是结合当前举办的第八届全国展和流行书风展而设置的,我们起了一个直白的题目“我们为什么要办展览”,当然,各人谈的侧重点不同也会带来不同的思考。面对泛滥成灾的展览,它的意义究竟何在?展览如何走向当代?这值得大家去想一想。本期还刊发了白谦慎一文,这是从他的一本专著上摘录下来的,白先生很多东西有原创性,“王小二”一词已成为某类书法家的形象名词。此文以新颖的角度去思考了一个独特而又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文笔也很清新,这是一本好书,挺有意思。这是以卡拉OK的方式来思考学术问题。
    李刚田先生曾对本刊编辑说:你们这本刊物有两个板块很有价值,一是当代批评,二是古代书法。本期刊发的古代书法是黄庭坚《寒山子庞居士诗卷》,是他的精品力作,全篇完整发表,让大家分享。开本放大后至少有一个好处,即古代作品中的册页手卷很多可以以原大印制。今后我们还将不断刊印公私藏家的优秀藏品奉献给读者,积腋成裘是很有价值的。很多人不愿放弃《书法》杂志,这也是其中主要的原因。
    本期书家介绍向大家重点推荐的是博导王冬龄先生,他的草书大气磅礴,别具一格,并在推进现代书法的研究和创作方面作出了可贵的努力。朱成国书法篆刻皆可一观。篆刻方面重点介绍刘一闻、阴凤华,他们各有特色,值得推荐。
    今后的《书法》杂志将以更宽广的文化视野对当今的书坛状态作出反应并与读者对话。





   (2004年第2期)
    以学术的眼光审视书法状态也是近十几年的事。中国古代的艺术理论不少是实用性的,往往是创作者的经验心得和体会,故而掇拾古代书法理论大多片言只语,但很管用,既容易记也有可操作性。自从学科化的理念出现以后,对一些模糊不清的概念和范畴开始清理,对一些舛误的证据需要考辨,对一些观念需要从理性的角度去审视,于是理论的独立性意义开始显现。但是久而久之,写字的人不太关心理论;而搞理论的人字写得特别优秀的也不多。“书家学者化”是一种强调两者互为糅合的理论,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但字越写到后来越需要学问看来是没有人反对的,现在需要提倡书法家专业化的风习。
    本期的文章旨在强调一种学术状态,北京大学金开诚教授的文章谈了书法由实用转向纯艺术状态的大趋势,课题不新但能谈出新意殊属不易,这就是学问。现在的写字目的为展览,于是技术性被强调了,人文性被忽视了,远离了我们当初学习书法的本意,朱以撒、杨吉平两位的文章就是从这一角度去谈的,行文一正一谐,各有千秋。本期的专题是一组学术含量较高的文章,冯其庸、郑奇、徐本一、张传旭四位先生分别从不同角度看待“国宝”回归,轻松言谈之际可以看出每个学者对“国宝”与书法艺术关系的看法。南京大学所藏宋拓《大观帖》榷场本是一个很好的版本,所以我们请南大历史系教授蒋赞初先生来介绍推荐。《鸭头丸帖》是一本流传有绪的名帖,要在这上面谈出些新意诚非易事,穆棣先生就是从考辨的角度对前辈学者提出质疑,让我们知道了该帖真实的面貌。还有《论宋代内府的鉴藏印》一文也是如此。本期另一组有意思的文章是关于中国美院的。一篇教学档案,时间是一九六二年,属旧文新刊,它真实地记录了潘天寿、沙孟海、诸乐三、陆维钊等先生对于中国书法教育的不同思路,读来既轻松又很有教益;另一篇是祝遂之怀念沙孟海先生的文章,同时编发该院一组老照片,可结合起来读,也算是我们对书法前辈的一种纪念,尤其是在中国美院书法专业建系四十周年之际。
    本期翰墨栏向大家推荐两位作者,甘肃的翟万益和浙江的商力戈。前者已有相当知名度,且作品从一个角度突破,写得很纯粹,不像现在很多人都在强调“诸体皆精”,但有时反而诸体皆不精;后者是新秀,作品中墨色的变化很有特色,值得向大家推荐。经典栏是丁敬的隶书册,由著名书法篆刻家童衍方先生收藏,丁敬隶书国内并不多见,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故刊出供大家研究和欣赏。





(2004年第3期)
    鉴定、收藏名人字画的风习在我国古代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都十分盛行。虞世南死后,唐太宗深感无人可以论书,魏徵便向他推荐了褚遂良,太宗让他担任了侍书一职,鉴定内府中所收藏的前人遗迹。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卷二中说:“贞观、开元时代,自古盛时,天子神明而多才,士人精博而好艺,购求至宝,归之如云,故内府谓之大备。”另外在唐人的笔记小说中也记载了张旭的邻居搜集了张旭的奏章、文稿后卖掉,发了一笔财,说的都是艺术品的价值及人们对艺术的热爱和追求的状况。国泰民安、收藏大兴,自古皆然。当今的故宫博物院从海外购进的《研山铭》、《出师颂》以及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国宝展”,“《淳化阁帖》展”,既加深了人们对古代优秀书法作品的认识,也激发了收藏热情,加之拍卖行的推波助澜,使艺术品的鉴定与收藏成为一个热门话题。本期专题中的几篇文章就是从艺术品的鉴定、拍卖、增值、经营等各种不同角度来谈的,撰文者有书画家、学者、画廊经理、拍卖行领导等,由于行文的角度不同,观察点也就不同,所以,可开拓我们的视野。历史是一本书,通过一个小小的窗口我们有时可以窥见古人鲜活的生命气息。像本期华宁所撰的《吴芝瑛致端方夫人二札考释》一文,就是通过对两件信札的研究,向我们讲述了一段历史以及独具个性的人物情感。联系本期经典栏所刊的《刘墉杂书册》大抵也是如此。书法与文学、历史典故、人物事件等密切相关,扩大知识面对更好地理解书法大有裨益。书法是人所创造的,深入地了解一个书家的内心世界以及他的处世为人、写字作文的方式对于我们领会为什么要练书法这一问题是有一定帮助的,我们在本期刊发《马公愚小传》以及他写给小辈的信其目的也就在于此,同时也是对马公愚等老一辈书家的怀念。
    一本杂志的内容要通古涉今,图版要兼收并蓄,这也是为后人留下可读可看的资料,以便于他们了解我们这一时代人的思考深度之所在,本期的《书法与运动》和《宁为“狂狷”莫做“乡愿”》两篇文章,都是针贬当今书坛弊病的,前者的切入点是书法展览与书法艺术本身发展规律之冲突,后者则关注个性塑造与泥古守旧矛盾缘由之所在。两篇文章都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去年是西泠印社建社一百周年,云集了来自国内外的印坛高手,方寸之印,百年之功,为纪念这一印坛盛事,本期集中介绍了西泠印社社员中活跃于当今印坛的老、中、青三代篆刻家的作品,从中可见篆刻艺术之迷人魅力。
    千年书法史,女子书法亦独擅胜场,用功之勤,用情之深,巾帼不让须眉。本期所推荐的杨晓琳、韦斯琴书法,极尽委婉缠绵之意趣,故刊之非仅惟应时之需也。



(2004年第4期)
    先谈谈看到的三则信息:一是八届国展评选结束后,《美术报》刊发的一组蔡树农先生的文章,对评选过程中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坦诚而尖锐,其旨在倡导一种书法评选公正、透明的民主制度,读来酣畅淋漓,气势如虹。二是网上一篇署名为陕西省书法家协会的公开信,对八届国展中当地书协的一些人暗箱操作一事作了披露,属内幕性质的,因是网上公布不知确切否。三是徐本一先生为《书法报》发刊一千期而写的文章《限域与受众》,其中写到:“公共传媒一经诞生即有公共资源的性质。报人不可倚重自己的话语权,对事实随己的愿望进行敞开或遮蔽。更真实、更深刻、更敏锐地报导和评论书法艺术的诸方面,不啻为历史纪录了活生生的过程,也将为已经边缘化的书法艺术重新回复到应有的位置提供可能。”这三则信息具有这样几点启示 :首先是信息资源的开放性问题,民主体制下的任何操作行为必须公正、公开、透明,否则以爆料形式出现的内幕信息,必然使受众对整个行为过程产生疑问,也会对权威造成损害。其次是体制资源配置的合理化问题,国展是莘莘学子翘首以盼的,不少人在书法上化费了毕生的心血,故在对待三万六千多个真诚的期望时工作应细致而深入,而且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作出判断是否妥当?初选工作可否在一二年之前在各省展开,评审可各省交叉进行。再次是传媒的公正性问题,最大限度地体现社情民意是建设书法民主制度的基础,也是传媒的责任。当今的书坛有诸种不如人意的地方,本期的《当下书坛的畸形景观》一文,对当代书坛的种种活动中所折射出的文化贫瘠现象予以关注,采用的是批判的态度,而《再读谢无量》则是以反思的立场来观照书法的人文意蕴,都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无论是书法理论研究还是创作状态都必须强调一个方法论问题,方法得当事半功倍。本期专题刊发一组关于研究方法的讨论,分别从鉴定学、考据学、历史学、艺术学等角度切入,使我们对研究的方法论的认识更为深入和多元。浙江朱关田《唐代四侍书》和台北李郁周《苏舜钦家藏两本怀素〈自叙帖〉》两文,分别从书家、书迹着眼,对唐代书法进行了具体的剖析,可谓以小见大,以微知著。马宝山一文则是他毕生鉴定经验的甘苦之谈。结合翰墨栏的方传鑫《隶书的临摹与创作》一文,关于方法的讨论可一斑窥豹。
    为纪念《兰亭序》诞生一千六百五十周年,绍兴市将举办盛大庆典,此是弘扬国粹之举,结合于此,我们刊发《永恒的兰亭》与《读东晋墓志》两文,规模虽然不大,但前文指出了《兰亭序》的历史、艺术及文化价值,后文则是对东晋时期墓志的书体作出合理解释,是对《兰亭序》的一种另类注解。如果说《兰亭序》代表的是中国文人的雅逸的审美理想,那么旭素狂草代表的则是狂放不的美学理念,承继这一传统的是明代祝允明、徐渭,而当今的聂成文先生也是沿这一脉络展开自己创作的。他的作品点画狼藉、纵任无方、使转自如、一派天机,在当今书坛是独树一帜的。中国书法碑帖各成体系,清代阮元写的《南北书派论》和《北碑南帖论》奏响了清代碑学的先声。本期经典栏刊发的是阮元的一通书札,原为海上已故著名书家戚叔玉旧藏,此件作品斑剥陆离、大气苍茫,今由其婿吴民贵供之同好。



2004年第5期)
    近日去安徽省博物馆组稿,有幸见到一些古代的文房珍品。看到这些造型各异、争奇斗妍的笔、墨、纸、砚,古代文人的审美趣味和情调似乎若隐若现地浮现了出来,他们以雅逸的心致把玩和审视着每一件物品,那样深入和细致地沉浸在其中,悠闲、儒雅、自在、洒脱地构筑了一个完整的文人精神和物质世界。由是我们知道艺术创作的完整性,不仅仅是技术而是包括整个行为方式达到了高度的整合,艺术的完美就出现了,读一读文震亨《清斋位置》一文就知道古代文人即便放一件物品也有诸多讲究决不苟且。深入了解一些传统艺术中的各种成因这对提高创作水平不无帮助。本期刊发的《砚台的鉴定》和《三生有约中郎砚》两文,一为知识一为情调,均为传统之余脉。结合本期梁同书书法中论述笔法的段落,可谓一内一外的阐释。此件作品虽无苍茫之气,然其笔法精熟、秀逸灵动却是别具一功。认识传统才懂得创新,为此本期刊发了两组具有对比性和承传性的文章,一组题为《片言如金》,编辑搜罗了诸如黄宾虹、沈尹默、沙孟海、钟敬文、邓广铭、卫俊秀等关于这一问题的见解,将其掇合成篇,见仁见智十分难得。另一组是当代书家对这个问题认识的几篇文章,放在一起就形成了时间之链,具有了内在的逻辑关系。对书法的认识要有一种文化的视野,章祖安先生是一位佼佼者,本期刊发了一篇他的大作以及毛万宝写的书评谈的都是这个问题。同时,对书法的认识更需要有技术和形态意义上的体验,为此本刊也刊发了《关于线条运动和笔毫变形》及《反思“标准草书”》两文,我们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一系列的组合,由里到外,成系统或散点式地呈现传统书法艺术的魅力。
    带着这种具有历史性的心态再来审视当今的热点—“八届国展”,我们自然而然会引发一系列的思考。本期刊发的两文,一谈印象一谈矫情,都有自己的角度。每次国展总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每次都在进步发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像浙江浦江县此次就有七人入展,而偌大的上海市却只有五人(书法)入展,至少说明评委在评审时并不搞大小省市之间的平衡的,只看作品的好坏应该是每个评委遵循的公正和道德法则。
    本期翰墨栏推出饶兴成和李小坪两位书家。饶兴成先生是《书法报》的创办者之一,《书法报》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影响与他的工作是分不开的,他的作品既有古拙大气的面貌亦不乏笔致的灵动自然。李小坪是一位年轻的女书家,其作品秀美中含遒劲之趣,不乏一观。





(2004年第6期)


    当书法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时,人们开始寻找丢失的学问、修养,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崛起的书家中,当今还活跃在书坛的,不少具有真才实学,像林岫、张海等。林岫不惟诗词做得好且字也写得俊秀儒雅,这次刊发她的一篇访谈,从中可以看出她深厚的学问根底,尽管说来是那么平实。张海在早年即以书名见长,现主持中原书坛,将其搞得红红火火,涌现了那么多优秀的书家,应该说也对得起王铎等先贤了。再看他的书法不仅苍劲老辣,且草书更上境界。近期收到他主编的《当代中州书坛学人丛书》三本,再读他的《岁月 激情 兴趣》一文方知其真是读书人。据说八届国展的那本集子(我们编辑部至今未收到过这本集子,故也无法介绍获奖和入展书家)有几块砖头那么厚,联想到“中国书法通讯”上那人头攒动、万众鼓舞的场景照片,不知其中有多少读书种子。动辄能收到三万多稿件大概只有书法了,这种“艺术群众运动”使书坛显得繁荣昌盛,故做书坛领导特有成就感,但是百密一疏,忘记给媒体行个方便,本刊派去的记者连展览宣传资料也没见到,空手而返,于是有人为此打抱不平,比如刘贤斌一文(是自发来稿),想想算是群众呼声吧,故予以刊发。但国展毕竟是大事况且成绩是主要的,所以我们约请青年理论家王伟林对历届书展及其文本作了梳理,有较强的参考价值,同时又剪辑了一组文章从正面来看待主流。这样不致使任何人显得尴尬。我们只有一个愿望:将国展办得好上加好。
    “视野”栏里的一组文章看似琐碎其实有内在联系,从执笔到八面出锋,从写经到帖学复兴,从王羲之与当代的关系到如何去除“霸气”,最后落脚到“修养”两字,个中深意只有读者去领悟了。
    书法家里有很多有学问的,章汝奭老先生就是一位,他的文章就是用蝇头小楷写在一张纸上,一丝不苟,一字不错,每天将此作为怡情养性的工具,真可谓是人书俱老了。本刊此次还刊发了《费新我与祝嘉》一文,吴中本是才子辈出的地方,也是帖学根据地,像费新我与祝嘉我们平时只知其书法,但对其生活中轶闻趣事却所知甚少,此文为我们撩开了面纱的一角,其实我们很欢迎这样的文章,不仅可增加趣味性和可读性,也可让我们知道书家生活中的真实状况。
    中国书法史中有一些不太知名的书家其实写得不错,像明代的蒋杰就是如此,本期刊发的是已故书家戚叔玉藏本,字写得大气爽利,足可当作临写的上佳范本。人虽远逝,但其精神的脉动却留存了下来,书法就是这样让人如痴如醉。





(2004年第7期)
    疑古与信古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五四”时期争执得尤为激烈,其实提出这个话题的全部意义在于提醒人们凡事不要矫枉过正,实事求是为好。缺乏对文化传统的正确态度其本质是否定自身,而同样对精华糟粕不加区分一味信从,则尤如尽信书不如无书。人类要发展,书法要进步,首先要对疑古与信古有个认识,当然这个问题由刚去世的著名哲学家张岱年先生来谈肯定见解要深刻得多。这是一种学术的态度。由是我们组织了《辨疑〈研山铭〉》、《传世本〈鸭头丸帖〉墨迹商榷》、《〈瞻近帖〉,乃误名也》等三篇研究文章,或对时下热点进行理性思考,或对古代名家作品进行辨析,或对古代名作名称进行考证,概而言之,均是抱着一种尊重历史、尊重史实的态度。尽管本期专题颇有学院气息,但这种态度于艺术创作和理论研究不无裨益。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批评的精神,像《也谈“狂狷”与“乡愿”》一文即是对本刊以前发表文章中的观点的再检讨,书法圈内不乏“狂狷”之徒和“乡愿”之辈,我们不时会闻到张狂和虚伪的粗野、酸腐之气,于是《书法什么》一文便对书法的本质及当前不良现象进行批评,可谓行文犀利且富忧患意识。要进行自我批评首先要对古人、他人、自我有一个认识,像王铎既终身与阁帖为伴,但又在此基础上发展了自身的艺术特性,为什么?就是他善于批判性地吸收前人的成果。本期所刊他的草书册,是其三十三岁时所书,观念正确加上扎实的功夫,年轻照样出绝世佳作。王铎与黄道周、张瑞图三人同为庶吉士,可见学问在当时是一流的,于是想到听听他人是怎么读书和创作的便显得很有价值,故不妨一读《罗继祖先生谈读书与书论》、《书法由来见性真——陈独秀与书法》、《曹立庵先生的印章艺术》、《我的书法生涯和感悟》、《用墨散论》、《沧江阅尽兴亡》等文章,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谈了对书法、篆刻的认识、对技法的把握、对文化的热爱、对人生的感悟等。撰文者既有先贤也有时杰,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均在文章中流溢着一股汩汩没没的平淡之情。今年书坛热闹非凡,具备可以加入中国书协的展览此起彼伏,使得不少目前不是中国书协会员的书法家像是在抗洪救灾一般,一波接一波。但“林散之奖·南京书法传媒三年展”,至少目前看来还是蛮学术的,具体情况不妨听听赵绪成先生怎么说。
    本期介绍的刘彦湖书法取法上较为独特,带有创新意味。陈金彪是书印双料好手,水平如何还是由读者下判断吧。



(2004年第8期)
    郑板桥的那篇关于润格的短文让人看了过目不忘,张贴在自己的家门口,真性情,真坦率,也是真豪杰。就像王南溟在前几期一文中所指出的,现在的书画家集创作人、策展人、经纪人于一体,太不专业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种现状不是马上可以改变得了的,加上好字不如烂画,书法家要靠卖字求得生存也难,所以,现在专业的书法家少之又少。当然也有少数名家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于是大家明白过来了,做广告拼命推销自己,本期《民国时期书法家的广告意识》一文,为我们揭示了在商业社会中书法家如何为自己作品定位。想到九十五年前豫园书画善会的成立,不知当时的书画家探讨的是些什么课题?而今天的我们只能以“百家书画扇面作品展”的形式来缅怀先贤了。至少,在那个时期他们不必为自己作品卖几个钱而“犹抱琵琶半遮面”,所以,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话题。同样,《唐代书法与屏风》一文也是取了一个独特的视角,书法的生存是依赖于它的应用性,屏风作为分隔建筑空间的一个有效手段,其功用是独特的,它的作用在于阻隔视觉延伸但并不阻隔听觉扩展,古代很多故事都是躲在屏风背后偷听衍生的,同时,屏风也为四条屏、八条屏等书法形制的发生提供了条件,那么,屏风与唐代书法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妨一读此文。写字作文都要善于去开掘一些为人忽视的课题才具有价值,像明代草书我们一般比较关注其晚期书家的作品,但这种流变不是一夜之间生发的,于是便有了《论明代前期草书书风》一文。
    书法作为人类的文化遗产已日益受到人们重视,但如何对待这份遗产各人有不同的见解,本期专题以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碑帖经典百种》、《中国民间书法大系》、《简牍帛书萃编》三大书系为话题的切入点,将我们带入到对书法作为“文化遗产”的深层次的思考之中去。再看一看石谷风先生收藏的《晋魏隋唐残墨》就可以想见中国的知识分子的那种真诚和执着。作为对古代书画及文房用品收藏具有独特经验的石先生已是硕果仅存了。结合本期所刊的安徽省博物馆馆藏文房用品,就知道古人于此道的高雅情趣和独具匠心了。和古人相比,我们的心境就显得浮躁了许多,就像乱穿马路无视交通规则一样,什么都显得无序而缺乏法则,于是你不妨读读《书界混乱种种》(现象罗列)、《“写什么”与“怎么写”》(理论分析)、《论繁简字在书法创作中的应用——对现代书法的一个评价标准的辨诘》(价值质疑)等文章,就明白我们现在的书法家及评委们最需要做的工作了。本刊的古代作品都是用原件拍摄的方法为读者完整地展现古代书法的精神面貌,同时,也尽量发表一些不为人们所熟悉的书家,像本期所刊朵云轩庋藏的刘宗周书《桃花源记》,刘宗周的名字在一般的书法辞典上无法查到,而他却是黄宗羲和陈洪绶的老师,像此类作品就补了书法史之阙。最后说说本期介绍的两位书家,柴建国是卫俊秀先生的学生,是山西师大书法研究所的当家人,也是山西书坛的重镇,主编过《山西书法史》,学问、人品、书法均臻上乘。陈建国是安徽书坛新秀,刚获得安徽省艺术节金奖,其颀长的书体颇有陈洪绶遗风,自有一格。



(2004年第9期)
    临摹与创作在当今的书坛或许也是一个话题,其背后的理论支点就是传统与创新。引起这个话题的有许多现象:一些书协举办的此类讲座及组织撰写这方面的书稿,各出版社在争相出版关于如何临摹与创作的基础读物,社会上对一些获奖作者的有关基本功的诘问等等。什么是基本功?书法是什么?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恰恰是当今书法思潮的焦点问题所在。从技术上来看,点画结构章法是基本功;从艺术上来看,人的性情流露把字写活是基本功;从文化上来看,书家的综合素质包括文化学养是基本功。书法少了哪一块都不行,同时也不应以此而否定彼。优秀的书家应该不时地以这个三层面检讨自己,才能有所进步。当然好的书家所说的古代和现代的最大区别在于毛笔的使用环境的变化,在古代毛笔是日常工具,所以,他们力图还原那种状态,即便在生活中写一张借条也以毛笔书之,这是将书写的自然性渗透到生活的各个层面。这是生活性的书写,但毕竟生活性书写不能替代艺术性书写,本期王南溟一文探讨的就是书法性与艺术审美之间的关系,而章汝奭一文则是从几个层面结合自己经验所谈的看法,刘思凯一文则是从文化层面来审视书法意义的存在,都具有时代的特征。最后刘云鹏一文则是从继承与创新这一古老话题去把握这个问题,指出所面临的三大困境,读来或许有所启迪。至于周俊杰一文则是探讨书法作为一种文化在世界上依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受到人们的关注的理由。当然还有关于技术层面的检讨,吴晓明、徐菁菁一文则是从执笔切入的。与一些“冷研究”的学者不同,高二适先生即便在辩驳纯学术性问题中也充满了艺术家的激情,此次刊发何震宇一文就是为了纪念这位已故的著名书法家。
    本期还集中刊发了韩天衡、马士达、高庆春、阴凤华等几位印坛宿将和新秀的近作,不同风格、不同地域、不同年龄的篆刻家在小小印面上所流露的奇思妙想是智慧的流露。韩天衡纵横印坛数十年,领全国风气之先,至今宝刀未老,全赖于其深厚的艺术与文化的积累和对书法篆刻不懈地追求。毛主席说人是要有点精神的,无论在顺境还是在逆境,这一点在像韩天衡那类的书法家身上体现得很充分。
本期的古代作品介绍的是安徽省博物馆藏的黄慎《桃花源记》和无锡博物馆藏的高世泰的部分作品,均为原件摄制,黄慎的草书作品十分罕见,故此亦为安徽省博物馆镇馆之宝。高世泰是大学者高攀龙的侄子,其作品也鲜为人知。当代书家本期推出北京的两位书家:杨明臣与王友谊,前者以小字见长,后者以篆隶争雄,可见书坛藏龙卧虎。



(2004年第10期)
    “口述历史”是文化传承的特有方式,孔子的片言只语由弟子记录,语言的碎片经过连缀形成完整的价值图像影响着中国历史。故而,书法讲授中的面传心授一直是书法教育中的主导方式,师徒、门弟观念也由此而界限分明。但即便在这种私人化的传授中,是否金针度人也是一个问题(就像武林高手把武功秘笈传授给谁,始终是武侠小说发展的一条线一样),一旦得不到秘笈,文人也会干出一些下三烂的勾当,如韦诞恶意地把秘笈带入坟墓,抱着我死也不告诉你的决心,而钟繇则又抱着我死也要把它挖出来的信念去盗墓,当然,这仅仅只是一种传说而已。于此,我们可以看到封建书法教育的私相传授的封闭性。而到了现在,公共的书法教育使一切变得更加理性化和学科化,同时,也更为透明和开放,思考问题的疆域也从以前单一的技法关注拓展为书法与传统文化的关系,书法艺术中的欣赏、创作与心理沟通,书法如何进行审美化教育等等问题,北京大学书法研究所所长金开诚教授则以传统的“口述历史”的方式为我们全方位展现其思考的力度。书法教育从窦蒙所作《述书赋·语例字格》已显现学理化的雏形至今,已在多个层面流露出中国人的智慧,书法在当代文化的语境中如何调整自己的发展战略,书法教育首当其冲,现在不少大学相继建立书法研究所,其本身就说明书法作为一门学科存在的必要性,于是我们再听听首都师大、中国人大、北京师大、南京航天航空大学有关书法教育的负责人的想法,就显得十分必要,这是对书法未来的关注。
    书法教育决定了我们审视书法传统的视野及进行书法研究的方法。最为传统的乾嘉学派的考据实证的方法为我们确保了资料的准确性,同时,也正是这种从基础元素的“颠覆”,可以推翻一些历史的定论,方法虽然陈旧,但挺管用,本期关于虞龢及其《论书表》的文章就是运用考辨的方法,指出传世唐人典籍中所辑虞龢《论书表》系宋明帝泰始六年(470)所作,以前所持梁、陈之说皆无依据,就是此种方法的具体运用。中国文化中有“义”、“理”之辨的传统,采用的是逻辑推演的方法,层层递进,主要目的在于钩沉出其内在的脉络和关系,本期《苏轼的“无法之法”及其禅门精神》,就是意在找出苏字与禅学之间的内在逻辑点。西方视境是一种独特的视角,以此审视中国书法可以衍生出一种变异的审美观,本期关于“线条论”的批判,立足点和方法论就是基于从西方看东方的立场。现代社会以商业经济学的方法来分析一切事物已不足为奇,故而将书法看作是一种产业也就在情理之中,本期也有文章涉及于此。各种方法的交叉和叠加为我们展现了书法发展的传统与现代的维度。本期发表的朱彝尊论诗手稿,系戚叔玉旧藏,由其婿吴民贵先生提供,朱彝尊一代文豪,今一睹其手稿,其才华溢于缣素,足为学人、书家研究之宝。今人章祖安先生则现身说法,纵笔诉说学书甘苦,亦可看作今古一脉,学术不朽。



(2004年第11期)
    展事繁多是今年书法界的一大特点,本应该是件好事,书法的发展依赖于展事的推动,然而,现在操控展事的人和机构均非学术性的,而是赞助一拉,冠名费一交,大旗便扯起来了,奖金越来越高,水平不见提高,展事越来越多,群众意见也多。于是便有《美术报》的文章,统计河南某展览,获奖者均为领导者,且画有表格,证据俱在,不容置疑。书法展办到这个份上,让人不朝坏处想也难。于是便有《对频繁的书法展赛的忧思》和《谈精品意识》二文寄到编辑部来了。
    法制社会的最重要特征就是公平和正义原则在社会各领域的体现。而公平和正义的实现我们所依赖的是制度的确立。所以,建立公平合理的书法制度已刻不容缓地摆在大家的面前。其中包括展览制度、策划人制度、提名制度、协会制度、宣传制度等等,这已不是我们思考的内容,故只仅仅是建议而已。到了现在,我们还要撰文去写《书法与非书法》这类扫盲性的文章,真的是书法界的悲哀。
    与展事此起彼伏相映照的是拍卖的热火朝天,这可以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特征。对历史的缅怀与增值的兴奋纠缠在一起,似乎让人看到了在股票、房产之外的另一条灿烂的发财途径,于是不管真货假货一股脑儿全要了,其中一些难以言明的深层次原因这里不必细表,但假货的泛滥它的后果将会使“废纸论”得到印证。很多地方的事都是这样,一家生意火了,大家一哄而上,搞瘫为止。于是我们便刊发了杨仁恺老先生《历代书画鉴定使用的方法》一文,教上几招,以备防骗之用。书法,是文化的积淀,毕竟不是开火锅店。看看安徽省博物馆藏文房用品就明白了这一点。文房器具虽是中国书法文化的组成部分,但其自成格局和境界,本期专题中的三篇文章就是从微观到宏观的探讨。
    悠闲的心致,雅逸的情怀才能创造出璀璨的文化,我们的先人即使在祭祀和宴飨的器具上也不忘文字的表述,于是便有金石学这门学问,《浅谈〈秦公钟〉〈秦公〉〈秦公簋〉及其书法艺术特点》一文就是专门涉足于此的,何绍基书法之雄厚笔力也全赖于钟鼎碑版的养料。此次发表的他的《咏荷花七律十五章》是小字,能写得神完气足,精力弥满,真是难得一见。本期所刊宋张即之楷书册页,更是书法中的瑰宝了。
    书法虽是小道,然而却是大文化,真性情,故而小道不小也。足以让英雄一生为之沉醉,于是不妨一读《艺术即上帝》、《学书琐谈》、《翰墨心情》等文。





2004年第12期)
    以前看《西园雅集图》时深为古代文人雅集时的态度所感染,那份自然、洒脱与轻松映照着雅逸情怀透着淡淡的墨香穿过历史,从而让我们拥有了这份历史的积淀。同样,《兰亭序》之美也不仅在其书、其文、其人,更在于那种心境。曲水流觞、煮茶论道,品书评画、推窗赏月都是极雅逸之事,古代文人的民间雅集可谓是精神文脉的互通,这种流风余韵至今还在延续着,于是便有了沧浪书社、友声书社、小刀会、细柳营、永和书社等一系列民间社团。较之书协活动的正规性,书法的民间活动显得更松散和随意些,也更有人文情怀,由于其中较少利益纠葛,所以,学术性或艺术性反而增强了,在古典与流行的两难命题中游刃有余,体现了新派文人的特点。这就为我们提出一个问题:当代书法创作如何开掘经典?先人的雅集方式、创作心态、展示形式等既值得研究但同时也在今天发生了重大的转换,所以“展厅效果”、评委趣味、流派风格都予以了重新关注,希望通过这种途径能更深层次地把握经典的实质与内涵。本期专题中的文章主要讨论这些问题。
    古代书家的魅力为什么历千百年而不衰?除却其创作了灿烂的艺术品,还有那种学养、心境、行为、态度的衬托,能读到书法家撰写的妙文真是一件快慰的事,像苏东坡的那篇《记承天寺夜游》“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把月、人、心都写得澄澈透明了。而前不久读到斯舜威在《书法报》写的《翰墨通达—苏东坡的笔墨情趣》一文则同样妙不可言,读来一咏三叹。本期雪涅的《砚边三题》同样是好文章,看看小标题就极有趣味,“抚摸赵孟頫石砚”、“眼空千古徐文长”、“漫步黄山谷”。中国不少文人都是帖学大家,像陈继儒、白蕉等,本期均有作品印证。然人们对于“帖学”一词的含义还有理解上的不同,故《帖学与帖学观》一文对于厘清概念有帮助。本期还有一些文章带有探索和解秘性质,不妨一读,如《从艺术价值本身透视初唐崇尚“二王”的原因》,《关于汉印的作者问题》,《也谈高二适否定怀素〈自叙帖〉之谜》等。
    二十世纪,一批大家离我们远去,那是一串洒落的明珠,像章士钊、胡问遂、康殷等,今其亲朋、学生、研究者依然缅怀他们,故我们刊发了三篇文章,以作纪念。
    最后说说徐建融先生的《造诣和地位(外一篇)》一文,他谈了两个问题:一、造诣与地位成正比。二、书外功的重要性。问题本身并不新鲜,而是在书坛目前的状况下来提出这两个问题,可谓是正切中时弊的。所谓旁观者清。
    上海书坛中青年在创作上也是非常多元的,“朵云展厅”里的部分作品也可说明上海人不仅喜欢“甜”味,也喜欢“咸”味和“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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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4:21:53 | 只看该作者
(2005年第1期)
    年终岁末,大家总喜欢盘点一番,于是一些关键词不知怎么便浮出脑海:“小榄杯”、“三农杯”、“公务员杯”、“煤矿杯”、“废纸论”、“王小二”、“唱堂会”、“书法官”、“书法门诊室”、“书法运动”、“书法烈士”等等,这些词的涵盖面很广,说明当代书法已远远溢出了书法本身的范围。又再联想到一些搞笑的事:现在的有些大赛在评选时有武警把守,公证员公证;九十几岁老主席不退,八十几岁接班人只能喟然长叹,抱憾辞世;某省书协主席接到下岗通知后泪如泉涌;一些地区的画廊老板买字时光看玻璃台板下的中国书协理事名单;某个电影明星的书法被某收藏杂志列入十大名人书法之列;一个书家为了展销,一夜之间创作出来的作品,被有的媒体称之为“绝世佳作”;书家走穴被人戏称为“同一枝笔·走进某地”……现在想来,书法这东西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实在太好玩了。但书坛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为之注目的人物。
    于是,我们做了一件独特的事,就是推出书坛“十大年度人物”。
    由权威媒体来对本专业圈的人士进行评点,也是国内外文化圈的惯例,对书法界来说却只是开始。由于评选的结果只是代表我们一家杂志的看法,所以称之为“独家视角”;另外,由于评选本身不涉及到我们自身,包括身边的人和事,所以使我们能以一种“公正的眼光”和心态去对待这件事;加之杂志和报刊是信息汇聚之地,所以能对书坛进行全方位扫描,进而遴选出书坛的“风云人物”。
    评选的一个最基本要求就是这个人物对整个书法界来说是具有独特意义的,不论年龄与资历。于是我们便可以看到既有享有盛誉的中央文史馆馆长、大学教授,也有初出茅庐的书法新秀;既有政坛人物、商界人士,也有解放军将领、媒体记者;既有操办国家级大展的画院院长,也有为参加国展而劳累去世的书法作者;既有热衷书法教育事业的书协领导,也有远在海外的理论精英。正是由于这些人物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和来自不同的领域,因此,这样的结果才更具有代表性。书法事业的发展,正是由于千千万万个风云人物作出贡献的结果,所以,能对书法事业的进步起到点推动作用,这也就是我们搞此类活动的初衷。
    由于《书法》杂志不是机关刊物,所以便少了许多类似报告似的文章,同时,也保证了我们办刊的相对独立性。保持批评的锋芒和学术的深度并将最优秀的古代和当代的书法作品奉献给大家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本期重点推出《英光堂帖》,它是南宋著名刻帖之一,真实地反映了米芾书法振迅天真的特点。米芾是一位伟大的书法家,他不像苏轼与黄庭坚那样一生受制于官场,他既率真也狡黠,还有点神经质,见到好东西会巧取豪夺,在皇帝面前也能装疯卖傻,但对书法他是极为真诚地投入,加之天分又高,故在宋四家中独占魁首,这就是米芾。
    “首届林散之奖·南京书法传媒三年展”是全国首次淡化书协作用而将传媒的重要性放在首位的大型展览,其规模和投入并不在国家级大展之下。充分认识到传媒的作用和力量,说明书法界的一些有识之士正开始融入到当今的文化形态之中去了。
    祝新的一年给书坛带来好运。



(2005年第2期)
    新的一年《书法报》就有新气象,其中尤为绝妙的是点评一个人的作品请上四五个理论家各写上一段,但不指明哪段为何人所写,即便批评言辞过头了,被批评者也云里雾里搞不清究竟是谁,这情景有点像蒙脸挨耳光,当然这只是说说笑话。其实这种状况也是被逼的,因为绝大多数人喜欢抬轿子而不喜欢吃耳光,于是媒体上充斥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一团和气的贴金文章,包括本刊有时也未能免俗,我们的办法是尽量让被介绍者谈谈自己学书的经验和体会,至少让读者有所得。但有一些书家却依旧喜欢享受“大师”、“新秀”之类话语的熨贴,大家有责任制止这种“吹捧贿赂”。《书法报》巧妙一招化解了这种尴尬,其实,也从深层次上说明批评的展开是很困难的。所以,在这种状况下有人提出批评的策略问题,但根本的问题却是批评的生存环境和被批评者的心态。
    “君子坦荡荡”,有话不妨直说,人一生在世既要受得起表扬也要经得起批评。傅雷先生在1965年12月23日写给林散之先生的信,就体现了傅雷式批评的特点,此信是傅雷收到林散之请一位朋友转赠的字画以后,专门写的一封表示谢意的信。通常,人们在言谢之际未免吹捧一番,而傅雷却借机与林散之讨论起书画艺术来了,并“直言无讳”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这就是人性的敞亮。批评是推动学术进步的重要支柱,故而批评家群体的确立至关重要。以前我们刊发了一系列有重要影响的批评文章,当时就有传言说要搞谁了,试想如果有谁利用媒体这一“公器”去恶意地发泄个人的私愤,那就显得很危险了,好在被批评的一些书家都显得比较坦然,当时就有胡秋萍女士,本期介绍她也就是说明本刊在批评问题上的学术立场。
    《出师颂》被故宫博物院花巨资买下后,各方面风语风言不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况且双方都是些权威,知识浅薄者只有听听的份,这时才感觉到“知识就是力量”一语的分量。有时争过了闹过了双方就散了,只是留下一段公案而已;但有时也会有个别学有所成的小人物咬住不放,非要弄个明白,且说得有根有据并有权威支持。所以,我们就破天荒地拿出一定数量的版面刊发《辨疑〈出师颂〉》一文,旨在提倡学术昌明。
    今年是来楚生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他生前的朋友和学生为他办了一个展览。我们选刊了他的一部分作品,并刊发了一篇关于来先生生平的回忆录,读来感慨良多,据说来先生天性木讷,不喜多言,然勤于思考,有人问他如何从黄道周那里变出来,他说我是和黄道周反一反。今天看来,他的诗、画、印均堪称上品,他是做减法,寥寥数笔,神情毕现,把复杂的东西弄简单了这就是大师。



(2005年第3期)
    二○○四年的“中国足球大厦”呼啦啦就倒了:走出国门的愿望从中国女队、男队到青年队一次次壮怀激烈,又一次次铩羽而归;国内联赛中罢赛、黑哨、欠薪、赌球、退出、谈判等等可谓极尽群生相。足球带来享受与精神愉悦的理念此时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中国足球的堕落是从戏弄球迷开始的。当球迷的热情被无情地消解、足球沦落为利益的工具时,中国足球便真正的被球迷所抛弃了。中国书法界的“展览”亦有此倾向,当“展览”蜕变为名利场时,各种怪现象也便应运而生了,庆幸的是有足球界作参照,书法界理应不犯同样的错。马啸、蔡树农、顾工、王南溟、朱中原诸先生的文章都是立足“展览”对书法艺术在当代的发展各抒己见,着眼点不同,便有了广泛的参考价值。
    书法艺术的发展是杰出的书法家们和无数的关心书法事业的人所促进的。研究古代、现当代的书家及书坛现象有利于真正认识这门艺术及其规律,如初唐的真书与草书状况如何,《淳化阁帖》中为何无颜真卿书法,朱复戡先生书法的线条有何超绝处,郭在贻先生这样的学者型书家的书法特点以至书法“美术化”现象的探讨等等。
    刘炳森先生是当代杰出的书法家。本刊将他评为二○○四年“十大年度人物”事犹在耳,先生却不幸撒手人寰了。本期刊载了特约记者对其公子刘学惟的采访录及一篇读者来稿,从不同角度对刘先生做了解读,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字。“字根在人”,这是真理。中国书法艺术这种“人字合一”的理念在尺牍艺术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田家英先生及其“小莽苍苍斋”是著名的,其收藏的古今名人尺牍更是丰富多彩,留连其间,如嗅蕙兰。
    诸多读者提出《书法》杂志应刊载一些关于技法类的文章,以有益于书法实践者。本期我们特约请了孙晓云先生来谈《圣教序》的学习,名家解读名碑帖,肯定有发人深省处。同样,刘小晴先生对古代书论的解读也必有益于读者诸君。
    吴昌硕以篆书称雄近现代书坛,百年来无人与并。而他的小楷亦超尘脱俗,所来有自。《元盖寓庐诗稿》是其小行楷杰构,如椽大笔作起小字来神完气足,自然精彩绝伦。



(2005年第4期)
    《清明上河图》像照相机一样记录了九百年前开封城东一带的情景,车水马龙,汴水滔滔,所谓人到洛阳花似锦,梁园风光总是春。《东京梦华录》内记载,开封夜市三更依然活跃,早市未到五更便开。有些店家更是昼夜营业,象征古典世界的长安从此成为地方性城市。经济的繁荣亦使举国上下耕读成风,宋代三百年内取士十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七人,平均每年三百六十人左右,算来每天都有一个读书人中举。诸如范仲淹、王安石、苏东坡、寇准、晏殊……书法也在这一时代承载着人们的精神意象在世俗世界中蔓延。书家关注的内容也与任何时代所不同,看看唐朝炼丹家的书法,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意”字苏东坡会反复提及和渲染,后经梁 提炼概括成为后人研究这个时代的焦点词语。较之魏晋时代而言,宋代对书法精神的展拓更为具体实在和丰满。人们较多关注气韵是如何生成,“意”与“象”的关系和笔墨之外的逸趣等等,于是我们组织了一个专题,从宏观、微观的角度对宋人的书法思想进行透析,以期对宋代书法有更为深入的认识与了解。本期的查士标作品亦可看作是宋“意”在明末的延续。
书法史中的人和发生过的事已逐渐成为历史,于是便有类似“史官”意识的作者将其记录了下来。虽然每个书写者都有自己的立场以及局限,但毕竟作为文本留存了下来,如陈巨来的《记钱瘦铁与陶寿伯》是同辈的回忆,雪涅的《砚田片语》是隔代的追思。但文字的意义更重要的是记录思想,如斯舜威的文章是自身的感悟,徐建融的文章是理性的反思,杨豪良的文章是本体的批判,杨疾超、何红的文章是词意的发微,吴高歌的文章是思想的开掘,体现了这一代人把握和认识事物的能力。
    大城市以及经济发达地区容易形成流派,因为人才所聚之缘故,此理自古皆然。所以有京派、海派、浙派、徽派、金陵派、长安派……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能容纳各门各派的书法艺术,既是“正统书风”的根据地,也是“流行书风”的发祥处,所以各类杰出人材轮番登场。本期介绍的曾来德先生从大西北一路“晋迁”京城,虽是书法的“异数”,然其出色的表现力,使其令人刮目相看。当然现在年轻人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本期的二位新秀可见一斑。
    篆刻虽是方寸之物,然古人曾放言:平生壮志尽毕于此。可见篆刻艺术的魄力。苏金海对汉印异形字的研究,石开的边款韵语一正一谐可以印证。加上徐正濂独具面目的篆刻新作,京师印社作者的整体展示,都足以说明篆刻虽微小寸物,亦足以撩人情思。



(2005年第5期)
    王铎是为书法而生的。他的一生充满着对书法的激情,钱谦益在他的墓志铭中写道:只要在阁帖中随便拈取一个字,王铎能“矢口立应”,然后写出来与阁帖对照,能做到“如灯取影,不失毫发”,用功如此,可谓叹为观止。但是,书法又并不是仅仅用功这么简单,王铎说要“生以气韵,乃为胜技,可夺造化”;同时还要“贵得天机,又须意适景和,无事相牾,然后有所会心焉”。更有意思的是他还说:“每书当于谈兵说剑,时或不平感慨,十指下发出意气。”可见功力、气韵、天机、激情成就了王铎,当今天我们看到他那摄人神魄的作品时,就会更深刻地理解这一点,相信你通过阅读本期的专题,会对王铎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也正是由王铎而引发的课题,诸如《书法的本质》、《浅谈书法理论创新》二文配合阅读就会将思考带入更为深层的境地之中。作文之法既有正襟危坐式的研究,也有谈天说地式的漫谈,有时后者可能在不经意之中,将道理说透了。像《孙其峰先生谈艺录》以及美术报总编斯舜威先生的《读诗悟书—谈随园诗话》札记、江阴市文联主席夏国贤先生的《容居随笔》都是能在艺术上举重若轻,他们的文章常带有机锋式的妙语,相信读来会有不少心得。书坛名家陈巨来和韩天衡先生对近代书坛的“狂人”、“绝才”的回忆,让我们了解了更多隐藏在名人背后的故事,使我们能够更为真实地认识名人。
    《书法》杂志创刊至今已近三十年了,伴随它成长的读者不少已成名成家,至少已自成家数。但随着更多的人加入到书法行列,编辑部接到不少读者来电、来信,强烈要求刊登一些书法“扫盲”教育的文章。于是我们新设置了“名家课堂”栏目,与原先的点评栏目“朵云书翰”、展示栏目“朵云展厅”和中青年书家介绍形成一个由浅入深,由点到面的机制,以满足不同读者的不同需求。
本期介绍的老中青三位书家:年轻的孙稼阜是本刊的特邀编辑,无论在编辑、书法、理论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中年的宋慧莹女士是目前主持辽宁书协工作的书法家,她能将书法艺术与社会活动同时提升;老年的谢有才,学书时间不长,但悟性很高,写得一手上佳的草书。
    新的一届“流行书风”又开始征稿了,至少“流行书风”这四个字已成了书坛的“招牌”,王南溟的文章则是从源头上解析这块“招牌”的由来。朱以撒的文章则是从文化学角度解析书法在当今社会是怎样被“消费”的。
    王铎说搞书法要“兴至即写,便觉洒然,游刃有余地。若兴不至,有事催促,趣不来强为之,安能发其旷达之致?凡作文亦然。”写卷首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2005年第6期)
    宋四家(苏、黄、米、蔡)中前二家苏东坡、黄庭坚都是艺术家禀质做了政治家的事,但干起来总不如职业政治家那么内行。看风使舵、察言观色的那套功夫不行,所以老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了话,在不该说错话的时候说了错话,故而经常“享受”被“贬”的待遇,一生活动的范围也比一般的京官要大得多,我们也因此有了像《黄州寒食帖》这样的千古名帖。贬放之后就会有反思,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艺术活动,苏东坡很多精采的文章和书法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中创作出来的。苏东坡最危险的一次说错话的时候以为要被杀头,写了一封信给弟弟苏辙,托付十口之家的后事,据说后来皇帝看了这封信也掉了眼泪,最后赦免了他。蔡京、蔡襄都是职业政治家自不必多说。米芾最为狡狯,和政治沾一点边,得些好处,但不过多参与,与蔡京关系也不错,于是从蔡京那里弄一份襄阳县令当当,领一份俸禄,在皇帝那里开开玩笑,装疯卖傻,皇帝也很喜欢他,走的是边缘政治的路线,活得很潇洒,艺术家的气质也表现得很充分,拜拜石头,造造假字,装装洁癖,显得很有格调。当然这也是各人活法不一样。联想当今艺术家都想做官当主席、副主席、秘书长,争得头破血流,还搞什么民意调查、民主推选、年龄限制,玩的都是字外功,个别书家“官越做越大,字越写越差”也是老百姓书家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一位厅局级领导说,本想写写字图个安静,想不到斗得更厉害。政治家想搞艺术,艺术家想搞政治,这是当今社会的错位现象,前者笔法不太通,后者《资冶通鉴》读得少,所以,舞文弄墨或舞刀弄枪都显得路数不太对,主要是不专业所致。这是看了本期关于苏东坡的文章而联想到的。
    继刘炳森仙逝之后,上海的陈逸飞、洪丕谟也走了。这不得不让我们要重视“体检”,艺术家特别是书法家是要拼身体的,越老越红,好日子在后头,其实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于是上了四五十岁年纪后就会经常回眸。现在看看西泠老照片、谈谈黄宾虹的艺术、想想吴昌硕的轶事、聊聊斋馆名号常用字、回忆一下二十年前的《书法家》杂志,香茗一杯,清风相伴,一个人偷着乐,不亦快哉?弄不好贾平凹也会向我求一幅字,那感觉不是挺好?我想这大概就是王世贞所倡导的古雅的情怀。然则俗者可医否?这必须从雅俗形成的社会根源说起,于是不妨一读潘良桢的文章。无论雅或俗,在当今社会,大众传媒肯定起了重要的作用,于是要读温存的文章。看问题不外乎繁简二种形式,审视书法史也是如此,于是听一听刘涛的观点。至于是从政治角度还是艺术角度解读书论,则可看一看钟一鸣的文章。现在书法全面开花,即便在理工医学类院校也要求开设此课程,于是刘德义讲了其必要性。怀素《自叙帖》是现代书学考据学上的一个情结,王乃栋文是与启功商榷,而李郁周文则是通过对该帖二方骑缝印的考证来提出自己的观点,有兴趣者不妨一读。本期推出的吴雪书法有米南宫遗意,写得骏爽风神。他虽位居安徽省文坛中枢,但为人极为谦恭,有古雅君子遗风。不知他被评为“德艺双馨”否?



(2005年第7期)
    启功逝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这个时代的特征是书法家同时也是可以震慑文史领域的大学问家。但尤其使我感佩不已的是启功先生快乐与深情的人生态度,有二件事:一,一次我们采访先生,他说有两人均欲当书协主席,求他支持,他左右为难,说:你们抓阄吧。闻之令人捧腹不已。二,其终身未再娶,读其文集中悼念妻子之文之诗,催人泪下,情之真切如此,真君子也。今我们以一照、一启功自撰墓志铭、一幽默标题,以悲痛心情笑送启功先生。也为幽默人生的启功献上一瓣心香。
以前看电影《上甘岭》中志愿军战士王成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高呼“向我开炮”的情景一直印在脑海里。后来“向我开炮”一语也被用作自我检查和自我批评的一句口号,今天,我们也振臂一呼,于是有了专题中的五篇文章,或是指出作者水平不够和有舛误,或是指出编辑眼光不行和责任心不够……不管讲得对与不对,我们就曝曝光,让大家一起来帮我们捉捉虱子。对待此类事无非两种办法,捂起来或摊开来,如果神经并不脆弱,那么就应该知道人其实是不完美的。于是,我们也就相信余秋雨写文章会有很多错误、清华大学校长不识篆字、青年书家管峻字外功夫差等,书法的基本语言及其规范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容忽视的。现在书法一夜之间红火了起来,可以卖钱了,我们抹抹眼睛忽然发现我们身边多了不少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贾平凹、唐国强、张铁林……他们真是给书法队伍面子,能与名人为伍相伴感觉自己气也粗了点了,照照镜子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个人物。然而,随着贾平凹书法入教材,唐国强被某收藏杂志列入可收藏十大名人书法,人们感觉有点不平衡了,“这不是插队吗”,算哪门子事?书以人显,人以书重也是千古不灭的道理,人们只要不把玩票的和专业的搞混了也就可以了。至于作家群落集体跳水写字,我们举双手欢迎,“有钱大家赚嘛”。至于是否会引起书法的失传,我想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像人们一般是很难区分旭素之“狂”与徐渭之“狂”道理一样,都是一样书法,咋就这么多讲究呢?但为了让更多的“书法英雄”不流泪,本刊从这期开始推出《书法》杂志“中国书坛青年百强榜”,只看字好坏,不问你来历与出身,细细地挑,慢慢地选,让真正有本事的年轻人亮相在世人面前。
    书法是能增加人的魅力的,以前看到很多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学书法,感到有些讷闷,母亲们就说了:“男孩长大了写得一手丑字,哪个女人会喜欢?”噢,于是开窍了,女人喜欢写字漂亮的男人。就是委屈了像拙庵德光禅师之类写字写得好的和尚。再想想,毛主席咱不认识,为什么他在我们心目中那么有魅力?那手字、那些词、那满屋的线装书、那挥手的气度、那出口成章的典故……于是我们明白了,文化是有震慑力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归纳为一个人的时代的缘由,软文化比枪炮更厉害,一个人只要把字一亮出来人们马上就掂出分量了,所以,领导人把字写好倒是十分必要的,“同意”、“已阅”、“转××同志阅”,写得好的话,这份文件也值钱。现在的青年书家字写得好的不少,像陈海良之类。但书法家以书传世也要讲究“综合实力”的,以前的书法家像董其昌之类不少是宰相、尚书,是有话语权的,现在有些人也学这一套,就像做生意发财了,总要想方设法弄个政协委员当当一样。我们很多人不大可能在仕途上像董其昌一样,但是,我们是否也可以在写作或其他方面有一技之长呢?像写字的周祥林、朱永灵来个倒渗透,跑到电影圈玩一把,作为娘家的《书法报》觉得为书法人争光长脸,于是整版大幅照片报道,现在想来有钱怎么看都漂亮,都有人捧。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埋怨贾平凹之类的大师和鬼才,你有本事你也去混呗!



(2005年第8期)
    日前林岫寄给本刊的一些材料及文章,内中对向她进行人身攻击的流言进行了辩驳。我们也听说了前不久有人用快骑八百里给杨贵妃送荔子的速度把对林岫人身攻击的材料送到全国一百八十多个理事的手里,你甭说我们还真没想到写字的人干这事还那么利索。临近换届了,书坛又开始热闹了,播流言的、写举报的、钻路子的、充善人的、搞结盟的反正一股脑儿什么都有。攻男贪污、攻女风流是最毒的二招。对年近六旬的林岫去抖她少女怀春的事这个档次比明朝东厂、西厂的特务还要低,其实每个人都经过“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阶段,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像汉朝有人把张敞给老婆画眉的事密告皇帝,当皇帝问张敞,张敞就说:闺房之乐事,有甚于画眉者。皇帝一想也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书协主席、副主席、秘书长等职务其实都是为广大会员服务的,王充在《论衡》中说,尧舜时代连帝王的位子都要彼此谦让,没人争抢,因为这是无利可图的位子,而现在为县令一职却要打破头,因为利益太丰厚了。不可否认不少担任书协职务的同志尽心尽责为广大会员服务,也有极个别的首先为自己服务,还要人模狗样地充领导。既然是名利兼收的好位子,争抢自然免不了,哭的笑的都有了,都想上台表演一番。所以,我们揣测干此类事无非有两种人,一是唱在兴头上被人给拽下来了,一是自己想登台表演一番把别人给挤走。所以要学学启功三番五次推掉中央文史馆馆长一职的做法。这就是热闹背后书坛面临的危机,士风大坏影响到书法的发展与创新。所以,看看大风堂事就知道像张大千这样的大家具有的胸怀和雅量。故凡事悠着点,想做老大一要谦虚,二要实力。顺势而为吧,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拿不到,就不要瞎忙乎了。如果要出一口恶气也出了,接下来做做学问、写写《心经》,如何?
    提到做学问,以前是辨《兰亭序》真伪为焦点,现在是辨《出师颂》、《淳化阁帖》为热点,玩到这个层面的人在外行看来有点酸,但在书法界就算比较高级了。以前不牵涉到用钱买的问题,现在谁是拍板买进的人,听到专家说是水货那真是汗流夹背的事,其实,只要买进上百万、上千万高价的东西,总有几位老法师东看西看说是假的,况且徐邦达与谢稚柳都会对一张画一说假一说真,那一般人谁搞得清,所以,假作真来真亦假,真真假假,辩来辩去,学问与境界也就出来了。凡考史就像钱大昕一样,都有“拾遗规过”的意思。当今书法创作与研究都存在着不少问题,关键还是在于书家的字外功,艺术就象韩天衡所说的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方程式而是综合素养的体现。书法通过点线组合,汉字形体就会出现完整性的视觉张力。这在长袖善舞的何子贞、骨力风神的祁寯藻与清雅俊秀的王穉登那里都呈现出自己性格的符号特征。即便在小小的一件沈尹默手札里我们也能感觉到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风情万种的无穷魅力。
    据说几千年前,当徐福向秦始皇吹了个牛,说要找仙丹,然后带着金钱、童男童女渡海东去,溜之大吉,一去不复返。现在日本文字中也有汉字,不知与此有无关系?反正,中国和日本受地缘政治的影响,有着政治、文化、经济的各种联系。但侵华战争与抗战胜利是原因与结果,我们就拿出吴湖帆日记与卫俊秀劫后余生的思考,让后人记住这段伤痛的往事;同时,告诉一切好战者:侵略必败。现在的解放军能文能武,能击退一切来犯之敌。不信你看他们连字也写得这么好,其他的还用说吗?



2005年第9期)
    到了北京的潘家园一看方才知道收藏变成了买菜的活,在我们这里干什么事情都是一窝蜂“运动”型的。自从改革开放以来我们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发财,买东西。先是认购证,后是房子,现在是古董,当中还有邮票,一波一波的,总让想发财的人有个奔头。买其他的东西只要有眼光和魄力就可以了,而买古董还要有学问,里面还有一个真假的问题,讲究真、精、新、稀、奇。这使不少人望而却步。但中央电视台《鉴宝》栏目的开设,还是激发了大众的收藏热情,人为财死,大家在翻箱倒柜的同时,还嘟嚷着祖上怎么不多留几件下来呢?收藏本是风雅之事,虽其中亦可牟利,但毕竟是有档次的活。古人对收藏是有要求的,所谓买东西时卷帙必取其周完,楮墨务求其精湛,尤重昔贤之题识与传授之渊源,同时,还要精心研考以定其真赝,以广见识,至于没有档次的东西,宁从割舍,不予滥收。倘若碰到铭心绝品,孤行秘本,可倾囊买下,买来后还要补缀完整,宝护周勤,最好放入楠木香盒中,使牙签锦帙也要视旧如新。如要展观,则要澄神端虑,静几焚香,恪守六勿之戒,要求还挺严格的,接下来展卷细读,相对忘言,体会其中的铿然之趣和逸情高致。逸情高致四个字,道尽收藏之道也。所以,本期的专题则专门讲了书法收藏的准备、鉴定与操作的程序,同时指出收藏时面不宜大,宜搞专题收藏为宜。
    其实无论是收藏还是创作,都要有一个虚静的审美心胸,古人称之为“心斋”、“坐忘”,从而具有“解衣盘礴”的胸襟和气概,人们常说现在的人太功利太浮躁,就是缺乏静气所致。最怕的就是手中写着“宁静致远”,心中想着何日换钱,这样就远离了艺术创作的初衷了。艺术创作的特性就是个性化,所谓“我写我心”,唯有如此,方才生动可看,作文也是如此,陈巨来的文章为什么可读、可看?在于他的真实,仿佛这些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消解了个人生平加时代特征加艺术特色的八股文模式,其实书法家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的,种种的奇闻逸事增添了书家的无穷魅力。当然我们也要由衷地感叹陈巨来的记性怎么这么好?说明书法界高人不少。江苏省为六朝古都,自古以来才子佳人汇聚于此,一展才华,龚贤曾在周亮工集《名人画册》上题曰:“今日画家以江南为盛,江南十四郡以首郡(南京)为盛,郡中著名者且数十辈,但能吮笔者奚啻千人!”如今的书家人数和作品均不逊前朝,展读之际可一窥江苏书家翰逸神飞的精妙处。就像金陵画派龚贤的作品一样,道尽人间委婉曲折变化之情致。其中的妙味,同样一如文廷式词札。
    书场与官场本无多大联系,但现在的种种设置均与长官意志密切相连,以大赛的评选而言也是如此,缺乏一种科学化的标准。显得有点杂乱无序,很多东西需要清理,比如写文章中的“书体”与“字体”二词的准确用法,至今也没人予以准确界定。这对于像太原师范学院书法系这样的学生来说,在以后搞研究时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尽管知道了碑帖的选择与临摹,但面对书坛的种种怪现象,真让后来者无以适从了。
    书法之美,在于宁静,书家也在书声墨趣里消尽寒暑,年复一年,伤心和欢乐,随着流淌的笔墨凝固在流逝的岁月中……



(2005年第10期)
    王镛前不久提出“艺术书法”说,着实让人一怔没缓过神来,书法本身不就是艺术吗?这两个字搬来搬去有什么意思呢?噢,后来总算看懂了,在今天,书法已不艺术了,所以,要强调艺术第一位,这样一不留神,艺术跑到书法前面去了。像我们这种有点年纪的人反应慢,所以特别佩服王老师的敏锐观察力,字挪一下就出境界,不容易。说实话几千年的二王风流、颜筋柳骨看下来的确有点累了,这就是审美疲劳吧。这大概在王老师看来已经是复制不是艺术了。于是“流行书风”出现了,不管人们认为它是否丑态百出,但的确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像皇帝吃惯了山珍海味吃吃青菜蛮有味道的。因为流行书风取法的不是煌煌巨制的公认经典,而是穷乡僻壤无人问津的小碑小石刻,这就是所谓边缘化吧。想不到现在书法也时兴交穷朋友,看来白谦慎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前不久造出了一个“王小二”捣鼓了一阵,让紧张而严肃的“书法人”开怀大笑了一番。在人们笑出眼泪的同时,突然反思;会不会这个王小二就是我?于是寻找王小二的活动开展了一段时间,最后不了了之。再想到前不久看了李渔一篇短文叫《态度》,就更觉得王老师有道理了。李渔说为什么古人认为尤物足以打动人,关键在于她不仅有美丽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有态度(风韵、风骚、媚态等),有态度的女子就像火有热焰、灯有光芒。李渔说: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可以抵过六七分。试让六七分姿色但没有媚态的妇女,与三四分姿色但有媚态的妇女站在一起,人们只会爱三四分姿色的妇女,为什么?因为她风骚而有态度。于是想到流行书风,虽然不漂亮,但有态度。她会骚首弄姿勾魂什么的。可能我们以后评价一张字好坏,首先一句话就是:嗯,这张字很有态度。当然可能更多的人还是喜欢端庄娴淑的大家闺秀,究竟如何,还是看一看王镛自己怎么说。弄不好“民间化”还是一种倾向哩。也可能是王南溟所说的“古体”与“俗书”的区别。
    有一天徐建融对我说:我们真是太幸运了,我们都是小材大用啊!想不到徐教授客气,别人却不客气了,当“大师”像鸟屎一样洒下来的时候,他愤怒了,他要搞搞清爽究竟谁是大师。我们这期介绍的写河西简牍的是大师吧?但没名字,那金农肯定是了,但金农却客气,老在题画时自谦为“金农先生”,那赵叔孺呢?还是听陈巨来说吧。反正现在的人皮特厚,称自己是大师时脸一点都不红,这也是时代特征。
    在武打片中刀枪棍棒对打是最低级的,他们肯定打不过拿扇子和拂尘的,而拿扇子和拂尘的,又肯定打不过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的。中国武术强调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柔克刚,无为而无不为,一切顺势而发。中国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有人就提出书法即禅,什么东西一沾上禅,就仿佛有了仙气,于是六一居士就有了风神,我们徉徜在墨海中朗朗如玉山上行。但即便如此,人未能免俗,所以,怜子如何不丈夫?中国文化就有这种魅力,随你颠来倒去,都说得通。当然能在自己作品的墨韵和章法中体现端庄中寓潇洒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于是我们可以到名家课堂里,听一听老师们是怎样讲解董书和董书的临习的。《书法》杂志马上要编到二百期了,同时也有近三十年的历史了,这是几代编辑共同努力的结果。书法界前辈韩天衡写了一封表扬信,既然韩先生有此美意,我们就不妨自吹自擂一番,也作为鞭策和鼓励吧。



(2005年第11期)
    沈鹏先生来电,对我们的杂志给予了充分地肯定和高度的关注,沈先生在这么繁忙的工作之际能继续关注书法的文化建设和媒体的发展,既说明沈先生作为书协的领导对整个书法发展大局的把握,同时也印证了他平易近人喜欢读书的书生本色。沈先生当书协主席的这些年是中国书法发展最快的时期,机遇与挑战并存,如何使中国书法走上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一直是沈先生所关注的问题,为此,沈先生专门为本刊撰文,从独特的角度和长远的目光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同时他还赠予编辑作品,我们一并刊发,像沈先生这样老一辈的书法家无论是为艺做人都是我们年轻一代学习的楷模。
    《书法》杂志是中国大陆艺术类杂志中创办年份最长,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份杂志。为了庆祝编辑两百期和出版三十周年我们设计了一些活动,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进行青年“百强榜”的评选,这也是对当代青年书法创作的一次大检阅,已得到全国二十多个省市书协的支持,其他的一些活动也得到杂志的一些老作者,老读者的自告奋勇的帮助,为此我们表示由衷地感谢。本来搞活动是杂志保持旺盛生命力的重要保证,它既可以让一些新人脱颖而出,也可以增加与读者的互动。《书法》杂志早期的一系列活动证明了这一点。但后来的形势是比赛多如牛毛,演变成了捞钱的工具,失去了比赛的最初的意义。就连有些权威机构也失去了它的权威性,鉴于此,我们只能望而却步。再说我们几个编辑又有什么能耐和精力去从事这项活动呢?但这次是赶鸭子上架,不做不行。既然要做就尽量做得完美些。是否能达到这一点只有尽人力了。如有不当之处,到时还请读者多多包涵。既然是比赛一定有入选和落选,后者颗粒无收心情不会好,连报名费都要仍到水里,这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否则我们会感到老是耳朵根热。为了有一定的公平性,我们把最后十强的决定权给了读者。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毛主席早就教导过我们: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其实作为书法媒体面临一系列现实和文化的窘境,介绍了阿狗可能阿猫会不高兴,批评了阿爹可能阿娘会笑掉牙,这世道谁都是大爷谁都碰不得。否则,小鞋已给你做好一车了,你慢慢穿吧。书法界有一些是举报高手,躲在角落里喘着粗气,流着垂涎把阴毒和不平衡发泄出来,然后整整领子拉拉衣角又混迹在书家之中,高谈阔论,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这应该算是蔡京和严嵩的学生吧?真是斯文扫地。这就是沈鹏先生所言书法的持续性发展与环境有关的原因所在。又很多人看陈巨来文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兴趣?我们已当面听到和接到无数个电话对陈巨来进行表扬:“啊呀,陈巨来呀,哈哈哈哈,写得好,写得好,文章超过图章,想不到,想不到。什么时候写的?啊,在牛棚里?不得了,不得了,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有的人竟在我们面前笑得前俯后仰,我们也被感染得笑出了眼泪。因为陈先生的文章所讲述的事和人我们既知道但又有距离,于是产生了看客心理,加之陈先生如花妙笔,怎能不让人折服?同时也掉进他的语境陷阱中了。如果杂志都是这样的文章让大家开心开心也很好,我们也轻松。但杂志和报纸等媒体还有其他的职能,这就要求我们要对当代书法有一种人文精神的思考,保持学术的深度和批评的力度是主线,同时辅之以轻松幽默情怀和视界的宽广度,媒体既有自己的独立品格同时也是中立的。要让人时时感觉到媒体在场的那双深邃的眼睛。这就是我们组织本期专题的用意所在。
    书法界搞传统的认为搞流行是野路子,爱流行的认为爱传统的是死脑筋,书法这个盘子就这么大,大家都不嫌累。细想一下在当今社会不去赚钱还喜欢书法不都是好同志吗?隔壁山上下来的都已穿金戴银了,坐奔驰开宝马,我们还在这里研究疾与湿,欹侧与平正,使转与提按,学书次第与碑帖鉴定,一钩冷月照悲庵,二泉琴声伴寂廖。从米芾到吴琚,从董其昌一直到现在的启功和沈鹏先生都是中国文化的脊梁,正是由于他们和我们的存在,文化不灭,精神永存。



(2005年第12期)
    几年前的一天,曾和陈传席等路过陆维钊纪念馆,参观之后在馆长室小坐一会,陈先生忽从书架上发现了一位书法家的研究文集和年谱,他忽然问我:某先生过世了吗?我说没有啊!他还年轻,活得好好的,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一问题的呢?他说:人没死而且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出年谱呢?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年谱和研究文集都是在人过世后,后人觉得这个人对人类特别有贡献,要对他进行研究,于是才编年谱或出了研究文集。人在世的时候最好不要搞这档子活,特触霉头。当时我一想,哎呀这种人在上海、北京、浙江都有,都还年轻。不过,现在有位先生已过世,每当想起此事心里老是沉甸甸的,于是,嘴里念叨着:切记啊,活人不能干死人的活。全干完了不就是死路一条吗?怎么会想到这事的呢?缘由是本刊第十期发表的徐建融先生的文章《书画界的‘大师’》一文经《美术报》转载后在美术界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现在自认为自己是大师的书画家不在少数,上下求索,重温师诲的事早就不干了。南京王道云先生说,有一次去下乡写春联,有一位老农民对他说:我想求你一副字挂在猪圈里,他说行,写下了“人壮猪肥”四个字,老农民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我听了哈哈大笑,我想这事很多书法家是不肯干的。书画家自己则应该站在历史的高度看待自己,能不能流芳百世?即使可以,也应该懂得有些话自己不能说,有些事活着自己不能干的道理,不是有一句笑话吗:让人可怜失去的仅仅是自尊,让人妒忌得到的将是厄运。不然为什么现在的人老是说低调呀低调,因为得到好处后需要装装傻,就像古人所说的:近岁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来且缩头。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章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人的寿命和荣乐都是有一定的期限的,但文章是会传下去的,所以,古人寄身于翰墨,注重于研究,不需要他人写文宣传,也不依靠自己的权势,而声名自传于后。在书法领域除注重创作外,也要注重学术研究,更要注重书法教育,这是让书法的香火得以延续的根本保证。光看这次专题的题目就有点沉重,诸如比较问题、艺文合一问题、毕业生出路问题、学位设置问题、研究生教育的困境问题等等,总之让人感到任重而道远。书法本来是没有学科概念的,经过大大小小的老师们的努力我们可以看到在很多大学里有了书法的本科生、研究生乃至博士后,这多少让写字的人感到了些许的安慰,总算有点腔调了。也算小码头大书家了吧?这和书代会放在国家领导人开会的京西宾馆开的道理一样,很正宗啊,一点没有忽悠的味道。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会让自己感觉到怎么也算个人物了,字写得好暂且不说,靠腿跑出来的和表忠心表来的,回来可要加紧练字呦,毕竟写字好是书家的硬道理。就像石谷风谈邓石如时所说的,书法是邓石如朝朝两件闲功课,多下来的时间才鹤放晴空理钓舟,很有风度的。但现在不同了,有两种人很得势,一种人是“霸”,我们称之为大爷,仗着自己的地位充满了领袖感,党同伐异,对敢于提意见的就把你记住了,以后什么也轮不到你,即便要退了也安排好了亲信,你就慢慢熬吧;另一种人是“媚”,我们称之为二爷,属于跟班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打电话探情报,装笑脸充善人,为得到自己的一些蝇头小利什么都敢于卖,这就是章祖安先生说的雅趣的失落,角色的错位导致了时风的变异。有时想想当当票友蛮好的,何必去趟这种混水呢?像为了评判一个书家的作品是否是创新争来争去至少还是有点可爱的书呆子气,至于把唐楷说成是美术字肯定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就是故弄玄虚。其实每个优秀的书法家都有或多或少的突破,像倪元璐、阮元都是,一是章法,一是取法,总有闪光点可以让我们发扬光大。书法的希望在青年,这期我们刊发了三组年轻人的作品,打打擂台,找找差距,保持先进性,坚持两个务必:务必向前看,务必要谦虚。
    最后说说“百强榜”,从今年第七期起刊登的是我们的约稿,到这期暂告段落。以后再登的将是评选出来的作品,我们将以最大的力度推出青年书家的佼佼者,为了新中国的书法事业前进!学学英雄,鼓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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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4:23:54 | 只看该作者
(2005年第1期)
    年终岁末,大家总喜欢盘点一番,于是一些关键词不知怎么便浮出脑海:“小榄杯”、“三农杯”、“公务员杯”、“煤矿杯”、“废纸论”、“王小二”、“唱堂会”、“书法官”、“书法门诊室”、“书法运动”、“书法烈士”等等,这些词的涵盖面很广,说明当代书法已远远溢出了书法本身的范围。又再联想到一些搞笑的事:现在的有些大赛在评选时有武警把守,公证员公证;九十几岁老主席不退,八十几岁接班人只能喟然长叹,抱憾辞世;某省书协主席接到下岗通知后泪如泉涌;一些地区的画廊老板买字时光看玻璃台板下的中国书协理事名单;某个电影明星的书法被某收藏杂志列入十大名人书法之列;一个书家为了展销,一夜之间创作出来的作品,被有的媒体称之为“绝世佳作”;书家走穴被人戏称为“同一枝笔·走进某地”……现在想来,书法这东西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实在太好玩了。但书坛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为之注目的人物。
    于是,我们做了一件独特的事,就是推出书坛“十大年度人物”。
    由权威媒体来对本专业圈的人士进行评点,也是国内外文化圈的惯例,对书法界来说却只是开始。由于评选的结果只是代表我们一家杂志的看法,所以称之为“独家视角”;另外,由于评选本身不涉及到我们自身,包括身边的人和事,所以使我们能以一种“公正的眼光”和心态去对待这件事;加之杂志和报刊是信息汇聚之地,所以能对书坛进行全方位扫描,进而遴选出书坛的“风云人物”。
    评选的一个最基本要求就是这个人物对整个书法界来说是具有独特意义的,不论年龄与资历。于是我们便可以看到既有享有盛誉的中央文史馆馆长、大学教授,也有初出茅庐的书法新秀;既有政坛人物、商界人士,也有解放军将领、媒体记者;既有操办国家级大展的画院院长,也有为参加国展而劳累去世的书法作者;既有热衷书法教育事业的书协领导,也有远在海外的理论精英。正是由于这些人物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和来自不同的领域,因此,这样的结果才更具有代表性。书法事业的发展,正是由于千千万万个风云人物作出贡献的结果,所以,能对书法事业的进步起到点推动作用,这也就是我们搞此类活动的初衷。
    由于《书法》杂志不是机关刊物,所以便少了许多类似报告似的文章,同时,也保证了我们办刊的相对独立性。保持批评的锋芒和学术的深度并将最优秀的古代和当代的书法作品奉献给大家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本期重点推出《英光堂帖》,它是南宋著名刻帖之一,真实地反映了米芾书法振迅天真的特点。米芾是一位伟大的书法家,他不像苏轼与黄庭坚那样一生受制于官场,他既率真也狡黠,还有点神经质,见到好东西会巧取豪夺,在皇帝面前也能装疯卖傻,但对书法他是极为真诚地投入,加之天分又高,故在宋四家中独占魁首,这就是米芾。
    “首届林散之奖·南京书法传媒三年展”是全国首次淡化书协作用而将传媒的重要性放在首位的大型展览,其规模和投入并不在国家级大展之下。充分认识到传媒的作用和力量,说明书法界的一些有识之士正开始融入到当今的文化形态之中去了。
    祝新的一年给书坛带来好运。



(2005年第2期)
    新的一年《书法报》就有新气象,其中尤为绝妙的是点评一个人的作品请上四五个理论家各写上一段,但不指明哪段为何人所写,即便批评言辞过头了,被批评者也云里雾里搞不清究竟是谁,这情景有点像蒙脸挨耳光,当然这只是说说笑话。其实这种状况也是被逼的,因为绝大多数人喜欢抬轿子而不喜欢吃耳光,于是媒体上充斥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一团和气的贴金文章,包括本刊有时也未能免俗,我们的办法是尽量让被介绍者谈谈自己学书的经验和体会,至少让读者有所得。但有一些书家却依旧喜欢享受“大师”、“新秀”之类话语的熨贴,大家有责任制止这种“吹捧贿赂”。《书法报》巧妙一招化解了这种尴尬,其实,也从深层次上说明批评的展开是很困难的。所以,在这种状况下有人提出批评的策略问题,但根本的问题却是批评的生存环境和被批评者的心态。
    “君子坦荡荡”,有话不妨直说,人一生在世既要受得起表扬也要经得起批评。傅雷先生在1965年12月23日写给林散之先生的信,就体现了傅雷式批评的特点,此信是傅雷收到林散之请一位朋友转赠的字画以后,专门写的一封表示谢意的信。通常,人们在言谢之际未免吹捧一番,而傅雷却借机与林散之讨论起书画艺术来了,并“直言无讳”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这就是人性的敞亮。批评是推动学术进步的重要支柱,故而批评家群体的确立至关重要。以前我们刊发了一系列有重要影响的批评文章,当时就有传言说要搞谁了,试想如果有谁利用媒体这一“公器”去恶意地发泄个人的私愤,那就显得很危险了,好在被批评的一些书家都显得比较坦然,当时就有胡秋萍女士,本期介绍她也就是说明本刊在批评问题上的学术立场。
    《出师颂》被故宫博物院花巨资买下后,各方面风语风言不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况且双方都是些权威,知识浅薄者只有听听的份,这时才感觉到“知识就是力量”一语的分量。有时争过了闹过了双方就散了,只是留下一段公案而已;但有时也会有个别学有所成的小人物咬住不放,非要弄个明白,且说得有根有据并有权威支持。所以,我们就破天荒地拿出一定数量的版面刊发《辨疑〈出师颂〉》一文,旨在提倡学术昌明。
    今年是来楚生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他生前的朋友和学生为他办了一个展览。我们选刊了他的一部分作品,并刊发了一篇关于来先生生平的回忆录,读来感慨良多,据说来先生天性木讷,不喜多言,然勤于思考,有人问他如何从黄道周那里变出来,他说我是和黄道周反一反。今天看来,他的诗、画、印均堪称上品,他是做减法,寥寥数笔,神情毕现,把复杂的东西弄简单了这就是大师。



(2005年第3期)
    二○○四年的“中国足球大厦”呼啦啦就倒了:走出国门的愿望从中国女队、男队到青年队一次次壮怀激烈,又一次次铩羽而归;国内联赛中罢赛、黑哨、欠薪、赌球、退出、谈判等等可谓极尽群生相。足球带来享受与精神愉悦的理念此时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中国足球的堕落是从戏弄球迷开始的。当球迷的热情被无情地消解、足球沦落为利益的工具时,中国足球便真正的被球迷所抛弃了。中国书法界的“展览”亦有此倾向,当“展览”蜕变为名利场时,各种怪现象也便应运而生了,庆幸的是有足球界作参照,书法界理应不犯同样的错。马啸、蔡树农、顾工、王南溟、朱中原诸先生的文章都是立足“展览”对书法艺术在当代的发展各抒己见,着眼点不同,便有了广泛的参考价值。
    书法艺术的发展是杰出的书法家们和无数的关心书法事业的人所促进的。研究古代、现当代的书家及书坛现象有利于真正认识这门艺术及其规律,如初唐的真书与草书状况如何,《淳化阁帖》中为何无颜真卿书法,朱复戡先生书法的线条有何超绝处,郭在贻先生这样的学者型书家的书法特点以至书法“美术化”现象的探讨等等。
    刘炳森先生是当代杰出的书法家。本刊将他评为二○○四年“十大年度人物”事犹在耳,先生却不幸撒手人寰了。本期刊载了特约记者对其公子刘学惟的采访录及一篇读者来稿,从不同角度对刘先生做了解读,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字。“字根在人”,这是真理。中国书法艺术这种“人字合一”的理念在尺牍艺术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田家英先生及其“小莽苍苍斋”是著名的,其收藏的古今名人尺牍更是丰富多彩,留连其间,如嗅蕙兰。
    诸多读者提出《书法》杂志应刊载一些关于技法类的文章,以有益于书法实践者。本期我们特约请了孙晓云先生来谈《圣教序》的学习,名家解读名碑帖,肯定有发人深省处。同样,刘小晴先生对古代书论的解读也必有益于读者诸君。
    吴昌硕以篆书称雄近现代书坛,百年来无人与并。而他的小楷亦超尘脱俗,所来有自。《元盖寓庐诗稿》是其小行楷杰构,如椽大笔作起小字来神完气足,自然精彩绝伦。



(2005年第4期)
    《清明上河图》像照相机一样记录了九百年前开封城东一带的情景,车水马龙,汴水滔滔,所谓人到洛阳花似锦,梁园风光总是春。《东京梦华录》内记载,开封夜市三更依然活跃,早市未到五更便开。有些店家更是昼夜营业,象征古典世界的长安从此成为地方性城市。经济的繁荣亦使举国上下耕读成风,宋代三百年内取士十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七人,平均每年三百六十人左右,算来每天都有一个读书人中举。诸如范仲淹、王安石、苏东坡、寇准、晏殊……书法也在这一时代承载着人们的精神意象在世俗世界中蔓延。书家关注的内容也与任何时代所不同,看看唐朝炼丹家的书法,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意”字苏东坡会反复提及和渲染,后经梁 提炼概括成为后人研究这个时代的焦点词语。较之魏晋时代而言,宋代对书法精神的展拓更为具体实在和丰满。人们较多关注气韵是如何生成,“意”与“象”的关系和笔墨之外的逸趣等等,于是我们组织了一个专题,从宏观、微观的角度对宋人的书法思想进行透析,以期对宋代书法有更为深入的认识与了解。本期的查士标作品亦可看作是宋“意”在明末的延续。
书法史中的人和发生过的事已逐渐成为历史,于是便有类似“史官”意识的作者将其记录了下来。虽然每个书写者都有自己的立场以及局限,但毕竟作为文本留存了下来,如陈巨来的《记钱瘦铁与陶寿伯》是同辈的回忆,雪涅的《砚田片语》是隔代的追思。但文字的意义更重要的是记录思想,如斯舜威的文章是自身的感悟,徐建融的文章是理性的反思,杨豪良的文章是本体的批判,杨疾超、何红的文章是词意的发微,吴高歌的文章是思想的开掘,体现了这一代人把握和认识事物的能力。
    大城市以及经济发达地区容易形成流派,因为人才所聚之缘故,此理自古皆然。所以有京派、海派、浙派、徽派、金陵派、长安派……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能容纳各门各派的书法艺术,既是“正统书风”的根据地,也是“流行书风”的发祥处,所以各类杰出人材轮番登场。本期介绍的曾来德先生从大西北一路“晋迁”京城,虽是书法的“异数”,然其出色的表现力,使其令人刮目相看。当然现在年轻人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本期的二位新秀可见一斑。
    篆刻虽是方寸之物,然古人曾放言:平生壮志尽毕于此。可见篆刻艺术的魄力。苏金海对汉印异形字的研究,石开的边款韵语一正一谐可以印证。加上徐正濂独具面目的篆刻新作,京师印社作者的整体展示,都足以说明篆刻虽微小寸物,亦足以撩人情思。



(2005年第5期)
    王铎是为书法而生的。他的一生充满着对书法的激情,钱谦益在他的墓志铭中写道:只要在阁帖中随便拈取一个字,王铎能“矢口立应”,然后写出来与阁帖对照,能做到“如灯取影,不失毫发”,用功如此,可谓叹为观止。但是,书法又并不是仅仅用功这么简单,王铎说要“生以气韵,乃为胜技,可夺造化”;同时还要“贵得天机,又须意适景和,无事相牾,然后有所会心焉”。更有意思的是他还说:“每书当于谈兵说剑,时或不平感慨,十指下发出意气。”可见功力、气韵、天机、激情成就了王铎,当今天我们看到他那摄人神魄的作品时,就会更深刻地理解这一点,相信你通过阅读本期的专题,会对王铎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也正是由王铎而引发的课题,诸如《书法的本质》、《浅谈书法理论创新》二文配合阅读就会将思考带入更为深层的境地之中。作文之法既有正襟危坐式的研究,也有谈天说地式的漫谈,有时后者可能在不经意之中,将道理说透了。像《孙其峰先生谈艺录》以及美术报总编斯舜威先生的《读诗悟书—谈随园诗话》札记、江阴市文联主席夏国贤先生的《容居随笔》都是能在艺术上举重若轻,他们的文章常带有机锋式的妙语,相信读来会有不少心得。书坛名家陈巨来和韩天衡先生对近代书坛的“狂人”、“绝才”的回忆,让我们了解了更多隐藏在名人背后的故事,使我们能够更为真实地认识名人。
    《书法》杂志创刊至今已近三十年了,伴随它成长的读者不少已成名成家,至少已自成家数。但随着更多的人加入到书法行列,编辑部接到不少读者来电、来信,强烈要求刊登一些书法“扫盲”教育的文章。于是我们新设置了“名家课堂”栏目,与原先的点评栏目“朵云书翰”、展示栏目“朵云展厅”和中青年书家介绍形成一个由浅入深,由点到面的机制,以满足不同读者的不同需求。
本期介绍的老中青三位书家:年轻的孙稼阜是本刊的特邀编辑,无论在编辑、书法、理论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中年的宋慧莹女士是目前主持辽宁书协工作的书法家,她能将书法艺术与社会活动同时提升;老年的谢有才,学书时间不长,但悟性很高,写得一手上佳的草书。
    新的一届“流行书风”又开始征稿了,至少“流行书风”这四个字已成了书坛的“招牌”,王南溟的文章则是从源头上解析这块“招牌”的由来。朱以撒的文章则是从文化学角度解析书法在当今社会是怎样被“消费”的。
    王铎说搞书法要“兴至即写,便觉洒然,游刃有余地。若兴不至,有事催促,趣不来强为之,安能发其旷达之致?凡作文亦然。”写卷首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2005年第6期)
    宋四家(苏、黄、米、蔡)中前二家苏东坡、黄庭坚都是艺术家禀质做了政治家的事,但干起来总不如职业政治家那么内行。看风使舵、察言观色的那套功夫不行,所以老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了话,在不该说错话的时候说了错话,故而经常“享受”被“贬”的待遇,一生活动的范围也比一般的京官要大得多,我们也因此有了像《黄州寒食帖》这样的千古名帖。贬放之后就会有反思,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艺术活动,苏东坡很多精采的文章和书法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中创作出来的。苏东坡最危险的一次说错话的时候以为要被杀头,写了一封信给弟弟苏辙,托付十口之家的后事,据说后来皇帝看了这封信也掉了眼泪,最后赦免了他。蔡京、蔡襄都是职业政治家自不必多说。米芾最为狡狯,和政治沾一点边,得些好处,但不过多参与,与蔡京关系也不错,于是从蔡京那里弄一份襄阳县令当当,领一份俸禄,在皇帝那里开开玩笑,装疯卖傻,皇帝也很喜欢他,走的是边缘政治的路线,活得很潇洒,艺术家的气质也表现得很充分,拜拜石头,造造假字,装装洁癖,显得很有格调。当然这也是各人活法不一样。联想当今艺术家都想做官当主席、副主席、秘书长,争得头破血流,还搞什么民意调查、民主推选、年龄限制,玩的都是字外功,个别书家“官越做越大,字越写越差”也是老百姓书家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一位厅局级领导说,本想写写字图个安静,想不到斗得更厉害。政治家想搞艺术,艺术家想搞政治,这是当今社会的错位现象,前者笔法不太通,后者《资冶通鉴》读得少,所以,舞文弄墨或舞刀弄枪都显得路数不太对,主要是不专业所致。这是看了本期关于苏东坡的文章而联想到的。
    继刘炳森仙逝之后,上海的陈逸飞、洪丕谟也走了。这不得不让我们要重视“体检”,艺术家特别是书法家是要拼身体的,越老越红,好日子在后头,其实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于是上了四五十岁年纪后就会经常回眸。现在看看西泠老照片、谈谈黄宾虹的艺术、想想吴昌硕的轶事、聊聊斋馆名号常用字、回忆一下二十年前的《书法家》杂志,香茗一杯,清风相伴,一个人偷着乐,不亦快哉?弄不好贾平凹也会向我求一幅字,那感觉不是挺好?我想这大概就是王世贞所倡导的古雅的情怀。然则俗者可医否?这必须从雅俗形成的社会根源说起,于是不妨一读潘良桢的文章。无论雅或俗,在当今社会,大众传媒肯定起了重要的作用,于是要读温存的文章。看问题不外乎繁简二种形式,审视书法史也是如此,于是听一听刘涛的观点。至于是从政治角度还是艺术角度解读书论,则可看一看钟一鸣的文章。现在书法全面开花,即便在理工医学类院校也要求开设此课程,于是刘德义讲了其必要性。怀素《自叙帖》是现代书学考据学上的一个情结,王乃栋文是与启功商榷,而李郁周文则是通过对该帖二方骑缝印的考证来提出自己的观点,有兴趣者不妨一读。本期推出的吴雪书法有米南宫遗意,写得骏爽风神。他虽位居安徽省文坛中枢,但为人极为谦恭,有古雅君子遗风。不知他被评为“德艺双馨”否?



(2005年第7期)
    启功逝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这个时代的特征是书法家同时也是可以震慑文史领域的大学问家。但尤其使我感佩不已的是启功先生快乐与深情的人生态度,有二件事:一,一次我们采访先生,他说有两人均欲当书协主席,求他支持,他左右为难,说:你们抓阄吧。闻之令人捧腹不已。二,其终身未再娶,读其文集中悼念妻子之文之诗,催人泪下,情之真切如此,真君子也。今我们以一照、一启功自撰墓志铭、一幽默标题,以悲痛心情笑送启功先生。也为幽默人生的启功献上一瓣心香。
以前看电影《上甘岭》中志愿军战士王成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高呼“向我开炮”的情景一直印在脑海里。后来“向我开炮”一语也被用作自我检查和自我批评的一句口号,今天,我们也振臂一呼,于是有了专题中的五篇文章,或是指出作者水平不够和有舛误,或是指出编辑眼光不行和责任心不够……不管讲得对与不对,我们就曝曝光,让大家一起来帮我们捉捉虱子。对待此类事无非两种办法,捂起来或摊开来,如果神经并不脆弱,那么就应该知道人其实是不完美的。于是,我们也就相信余秋雨写文章会有很多错误、清华大学校长不识篆字、青年书家管峻字外功夫差等,书法的基本语言及其规范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容忽视的。现在书法一夜之间红火了起来,可以卖钱了,我们抹抹眼睛忽然发现我们身边多了不少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贾平凹、唐国强、张铁林……他们真是给书法队伍面子,能与名人为伍相伴感觉自己气也粗了点了,照照镜子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个人物。然而,随着贾平凹书法入教材,唐国强被某收藏杂志列入可收藏十大名人书法,人们感觉有点不平衡了,“这不是插队吗”,算哪门子事?书以人显,人以书重也是千古不灭的道理,人们只要不把玩票的和专业的搞混了也就可以了。至于作家群落集体跳水写字,我们举双手欢迎,“有钱大家赚嘛”。至于是否会引起书法的失传,我想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像人们一般是很难区分旭素之“狂”与徐渭之“狂”道理一样,都是一样书法,咋就这么多讲究呢?但为了让更多的“书法英雄”不流泪,本刊从这期开始推出《书法》杂志“中国书坛青年百强榜”,只看字好坏,不问你来历与出身,细细地挑,慢慢地选,让真正有本事的年轻人亮相在世人面前。
    书法是能增加人的魅力的,以前看到很多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学书法,感到有些讷闷,母亲们就说了:“男孩长大了写得一手丑字,哪个女人会喜欢?”噢,于是开窍了,女人喜欢写字漂亮的男人。就是委屈了像拙庵德光禅师之类写字写得好的和尚。再想想,毛主席咱不认识,为什么他在我们心目中那么有魅力?那手字、那些词、那满屋的线装书、那挥手的气度、那出口成章的典故……于是我们明白了,文化是有震慑力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归纳为一个人的时代的缘由,软文化比枪炮更厉害,一个人只要把字一亮出来人们马上就掂出分量了,所以,领导人把字写好倒是十分必要的,“同意”、“已阅”、“转××同志阅”,写得好的话,这份文件也值钱。现在的青年书家字写得好的不少,像陈海良之类。但书法家以书传世也要讲究“综合实力”的,以前的书法家像董其昌之类不少是宰相、尚书,是有话语权的,现在有些人也学这一套,就像做生意发财了,总要想方设法弄个政协委员当当一样。我们很多人不大可能在仕途上像董其昌一样,但是,我们是否也可以在写作或其他方面有一技之长呢?像写字的周祥林、朱永灵来个倒渗透,跑到电影圈玩一把,作为娘家的《书法报》觉得为书法人争光长脸,于是整版大幅照片报道,现在想来有钱怎么看都漂亮,都有人捧。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埋怨贾平凹之类的大师和鬼才,你有本事你也去混呗!



(2005年第8期)
    日前林岫寄给本刊的一些材料及文章,内中对向她进行人身攻击的流言进行了辩驳。我们也听说了前不久有人用快骑八百里给杨贵妃送荔子的速度把对林岫人身攻击的材料送到全国一百八十多个理事的手里,你甭说我们还真没想到写字的人干这事还那么利索。临近换届了,书坛又开始热闹了,播流言的、写举报的、钻路子的、充善人的、搞结盟的反正一股脑儿什么都有。攻男贪污、攻女风流是最毒的二招。对年近六旬的林岫去抖她少女怀春的事这个档次比明朝东厂、西厂的特务还要低,其实每个人都经过“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阶段,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像汉朝有人把张敞给老婆画眉的事密告皇帝,当皇帝问张敞,张敞就说:闺房之乐事,有甚于画眉者。皇帝一想也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书协主席、副主席、秘书长等职务其实都是为广大会员服务的,王充在《论衡》中说,尧舜时代连帝王的位子都要彼此谦让,没人争抢,因为这是无利可图的位子,而现在为县令一职却要打破头,因为利益太丰厚了。不可否认不少担任书协职务的同志尽心尽责为广大会员服务,也有极个别的首先为自己服务,还要人模狗样地充领导。既然是名利兼收的好位子,争抢自然免不了,哭的笑的都有了,都想上台表演一番。所以,我们揣测干此类事无非有两种人,一是唱在兴头上被人给拽下来了,一是自己想登台表演一番把别人给挤走。所以要学学启功三番五次推掉中央文史馆馆长一职的做法。这就是热闹背后书坛面临的危机,士风大坏影响到书法的发展与创新。所以,看看大风堂事就知道像张大千这样的大家具有的胸怀和雅量。故凡事悠着点,想做老大一要谦虚,二要实力。顺势而为吧,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拿不到,就不要瞎忙乎了。如果要出一口恶气也出了,接下来做做学问、写写《心经》,如何?
    提到做学问,以前是辨《兰亭序》真伪为焦点,现在是辨《出师颂》、《淳化阁帖》为热点,玩到这个层面的人在外行看来有点酸,但在书法界就算比较高级了。以前不牵涉到用钱买的问题,现在谁是拍板买进的人,听到专家说是水货那真是汗流夹背的事,其实,只要买进上百万、上千万高价的东西,总有几位老法师东看西看说是假的,况且徐邦达与谢稚柳都会对一张画一说假一说真,那一般人谁搞得清,所以,假作真来真亦假,真真假假,辩来辩去,学问与境界也就出来了。凡考史就像钱大昕一样,都有“拾遗规过”的意思。当今书法创作与研究都存在着不少问题,关键还是在于书家的字外功,艺术就象韩天衡所说的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方程式而是综合素养的体现。书法通过点线组合,汉字形体就会出现完整性的视觉张力。这在长袖善舞的何子贞、骨力风神的祁寯藻与清雅俊秀的王穉登那里都呈现出自己性格的符号特征。即便在小小的一件沈尹默手札里我们也能感觉到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风情万种的无穷魅力。
    据说几千年前,当徐福向秦始皇吹了个牛,说要找仙丹,然后带着金钱、童男童女渡海东去,溜之大吉,一去不复返。现在日本文字中也有汉字,不知与此有无关系?反正,中国和日本受地缘政治的影响,有着政治、文化、经济的各种联系。但侵华战争与抗战胜利是原因与结果,我们就拿出吴湖帆日记与卫俊秀劫后余生的思考,让后人记住这段伤痛的往事;同时,告诉一切好战者:侵略必败。现在的解放军能文能武,能击退一切来犯之敌。不信你看他们连字也写得这么好,其他的还用说吗?



2005年第9期)
    到了北京的潘家园一看方才知道收藏变成了买菜的活,在我们这里干什么事情都是一窝蜂“运动”型的。自从改革开放以来我们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发财,买东西。先是认购证,后是房子,现在是古董,当中还有邮票,一波一波的,总让想发财的人有个奔头。买其他的东西只要有眼光和魄力就可以了,而买古董还要有学问,里面还有一个真假的问题,讲究真、精、新、稀、奇。这使不少人望而却步。但中央电视台《鉴宝》栏目的开设,还是激发了大众的收藏热情,人为财死,大家在翻箱倒柜的同时,还嘟嚷着祖上怎么不多留几件下来呢?收藏本是风雅之事,虽其中亦可牟利,但毕竟是有档次的活。古人对收藏是有要求的,所谓买东西时卷帙必取其周完,楮墨务求其精湛,尤重昔贤之题识与传授之渊源,同时,还要精心研考以定其真赝,以广见识,至于没有档次的东西,宁从割舍,不予滥收。倘若碰到铭心绝品,孤行秘本,可倾囊买下,买来后还要补缀完整,宝护周勤,最好放入楠木香盒中,使牙签锦帙也要视旧如新。如要展观,则要澄神端虑,静几焚香,恪守六勿之戒,要求还挺严格的,接下来展卷细读,相对忘言,体会其中的铿然之趣和逸情高致。逸情高致四个字,道尽收藏之道也。所以,本期的专题则专门讲了书法收藏的准备、鉴定与操作的程序,同时指出收藏时面不宜大,宜搞专题收藏为宜。
    其实无论是收藏还是创作,都要有一个虚静的审美心胸,古人称之为“心斋”、“坐忘”,从而具有“解衣盘礴”的胸襟和气概,人们常说现在的人太功利太浮躁,就是缺乏静气所致。最怕的就是手中写着“宁静致远”,心中想着何日换钱,这样就远离了艺术创作的初衷了。艺术创作的特性就是个性化,所谓“我写我心”,唯有如此,方才生动可看,作文也是如此,陈巨来的文章为什么可读、可看?在于他的真实,仿佛这些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消解了个人生平加时代特征加艺术特色的八股文模式,其实书法家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的,种种的奇闻逸事增添了书家的无穷魅力。当然我们也要由衷地感叹陈巨来的记性怎么这么好?说明书法界高人不少。江苏省为六朝古都,自古以来才子佳人汇聚于此,一展才华,龚贤曾在周亮工集《名人画册》上题曰:“今日画家以江南为盛,江南十四郡以首郡(南京)为盛,郡中著名者且数十辈,但能吮笔者奚啻千人!”如今的书家人数和作品均不逊前朝,展读之际可一窥江苏书家翰逸神飞的精妙处。就像金陵画派龚贤的作品一样,道尽人间委婉曲折变化之情致。其中的妙味,同样一如文廷式词札。
    书场与官场本无多大联系,但现在的种种设置均与长官意志密切相连,以大赛的评选而言也是如此,缺乏一种科学化的标准。显得有点杂乱无序,很多东西需要清理,比如写文章中的“书体”与“字体”二词的准确用法,至今也没人予以准确界定。这对于像太原师范学院书法系这样的学生来说,在以后搞研究时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尽管知道了碑帖的选择与临摹,但面对书坛的种种怪现象,真让后来者无以适从了。
    书法之美,在于宁静,书家也在书声墨趣里消尽寒暑,年复一年,伤心和欢乐,随着流淌的笔墨凝固在流逝的岁月中……



(2005年第10期)
    王镛前不久提出“艺术书法”说,着实让人一怔没缓过神来,书法本身不就是艺术吗?这两个字搬来搬去有什么意思呢?噢,后来总算看懂了,在今天,书法已不艺术了,所以,要强调艺术第一位,这样一不留神,艺术跑到书法前面去了。像我们这种有点年纪的人反应慢,所以特别佩服王老师的敏锐观察力,字挪一下就出境界,不容易。说实话几千年的二王风流、颜筋柳骨看下来的确有点累了,这就是审美疲劳吧。这大概在王老师看来已经是复制不是艺术了。于是“流行书风”出现了,不管人们认为它是否丑态百出,但的确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像皇帝吃惯了山珍海味吃吃青菜蛮有味道的。因为流行书风取法的不是煌煌巨制的公认经典,而是穷乡僻壤无人问津的小碑小石刻,这就是所谓边缘化吧。想不到现在书法也时兴交穷朋友,看来白谦慎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前不久造出了一个“王小二”捣鼓了一阵,让紧张而严肃的“书法人”开怀大笑了一番。在人们笑出眼泪的同时,突然反思;会不会这个王小二就是我?于是寻找王小二的活动开展了一段时间,最后不了了之。再想到前不久看了李渔一篇短文叫《态度》,就更觉得王老师有道理了。李渔说为什么古人认为尤物足以打动人,关键在于她不仅有美丽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有态度(风韵、风骚、媚态等),有态度的女子就像火有热焰、灯有光芒。李渔说: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可以抵过六七分。试让六七分姿色但没有媚态的妇女,与三四分姿色但有媚态的妇女站在一起,人们只会爱三四分姿色的妇女,为什么?因为她风骚而有态度。于是想到流行书风,虽然不漂亮,但有态度。她会骚首弄姿勾魂什么的。可能我们以后评价一张字好坏,首先一句话就是:嗯,这张字很有态度。当然可能更多的人还是喜欢端庄娴淑的大家闺秀,究竟如何,还是看一看王镛自己怎么说。弄不好“民间化”还是一种倾向哩。也可能是王南溟所说的“古体”与“俗书”的区别。
    有一天徐建融对我说:我们真是太幸运了,我们都是小材大用啊!想不到徐教授客气,别人却不客气了,当“大师”像鸟屎一样洒下来的时候,他愤怒了,他要搞搞清爽究竟谁是大师。我们这期介绍的写河西简牍的是大师吧?但没名字,那金农肯定是了,但金农却客气,老在题画时自谦为“金农先生”,那赵叔孺呢?还是听陈巨来说吧。反正现在的人皮特厚,称自己是大师时脸一点都不红,这也是时代特征。
    在武打片中刀枪棍棒对打是最低级的,他们肯定打不过拿扇子和拂尘的,而拿扇子和拂尘的,又肯定打不过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的。中国武术强调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柔克刚,无为而无不为,一切顺势而发。中国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有人就提出书法即禅,什么东西一沾上禅,就仿佛有了仙气,于是六一居士就有了风神,我们徉徜在墨海中朗朗如玉山上行。但即便如此,人未能免俗,所以,怜子如何不丈夫?中国文化就有这种魅力,随你颠来倒去,都说得通。当然能在自己作品的墨韵和章法中体现端庄中寓潇洒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于是我们可以到名家课堂里,听一听老师们是怎样讲解董书和董书的临习的。《书法》杂志马上要编到二百期了,同时也有近三十年的历史了,这是几代编辑共同努力的结果。书法界前辈韩天衡写了一封表扬信,既然韩先生有此美意,我们就不妨自吹自擂一番,也作为鞭策和鼓励吧。



(2005年第11期)
    沈鹏先生来电,对我们的杂志给予了充分地肯定和高度的关注,沈先生在这么繁忙的工作之际能继续关注书法的文化建设和媒体的发展,既说明沈先生作为书协的领导对整个书法发展大局的把握,同时也印证了他平易近人喜欢读书的书生本色。沈先生当书协主席的这些年是中国书法发展最快的时期,机遇与挑战并存,如何使中国书法走上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一直是沈先生所关注的问题,为此,沈先生专门为本刊撰文,从独特的角度和长远的目光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同时他还赠予编辑作品,我们一并刊发,像沈先生这样老一辈的书法家无论是为艺做人都是我们年轻一代学习的楷模。
    《书法》杂志是中国大陆艺术类杂志中创办年份最长,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份杂志。为了庆祝编辑两百期和出版三十周年我们设计了一些活动,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进行青年“百强榜”的评选,这也是对当代青年书法创作的一次大检阅,已得到全国二十多个省市书协的支持,其他的一些活动也得到杂志的一些老作者,老读者的自告奋勇的帮助,为此我们表示由衷地感谢。本来搞活动是杂志保持旺盛生命力的重要保证,它既可以让一些新人脱颖而出,也可以增加与读者的互动。《书法》杂志早期的一系列活动证明了这一点。但后来的形势是比赛多如牛毛,演变成了捞钱的工具,失去了比赛的最初的意义。就连有些权威机构也失去了它的权威性,鉴于此,我们只能望而却步。再说我们几个编辑又有什么能耐和精力去从事这项活动呢?但这次是赶鸭子上架,不做不行。既然要做就尽量做得完美些。是否能达到这一点只有尽人力了。如有不当之处,到时还请读者多多包涵。既然是比赛一定有入选和落选,后者颗粒无收心情不会好,连报名费都要仍到水里,这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否则我们会感到老是耳朵根热。为了有一定的公平性,我们把最后十强的决定权给了读者。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毛主席早就教导过我们: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其实作为书法媒体面临一系列现实和文化的窘境,介绍了阿狗可能阿猫会不高兴,批评了阿爹可能阿娘会笑掉牙,这世道谁都是大爷谁都碰不得。否则,小鞋已给你做好一车了,你慢慢穿吧。书法界有一些是举报高手,躲在角落里喘着粗气,流着垂涎把阴毒和不平衡发泄出来,然后整整领子拉拉衣角又混迹在书家之中,高谈阔论,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这应该算是蔡京和严嵩的学生吧?真是斯文扫地。这就是沈鹏先生所言书法的持续性发展与环境有关的原因所在。又很多人看陈巨来文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兴趣?我们已当面听到和接到无数个电话对陈巨来进行表扬:“啊呀,陈巨来呀,哈哈哈哈,写得好,写得好,文章超过图章,想不到,想不到。什么时候写的?啊,在牛棚里?不得了,不得了,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有的人竟在我们面前笑得前俯后仰,我们也被感染得笑出了眼泪。因为陈先生的文章所讲述的事和人我们既知道但又有距离,于是产生了看客心理,加之陈先生如花妙笔,怎能不让人折服?同时也掉进他的语境陷阱中了。如果杂志都是这样的文章让大家开心开心也很好,我们也轻松。但杂志和报纸等媒体还有其他的职能,这就要求我们要对当代书法有一种人文精神的思考,保持学术的深度和批评的力度是主线,同时辅之以轻松幽默情怀和视界的宽广度,媒体既有自己的独立品格同时也是中立的。要让人时时感觉到媒体在场的那双深邃的眼睛。这就是我们组织本期专题的用意所在。
    书法界搞传统的认为搞流行是野路子,爱流行的认为爱传统的是死脑筋,书法这个盘子就这么大,大家都不嫌累。细想一下在当今社会不去赚钱还喜欢书法不都是好同志吗?隔壁山上下来的都已穿金戴银了,坐奔驰开宝马,我们还在这里研究疾与湿,欹侧与平正,使转与提按,学书次第与碑帖鉴定,一钩冷月照悲庵,二泉琴声伴寂廖。从米芾到吴琚,从董其昌一直到现在的启功和沈鹏先生都是中国文化的脊梁,正是由于他们和我们的存在,文化不灭,精神永存。



(2005年第12期)
    几年前的一天,曾和陈传席等路过陆维钊纪念馆,参观之后在馆长室小坐一会,陈先生忽从书架上发现了一位书法家的研究文集和年谱,他忽然问我:某先生过世了吗?我说没有啊!他还年轻,活得好好的,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一问题的呢?他说:人没死而且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出年谱呢?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年谱和研究文集都是在人过世后,后人觉得这个人对人类特别有贡献,要对他进行研究,于是才编年谱或出了研究文集。人在世的时候最好不要搞这档子活,特触霉头。当时我一想,哎呀这种人在上海、北京、浙江都有,都还年轻。不过,现在有位先生已过世,每当想起此事心里老是沉甸甸的,于是,嘴里念叨着:切记啊,活人不能干死人的活。全干完了不就是死路一条吗?怎么会想到这事的呢?缘由是本刊第十期发表的徐建融先生的文章《书画界的‘大师’》一文经《美术报》转载后在美术界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现在自认为自己是大师的书画家不在少数,上下求索,重温师诲的事早就不干了。南京王道云先生说,有一次去下乡写春联,有一位老农民对他说:我想求你一副字挂在猪圈里,他说行,写下了“人壮猪肥”四个字,老农民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我听了哈哈大笑,我想这事很多书法家是不肯干的。书画家自己则应该站在历史的高度看待自己,能不能流芳百世?即使可以,也应该懂得有些话自己不能说,有些事活着自己不能干的道理,不是有一句笑话吗:让人可怜失去的仅仅是自尊,让人妒忌得到的将是厄运。不然为什么现在的人老是说低调呀低调,因为得到好处后需要装装傻,就像古人所说的:近岁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来且缩头。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章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人的寿命和荣乐都是有一定的期限的,但文章是会传下去的,所以,古人寄身于翰墨,注重于研究,不需要他人写文宣传,也不依靠自己的权势,而声名自传于后。在书法领域除注重创作外,也要注重学术研究,更要注重书法教育,这是让书法的香火得以延续的根本保证。光看这次专题的题目就有点沉重,诸如比较问题、艺文合一问题、毕业生出路问题、学位设置问题、研究生教育的困境问题等等,总之让人感到任重而道远。书法本来是没有学科概念的,经过大大小小的老师们的努力我们可以看到在很多大学里有了书法的本科生、研究生乃至博士后,这多少让写字的人感到了些许的安慰,总算有点腔调了。也算小码头大书家了吧?这和书代会放在国家领导人开会的京西宾馆开的道理一样,很正宗啊,一点没有忽悠的味道。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会让自己感觉到怎么也算个人物了,字写得好暂且不说,靠腿跑出来的和表忠心表来的,回来可要加紧练字呦,毕竟写字好是书家的硬道理。就像石谷风谈邓石如时所说的,书法是邓石如朝朝两件闲功课,多下来的时间才鹤放晴空理钓舟,很有风度的。但现在不同了,有两种人很得势,一种人是“霸”,我们称之为大爷,仗着自己的地位充满了领袖感,党同伐异,对敢于提意见的就把你记住了,以后什么也轮不到你,即便要退了也安排好了亲信,你就慢慢熬吧;另一种人是“媚”,我们称之为二爷,属于跟班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打电话探情报,装笑脸充善人,为得到自己的一些蝇头小利什么都敢于卖,这就是章祖安先生说的雅趣的失落,角色的错位导致了时风的变异。有时想想当当票友蛮好的,何必去趟这种混水呢?像为了评判一个书家的作品是否是创新争来争去至少还是有点可爱的书呆子气,至于把唐楷说成是美术字肯定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就是故弄玄虚。其实每个优秀的书法家都有或多或少的突破,像倪元璐、阮元都是,一是章法,一是取法,总有闪光点可以让我们发扬光大。书法的希望在青年,这期我们刊发了三组年轻人的作品,打打擂台,找找差距,保持先进性,坚持两个务必:务必向前看,务必要谦虚。
    最后说说“百强榜”,从今年第七期起刊登的是我们的约稿,到这期暂告段落。以后再登的将是评选出来的作品,我们将以最大的力度推出青年书家的佼佼者,为了新中国的书法事业前进!学学英雄,鼓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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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4:24:43 | 只看该作者
(2006年第1期)
    评年度人物不是在评字的优劣,但年度人物能进入历史,为什么?因为年度人物代表了这一段历史的各个侧面。我们从每年开始的第一天就开始收集书法界的动态资料,到年底汇总分析,不受干扰,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能以平常心做不平常之事。据说只有书画界的改选会惊动中央高层领导,可见书画界之能量了,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所以要“辨惑”,剔除具有“伪影响力”的人物。在这些年度人物中我们可以看到既有官员、老年人热衷于书法的学习,这就是哲学上的“离苦得乐”,不为求利,寻求精神抚慰;也有书法界高层领导对书法的学术和文化建设的重视;道家说: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对写字人来说理论是虚幻的,殊不知虚的东西最厉害,我们领导懂得这一点。同时我们还选了既有每逢换届为流言所伤的书法家,也有需要提倡德艺双馨、道德自律谨防为人所陷的书法家的前车之鉴;这使我们想起了宋朝大学问家邵康节将死,苏东坡去看他,二程与苏不睦想不让他进来,邵康节说:把眼前路留宽一点,让后来的人走走。在年度人物中既有做了文化老板还能为书法文化建设上出钱出力的书法家,也有走出书法界为书法人争光长脸的导演书法家,为人处事巧妙运用曲线此为一例,不一定要在书法上面一条道走到黑。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不久前我千里迢迢赶到江西修水参加黄庭坚学术研讨会,看到在中国有一批并不富裕但为了书法的学术愿意为之献身的研究人员,我深受感动。同时也看到黄庭坚家乡的领导和人民对先贤的热爱和尊敬,我们也特别做了这期的专题以作纪念。据《宋人轶事汇编》记录,黄庭坚“少轻物”,常喜欢和人开玩笑并带轻慢之意,山东人赵正夫当丞相他也“意常轻之”,常用山东话嘲笑他,后来赵正夫对其“衔之切骨”,“其后排摘不遗余力”。现在想想曾国藩用人主张要带点土气是有道理的,所以他用的彭玉麟、左宗棠始终保持乡下人的本色。从黄庭坚曼妙无比的书法看来他适合艺术家。这期我们介绍的言恭达、弘陶,就是既懂书法也讲政治,待人之亲切,握手之紧让人如沐春风,决无半点轻慢之意,相信当上了书协的领导一定会与时俱进,夯实和谐社会的基础。写字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象,像翁同龢相国的作品就有大家风范,我每每会想起他写的一副对联: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沉着方出思辨,有思辨才会有想法,有想法才会想创新,任何事均是如此。不墨守陈规才能创新。像吴昌硕、陈巨来、韩登安能在方寸天地里刻出人生的精彩就足以说明艺术是人的智慧的再现。用笔有正与侧之别,人也有君子与小人之分,陈巨来笔下的几个富家荒唐子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可见他的文学功底。据说《安持人物琐忆》原先陈巨来交给施蛰存的,让他在以后方便的时候发表,后来《万象》的编辑见了就拿去用了,才使我们能在今天领略到陈先生的生花妙笔。记得在很多年以前我见到施蛰存先生时,也是一个十分有趣之人,他对我说:当时红卫兵打他,他就对自己说,我不疼的,你们打在木头上。他说学了阿Q,才有可能活到今天,还是自己厉害啊,说完哈哈大笑。他这种性格和陈巨来走得这么近也是正常的,你看一看陈巨来的照片,古怪精灵很卡通的,有点像哈利波特里面的人物,特有智慧。加上施蛰存又十分喜欢书法篆刻,他自己说过:鲁迅是从碑帖走向革命,我是从革命走向碑帖。同样,现在有很多领导走向书法家,也有很多书法家走向领导,都是走进来与打出去的“围城”现象。当前书法现状多思考思考就会知道,世间之事无非捣来捣去,让糊涂人变明白,让明白人变糊涂,如此而已。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股出国风留学潮,当时一批书法篆刻精英流失了。他们大概以为在国外可以学更多的东西和赚更多的钱,后来发现上当了;若在国内他们早就是大师级的人物了,钱也不会少,但是已经晚了,书法篆刻家们都排队拉紧前面人的衣衫,不会让任何人插队的,于是边缘化也就势在必然,我们选了一组海归派篆刻家的作品,让人们再次一睹他们的风采。所以就像曾国藩选人一样,木讷一点,反应慢一点也未必不好,厚德载福嘛。


(2006年第2期)
    南怀谨说:“有的人,只可读其文,不必识其人。有的人,大可识其人,不必论其学。人才到底是难两全的。”这个问题和书法家学者化的道理是一样的,书读得多字就一定写得好?按照这个道理大家只要去读书不用去写字了,大学的教授、博导都可以当书法家了,很多人就是这样看的,对不对?对,也不对。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读书是派什么用场的?我以为读书和写字没有必然联系,这种关系只是非常间接的。读书只是为了养气,变化气质。“氤氲”两字就是烟雾缭绕,慢慢熏呗。看人的气质有文气、商气、官气、兵气、江湖气、痞子气、无赖气等等,有生活阅历的人一看某人言行举止就知道是几气合一。我们为什么一看某件作品就会说有清气、书卷气、金石气、浑浊气、脂粉气、江湖气?其道理是一样的。看字如看人是绝对有道理的,有的作品写得很妖艳,脂粉气很重,有的作品写得很霸道,江湖气满纸,你和这两个书家接触了以后就会发现在他们的身上的确有这种元素,反之也一样,中国的书法奇妙之处也就在于此。我想书法家学者化的呼声不是要书法家都去当学者,而是强调一个养气的过程,就像一件器物要有很厚的包浆,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读书多了在以后的作品中的气息会变得好起来,包括在言行举止上都能表现出来。这次见到张海先生就知道他已“修炼成仙”了,书卷气袭人,说话轻轻的没有半点火气,俗云:上等人,有本事没有脾气;中等人,有本事也有脾气;末等人,没有本事而脾气却大。书法作品也是一样的,有的作品满纸烟云但内涵少就是本事不大脾气大。在对张海的访谈中我们可以感觉到张海先生有一系列想法,就是媒体访谈也是遍地开花,就像打牌是同花顺一把;也是中原书风“百团大战”的风格。这就是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习惯定势。现在书协的领导有大一统的意愿,但问滚滚书坛,谁是主流?前些年,早出道有条件的一些书法家早就竖起大旗“起义”了,不管有没有道理先占山为王再说,然后再找点理论根据写点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文章,顺顺当当“黄袍加身”当起盟主来了,于是我们看到了很多“流派”、“书风”、“现象”和“主义”,只差没有成立“书法公社”了。他们知道要是写现当代书法史的话绝对漏不了他,现在看来书法家里面把别人当傻瓜的人也大有人在。当然,我说这话是不包括真正有价值的那些探索的,况且我们也真正希望出现“百家争鸣”的局面。所谓争鸣就是“我反对”,这里面有心平气和的阐述,也有激烈的争辩。记得几年前,李敖的学生王裕民把他写的《假国宝》等书寄给了我,并彼此通了电话,在电话中他对李郁周的考证大骂,认为其不学无术,言辞之激烈,阐述之激昂让我感到讶异,不就是学术讨论吗,至于吗?后来我明白了这是以革命精神加入考证行列,也是继承了李贽的传统。刚烈者易折,王裕民后来自杀了。这期的两篇考辨和一篇争鸣的文章还是语气平和的,特别是李郁周的那篇,原先是与傅申商榷的,后来傅申去了日本看了另一件作品后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这就是气度,为此李郁周很得意。现代社会的最主要的特点之一是科学的进步,将其运用到书法的学习中也会带给我们新的惊喜,会让我们看到原先忽视的一些东西。于是,我们知道认识事物观念、手段、方法都要不断地变化,用老眼光、老方法去看问题往往会错位,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提倡与时俱进呢?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要像先进性教育一样,要回头看,看什么?看前人留下的宝贵遗产和经验,像宋季丁这样的老法师评印肯定是有道理的。还有像古砖瓦的椎拓也是一门独特的技艺,至于传世极少的笪重光的小楷能有幸见之,对书法的提高肯定有帮助。从去年的下半年起,拍卖市场风云突变,很多人一下子傻掉了,这就像小时候玩丢手帕的游戏,老师叫停的时候,手帕在谁的手里谁唱歌,你不想在收藏上面被叫起来唱歌,那就脚底抹油快逃,买股票、买房子、买字画作为投资,那就谁也不要相信,不输就是赢,小赢就是大赢。至于,你是真的爱好收藏的,钱不钱的无所谓,那就不妨一读《当代书法收藏实说》。本刊定数较去年同期有上升,靠各位读者捧场,在此向大家磕头作揖:谢谢啦,祝大家新年进步。


(2006年第3期)
    每次到常熟不知为何总要到柳如是的墓去看看,墓前的那幅“远近青山画里看,浅深流水琴中听”的对联让那个头戴方巾的小女子的形象始终在我脑海里徘徊,她写的那篇《寄钱牧斋书》才华横溢于纸,情感百转千回。陪我一起去的张锡庚说:真的很怪,看柳如是墓的人要比看钱谦益墓的人多得多。我想可能是柳如是是风尘女子,不仅有才且有侠骨,这就好玩,故事绯闻多,现在说起来就是有颜色。还有就是当明朝灭亡,柳如是劝钱谦益身为明朝大臣应该跳河保全名节,但钱不敢,南方人称之为“缩货”,北方人叫做“孬种”。相比之下,柳如是就是女中豪杰,喝起酒来肯定能一口闷。所以,女人如果横下来那绝对刚烈,因此,没事千万不要把女人逼上绝路。同时,女人是天生的艺术家,买衣服比挑老公还挑剔,外出时化妆打扮要老半天,于感情之事看得比生命更重要,老是喜欢男人送送花什么的等等。搞艺术需要女人的这种态度和感情,所以当她们来搞艺术,要么不开窍,开窍的连男人看了都有点“晕”。而男书法家只要有女人在场拉拉纸倒倒墨,字也肯定要比平时写得好,个别的连骨头也轻了很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至于女的要几张字,平时有些男的小气得要命,这时特别痛快。这也就是男人好玩的地方。现在想想猪八戒为什么要比唐僧、孙悟空、沙和尚更可爱,因为他有人的弱点:好吃懒做,爱吹牛皮,特别是喜好女色……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这期有不少女书法家的文章和介绍,也有男书法家值得学习的地方,故而不妨读读看看。
    以前有毛主席写的《湖南农**动考察报告》,现在出来一个《书法运动的简明报告》,还加上了定语“暧昧的”,这个词大多用在男女关系中那种带灰色的,扯不清、理还乱的情感。再仔细想想书法还真有点那么一回事,你很投入吧,它发飙,你不去理它吧,它难过。《书法报》上不是报道过一位老先生抱着一大堆证书快要哭出来的照片吗?都在说经济领域骗子多,谁知文化领域也不少。证书和书法作品有没有时效,只有天知道了。但一些想通过办展发一笔的人,一看来稿少了就慌神了,赶快在奖金上加码,他也没想到书法家也很实际,就冲你几万的那个头等奖来的,拿好奖后就钻入地下,只留两个触角在地面上。这种现象在解放前大概是没有的,所以,我们写书法史基本就写到吴昌硕为止,后面要写就麻烦,牵扯到很多问题,怪事也多,所以就忽略不计,这是惯例。现在有些在解放前出生的人就自诩为“民国货”,但经过改造后就成了新人,就像书法传统的命运是一样的。崔健在歌里面曾经唱到: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快,所以,我们要让眼睛慢下来,细细地揣摩揣摩王羲之的传本墨迹,聊聊章草大家王遽常的生平故事,听听欧阳中石先生的书法经验之谈,想想刘炳森先生对我们的启示……加之弄风研露,轻舟飞阁,并以疏花瘦竹,冷石寒苔为伴,榻上有烟云气,墨池中泛花香,竹重秋荫访兰亭,所以,习书也是一种修行,只有懂得了书法和人生的方圆变化,才能做到笔无常法出新机。这是何等快乐之事?但书法既然已经有了“报告”,那这些古意也就淡薄了不少。其实,现在很多现代的东西都在寻找古代的营养,像周杰伦的歌要放进京剧的曲调,衣服要弄些唐装穿穿,中国武术风靡世界,书法元素被放进了张艺谋的电影等等,时代在变,那么书法的活动方式的变化也就势在必然,书法的队伍壮大了,其成分也在改变。加上书法家和画家有所不同,画家已有很强的市场意识,每个人或多或少地有点小钱花花,小日子蛮滋润的,所以,有些画家说起协会来牛气冲天:狗屁协会,我才不会去理他呢。书法家与其相比既有点排队领救济米的味道,也有点像小麻雀等待妈妈把小虫子喂它,不敢得罪一些所谓的当权“妈妈”,生怕被打屁股。想不到这一行还有这么多的坏料混在里面,早知道早就把毛笔给拗断了。当然,这只是说说笑话而已,每一行都有好人还有些不地道的人,大家都明白,不用多说了。
    媒体每年要搞一个展览,第一次的时候,四川有一位老先生看得很仔细,把每件作品都写上评语大批一通,寄给了我们,并说:我看下来只有你们最敢说真话,我把它寄给某某报刊杂志没有一家肯刊登的,就看你们了。我们也给他弄傻掉了,好像是搞真诚度测试,登吧,得罪同行,不登吧,良心上很难过,想想登出来以后怎么到江湖上混?最后只好对不起这位老先生了。每当想起老先生会说天下无公理,媒体霸权,心里真的说不出什么味道。于是,知道自己也是不行的,所以,人要经常照照自己的屁股。

(2006年第4期)
    先说说符号。在这期文章里有一篇说书法是中国文化的符号,这当然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论点,而是让我想起符号一词。符号是什么?是特征,是亮点。记得小时候小朋友老是喜欢互相起绰号,什么“瘌痢头”、“烘山芋”、“大眼睛”等,现在想想就是符号,而艺术家为了突出自己是艺术家,和别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于是画家就想出来留长发,在一段时间里我们只要看到马路上长发飘逸的,不是女的那肯定是画画的。这个方法后来为搞艺术的广泛借鉴,于是我们看到了把头发一把抓成马尾辫,留“张大千胡须”的,或干脆把头发全剃了变成光头的,还有的大概受“身之发肤,受之父母”观点的影响,比较珍惜头发胡子的,就弄件唐装穿穿或弄一顶“刘海粟帽子”戴戴,如果再弄一脸假模假样的严肃,讲讲“国语”,那就比较有“腔调”了,字画怎么样还在其次,至少给人以“业内人士”的感觉,聪明一点的如果再在自己的字号里加上“公”、“伯”、“轩”等字,让人误以为是老先生,再如果学几手看相算命的绝活,装神弄鬼地捣鼓一番,最后把落脚点放在让人知道挂上他的字画大吉大利的话,那就是书画界运用符号学的“精英”了。当然这是将符号学运用到外部包装的例子。所以,美与时兴始终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如果将其用到书法上就是取法的独特性,古典书法取法二王,流行书风取法碑志,学这两路的人都不少。但是像鲍贤伦取法简帛书就很聪明,弄的人少,又在古典与现代之间,为了加深人们对其书法符号的印象,在展览会上全部用一种字体。这是符号学在创作上的运用。而毛万宝的“二○○五书坛焦点词释”就是符号学在理论上的运用,可惜他漏了一些。在我看来,“《书法杂志》”就是一个焦点词。这话要回到在郑州开媒体书展的时候,有一个编辑和我打招呼握手,并说他是《书法杂志》的,我一怔,想我怎么没见过?他见我发呆,忙补了一句说:我是北京的。并用手指了指北面。噢,你好你好。我心想红二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终于会师了。在我们上海有一家生意很红火的卖白斩鸡的店,叫“振鼎鸡”,然后马上就冒出了“张鼎鸡”,“齐鼎鸡”等,其实我们杂志生意也不见得像开店的这么好,他们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呢?况且那本杂志办得也相当的好,可以让我们学习的地方也不少,主编是王镛老师,我想不会这么没有想像力吧?后来遇见刘墨先生,他得意地告诉我是他的主意,我心想你可是让王老师千百万打了水漂,而且还要在前边加上定语“北京的”,怎么不嫌累?幸好现在这本杂志改名了,我们祝它一路走好,并会继续向它学习的。我想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焦点之一。
    再说说遗憾。人的一生充满遗憾,书没写成是遗憾,官没当成也是遗憾,钱没赚到更是遗憾……由于人为了避免遗憾,于是就拼命写拼命爬拼命赚,前者是雅事,拼一下千古流芳,后者是俗事,但为了好好地和更好地活着,于是就拼命地爬和捞,这情景有点像蚂蚁爬树和过江之鲫,现在想想孔子的话很有道理,他说五十知天命。什么是知天命?就是看透了和想明白了。我和启功先生只见过一面,他拿着我画有漫画的名片一边看一边笑,还说好玩好玩,还和我讲起瞎看胡说的笑话,启先生这个依违两可的老顽童理论,使他在中国的历次政治运动中避免了一些麻烦,还特别管用,但等到自己登上一定的高度后,反思自己的学术和理论,就会对一些早年的瑕疵充满遗憾,做真人说真话有时真的很难,在这种时刻陈寅恪的那种宁折不弯的品性让千秋万代的后人景仰,人和人的档次和境界有时就差那么一口气。而这口气不到危难之时还真的看不出来。故有人说:功名看器宇,事业看精神,穷通看指甲。其实看字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象的,总之能看出那么一点点端倪的。有时道不同不相为谋,像陈淳(道复)是文徵明的学生,但与老师的性格脾气是迥然有异,文徵明是老实人而且脾气也倔,像严嵩来拜访他他也不回拜,生活也绝对谨严。而陈道复是花花公子,狎妓嗜酒,放浪不羁,文徵明爱其才总能相容,一笑了之。一次,文家集会,陈道复把歌妓等乱七八糟的人全叫来胡闹了一通,文徵明大怒,当场撕破脸皮,陈下不了台从此绝交,可谓遗憾。但陈道复一改文徵明体自创一格,也独标青史,是遗憾中的好事。最后说说唐双宁,像唐先生这样有一定影响的人这么喜欢书法应该是大好事,如果全体政治局委员都练字,那书法事业不可限量,但书法界的朋友喜欢较真,常用专业的标准去衡量票友的水平,于是也就引发了一系列的争论,去争不该争的事情也应该是一种遗憾。

(2006年第5期)
    人生活在现代总是会对当下的生活感到不太满意,这种情况在古代就已经存在,所以孔孟提出要“法先王”,认为当时“礼乐崩坏”,而韩非子却反对。我们对三十年代文艺的发展认为是一个高峰,出了一大批文学与艺术家。就像我们现在挺羡慕吴昌硕和潘伯鹰他们的艺术成就,回忆起他们有点像看老电影。但是鲁迅却在日记中两次提到,认为当时作家全部是王八蛋和坏料。这情景有点像我们对现在的书坛不太满意的情况是差不多的。我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大凡人与人之间的欣赏需要一个距离,时间太近的话,看到的和听到的太真切了,反而失去了美感,就像远看那个女的挺漂亮,走近一看全是雀斑。背后看看十六岁,前面一看六十一,这就是远看、近看与正看、反看的道理。它使我想起在八十年代初这里几本刊物的编辑部经常收到一位作者的来稿,文章写得不错,可以用,但他在每篇文后都附了一信说自己身患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希望编辑能充分考虑这一点,编辑于是大发恻隐之心,赶快发排。但在发了他一批文章后,他的每件来稿后面还是附着那封信,编辑心里在嘀咕这个人还没死?但转念一想这种想法不道德,于是继续。等到很多年之后,直至现在那人还活得好好地且成了知名教授,才知道上当了。这就是我们现在还有一部分人看到过他的“六十一岁”时的正面,但后人读了他的文章就只看到他“十六岁”的背面了。历史有模糊和遮蔽的作用,如同我们现在讨论到底是“三株树”还是“三珠树”一样。巧的是本期我们也推出“男三珠”和“女三珠”,也让后人去猜猜今日的情景。
    同时,历史还有澄明的功能,比如八十年代初理论一片荒芜,于是有的人写文章比抄书还快,人们比喻成一阵“风”啊“雨”啊的,到了九十年代人们挠挠头皮好像发现那些文章是“一粒虾米泡碗汤”,可是现在人们又忽然发现里面连虾米也没有了。这就是时间让人们的认识在不断深化和提高,于是,人们提出我们需要怎样的理论?与特别不负责任的乱写相反,有的人太负责任了,使命感特别强。一位朋友对我说,他们上课请来了一位名家,他在给学生示范的时候,在写完示范字以后,马上就在这张纸上画上圆圈或大叉,不使自己的片纸只字落入学生的手中,很有使命感。我估计,这样讲究一是对自己负责,认为自己也不比王羲之差到哪里,怎么能让涂鸦的东西让人看到?其次是我的字太值钱了,付几个听课钱就想得到?做梦去吧。做人做到这个地步有点像“芙蓉姐姐”般的自恋。关键是有的人就吃这一套,这使我想起看到电视上有一批娱记盯着林志玲,说她从马背上摔下来把乳房摔坏了,里面的两只“盐水袋”掉出来了,因此,她的乳房整容是“豆腐渣工程”。林志玲忙说没摔坏。还笑眯眯地发嗲地说:其实这是老公关心的问题。是的,“伊家乳房关卿何事”?这就是有些人把某些所谓的名家的字当作林志玲的乳房一样去关注了?所以,只要有市场这拨所谓的“名家”还会“无穷动”着、放飙着。这时候你再去读读日本藏王羲之书法,比较分析一下“金陵四大家”你就会获得一片宁静。
    现代社会有很多东西你是看不懂的。我女儿是电脑迷,她可以放暑假两个月呆在楼上脚不着地玩电脑,有时一个人在房里会忽然放声大笑,我赶紧跑进去看看是不是玩出神经病来了?原来是在看搞笑片。我是挺佩服那个比尔·盖茨的,他造了一个世界,虚拟的。所以,“有人为e消得人憔悴”也就势在必然了。陈凯歌与胡戈在网络斗法,陈凯歌自以为有王者之威,气势汹汹,谁知胡戈一个“馒头”就把他噎死了。现在有谁敢小看网络的力量?所以有人提出也应该谈谈“书法刊物与网络合作谁赢利”的问题了,好像炼出了“浓缩铀”,所以有谈判的资本。当然也有些“坏小子”戴着面罩在网络上造谣、滋事、撞骗,对这些“坏小子”是不是要送到“书法劳教所”去呢?我不知道。叶鹏飞先生在病床上给我发来短信说:躺在床上看“卷首语”笑得连刀疤也裂开了。为了叶先生的刀疤能早日愈合我就此打住。

(2006年第6期)
    高手之间的过招永远比的是背后的文化底蕴。前不久一位书法影视两栖朋友打电话对我说:现在娘娘腔很吃香。我说为什么?他说,你看李安就获奥斯卡奖,他有时会轻轻拍你一下,“喂”,甜甜地和你打招呼,很娘娘腔的。其实这是儒雅。有人说:为什么张艺谋、陈凯歌和李安三位只有李安能获奖?同样是拍武侠,《英雄》和《无极》只停留在擒拿格斗的层次,再加上气势恢弘的场面、美轮美奂的科幻效果,犹如广告片一般的精致。要论对技术的理解和运用,两人远在李安之上,至于对电影本身的理解,对表现江湖背后的人性紧张与冲突,李安显然技高一筹,李安的电影讲究的是意境,是东方式的儒雅、含蓄和凝练。他有一段谈《卧虎藏龙》的话,说得极妙:我觉得任何一样东西,做到比较好的层次,都是很儒雅的,做导演不一定要穷吼穷叫才有控制力。大侠是讲究气质的,不是张牙舞爪地跟人家斗。他讲分寸。中国京剧中武行最大的动作是翻跟斗,但关公不能翻跟斗,他是儒雅的。你看关公的像,没有瞪着眼睛拿刀乱砍的,他一定是在读《春秋》。西方大侠也是,不是见人就拔枪,他总是有那么一个派头。
    书法作为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强调这一点,像这期文章谈到的苏东坡即便在逆境中也是开开心心的,他说:我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讨饭乞丐,在我眼里都是好人。他喝酒、煮肉、植树、赏月样样皆通,写字、画画、作词、弹琴无一不精,举手投足之间弥漫着文化气息。文化在欧阳修那里演变为一种大度和宽容,皇上要他推荐丞相,他说有三人:吕端、司马光、王安石。而这三人对他都不怎么样,吕端认为他是范仲淹一伙的,在使他贬谪的问题上起了很坏的作用,司马光则大发议论对他排挤;王安石则和他保持学术上的距离,但史书说他于吕端能忘其嫌,于司马光能忘其议论,于王安石能忘其学术,我认为他能容人,这就是贵族派头。很多人在放别人的野火(造谣)的时候,再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群人抓住一个通奸的女人叫嚷着要用石头砸死她,所罗门说:你们中谁如果没有罪恶可以用石头砸死她。结果,人全部离开了。我岳母(她没读过书)是个老派的宁波女人,在世的时候老是听她说:怎么有些读书人把书读到屁眼里去了?她说的就是文人无行。一天,徐建融跑到我这里对我说:其实历史上文人坏料太多了,很多坏事都是文人干的。后来,他为此还写了一篇文章。现在有的人人眼变成了鸟眼(以前只听说过变成狗眼的),写了一篇《鸟眼看书坛》。可见,即便是文化,到了不同的人那里,也会演变成不同的形态。但是,高层次的东西肯定是儒雅的。
    中国书法有一个文人化发展的历史过程,这是书法能够成为东方艺术中最具代表性艺术的一个很重要的支撑点,现在听说在北京有“文人书法”与“艺术书法”之争,其实两者互为表里,“文人书法”没有视觉效果那仅仅是案头书法,“艺术书法”缺乏文化内涵也只仅仅是涂抹书法。总而言之,任何领域都需要文化。在表现古代的戏曲里,为什么在黄昏后,富家千金小姐等着翻过墙头约会的肯定是读书人,没听说过在等一个草包的。即便在今天,有了钱的人也要雅化和包装。说一个真实的事,以前单位里有一个同事,草根阶段的时候,在走廊里说话哇啦哇啦乱吼,整条走廊都能听见。后来离职后发了,再来的时候和人说话都是咬耳朵的,我说听他说话的音量现在是千万富翁了,声音越轻钱越多,后果然如此。他们说你太厉害了,我说有钱之后他必须雅化,举手投足要符合他的身份。以前杜月笙要拜章太炎、杨度为师学国学,同时,吩咐手下脱下短褂改穿长衫,就像临帖多了就知道取舍。总之,要提高修养不妨读读斯舜威先生的《书法十病》;要知道中原书法文化的深厚积淀,则不妨一读《山西书法四十年》;要想临摹先贤作品的,则有王铎作品在此;要了解书法文化的交流,则可看《中日六人书法展》;要想明白书法现在有多红火,那么,告诉你这期介绍的有画家、官员、老板,都写得挺专业。你别说,咱书法还真有希望。

(2006年第7期)
    蔡树农先生为报道本刊“百强榜”评选的文章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题目:“常熟起义”,这使我马上想起陈胜、吴广说的“帝王将相宁有种乎”?颇有点“造反”的味道。记得以前同学毕业时大家留言互相鼓励,有一位同学在每个人的本子上都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苟富贵,毋相忘。意思是大家帮衬帮衬,可惜我到今天还没达到富贵的程度,不知有没有富贵的帮了他,不然,真怕他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阔脸就变。在评选时不少评委以感恩的心情谈到了当年《书法》杂志对他们的培养。其实,这是老一辈编辑为中国书法事业所做的贡献。我们只是薪火相传而已。感恩,反映了一个人的道德状态。以前在办公室说笑话:某某老是画《登岸弃舟图》,达到目的了就和“舟”拜拜了,好像不认识。有的还摆名家谱,和你拿腔拿调,全然忘了当年穿开裆裤的情景。能把以往求爷爷告你好事全忘了也是功力。讲这个话的目的也就是说先做人,后学艺。其实,整个社会都在推出新人,希望社会进步。像沈鹏先生又是寄贺词又是寄钱,表示对“百强榜”活动的支持,张海先生也要赶来提名,包括朱关田、林岫、王冬龄、张森、吴建贤等先生亲自赶来评选,都体现了老一辈的书法家对年轻人的关爱和提携。而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把后续工作做得更细致、更到位而已。其实,“百强榜”只是一个小小的活动,而且“百强”并非指评了中国青年书坛“一百强”,很多过了“开裆期”的“强手”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参加,这我们就管不着了。所以,林岫先生把这次“百强榜”的意义说得很明白:我希望在中国书协体制外有一个权威传媒举办的民间大展,就像日本最权威的展览是《朝日新闻》所举办的,而且,从地域的角度看,在南方也需要有这么一个固定的大展。所以,有评委说:中国书协举办的是官方的各种大展,“流行书风”举办的是民间的流派大展,而“百强榜”是以发现新人为目的的传媒大展。在与林先生交往的几天中,以及读了她写的《紫竹斋艺话》,其不但学识丰富而令人叹服,而且,其敢作敢当的正直品性让人感佩不已。可谓识得巾帼一人,不让须眉三军。
    至于怀素作品的真伪问题历来是书法史上的大公案,可能怀素自己也想不到这一点,当时他连写坏的毛笔都可堆成山,变成了“笔冢”,但传他写的自传《自叙帖》今见的三本,有专家认为是“三胞胎”而且不是原作。怀素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郁闷。怀素是一个闲不住的和尚,文化到了怀素那里变成了精明,按理说和尚应该很太平地呆在庙里修身养性的,但他到处投师访友,也会炒作自己,写字的时候请来十二个诗人(新闻记者)看着,为他作诗,他还跑到颜真卿那里搞访谈,这套把戏现在很多人还在用。有些人以此发家,为名家写文章自己也成了名家。有一点和古代不同,怀素那时是庙里往外跑,现在有些聪明人是往庙里跑,或者也出家当和尚,不愿了断尘缘的就弄个居士干干,沽名钓誉,装装清高,学学李叔同。再想想现在的庙里字画生意要有多好就有多好啊,你想,在市场上画是观音卖的好,字是《心经》走的俏。这大概连怀素也想不到的。在历史传承中文化会产生种种变异,所以,就有人对当下书法的功利性进行了反思,认为功是功名,现在也没有通过科举以书法取得功名这一途径了,而利就是利益,书法家为什么这么多?就是很多人认为书法便于操作,学起来方便,弄不好也可以卖掉几张,拿几个小钱花花,而且,说起来好坏也是艺术家。在西安听到一个笑话:有一堵墙倒了压死了十个人,九个是书法家,还有一个是著名书法家。可见,书法队伍的庞大。我以为,人多是好事,任何一种事业的成功,都需要有群众基础,艺术水平的提高也有一个过程,这就需要我们一些高水平的书法家多做普及工作。这期所发表的陈巨来课徒稿就是陈先生在安徽下放时为篆刻爱好者作业的点评,先贤精神在不经意中得以世代相传。最后说说读者来信,《书法》杂志这一时期来信来电也特别多,我们有一基本精神就是对读者的信不要去做太多的删削,有表扬的,也有批评的,人不能只听好话,听不得反面意见,嘴是堵不上的,把话放在台面上,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透明,也是能把杂志办成读者的杂志的需要。所以,原先宣传过的书家要有勇气面对来自各方的批评,至于读者问:有的书家作品不够好,是否有交易?我们只能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您有空不妨给每位介绍过的书家打个电话不就结了?

(2006年第8期)
    记得我读小学时放学走过上海鸿兴路总看见围着一大圈人在听人说《三国》,我也钻进人群瞪大眼睛听着,那说书人演讲时的声情并茂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明清以来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是靠戏曲和说书来普及完成的。现在百家讲坛生意红火得很,我一看,咦,怎么现在的大学教授都赤膊上阵当起了说书先生?经典需要说书来解释,就像临帖要看碟片一样,我才知道世界上很多东西原汁原味的不如加油加酱的。这个传统自汉代以后就时兴了,先秦经典之后于是有了“毛传”“郑笺”,弄到后来把考功名的举子的头个个摇得像拨浪鼓。写字的人也是如此,原先临的《兰亭》还能看看,但看了大量的《书法指南》、《技法入门》,到后来反而辨不清南北,也看不到门究竟在哪里。我们经常可以见到很多人一生写字都云里雾里找不到北,我想这就是把简单的东西弄复杂了,叫作“浅入深出”,这也是能把老实人弄傻掉的最好的一招。而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这是本事,这叫“深入浅出”,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说起来就是:说说笑笑当中有阶级斗争。所以,像启功先生那样能在说笑中以神譬妙喻度人金针的就是大手笔了。时间上的差异所造成的体验的差异是很明显的,比如说爱吧,以前人们说起来爱是快乐而幸福的,这是一种体验,而现在的人说起来则是:爱而痛着并快乐着,这就是当代人的一种体验。为什么痛?房子啊,票子啊,车子啊等等生存压力实在太大了,这爱不好搞,故而时不时有郁闷的感觉,于是,开始痛了。那以前房子很小,票子也不多,车子更没有,为什么没有这个问题呢?因为大家都一样,要死一块死,没话说。就像单位里发红包,只要有差异就有不平衡,就有矛盾就有张力。书法也是差不多,位子少“人才”多会打破头,没有位子保证大家一团和气。一张龇牙裂嘴的获了奖,那下一个展览全是龇牙裂嘴的,“他能行我咋能不行?开玩笑!”市场需要什么,我就生产什么。造假的肯定要比搞真货要赚钱,车子弄个四五辆,还能开个什么“行”,这是有例子的。从书法创作来看,观念上的差异就更大了,“我只要比古人提高一厘米”以及“创新是一万岁加一岁”的说法那绝对是客气的并很不好意思的,就像加工资,我只要比别人多零点一个百分点就心满意足了。但也有的不是这样想的,你作品甜甜地笑,一股奶油味,我就干脆做老农民,来个粗里粗气,毛里毛糙,现在不是时兴吃农家菜嘛?让你尝尝鲜。还有的当起拆房队,我把你线条全拆喽,重新来过,咱重新起个名,不就是什么什么旋律和雕塑的组合吗?这也还算是客气的,还有的干脆把衣服给扒喽,墨汁倒在身上,躺在宣纸上滚一滚不就得了。我丝毫没有想贬低任何人的意思,就是说,在当代,各种不同的创作理念形成了不同的创变模式。现在,有很多东西和以前的观念不一样,有的人搞作品东贴一条西贴一条,写起来不讲究用笔的,就呼啦啦地刷下来了,这让老法写字的人肯定看不懂,但它的视觉效果远看却不错,就像选拔好男儿歌手时有的人把工夫化在搞怪上,却也引起轰动。应该说,现在是一个文化裂变的时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最近的《新民晚报》上刊登了一个记者的报道,说现在的拍卖市场有一个新动向,就是很多藏家开始注意收藏富有文化含量的艺术作品。所以,一个书法家要提升自己的文化修养,就像林岫先生写给书法班学员的条幅:藏器待时。这使我想起戴上红领巾的时候,一个少先队队礼,然后高呼:时刻准备着。君子要待时而动。动早了叫“抢跑道”,动晚了叫反应慢,对时机的把握是反映一个人能力的重要标志,在书法上就是将各种因素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过犹不及。
    前一阶段胡锦涛主席访美,去了耶鲁大学,赠送了一批图书,其中有两部是我社编辑出版的,一部是《锦绣文章》,胡主席翻开此书,对耶鲁大学校长讲了“和”字的四个含义,另一套是我们编辑部人员参与编辑的《中国碑帖经典》一百种,从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它就摆在书架上。消息传来,大家奔走相告,群情振奋,对全社的编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尽管大家没有拿到一分钱,但精神的激励使我们暗下决心,一定要编好书,出好书,以不辜负领导对我们的信任和广大读者对我们的期望,想不想做是态度问题,能不能做是能力问题,做得好不好是境界问题。这期读者问卷调查读者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望着堆积如山的来信,我们只能对自己说:哥们好好干吧,你看父母们多关心你,你不做出个人样来,拿什么见父老乡亲?于是,刊登的“八荣八耻”的名家作品,也是我们在今后工作中经常要学习和观摩的。我们知道有时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但“世之所贵,必贵其难”。

(2006年第9期)
    经常看破案的电视对公安的有些术语有了了解:比如“排摸”、“对象”、“蹲点守候”、“抓捕”等等,再仔细想想这情景和收藏字画古董有点类似。听一些拍卖行的内部人士谈窍门说:要收到又真又好的东西,首先要“排摸”,本地或外地有哪些上了八九十岁的老艺术家或爱好收藏的老人,他们家里有哪些好东西,这样就可确定“对象”,然后就“蹲点守候”,那就使本来冷落的门庭忽然多了几张热情的陌生面孔,或给你送上几盒月饼或给你跑跑腿办办事,总之,态度之好之虔诚连子女也自叹不如,那就说明“对象”被“铆牢”(盯住)了。在和老人及家人一番感情笼络后,你给他的印象之好难以用语言表达,接下来就等他奄奄一息或闭上眼睛后进行“抓捕”了。这样搞到的东西既可保证绝真,又可保证其流传有绪,说得清此物的来龙去脉。达到这种收藏“境界”,如果用书法来比况的话就不是一般的写字了,而是“书法研究”了。因为其中的“含辛茹苦”非一般人所能想象,一是要和老先生拼身体,他很健康你只能等;二是如果家人不领情,来个认钱不认人,你多少个寒暑的付出就泡汤。可见世间要办成一件圆满的事都是不那么容易的。我这里说的仅仅只是收藏的一个渠道。现在有了拍卖行,只要你有眼力就能收到好东西。像这期开始推出的童衍方先生的收藏,有的就是人们知道童先生有此雅好自愿割爱的。能达到这种程度就说明人们对童先生人品的认可。在国外,收藏家的档次最高,是人群中的“极品”,殊不知要收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多难。我们希望大家把自己收藏的好东西拿出来,写点文章,说说收藏的经过,让大家一起分享你的快乐。
    这期有一篇文章题目叫《大家的素质》,大家就是大师,大师是什么素质我没想过,因为自己根本成不了大师,想了岂不忽悠起自己来了?但人的素质倒是想过。我特别钦佩那种“不轻言人过”的人,但也有一些非常狡猾的人,他在“言人过”时是不露痕迹的,以前我们把这种方法叫做“春秋笔法”,是孔子发明的。那就是在放别人的“野火”(造谣)时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加进自己的评价,而只是讲故事给大家听,在哈哈大笑的过程中人们已经形成了对那个人的看法。而且,人对故事的记忆力是最强的。不然我们为什么对幼儿时学的“小白兔乖乖,把门儿开开……”记得那么牢呢?学书法也是一样的,露出痕迹的东西总是不高明的,一看就是学王写米的,那肯定是初级阶段,因为还没消化呢。就像看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至少他内心有大师的感觉,尽管这种活只有余秋雨、易中天们可以干,其实他们连名片也不用了。大师就是大师,他会给我们很多启示也有很多“派头”,一举手一抬足都有那么一种气质和风度在。就像马连良、周杰伦出场还没唱呢,全场已经一片“好”声,或“粉丝”们已经晕过去一大片了。不管时代怎么变化,大师们总是“腔调无限”的。你是小人物那就不同啦,你想参加一个展览会都要叫你把“派司”(证件)拿出来看看,这使我想起有人告诉我,现在到高档社区去,真是受罪,穿得破点的当你是捡垃圾的,穿得旧点的当你是送快递的,穿得过时点的当你是走错地方的,眼睛稍微东看看西看看当你是个贼,开普桑的你停在外面走进来……就像搞民间书法的,反对的总是一大片,看来看去总是不顺眼,笔画和线条破破烂烂的,最后审美通感起作用了,使他想起了什么,送你一个“老农民”绰号完事,拜拜。所以,搞书法最高的境界是什么展览也不参加,就和几个老友喝喝茶聊聊天,品品字画,忆忆旧事,写写艺话,看看浮云,所谓墨海生情意自闲,难得一片心清凉。就像李叔同隐修官山那样。但可能吗?我是俗人,还是拼搏拼搏吧。于是“培训班”、“冲刺班”、“备战班”人头济济。人生难得几回搏?有时想想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拼个头破血流。这个情景在《诗经·硕鼠》中就已经说过了,占居什么样位子的老鼠就吃什么样的米,底层的就只能吃吃发霉的米喽,这情况历代都一样。
    刚和林岫先生通了电话,希望她能把《紫竹斋艺话》写下去并交我们发表,因为这是让人长见识的好文章,同时对她刚出版的集子我们表示祝贺,她说与其掏钱开研讨会让人对着你讲好话(这让她挺难受的),还不如出本集子让朋友分享一下你的快乐,自己也想退出“江湖”了,写文章讲话得罪不少人。其实,讲真话不易,这要比整天说好的好的、对的对的、是的是的人强上一百倍,因为你很真诚地把你要表达的东西说出来了,艺术家就需要这种品格。真诚是一种美德。

(2006年第10期)
    小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不用上课,于是就跑到隔壁的“牛鬼蛇神”河北保定的张丽川先生那里听他讲书法和人生,他正襟危坐一派圣贤气象,他反复讲到一个词:气象。直到今天我还记忆犹新。他说不仅写字要有气象,全身打开,悬腕悬肘力方全,用力如抱婴儿圆。何绍基、于右任写字都是如入无人之境。说完他还比划着。他说做人更要有气象。他特别服膺曾国藩,有权不越位,遇事有静气,有人想让他做皇帝,他只说了一句:倚天照海花无数,高山流水心自知。到此为止,以后愈加谨慎小心。人一嚣张就要出事,所以,吏大于官、恶奴欺主的现象都是位子没放正的原因。从书法上看就是把局部的因素过分地夸大了,从政治上看就是缺乏大局意识、整体观念。故而张老先生老是心静如水,对慌慌张张的举动他会说:慌什么?谨防忙中错,提防错中乱。他还说气象的真谛在于大度和宽容。他即便有病在身,对我们这种小朋友也必然起身相送,他这种儒家决不苟且的礼仪在我心里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所以,我长大以后看人看书法很多时候就看“气象”,上海人叫“派头”。什么是“气象”?那就是“贫不足羞,可羞是贫而无志,贱不足恶,可恶是贱而无能,老不足叹,可叹是老而虚生,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无闻”。有励志的就有气象。像张海先生的文章就有大气象。在中国书协成立二十五周年之际,他有构建和谐繁荣的当代书坛的雄心与壮志。据说,有些规则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正像张先生曾经对我说的,不急,我们慢慢来,一点一点改变它。这其实就是一种“道”与“技”的关系,要实现“道”的创新就要讲究“技”的方式方法。写字与做事都体现了一个人的思维模式。
     最近网络上有篇文章,是曹宝麟批刘炳森的文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曹先生也是好汉一条。曹先生的大名和文章就不用我多说了,而且人也很儒雅,并且我们还睡过一个房间。我至今还不明白曹先生为何要去写这样的文章?估计他对刘先生有太多的委屈和不平,以前不方便说,现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如此而已。其实,在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说和不能做的,我不知两人的恩怨,也没有权利去评判,但在我看来这篇文章至少要折损曹先生“十年学术功力”。于是,我想到了“气象”二字。你想,我们没有在追悼会上把人大骂一通的,中国的传统是人死了就万事一笔勾销。当然,为人做事不要下手太狠,要多补台少拆台。古人早就说过“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处事留有余地,不然,有些人连你死了都不放过你。张居正死了给人鞭尸,一方面是得罪了他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与其做事太急太刻也有关系。像文徵明一生不大发火,所以,万事能淡然处之人也长寿。实际上在我们这个社会,还有一定的“文革遗风”,不过现在是把大字报贴到了网上,有些人专门在组织部门“公示”“考察”某人时,他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快递啊、举报啊,忙得要死。我还是要说一句:要做君子不要做小人。老子说:不显示自己,不自以为是,因而更显耀突出;不夸耀自己,因而有功绩;不自以为贤能,因而受到尊重;只有那不与人相争的,世界上没有人和他相争。我这也是借书喻事,不知人们能否识得用心良苦?
    办公室坐久了也想到塞外走走,弄一个爱心采风玩玩,看到一群中青年书法家在塞外高兴得跳起来的照片,心里妒忌得要死,我还在这里写狗屁卷首语,但仔细想想人家是著名书法家,心里马上平静了很多,于是,就看看他们的作品,虚心向他们学习学习。当然,他们这个策划是绝了,又可献爱心,还可以玩,最后作品还可以发表发表,可见,在这世界上真有一石三鸟的事。当然,我这是说说笑话啦。更多时候,我想年轻人还是要静心研究与创作,像这期发表的黄士陵的印章全是他在三十六岁时所刻,是第一次发表。我们可以看到他正在潜心研究,虽尚未形成自己的风格,但于先贤之精华毕竟是毕恭毕敬地去学习的。这使我想起周杰伦在最近创作的一首新歌《千里之外》中,他很虔诚地邀请了唱《一剪梅》的前辈歌手费玉清来一起加盟,期间他还插了一段独白,表明了自己对这位前辈的仰慕的心情。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融合,当时就有“粉丝”表示“晕”,但现在证明是极为成功的。我说这件事的用意是:一个红级一时的流行歌手,尚且知道要尊重前辈,显示崇敬之意。而我们中的有些“书法小子”,一得意就忘形,忘了自己从哪里来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打击帮助过自己的人,对一些他根本没资格评议的人物,在网上或在文章中胡乱批评,完全忘了自己的姓是几撇几画。我们强调礼仪和气象就是强调尊重他人,不轻易对他人的人格和艺术妄加菲薄,这样才能开创当今书坛的和谐局面。

(2006年第11期)
    当你一踏进大上海,一座座摩天大楼耸天而起,什么“帝豪”啦、“皇宫”啦、“御苑”啦,报上的广告说,如此体现尊贵身份的豪宅只为等候尊贵的您的到来。到这个时候我一摸口袋是瘪的,方才醒来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瘪三”(穷鬼)。你只要听到有人说“我楼下的那个游泳池”和“我的浴缸正对着黄浦江”之类的话那你就要拎拎清对方的“力把”了。这还算好,真的有腔调的是自己买的别墅在哪里找不到了,忘记了,牛皮吧?而且说的时候声音绝对很轻并若无其事。有钱人说话都是很轻的,呵呵,这是真实的事。我们于是就只有听和看并永远痛着,感叹自己的失败。就像参加书法展一样,你在家里含辛茹苦、披星戴月地临帖,天天备战备荒,但没有一次入选。跑到展览会上一看,自己的写法早就淘汰了,太老式了。于是知道书法也有时尚的。就像从乡下跑到上海来的感觉是一样的,直发晕。据说最新的写法是写字根本没有提按的,要拖,这样线条容易毛,没听说过吧?浙江美院的一位书法家跑到北京书法院去讲课,笔偃仰起倒动作的繁复且不说,而且行笔时像开枪,瞄准了,啪,拉过去。从现在书法展的趋势来看是北风、南风、东风、西风各自乱吹,谁也闹不清,听说现在的书法展上册页漫天飞。所谓的时尚就是跟着感觉走,走到没感觉。这就是时尚带给我们的伤痕,就像文身以后再刮去,那皮肤的斑驳就是时尚的代价。真正懂得时尚的就是大家都在穿休闲装的时候唯独他穿起了青年装,不信你就看看易中天。对我特别有启发的是卢辅圣先生的书法,其实,作为画家他写得并不多,但他的作品就有一种特立独行的意味,那是什么?就是画家眼中对书法的形式感、空间感的认识,大片的留白、极强的对比、古拙的意趣等等。当我们以惯常的思维去关照一件事情太久了,那么就会形成一种定势,从而对任何东西丧失自己独特的敏锐性和思辨性。我们作人处理事情,要真正做到明白,不受别人的蒙蔽并不难,最难是不受自己的蒙蔽。这就是“辨惑”,我们为什么要看看那些考辨之类的文章?这有点像打官司,有理还需铁证加以辅之,材料往你这里一扔:自己瞅瞅吧!傻了吧?公安审犯人到最后这招是杀手锏。书法这东西以前人们认为只是写写字而已,但同志您错啦,只要是有名利的地方都是战场。其实,我们每个人对“声、色、货、利”没有不爱好的,只是不要干得太恶心就是了。其实,说当今书坛枉担虚名还是有点言重了,但“野狐禅”是不少,前几年有人提出“中国书画全是一堆废纸”,颇有点愤世嫉俗的味道,是不是废纸只有天知道了。这样看来还是把字刻在石头上比较保险,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北朝摩崖刻经一样,只不过现在的老板操作起来是将所谓名家的字装入金属桶内,埋入几百米深的地下,说要到一千年以后再打开。于是,我想起林俊杰唱的常使我泪流满面的那首《一千年以后》:沉到一千年以后/放任无奈/淹没尘埃/我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哦/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能有谁解开缠绵千年的寂寞……你看书法界捣糨糊还可以吧/捣到一千年以后也要有魄力的。好就好在正常人能干出神经病的活,这绝对是一种功力,至少哄得书法家蛮开心的。又想起岳母生前和我说的一句话:花花轿子人抬人,都是骗骗人的,不要当真。但问题是有些书法家只要字装进桶里,脖子马上硬了不少,脸马上严肃了起来,你要向他约约稿,他可能就要问问你给多少,因为现在他是“一千年以后”的级别了,这就是把正常人能弄成神经病的事。所以,别人捧捧你的东西,千万不要当补药吃下去了。就像聪明人给领导提意见:我对领导没日没夜的工作,一点也不注意休息很有意见,你垮下去了我们的事业怎么办?但是,苏东坡的聪明是说的真话,他对自己的聪明恨之甚深:“人人都说聪明好,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蠢,无灾无难到公卿。”正所谓真作假时假亦真,但历史还是肯定了苏东坡的真率、真诚、真性。艺术就要这种真诚,少点小聪明,少点跟时风,少点不和谐。读读斯舜威的《平闲堂书学咀华》能长点学问,看看武元子的《怀严轩书学散叶》能开拓思路。翻翻陈巨来《安持人物琐忆》能多些趣闻,再翻阅许宏泉的《邂逅袁枚诗笺》方才知道世间万事万物都讲一个情字与缘分。最后,我们可以听听钱开文先生谈香港书坛的现状,亦可知道中国书法在香港的发展及展望。

(2006年第12期)
    从小生在上海就对这个城市有着浓浓的情意,记得小时候爬到外滩的钟楼上眺望黄浦江时非常激动以及每次到国际饭店时都要抬头看看它的高度,再说我念的宝山路小学是“4.12上海工人大罢工”的地方,后来住在上海多伦路有十年左右时间,左联的会址就在我们那个弄堂里,弄堂口是大汉奸梁鸿志、陈公博的公馆。陈独秀、瞿秋白、丁玲等人的住处均不远。于是再想起南京路、黄包车、石库门、亭子间、百乐门舞厅……所以我热爱这个城市。特别是三十年代的老上海,它的花样年华使我很迷恋,那么多的文学家、艺术家、思想家产生于那个时候,周氏兄弟的恩怨,徐志摩、陆小曼的恋情,张爱玲的慵懒,阮玲玉的痴情,陈独秀、瞿秋白的革命,上海是中国近代史上最独特的地方。同样,也是海派艺术的发源地。书法在上海也找到了它发展的土壤,吴昌硕、吴湖帆、沈尹默、白蕉、马公愚、来楚生等在上海施展了自己的才华。海派、京派分别代表了中国南北两大艺术流派。上海书法艺术的辉煌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后的一段时间。现在全国各地的艺术已有了大发展,水平之高也使人刮目相看,各地的审美趣味也不尽相同。如京派和海派就有很大的差异。我一直觉得北京人说话很有艺术性。萧乾在书中描述道:售货员对客人不说您买点什么,而是说:您随便看,买不买没关系。骑车让行人让路不说靠边,而是说:借光。夸女的好看不说漂亮,而是说:呦,长得多水灵啊。当然,骂起来也很恶毒,如你骑车碰了人,他会说:别在这儿练车啊。这还算客气的,否则抛给你一句:干嘛呐?奔丧啊?买东西嫌价高要还价,店主会说:您留着自己花吧。当然把人惹毛了他会说:我教你养孩子没屁眼儿。连骂人时也带着京味。上海人也有自己的特点,瞎胡闹叫捣糨糊,不知道自己搞什么叫没方向,说人放飙做作叫拗造型,骂人没脑子说是不是脑子给粪塞住了,没钱的他会骂你瘪三和赤佬。一方水土一方人。地域的不同决定了很多差异。记得文革结束后去外地只要说起自己是上海人,当地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我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就逃。上海人的精明、聪慧、工于算计、斤斤计较、不肯吃亏给外地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据说在大串联时能在火车上抢到位子的总是上海人。外地人到上海,你只要说普通话,马上会在心里说:这是只外地瘪三,接着你基本享受到的是阴阳怪气、爱理不理的待遇。把外地同志给气的,所以,以后只要上海人到外地你总能听到这样的骂声:你好那个上海小子……但上海人的有些东西又不得不让当时的外地人佩服,骂管骂,但吃穿用的东西是上海货好,上海人还能造出万吨水压机、万吨轮……至少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上海人没停止过前进的步伐。这次,当我们编了这期上海特刊,自己也吓了一跳。平时看看周围的上海书法家好像并没啥大花头,但拿出“家谱”来还是让人感觉到所谓的“海派”还是有点底气的。《王韬日记》里记载着上海开埠时很多文人每天在外瞎混的事,喝酒、嫖妓、打牌、吃鸦片等等,几乎每天这样。海派文化就是任伯年在城隍庙里摆摊卖画,蒲华住在“四马路”教“野鸡”(妓女)画画,郁达夫很多时候在吃花酒,张爱玲躲在亭子间写小说。心想这“海派”是什么玩意儿,但仔细想想上海人是在夹缝中活着的,小时候我们都住在七八个平方的板壁小屋内,隔壁有什么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大人们要干乐事绝对要憋着呼吸的。上海的很多书画家写字作画都是拿着一块小木板或搁在腿上或放在凳子之间写和画出来的,著名书画家韩天衡的斋号就叫“豆庐”,在巴掌大的地方,聚集了四面八方的人才,揣着各种不同想法,有了五彩斑斓的艺术,这就是“海派”。人才和妓女都是往有钱的地方赶,从洛阳到开封,从金陵到扬州,最后落脚在海上。近代海派文化与金钱、女人、人才、竞争紧密联系,创造出一幅幅绚丽的画卷。当代的上海书法与全国的交流相对少了,对上海的书法大家也各有各的看法,但由于我们工作原因,听到的情况是贬多于褒,当然,上海人是不买账的,这在全国都是一样的,“瘌痢头都说自己的孩子好”,这也无所谓。上海这次终于下了决心,办了晋京展。所谓的露露家底,按照周慧珺先生的说法是向大家学习,互相交流,促进提高。身处上海的杂志,我们在宣传上海本地区书法方面是控制很严的,就是要避免近水楼台之嫌。毕竟,大家来订《书法》杂志不是想老看你上海书法。但这次上海书协在展览上是化了大力气的,对于大家研究海派书法也是有很大帮助的,所以,我们编辑了这期专辑。也是作为一种尝试,希望今后有机会可以陆续编辑各地的专辑。将各地最优秀的书法家介绍给书法界,也可以让大家深入了解当地的书法文化,更可以为书法史留下一个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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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4:25:24 | 只看该作者
(2007年第1期)
    在饭桌上经常能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一次听朱关田先生说 :某地一老书法家在接见日本书法代表团时,日本书法家毕恭毕敬地鞠躬,左一声大师右一声大师。老先生竟然当场厥倒,晕过去了。太激动太兴奋了,一生都在盼望这一声呼唤,终于等到了。可见“大师”的称呼是挺害人的,后来老先生写了很多字全白送日本人。可能那个时期“大师”的称呼还是很值钱的。可是到了现在叫你“大师”,千万不要当药吃下去,就像叫阿姨、爷叔差不多。朱先生是个很实在的人,在当浙江书协主席的时候很少大张旗鼓地宣传但却做了不少事,就像他的考据和书法一样,没有累赘的东西,从全浙大展我们可以看到浙江人在办事时的精明、强悍、聪慧和毅力。“让兰亭回家”的口号更是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勇气和魄力。这期的专题又对“大师”问题作了更为深入的探讨,像徐建融也是倔脾气一个,听到别人乱叫“大师”特别愤怒,你给我说说清楚,不许乱叫。姜寿田认为“大师”是要有文化守望的使命的,瞎叫档次都没有了。至于黎明认为“大师”是不能用行政裁决的方法来决定的。而我以为“大师”至少看到不顺眼的东西能大声说:给我滚出去!是不是“大师”先不去说他,你好,至少有点“大师”的派头了。人活着不就是那股气概吗?经常听到一些同道说:现在的书家不行了,国学衰落了。但你再仔细想想,没有学国学又能怪谁呢,当时又没有开这门课。一个时代的书家有一个时代的知识结构。当然能补上国学知识更好。其实所谓的知识更多的是体现在平时的待人接物和经世致用上,如要看条理,只在言语中。像看林岫《笔耕自叙》写得情真意切,她说:艺高需德磬,君子以美善其身为道,需信“德成而上,艺成而下”为至理。她无欲则刚,经常听到她敢于放言的传说。她在文章中引用的袁枚的诗句也很有意思:阿婆也似娇娇女,头未梳成不许看。说明一个人到老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羽毛,不管你从事何种职业。女的牵涉到情感的事都很认真,艺术是投入情感的,现在从事书法篆刻创作的女同志也不少。这次的全国第四届妇女展上女性的书法篆刻都说明这支队伍人数不少,高手也多。但听到是在山东某地办的,我就心里发怵。几年前有一临沂骗子,假模假样地拿着政府的介绍信来到周志高家里说邀请他到那里搞笔会,周把我也拉上。所谓的笔会是在骗子家里办的,之前当地书协领导和一些政府官员也一起吃了饭。骗子拿到字就逃掉了,把老婆孩子全扔在家里,老周一看傻了。骗子想的也对,你们不见得在我家住上吧?之前有人提醒我说他是骗子,我给老周说了,他不信。我就想要死一块死吧,反正我又不值钱。此事以后,当地举办的一些活动要么不给钱,要么就是拖,要请上熟人,没办法了才付给你。现在社会最重要的是讲究诚信,如果一个人和一个小集团不讲究诚信,就会败坏当地的名声,其实,我们在当地也遇见了一些非常好的书法家和爱好者。但老鼠把汤已经弄坏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当时我就想把此事在媒体上抖它出来,但周老师毕竟老江湖,他不肯,他说面子全没了。这种情况有点像给人**了还劝你不要去报案。所以,我现在只要一看那地方的东西,就绝对磕头作揖,你就饶了我吧。这也算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所以现在的社会诱惑太多,自己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的底线。不要太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人首先要做的切记不要信口开河,听陈传席在饭局中说:某先生打电话给他说你在北京好吗?陈说挺好,你那里也不错啊。某先生对他说:告诉你我也快要来北京了,看来我的追悼会要在北京开喽!以绝对之口吻说尚无肯定之事,说明政治斗争经验很不丰富啊,古人早就说过: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老人说:过头饭好吃,过头话不好说,教训啊!人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机遇,但机遇取决于天意。我们杂志和常熟书画院所举办的“百强榜”展览,在兰亭奖开幕期间和它办在一起,得到了安徽省直书法家协会的大力支持。题为“畅和兰亭”,主要是赚个人气,人家一看总以为是抢生意。所以我就笑着对张海主席说:你看生意好的店旁边总有几家克隆店和假冒店,没办法。一下说得张主席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就说:没关系,互相提高互相促进嘛。表现出应有的大度和胸怀。后来中国书协的赵长青书记和张旭光副秘书长都登台并讲了话,我再次表示感谢,也对安徽朋友的无私帮助表示谢意。最后谈谈书法考级,以前我做《书法研究》编辑时约了著名文艺批评家朱大可谈谈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他说如果说书法家是正规军的话,那通过考级提拔的书法人才是书法民兵。至于现在人怎么说,你自己看吧。每年一次的十大年度人物,我们在提名时是慎之又慎,力求在方方面面体现书法的现状,这次是在提名十五个人的基础上,才最后确定的。

(2007年第2期)
    读书人讲到生意经就搞不明白了,其实,我们都清楚,除了优秀的书法家所具有自己的市场外,所谓的卖字市场很多都是靠朋友熟人来帮衬帮衬的,于是,三千五千一平方尺就是挂在那里挣个脸面而已。当然,极少数的“书协领导”的字是有人来买的,但领导的位子毕竟只有几个,但几个位子对书法家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于是,领导身边也就多了不少“朋友”,在与领导闲聊或杯觥交错之际,说些其他人的“故事”给你听听,使领导对有些人产生看法,当然他也就自然而然是好人也就成了“接班人”,这种太陈旧的“项庄舞剑”的把戏是把领导当傻瓜耍。殊不知现在的领导们都很有智慧,一般都不露声色,他很多时候都在打哈哈。究竟谁是傻瓜要等到领导手中的牌翻出来才知道。这是一种投资,所谓得其位收其钱。我估计也有不少人在动这个脑筋。所以,字能卖钱是好事也是坏事,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的面目暴露得更加清楚了。所以,“利益”两字是衡量一个人道德品质的标尺。若只知“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但殊不知“等到酒席散,只剩尔一人”。你只要去看那些投机钻营的都是忙得要死,得些小利益就躲在角落里数钱。哎,世界上这种人最可怜。你给他机会做生意吧,他又做不好。真是百无一用,何况还说不上是书生。我有时喜欢“胡说”,千万不要对号入座,否则某些人看了要胸闷的。据说,因为我写了“卷首语”,有些朋友就自动对号入座啦,在某些场合说我是狗屁名家,是用匿名的方式骂人,但我见了他们还是“同志们辛苦啦”,大家都是写写毛笔字,又何必较真呢?如果有人还因此夜不能寐,那我真是“作孽”了,让一些“好同志”伤心了。我在此向您磕头谢罪了,您保重,千万不要自己钻进去。我也是工作没办法,还望多担当。其实,生意是弥漫在各个角落的,前几年我的一位朋友弄了一堆石头放在上海美术馆说这是现代书法,我当时也就不懂装懂地在《新民晚报》写了一篇文章对他们一拨搞现代书法的鼓吹了一番,当时参加的书法同道在我眼里都是急先锋,不会再去写传统书法了(当然后来还都在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说话时都是很激动的,使我想起“五四”时烧“赵家楼”的革命青年。当时我就有点纳闷,这是不是“书法起义”啊?后来也不见什么动静了。隔了很多年在一本艺术杂志上刊载了照片,有一书法朋友把自己脱光了,把墨汁从头往脚倒下去,记得当时一些男同事都在看他是不是把“小弟弟”浇黑了?再后来在网上看到某地一大学男人把女生用白布裹住身体后倒提,将其头发当毛笔,把那女的变成了一支笔,现在的人真能折腾,你只要摆谱,保证有女人跟着你干傻事。这也是生意啊,店开在弄堂底没办法,弄几个拉客女挤眉弄眼。这个歪路子各种地方都在用。所以能静下心来读刘熙载的书论以及《篆刻心法》之类的著作也可算是天生书呆子了。我不知清代书家的游幕活动的内幕,但现代的书家大都是请些名家来研讨研讨发发言,捧个场给个面子。人嘛就是如此,要活得明白。书法家和书法批评家永远处在一种辩证关系中。还有一种是友情投资。这次到山西参加了“晋阳印社”的成立仪式,那古色古香的摆设,满场的名家字画和印章,以及篆刻家们的不俗的谈吐,都是一群同好在一个目的下共同出力办成的。我对中国第一位女印社社长阴老师(凤华)说:你真不简单啊。她说这都是侯先生(企业家)赞助的。她与侯先生一家相处十五年,从未提过任何要求,这次侯先生知道了他们的情况,主动提出来要帮助他们。我想这和阴老师的为人处世有关。印社的成立推动了印学的发展。十五年不提任何要求这就是功力。那些看到有钱人就点头哈腰奴态百出的人应该学学阴老师的骨气。至于陕西的“终南印社”则是沾了王维的仙气,具有了自己地域印章的独特风格。而全浙大展的篆刻就更不用说了,有“西泠印社”的人杰地灵,高手辈出的背景更当刮目相看。写信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性。这次还有胡适和黄宾虹的信。前者的风雅我就不说了,而后者也是当代一流大家。黄宾虹和张大千住一个楼,据说两人不大往来,主要是黄不习惯张结交的三教九流。这就牵涉到个人的脾气了。但钱是张赚得多,这就是一个策略问题了。但在交往时主要还是要看你的人品和人格魅力了。这也是李义兴先生所关注的书法生活的课题了。至于,章汝奭先生我早就知道其道德文章是一流的,同时,也是章太炎先生的后代,可惜未曾谋面,今天,杂志能有幸介绍章先生对书法家如何做学问和如何看待名利不无启发。他的投资方式是用一生来确立一个品牌。过年了,让我们开开心心地把一支笔挥舞得更好。恭祝大吉!

(2007年第3期)
    最近有两篇稿子是怀念性质的。一篇是怀念蒋维菘先生的,一篇是怀念吴丈蜀先生的。顿时有了一丝悲哀,感叹人生的无常。据说沙孟海先生在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对研究生们说 :你们要及时行乐啊!我向其中的几位研究生求证得到了证实。我开始听到时可能和大多数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当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一些人听的时候,脸上先是震惊,“真的啊?”我说是的,接着露出了很神秘和诡异以及会心的笑容,我当时就想怎么都是坏料啊?你别说,资产阶级享乐思想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噢!其实,这个“乐”有各种解释。每个人的快乐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资产阶级思想,沙孟海说的是对的。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我五十岁之前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可过了五十脑子里老在想快死了,真可悲。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太有道理了。那么什么才是知天命呢?就是生老病死。陈继儒这样说:生老病死四字关谁能逃得了?惟独美人名将,到老了生病的样子特别可怜,你想红颜化为白发,虎头健儿变成鸡皮老翁,谁会开心?最后,他说,不要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态,这一招叫做:“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当时在书旁写了几个字:陈继儒真聪明。人要见好便收,就像会炒股的人首先想的不是赚钱,而是不输钱,知道什么时候快逃。把股票当金元宝捂着的人肯定不会炒股。人才有大、中、小之分。要知道自己是哪一类的,可以发挥到什么程度,心里要明白。不是大才的人就不要去搞书法创新了,本来字还可以看看,一创新自己就有了“断想”和“影响的焦虑”不说,还有不少人说还不如以前写的呢!把尾巴露出来了。这就是轻量级的就不要去干重量级的活。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哥们,你就消停点吧,这都是顶级的活,你可别太累着。你要创新就把某个笔画改一改,某个字的位子挪一挪不就得了?能夺人眼球的东西大家都喜欢,比如卖字,焦虑和徘徊的那就更多了。大家都在考虑怎样把字卖出去,所谓经商不懂行,瞎子撞南墙。价格定位很重要,以我们上海为例:周慧珺先生的字是有一张拿一张,价格不菲,我说是外滩18号策略(上海顶级),一寸地皮一寸金,货好地段也好。而我们杂志的刘小晴先生在没退休前很“焦虑”,但一退休生意红火得让人妒忌,原来他采用了义乌策略,赚薄利跑销量,所谓生意无大小,做好是个宝。而且他为人极好,往往在你买字之后还加给你一两张,就像平时我们买葱姜时卖家还抓一把送你,心里很舒服,以后就认定这个摊了。刘先生有了钱之后不小气,肯帮穷苦人。甚至会拍拍景况不是最好人的肩膀:你要借钱吗?我现在有钱啦。把人弄傻掉的不少。结果贩子们觉得有利可图,就一窝蜂地拥到了他那里。跟踪盯梢的全都有,把他吓得半死,有的十块充一百,一叠放在信封里,可想而知把他气的。结果直到现在宣布“封笔”,就是商场上的那句话:“停业整顿。”对市场我们要多观察和思考,毕竟市场不是书法的终极追求。任何有利可图处也是坏分子最多的地方,原先吃、喝、嫖、赌的坏料也会伪装得像孔繁森,让你看不懂。最近演林妹妹的演员终于想明白了,抛弃年收入两亿的公司不要了,当尼姑去了。再想想什么都是空的,健康最重要,于是,我祝大家身体好。书心和文心是中国古典艺术的支柱,而非艺术化则是现代艺术的特征。把握了这两点我们就能理解这两大类艺术的不同之处。我们现在在杂志上开了一个栏目,就是每期的“读者来信”,这就是一个书法的沙龙,谁有什么想法谁讲的有道理,都可以上来表演表演说说心里的所思所想,没有什么身份和地位的区别,有点卡拉OK式的海选和选秀的味道。其实,我们一般都比较痛恨摆谱的人,“什么东西,看不起俺俺还看不起你呢,呸”!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什么《中国社会科学》杂志,《书法》不就是让人在学习的同时并得到快乐吗?所以,这个栏目很受欢迎。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也是我们的想法。现在说话的地方也多,大家都可以随意放言,但不可因为言论自由而不对自己的言论负责。中国书法的发展是有赖于大家的努力的,当然像张海主席这样的书协领导,可能考虑问题要更全面,对书法事业的发展出力也更多一点。张先生最近出了书法作品选,他能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注重练字,所以,张先生在本质上是一位真正的书法家,他从来没有因为公务而停止过对书法艺术的探索。其次,他愿意拿出五百万设立中国书法发展基金,可见他在掏心为振兴中国书法做事,他提出的一系列改革的措施还是有一定成效的。尽管,张先生的一系列想法有的没办法做到位,但我们还是应该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靠张先生一人所能完成的。我们也可看到赵长青、陈洪武等先生以及中国书协的上上下下的同志们都在与张先生一起为中国书法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而努力着。为此,我们不应该有太多的苛求。慢慢来吧。大家不妨及时行乐—写字去吧。


缺第四期(待补)

(2007年第5期)


    望着自己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再看看邱振中的那个极具震撼力的光头,心里不由生出几分羡慕。邱振中是我在中国书法学者中很喜欢的一个:一是他比较西化;其次,他很严谨,善于接受新的东西,思维像小青年,“奥迪A4”开开很有派头。这次“中国书法学者兰亭行”中,我发现邱先生在笑的时候,还带有一点涩意和“妩媚”感,我这样说希望邱先生不要见怪,正是由于这一点,可能他做起事来就比较细腻而严谨。后来,在照片中看到陈丹青也是光头。“咦,剃光头的都是比较有级别的嘛!俺也试试?”由此看来与其让几根“鸟发”耷拉在头皮上,还不如一屁股坐到底,把它全部剃了——达到“最”或者“第一”的境界。你想想有时摸摸自己冬瓜一样的脑袋还是挺有味道的。这就是现代人和古代人有所不同的地方,现代人干脆,要么不干,要干咱就干到底,就像“信乐团”唱的那首歌《死了都要爱》……于是无论在说话和做事时都比较强调这一点。就说爱吧,前面还要加上一万年。这是和古代人“中庸”的思维方式不太一样:“做事留有余地步,向阳宅第春常在”,这是古人得意之处。太师椅坐坐,鹅毛扇摇摇,手指掐掐,“皆在俺老夫的掌控之中也”,我们一般也接受这种思维方式,所谓中国式的狡猾。所以当邱先生在马世晓书法展的座谈会上,把古代大家和现在的杰出书法家做了像梁山好汉一样的排座次比喻,不服气的好汉就跳出来了,“你这种做法不是否定你科学研究的主张吗?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怎么样?放马过来……”我从中看到原来邱先生还有激情的一面。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在现代社会,谦虚绝对使人退步,以前毛主席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而现在,改革就是请客吃饭,都倒过来了。所以,捧人也要“杀到根”,也就是“到位”,不把人弄得惬意还不如不弄;就像捏脚,要捏得你酸才爽。其实,这都是鉴赏标准不同惹的祸。
    比如断句,一个标点朝后或朝前,意思完全不一样,就像新娘子跑错房间,事情搞大了。在评书法作品时也是如此,其上下落差之大可以让你昏过去,既可以让你得奖也可以落选,关键在评委。记得以前中青展的时候,初选是两个评委,所以,你的风格如果正好是去小便的评委所喜欢的,那你死定了,你绝对想不到你十年寒窗苦写,竟然会毁在评委的“一泡黄汤”上?真是旦夕祸福,转瞬之间。世界上的事情充满了偶然性。比如,当上博收进《淳化阁帖》的时候是叫好声一片,还举办了一系列展览活动。偏偏有那么一些“老蛋黄”(老资格)撰文说是白白浪费了大量美金收了次货,急得刚才还眯眯笑的一些专家马上面孔发白,血压升高。其中一位在临死前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千万不能干。所以,现在《淳化阁帖》石刻又现身杭州,喜欢的大可“透过刀锋看笔锋”,因为,这就是“学书别有观碑法”,先不要去想真的还是假的,能有启发就好,其实,假的当中也有好东西。我这样说绝无说它是假货的意思。在中国的古代思维中有相通性的特点,不仅书论和文论,在其他方面都是一样的。以前,刘小晴先生在办公室里面可以把诸如“中锋”“侧锋”“偏锋”“逆锋”以及“欲进先退”“欲左先右”“顿挫有致”等方面的书法理论背得滚瓜烂熟,一次,忽然他停了一下“咦,有点黄的嘛”?他一说,举座愕然,掩口大笑。估计,他背着背着想到《素女经》了。由于,中国古代的思维基本处于一种状态下,所以,很多东西有类似性和相通性。因此,当唐末的一批和尚和明末的一批书家以一种独特的书法面貌出现的时候,我们对他们的书法变革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就像今天我们看到王铎的作品是十分钦佩的,为什么?就是不肯做古人的“哈巴狗”嘛。看来,“改革是硬道理”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书法是“我写我心”,写自己的字,让别人见鬼去吧!
    讲到卫俊秀先生先要说说我们的孙稼阜编辑,我刚看到他时,他穿着布底鞋和布做的衣服,脸涨得通红,很少说话,我写字他拉纸很兴奋,文章写得不错但宣读时没人听,不懂演讲技巧,听说看不惯世俗恶习,要去做和尚。在卫先生病重的一年里,他没少端屎端尿和擦背……我一看这是个德艺兼备并极为独特的人,征得领导同意就延请他过来担纲这份工作,事实证明他很出色。我说这话没有刻意去褒扬他,而是要说一个道理:乱时用人要看才,治时用人更重质。于是我也就对卫先生格外钦佩,书艺与道德并重,能培养这样的学生的老师可见功力绝非一般,学问深厚但不张扬。有的人一生坎坷,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识人头”,以前听我丈母娘就说过,“不识字可以吃饭,不识人头不可以吃饭”,如果连英雄狗熊都搞不明白,那苦头有你吃的了。我在宁波女书法家协会座谈时谈的都是以生活家庭为例作比喻,来认识书法,她们觉得很新鲜,说从来没听到过,在这世界上万物一理,艺术的道理就在你身边。一个人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拎不清还写什么字?

(2007年第6期)


    吴建贤先生去世了,我们的心情很沉重。他是新时期中国书法主要的参与者之一,也是《书法》杂志筹建的功臣。我说几件事:一、沙孟海当时写信给他他不回的,沙老问他为什么叫他干等?他笑笑说我不喜欢写信也写不好。二、在林散之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没有开口索字,说面皮薄。三、刘炳森去世前到上海亲自登他门造访,执礼甚恭,并主动给吴老师的学生每人写了一张字。在他生前我曾经多次和他说想介绍他,他说我不喜欢吹牛的,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为他“吹牛”。他一有看不惯之事会当面给你“颜色”,怒目圆睁,让“屑小”之辈看到他“抖豁”,他对我说:我这一辈子硬到底了。同时,朋友生病他不仅送钱还会每天到医院去陪,暗地里潸然泪下。自己母亲生病两年每天赶去医院服侍,直至去世,没对朋友和学生说起过。他说:人家知道了要来看,送礼送钱,烦。我不喜欢。他做人就是这样识相。什么叫“侠骨柔情”?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他是一个有“品”有“骨”的人,就是性格太刚强,古人说刚易折,老子也说“柔弱胜刚强”,所以,我们平时看到一些老是躬着背跑医院的“老病号”,反倒活得好好的。“其他不管它,医院是我家”,保命要紧。人上了年纪万事要小心,年轻时可能死在酒上,但到了年老了就可能死在一阵风上……逝者可悼,生者惜欢。希望大家都健康快乐,为书法事业多做贡献。
    说到贡献,在发表扬信的时候千万不要把谁给漏了,否则,明天上班看见一张唬着的脸,那就麻烦了。以前在农场的时候,我们就流行一句话:给九个馒头一个拳头,保证馒头全忘了,只记住拳头。只要去问问幼儿园老师,就知道举手最快的是表扬过的小朋友,所以,表扬很重要。上两期我们在卷首语里表扬了一批为《书法》杂志做过贡献的老编辑,但忘了表扬老领导了,没有党的正确领导,没有领导的英明决策,你能有《书法》杂志的今天吗?开玩笑。所以,一本杂志要办得成功,既需领导的高瞻,也靠专家的敬业;世界上的品牌杂志无一不循此规律。老领导的强烈抗议我们一定要虚心接受。为了不让老领导伤感,拜托大家一定记住他的名字:赵坚。顺便说一句,他还是一个很儒雅也有学问的人,所以,更不应该忘记他。
    说过了贡献就要说说恶俗,什么是恶俗?就人而言,未开口先露大金牙、揩鼻涕用手背、吃面条声像通下水道、发言时头颈摇摇再往上挺一挺、牙签插在嘴上和人亲切握手、老是讲方言式的国语……如果人是装腔作势那字也是一样的,高执笔,“兰花指”一翘,胸阔一阔,看他写字就会觉得他在摆功架、“拗造型”,浑身会起鸡皮疙瘩,汗毛全往上竖。这是俗在其皮,更有俗在其骨的。不过,有不少人很吃工架的,如果有人买字你急吼吼说:价钱你说了算,不行的话还可以送几张。那就很外行,没档次啦。你要这样说:哎呀,我现在没空,不写啦,你是不是到其他地方弄一张?再说比我写得好的多的是,如果我写的话,估计你也出不起这个价噢?那又何必呢?哎呀,多有面子。就像有的女的面对男的追求,明明心里很开心,还要把头一撇,手往嘴里一捂“人家不要嘛”。如果你直来直去说:好啊好啊,我开心死了。那男的就把你当“十三点”了。我的意思是,适当摆摆工架也是需要的,过头了就恶心了。你说现在写字有多少人有情感在里面?但如果写书法都没有情感那也不行。所以,其中的方圆曲直只有比较后才知道,这包括很多方面。在平时的生活里你做手势叫家里人拿把蚊拍,结果他递给你一把菜刀,这叫:七里传到八里。斯文点叫“误读”,在单位时叫没领会领导的意图。于是,就有了争鸣,所以,所谓的商榷的文章就是这样来的。说得直白点就是“你胡说”,另一方说“你瞎搞”。究竟谁是混蛋谁是鸟人,只有聪明人和专家才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其实,我在这本杂志中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读者来信。编的人和看的人沟通是最快乐的事情。有一次,编辑部来了一位安徽的书法爱好者,说是食品厂的,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上海。我问他何事?他说没事就想来看看你们,你给我的字提提意见吧,前后就十分钟时间,走了,临走时递上一桶自己磨的麻油。原来他是送麻油的。不久前,黑龙江读者还寄来一袋大米。所以,你看工农兄弟的书法感情是多么的淳朴,这常常让我感动,就像看这些读者的信你会感受到一颗颗真诚的心。老实说信中有些建议可办,有些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抱歉了。徐建融先生一次来到办公室对我说:哎呀,林岫真是一个才女啊,书读得真多。我一向对女的有才的羡慕的不得了,一听是“北大”“清华”的,我肯定要起身让座倒茶。所以,我对游寿、林岫、周慧珺、孙晓云等有学问的女书家始终抱有敬意。这次蒙中国书协看得起,和一批书法学者去了兰亭,代表我们千千万万的读者向王羲之墓三鞠躬,腰到现在还有点酸,为了王羲之,腰酸算什么……

(2007年第7期)


    总算在广播里听到一个让搞书法的人有点欣慰的消息:说现在电脑一族发现自己用电脑写的信或文稿太冷冰冰了,缺乏人文情怀,忽然怀念起那些手写稿来。于是,就有软件开发商搞了一套软件,只要你把三千左右的常用字写好输入字库,以后打出来的文字就是你的手写稿了。据说这套软件要五千元左右,有点贵。但至少让很多人认识到书法是一种人的情感在纸面上的自然流露。这世界还是需要爱的。但书法本身怎么发展?看了杨吉平的文章让人想起老人家在湘江边上吟颂“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时的情景。没想到老杨人长得不怎么起眼,心气倒挺高的。这还包括闵祥德先生的文章,都是对书法的前途具有忧患意识的人,没想到在书法队伍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先进模范?看来书法想衰落也难。在我看来书法无非是一种兴趣,三二知己、香茗一杯、展卷观摩、拍案叫绝、兴起而至、兴终而返、各奔东西。或者像徐建融那样,回到家里拿出漂亮的笺纸用端楷写下来,弄些诸如“出水芙蓉”“落霞浮浦”之类的书法成语彼此鼓吹鼓吹,也挺有文化性的。秀才人情一张纸嘛。大家高兴,你好我好全家都好。书法“圣教”的宗旨那就是以书会友,展拓襟怀。那么有了协会,有了位子,有了利益,就有不少人动“争座位”的脑筋了。在陕西,听薛铸先生说:某公比他要大好多岁,结果,为了争座位,一次次把自己户口上的年龄改小了,他说:妈呀:再改下去他要叫我叔了。这是改小的,也有装老的。明明年纪比我还小,不仅称“公”和留胡子,有时还装神弄鬼给人算命,如果是看女的手相,那摸起来就没完没了。最近听说又出新招就是“装踉跄”,专门要左右两个小姐搀扶上台,满脸严肃,一副国学大师的腔调,这就是孔夫子说的“乡愿”。
    想起在“文革”时,造反派都要弄一个山头,什么“东方红”、“联司”、什么“军”,什么“派”的,现在书法界也有人吸取了这方面的经验 :流行书风、二王书风、学院派、魏碑艺术化运动等等。不管你竖起一面什么破旗,终归是一个“山大王”,或者是书法造反派头头。用最时髦的话说就是:很嗨。也不知是哪个鬼东西发明了这么个词,读起来凉嗖嗖的要起鸡皮疙瘩。恶心的东西不在于没有,而在于缺少发现。所以,在中国书法发展的方向中我以为人的素质是至关重要的。你看有的人认为自己圈子太小,俺就弄个“国际”的玩玩。实在没事干的,那俺俩就“秀”一把,彼此pk pk,或者搞个排行榜干干。不就是大家都说的“话语权”吗?俺也抓它一下。反正在中国书坛上混,一要你能折腾,除了占山为王,或老鼠打洞弄个什么“理事”干干。二要敢吹,别不好意思。薛铸还说了一个笑话:说他两个原先搞公安退下来的朋友,说自己是抓扒的老手,今天要露两手给他看看,各把一刀用报纸剪成的百元大钞往屁股袋一装,出发了。结果,一天下来什么小偷都没有逮着,气得他俩把报纸往床上一仍,只见上面有字 :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书法圈里开这种玩笑的也不少,名片一看吓死人,毛笔一拿晕死人。不要说行款“左行”闹不明白,就是横幅从哪写起也搞不清,更甭说“三线的界定”了。看来要补点儿钙、加点儿碘。
    说到地域风格,就想起旧社会对各地的人都有一种蔑称 :上海瘪三、关东胡子、江阴强盗、绍兴师爷、山西乐户、三河老妈、京师相公、山东响马、江西腊鸡、河间太监、珠江老举等等。寥寥四字,把当地的特点给勾勒得非常清楚。地分南北,山川、气候、物产、性情、风俗各不相同,所以很多方面都不一样,比如:高邮黑屁股,说的是当地渔船的屁股都漆成黑色所致 ;而保定狗腿子则是保定地处京畿之地,多名捕服务于皇上 ;还有广东咸水妹则是由于通商而出现的在船上干皮肉活的女子。至于京油子、卫嘴子说的都是当地人能说会道。再来看看书法也是如此。江、浙、沪多精巧,豫、陕、辽多大气,四川、福建出新意,山东、山西偏传统,北京则是五味杂陈,新旧相掺。其实,在今天也不尽然,信息的发达使大家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了解和掌握彼此的动态,绝对的地域特色已经不复存在。强调地域性,目的是为了振兴某地的书法,而非去统一某地的书法风格。看到那张学术委员向王羲之墓鞠躬的照片我就忍不住想笑。但在很多时候想笑的活却以极其认真负责的态度来处理和对待,这就是民间俗话说的 :人骗人。很多东西不能拆穿西洋镜的。要装装傻,卖卖乖。在书法上真的能流传的或有益于后人的,或者像孙伯翔那样做做基础研究,或者像黄季刚那样把书法当学术余事玩玩,或者像上海古籍出版社那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出一套好帖嘉惠后人。写字人嘛,还能有其他什么奢望呢?你说呢?

(2007年第8期)


    “兰亭”雅集四十二人选拔,网上搞得很热闹,这就是书法的选秀。不同于“我型我秀”的清一色的俊男美女,书法界里的不少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和小朋友一起参加选秀,没听到一个反对的,还有的手上有不少“骨灰级”的“粉丝”,就拼命帮他按键盘投票。反正这个现代操作挺成功的,选上的眯眯笑:“办得好,有质量。”没选上的就说:“这名单咋出来的?不是瞎搞吗?”古代大家是靠口碑让人知道的,如果董其昌说某某学问好,书画好,那还有什么疑问?董其昌不会乱说,否则要砸牌子的。问题是现代大家有时也会在某种权势或利益的驱动下胡说一通,乱写一气。“不就是抬抬轿子吗?这事韩愈老干”。于是大家只有相信自己了。所以,选上和没选上都不要太在意,玩玩的。现代社会的长处不就是没事找事?有话好好说吗?至少有的省份连人影都没见,说明他们没有平均主义的想法,好就是好。甬、绍之人,本是南方中的北方人,脾气之倔亦可见一斑。
    一个时代的大家一般没有几个,所以,很多人自己感觉不要太好,在现在,其他人不给你吃药已是上上大吉,你何必自己给自己吃药呢?犯得着吗?没意思的。再说只要你一胡说,不服你的人是排队的。看电视上香港一个大富豪在回答主持人提出的怎么从来不见你出来或接受采访时说:“人都有红眼病的,我已经得到好处了,再到处乱张扬,不是找死吗?”所以,当有的人提出某某是大师时,不仅徐建融撰文批评,连章祖安先生也说自己很欣赏徐文,正气、委婉、有君子之风。连七八十岁的老前辈都看不下去,可见,现在污七八糟的事太多。听湖南朋友说:黄永玉在湘西的画室里只有一个太师椅和一个画桌,做了很多幼儿园小朋友坐的小板凳围在房间的四周,他说老板和官员来就让他们坐小板凳,他们肚子大坐不下去,“杀杀他们的威风”。书画家到了黄永玉这个分上可以“牛比牛比“了。书法是靠什么传承与生长的?还是老三样:立功、立德、立言。真的有级别的人就是在下这个苦功。所以,至少在待人接物上,你只要看到有些人紧紧握住你的手,然后左一声老师,右一声老师,表情之诚恳绝没有半点忽悠你的意思;而且他的地位远在你之上,你就懂了什么叫低调和炉火纯青。
    “九届国展”又要开幕了,由广东省书协承办,广东此前就已承办了荔枝文化和石油文化的两个展览,现在广东省又把书法列入中小学必修课考核科目,这个和以前的写字课有着天然的差别,说明广东在重视书法教育方面已经走在全国的前列。承办“九届国展”更会提升书法的战略地位。“九届国展”这个国家级的造星机器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眼球,于是,新一轮的磨拳擦掌开始了,张主席希望大家要“维护国展的品牌”,要补台,不要拆台,大家要给面子。其实,我们看到,从上世纪80年代起的“书法运动”到现在划上了句号,赶集式、募捐式的书法大展消失了,说明领导们是想好好恢复国展的权威性。记得我在《中国书法运动的简明报告》一文中就说过:以后小型的类似雅集式的友人展、邀请展等会大大增加,就像前一阶段的“五体十家展”或如现在的“兰亭雅集”和“十家行草展”。在解放前,书家在一起玩无非是对胃口,就像白蕉与邓散木、沈尹默与潘伯鹰,他们之间不会串线,因为是两个路子。其实无论参加什么展览或和友人在一起切磋,我以为张旭光说的“读书、临帖、悟道、创作”是真谛,我们要感谢这个时代。以前老师对我说:你的一生无病无灾没有经历战争就是最大的幸福。现在我们的社会是历史上书法家都没有人享受过的昌明时代,所以我们要学会感恩。就像介绍薛铸那文的题目:胸怀爱国志,真情寄事业。也像马治全先生写的《一幅对联的故事》里介绍的人物。书法就是要映照一个人的品格。如果书法把人弄得利欲熏心的话,还不如不学。
    遇见一些朋友对我说:你们登的“百强”落选作品我看下来怎么都是写得很好的?是啊,其实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写得不亚于年长的,以前的人书俱老的观念也真的要重新看,比赛就只能让实力更强的、机遇更好的人获奖。“百强”中四人得到了写字帖的机会,如果他们交稿快的话估计在年底就可向全国发行。我们的一生都会陪伴书法,因为,只有在书法里我们才找到人生的价值和获得心灵的宁静。

(2007年第9期)


    这次到中国美术馆办展后才知道原来办展和结婚没什么两样,订场地(婚房)、订酒水、订衣服、订司仪、印请柬、印集子(嫁妆)、请嘉宾、请媒体……现在知道原来喜欢办展就是喜欢那种新婚的感觉。那种感觉挺好,要不是钱的问题俺天天办,天天做“新郎”。直到人看了吐了为止。“行草十家展”的很多同志,都是老“新郎”了,那种操办的熟练和专业连我看了也都有点傻了,他们是不是专业的书法“婚庆公司”啊,你想连一直参加“书法婚礼”的老蔡(树农),买的是八点飞机票,大吃大喝后慢慢地赶到机场已是十点了,谁知飞机刚刚登机,好像就在等他,岂不叫早到的人晕死?这个展览还没展,网络上就有人说:这是个由大腕、大款、大官、大奖组成的展览,我在中国美术馆致谢词中说:幸好没说大家,说明同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然,这只是民间的展览。沈鹏先生悄悄问我:你叫上海人来了没有?我一怔说:没有啊。再想想沈先生的意思,原来他在暗示我,多有面子,家乡人不来,不就是项羽说的:发了不回老家不就是“锦衣夜行”?于是再想起陈海良拉着我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太高兴了,高兴死了……说明书法“婚礼”还是会让人亢奋的。
    原来中国的展览太多了,大家都兴奋,抢着做新郎,管它什么级别的,这就是展览的泡沫化,适当的泡沫泡沫还是有意思的,网络那可热闹了,有人可贺、可扁、可骂了,媒体记者像鲫鱼似的窜来窜去,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主办方也可搞些钱,老板可以拿些字当礼品。想想谁都是赢家。最惨的就数培训班、提高班、冲击班也上了,名家也点评了,寄了好多作品希望总能打中一枪,把那脖子拉得像长颈鹿似的候着的作者,把退稿费也寄了,咋就不见入选和退稿啊,这里的因素就太多,讲不清了。可见,在任何地方散户永远是悲惨的。现在“九届国展”又要开始了,像以前一样,又有同志开始“惆怅”了,希望把篱笆扎扎紧,不要让“野狗”钻进来。当然,还有些书法的“党外人士”和“个体经营者”希望对体制有更大的改革和变化,以推进书法的民主化进程。吴冠中先生前些时候说:取消美协、书协等团体。把那些占据风水宝地的人吓出一身冷汗,“想要掐我的头颈,哼,你吴冠中算老几”?再想想我们的书法家也形成了需要被领导的惰性,一天找不到组织,一天就憋得发慌。就像小白兔找不到妈妈。所以,能像张海先生那样下去走走,做做调研工作,听听群众的呼声,相信还是受人欢迎的。
    前些时候哈佛大学的白谦慎先生来到我们办公室,那身打扮像国外的远足者,我特别喜欢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加上他眼光里流露出的一丝狡诘和智慧,就是他搞了个“王小二”,把书法人耍得晕晕的,恨得痒痒的,笑得哈哈的,开创了书法研究的新的模式,此次去参加“明清书法史研讨会”,读了文章知道此次书法研究的“衙门”向大众开放了,有的人还补贴了点车钱。写文章的能这样就很可以啦。对操办者来说也算是新的思路。在江西八大纪念馆我遇见了楚默,一个穿着落伍说话谦恭的老头,据说,他每天吃好饭什么也不管,就一头扎进书堆里。后来又在无锡博物馆见到了他女儿盛斯澜,一个文文弱弱的研究生,父女两人都充满了书卷气。本期杂志同时刊登了他们父女的文章,所谓书法研究父女兵,在历史上也不多见,也是奇事一桩。
    在太湖文化圈历来出才子才女,此次又有“太湖书女”三人书法展,女性书法有大提高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标志,网络上的男性看到有女的办展兴奋得要死,一片顶声,没想到男的好色的动物性会表现得这么彻底。让我足足笑了一阵。不过对女性办展我们应该表示支持和足够的宽容。我们看展或读书往往一掠而过,不讲究细读,看了写得好的书法家作品就知道,其实魅力恰恰在细部的处理之中。我读了孙伯翔先生的文章,知道他是过来人,每句话都是有过体验说出来的。现在,中国书协强调要书法家读书,如像李叔同,青灯黄卷,练就一身不朽功,或者像张本义那样也加入名流中,撰写一下“百城赋”,给书法人长长脸?当然,这只是个别的,大多数书法家还是德艺双馨的,否则,怎会有今天书法的大好局面呢?

(2007年第10期)


    刚从山西碛口回来,那是一个明、清时期遗留下来并保存得很好的小镇。中国书协组织了一百位著名书法家到那里写百米长卷,题为“红枣红了”。这是个不错的策划,也是个送文化下乡的好点子,同时老朋友也可以见见面。从飞机场一直开了六小时路才到那里,一路风雨交加,坑坑洼洼。“哇,原来睡的是窑洞,看来我们要头枕黄河,脚抵窑洞,手握笔杆,心怀长卷了。在这种地方还有人喜欢书法啊?怪不得毛主席常教导我们要深入基层,走到群众中去。”条件是艰苦点,但大家彼此相见还是挺兴奋的,可惜四周黝黑一片,啥也看不见。只能看着窑洞的灯光听听下雨的声音了。一个挺好的主意,毁在了天气上。据说要连下三天的雨,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开始陆续撤离了,第三天在机场大家又见面了,我戏谑道:来时如“三军压境城欲摧”,黑压压的一片,去时像“百蝗袭身心已碎”,脚底抹油看谁逃得快,横披“红枣烂了”。这只是说说笑话。山西的文化积淀和书协的良苦用心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这使我想起在很多年之前去甘肃通渭,毛主席写“红军不怕远征难”一诗的地方,据说站在县城的马路上,其海拔高度超过黄山,那时我才知道中国的地势是一边高一边低。喝的水没一会底下全是盐。排队买字的老百姓兜里掏出来的全是十块钱,皱巴巴的。但书画市场挺红火,现在想想到那里去赚钱真是罪过,不过老百姓就是喜欢,你如果写的草书草法错了,或者你写到一半诗词忘了,他们都可以帮你指出或者背下来。可见他们对书法的热爱和深厚的文化基础。听接待人说在火车站那里治安不好,于是我和某君一下汽车就躲在宾馆里不敢出来,然后上火车时是一路狂奔,小心没大错,总算平安。害怕别人抢钱,结果自己倒像抢钱的。后来听说有些人在那里栽跟斗了,就是胆太大。
    文化的前提是基础,随后又要分出雅文化和俗文化、正统文化和隐秘文化。比如拆字和算命就是隐秘文化。据说书法界也有些人很相信这一套的,以前洪丕谟先生说我命好是数一数二的,结果我很高兴。他还把对我算命的手稿放在集子里。我碰到对此有兴趣的,就把这件事拿出来炫耀一下。可见,人喜欢听或说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谁也不会说算下来自己将要被汽车撞死。在上海,自从极有才华的乐心龙先生发生车祸后,大家一边在感叹失去了一个才子和人生的无常,一边就有了自己姓名的笔画是否犯忌的讨论,据说乐先生名字的笔画不怎么好,早改了就没事了,当不少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的笔画不犯冲,就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没我的事”。我就听人说起刘炳森先生的名字前两字从刀从火,后一字从木,木最怕刀、火。据说炳森先生自己也知道,后来就在字、号中加进了水的成分。小时候我就这个问题问了书法老师,他说信者有之,不信无之,他说得模棱两可,弄得我也搞不懂。后来听说某某著名的书法家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变成了刚出道的小朋友,我问为什么?他说算下来自己的名字笔画不对,要有大祸。我说你为了自己的名字变得有名气,花去了几十年的时间,现在不是从头开始?后来据说叫了一阵不叫了,估计是想想不合算。这是隐秘文化。但我们的知识和修养更多地是从经、史、子、集中获得的,孔子就对这种鬼怪的东西不喜欢,《论语·述而》记:子不语怪力乱神。识见是靠读书和感悟得来的。读书人,常人敬止,读书并行善之人,鬼神敬止。和林岫先生在一起,她有说不完的经史典籍上的典故、故事、笑话,是很多书法家钦佩她的原因。这次到浙江参加“兰亭七子”的评选(这个活动的巨大影响,说明这是个在现代书法史上操作得非常成功的范例),当主持人非常稔熟地提出各类问题时,就可清楚地知道回答问题的书法家平时读书的程度。王僧虔说:读不读书是受不受人尊敬的主要原因。王导对晚辈习武不习文大不悦。也正是由于读书,王僧虔比较自得,他说:“王家门中,优者龙凤,劣者虎豹。”没有孬种。但古人也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为什么?有的读书人心术不正,书读得越多越坏。章惇也是读书人,与苏东坡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苏东坡就看出他的凶恶,拍拍他的肩说:老兄以后会杀人。后果如是。有些文人为了某种利益,利用自己的知识揭人短出恶气、写匿名信报复、篡改文章逞能、生红眼病寄快递造谣,就是把书往屁眼里读的最好例子。所以,董其昌说文人要有“担当宇宙”、“放开此心”、“做个出头人”的那种“洒洒落落”的坦然。前些年我在山西平遥买了一块估计是民国时期刻的伊秉绶的“烟云供养”匾额,文化就是让自己在笔墨氤氲中孳乳供养的过程。古人无论是题匾还是起斋馆名号,都充满了学问。一次看见陈新亚也有一方和我一样的闲章“佩韦”,心想难道他也和我一样性急?我琢磨着他是提醒自己做事是要舒缓、悠然。就像白蕉那样:在自己家里脱了衣服,笃定地吃着西瓜、品尝螃蟹、挥洒书法而显得“得意忘形”,这样的状态能写好字。“天下三大行书”怎么出来的?应该说写的人都有这样的文化胸怀和心境。对写字和读书,我们应该抱着这样的态度:真喜欢!

(2007年第11期)


    现在书法界关注的焦点全集中在“九届国展”上了。不久前在镇江听李双刚说笑话,说有一朋友打电话给北京的朋友说:最近在忙什么?北京朋友说:也没忙什么,就是在写几张获奖作品嘛。当时大家听了哑然失笑。每次国展都有点故事,所以,大家都有点“八卦”心态,希望看看热闹,能有点“事”说说。其实,这次中国书协工作做得很细,加上广东书协是借助于广东政协的帮助,运用政府接待以及评选程序来操办的,至少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无懈可击。以前,比较喜欢挑刺的蔡树农,这次回来后写了一篇全程纪实性的日记,他的意思是我所看到的全告诉你们了,你自己去品味品味,想不到老蔡也会用“春秋笔法”了。很多人在网上就说:不像老蔡了,他被收买了。好像老蔡就是一个“动乱分子”,他不闹就没好戏看了,这是典型的看客心态。你想老蔡这种人收买得了吗?尽管他喝很多酒,酒水糊涂,但他其实肚子里一本账清醒着呢!这叫“醉拳”。从老蔡的报道中就可以知道,中国书法的大局正从“乱”走向了“治”,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不过出奇的事还是有,据说有一位投稿者投了六十件,当时,我听了就头发晕。想想这就是陈海良在培训班、冲刺班上说的:多打几枪,总有一枪会中的,估计海良兄自己也绝料不到,那位老兄会一梭子打出去六十枪。这可以说是中国书坛的最大新闻,也是人们过分看重目前的展览书法的最好心态体现。我估计这位仁兄中与不中都要傻掉的,因为血管受不了。如果书法再开几次“恩科考”,北京的地下室里又会多出很多“书法北漂”。所以,我很喜欢这样一个对子:“静观世变,闲看人忙。”讲得多好,这就是做人的档次啊,大家在书法的路途上都像解放前“轧户口米”,那还有何等斯文可言。我们要善于发现身边具有贵族心态的人,像此次介绍的刘绍刚,还有他一起玩的刘涛、唐吟方、朱永灵、张智等,都是些不与人争,懂书法、懂生活、懂情趣的,应该是属于比较有“腔调”和“态度”的一些人。韩非子早就说过:“人有欲则计会乱。”人吃五谷有点欲望还是自然的,就是不要太强,并去损害其他人的利益,这就不妥了。就说一事,此次国展评选据说网络也来了好几家,谁知在要发重要新闻的时候,宾馆网络受到病毒侵害,全部瘫痪,各家无法争抢头条新闻,大家都怀疑是“内鬼”放的病毒。商战中的黑客战略都用上了。如果要说网络的未来,我觉得要提倡“网德”,这很重要,不少人一没人管就随地大小便。网络是开放的,但说话还是要有责任感,乱说者人们称之为“喷粪”,那么哪种人的肚子里全是粪而不是文化呢?比如说冒充圈外人、生意人谈文化,寄“匿名信”造谣,篡改他人文章,表面上好像他很有学问,再一想他不就像躲在网络大门背后拉大便不知会天亮一样。还有的自作聪明,吃饱了撑着说要查查谁的税收问题,过一会又说受到生命威胁,缩进去了。还有据说造林岫谣的小子也混迹其中,充斯文。这类人我称之为“网络坏分子”。又有一位朋友在研讨会发言中说:我刚从美国回来,就随便谈谈。过一会一个朋友对我说:三年前就已经在一个研讨会上听他说刚从美国回来,据说是网络红人。其实,在现代,要么像杨利伟那样刚从太空回来,尚可吹吹。美国回来就最好不说了,因为搞书法的,你最好说我刚从“兰亭”回来还马马虎虎。这种人目的还只是标榜标榜,也没太大恶意。就像有人不时地把他的长发朝后甩甩,或者像女的拿出小镜子不停地照照,忸怩忸怩而已。而对于嚣张的人就绝不止忸怩了,这种人我认为是毒化书法空气的元凶,可列在“狠狠打击”的范围里。不过还要提醒一句,书坛上还有些所谓“正人君子”却喜欢利用某些“坏分子”来为自己服务。一次研讨会上,就有不请自到的网络来客,把几乎所有的人贬了一通,却把某某捧到天上去,这就大大地不妥了。潘天寿早就说过:“名利心一日不死,学术性一日不活。”所以,书法也并不是像同志们认为的是一块清净之地、世外桃源。社会上的坏分子这里都有克隆版,只不过多了点酸腐气和神经质。故而,徐建融先生呼吁:多学点前辈的谦虚,少点小辈的张扬。书法这个行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潜藏着的高人多的是,切莫太嚣张。否则,他扔下句:阿弟侬(你)嫩勒!你也要发呆的。还听说一著名学者在一些拓片上题跋,就有人打电话给他说,你题写的拓片中有好多是假的,是我弄出来的,学者一听傻了。幸好这位老兄也只要了几张字作罢。反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书法界的人士都要强调自律。党的“十七大”召开了,文化艺术将要有更大的发展,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和把握。所以,要提倡“德艺双馨”。据说书法界入选全国文艺界“德艺双馨”评选的有几人,接着匿名信就随之寄到编辑部来了。我姑且不去评论其中的对错,但每次谁要上了,谁有点前途了,总会出现匿名信,感到比较恶心,这叫坏人家的好事。老人说起来干这种事要折寿的。如果某某有什么问题就当面说,现在谁怕谁?如果腿骨发软那就算了,你不是干这档子活的料。如果我们能好好读读《书谱》,听听白蕉、钱君匋、赵朴初等前辈为艺做人的道理,相信不但书法进步,人生快乐,而且也会有黄庭坚那样的会心“一笑”,海阔天空。

(2007年第12期)


    反思,就是“回头看”。不要走过、路过、看过、玩过后拍拍屁股就算了,艺术上的反思到现在就集中在书法家有文化和没文化这一问题上。旧社会有一大批文人书法家,都是本事十分了得的人,但后来写字的就不怎么强调文人的身份了。现在有点文化或有点国学小常识的人也牛了,看到会写字的就抛下一句:“就是没文化嘛。”使得会写字的人恨不得抽他两个嘴巴子。“什么东西?写的狗爬字,还来教训俺”。于是,强调文化的和强调艺术的就pk起来了。问题是无论你是写文章的还是搞批评的,大家都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本身的字要写得好;否则,“牛仔很忙”,他什么也不想听。这也就是等于要求诺贝尔奖的评委也要写出能获诺贝尔奖的作品。“说我没文化,俺就出点书给你看看!”一时间,书法作品集、文集像灰尘一样满天飞,谁都是“中国实力派书法家”,顺便还送你一个光碟“米西米西”。如果说在中国有什么行当显得很不专业,那就是书法。入门的门坎很低,就像档次比较低的银行,放点小钱就可以办个金卡,成了尊贵的客人。很多官员都说:等我退下来以后就写写字,我听了就很胸闷,书法成了“养老保险”了。在从前,字写得不好是不能做官的。因为,在字里面包含着大量的人的信息。   
    古人就说过:看一般的人,在做大事方面有没有做作;看豪杰,就看他小的地方有没有漏洞。这在书法上体现得很具体。轻佻的人线条薄,持重的人不仅线条厚而且架子端稳。至于出书,古人更要以一生心血而为之。因为,出书不当即出丑,就像女的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云鬓纷乱出来见人像什么样子?所以,女的出门前要描啊涂啊是有道理的,在女人身上包含着很多艺术信息,什么欲言又止,眉目传情,含羞低眉,笑不露齿等等。什么是眉目传情?就是形断意连;什么是笑不露齿?就是书写控制嘛。所以你想想都是很高级的艺术手段,在书写中全用到。所以,很不专业的“书法家”要好好向女人学学。什么事都不要弄得太“刮三”(露馅),让人看到你屁股后面的尾巴就不是专业的问题了。在旧上海,女子学习书法、绘画也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像何香凝、宋美龄喜欢以外,还有一个“中国女子书画会”,里面有很多才女。在一些“老法师”身边总有一些美女弟子,这种风习在袁枚时代就很吃香,也是老上海的一个看点。在古代书法家中我对傅山的为人是比较佩服的,为什么?就是够朋友嘛,只要朋友有难,他能豁出命来帮你,交这样的朋友就是舒服。被帮的人最后写道:“独子同忧患”,“生死见心知”。大多数人在一起吃吃喝喝没问题,只要一碰到利益攸关的事,“爷叔对不起,明算账!”所以,“与有肝胆人共处事”很重要。人头不识,苦头吃死。刘晓庆在牢里,其他人全逃掉了,只有姜文还念旧情去看她,说明姜文还是很ok的。在古代书法家中除了傅山以外,“三珠树”里面的倪元璐、黄道周也是这种好汉,而王铎就不怎么地道了。我有一句格言:“艺术是另一种人生,人生是另一种艺术。”你仔细想想就是这么回事。
    现在的书坛又掀起了一股“雅集”之风。在古代一旦“雅集”,有时就会产生传世之作,像“西园雅集”字、画、文、诗都传下来了,让我们可以看到和想象当时的盛景。现在的“雅集”味道就不一样,强调费用、档次、人选、吃住,就是没出什么好的东西。资格老的人一看没花头找个借口就逃掉了,有的主办者也不过弄个借口收点字。大家各有目的,也就很难会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雅集”,说白了就是握手握手,寒暄寒暄,座谈座谈,切磋切磋,参观参观,涂抹涂抹,吃喝吃喝而已。与其说是“雅集”,还不如说是“聚会”更准确点。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要比没有好,不管怎样,出资方也是尽心地去安排好大家的吃住问题,也是把你当个“爷”来看待的,这也是书法家正逢开明盛世的缘故,才有如此的待遇。以前有多少优秀的书画家,也就是半斤烧酒、几两猪头肉或者拉到宾馆住几天就搞定了。还有一个手段就是帮你处理点家务事,你也就成了“家里人”。弄不好老书画家还强烈要求帮你写字画画呢。这样一想我们躬逢盛世的感觉就很明显了。而作为书法家来说也要德艺双馨,功性兼修才好。现在很多东西都冠以“经典”、“精英”、“集萃”、“掇英”、“精华”、“实力”等,反正,全是好东西!哪有这么多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片言只语的,像白蕉的“云间言艺录”一灯能除千年暗。可惜,能让我们见到的太少了。有些人靠祖辈的才气,把好东西藏起来漫天要价,使很多人无法享受先人的智慧,这是一种遗憾,现在连国家的博物馆都这么干,我们对个人的行为又能说什么呢?所以,千争气万争气,自己要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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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4:26:07 | 只看该作者
(2008年第1期)


    岁末年终,大家都在忙着“盘点”,那书法界要“盘点”一下的话,我想以下这些事件是值得关注的:九届国展、海选、精英班、兰亭提名、中国美术馆提名、行草十家展、国展投稿五十六作品、国展撤奖、老年展、晋京展、书法希望小学、实力派书法作品集、百千万工程、百位最具收藏价值的书法家、天生书呆子退出网络、网络书法展等。这些大概可以说是去年发生在书法界的焦点事件。我们的“十大年度人物”的评选在很大层面上也是基于对事件本身的重要性来考虑的。其实,不少事件仔细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比如“海选”由于人少变成了“河选”;精英班让人联想到书法的“黄埔军校”,好像“书法革命”即将发生;“兰亭提名”让我们仿佛看到了现代的王羲之和古代的时装秀;行草十家展是“你想知道什么是成功的书法现代炒作吗?请你不妨看看行草十家展”;国展中出现的一人投五十六件作品一事成了“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已没泪”的书法现象;国展撤奖的一喜一悲是对书法家的心脑血管承受力的“书法体检”;“书法老年展”是老年人的健身健脑的“书法奶粉”,还在风靡的“晋京展”仿佛是要让全国人民知道俺这个地方书法牛不牛,不妨到北京走一走 ;“百位最具收藏价值的书法家排行榜”的推出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不知榜单何时休?网络书法展的出现才知道不花钱也能办大事,有钱有时也办不了事……当然,我这只是很不恰当的比喻,不要当真。这些事件的出现其实是当下书坛的真实现象的反映以及人们深层次心理的写照,前些年我在一文中曾引用过一位球迷说的话 :“足球始终是中国人的一块心病,就像一户穷人家,近些年家庭富裕了,但养了一个傻孩子,不能让人省心。吃好喝好,没委屈过他,可他从没干过争脸面的事儿。哄他吧,他冲你傻笑 ;说他吧,他智商低;打他吧,他还真敢跟你犯浑。唉,前世作孽哟。”这是我当时拿来比喻书法界的状况。我还说,书法展很像农民兄弟的赶集和赶“庙会”。现在孩子不傻了,重要的是要进行教育投资啦,所以书法界就出现了“百千万工程”,资助办“希望小学”,政府出面协办国展、晋京展等,各地书协的活动办得红红火火,这说明书法事业的进步。问题是我们经常有自我菲薄的情况。据说在有些女的眼里的男性:“十个鬼佬(外国人),九个妙不可言,一个马马虎虎;十个同胞,一个马马虎虎,九个一塌糊涂。”至于吗?书法也一样,出来一件事,有不少人喜欢唱唱反调,现在看来就没有必要了,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我们大家就最好支持。有一个阶段,展览的书法十分注重形式效果,好看以及展厅效果是参展作者首先考虑的,于是,大家就一窝风地上,都去画“青皮蛋”眼,“狐狸”眉,穿靴子,“串舌头”,有人就把这种做法叫做“灵魂出窍”,于是,书法展成了竞技化的展厅,技术对任何一门艺术来说是绝对需要的,包括外加的形式因素。但人文的以及书法的本质性的东西还是很重要,否则,书法成了杂技场了。比如,民国时期的史量才,不是职业书法家,但书法也是写得相当的好。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报人,非常有骨气,把自己的人生境界体现得很完美。于是我们知道无论是写字还是办报等都是检验自己道德理想的手段。
    前不久在北京和朋友办了行草十家展,当时网上就有人说,怎么彼此之间写得很像?后来回来后把作品集给朋友看也提出了这个问题,这就是时风的问题。你现在到展览会上可以看到很多书法作品好像是一个人写的。南怀瑾有一次在报告中说:从白话文教育入手,中国文化永远通不了。中国文化资料宝库都在古文里面。他说 :我们现在都是学了“不古不今之学”,于是有了不生不死的文章,书法也一样。大家都要去参加展览,古代的经典吃透一半,于是便有了你偷我,我偷你,大家都偷获奖的局面。也有了不古不今,不死不活的书法。所以,有见识的人就呼吁要学习古代经典,不要瞎浪费时间。唐伯虎在《七十词》中说 :“人生七十古稀,我年七十为奇。前十年幼小,后十年衰老,中间只有五十年,一半又在夜里过了,算来止有二十五年在世,受尽多少奔波烦恼。”人就是在这么短暂的旅途中度过,把有限的时间用在了弘扬祖国的传统书法艺术上,书法人其实都是值得尊敬的。看着我们身边一个个优秀的书法家的离去,包括像蒋维菘、吴建贤、肖弟、洪丕谟等都先后地匆匆离去,但为我们留下了不少有价值的精神财富。就像《书法》杂志一眨眼已经办了三十年了,沧海桑田,世事迁移,令人生出如许感叹。新年将至,书法的《集结号》又要吹响了,同志们,为了书法美好的明天,前进!呵呵。



(2008年第2期)


    当《百强榜精英丛帖》出版后,我们在两年前举办“百强榜”书法比赛的承诺已经全部兑现了。当今是一个诚信社会,讲话要算数,做不到就不要随便答应人家,叫别人吃药。孔子把人的诚信比作是车子的“轴”,试想一辆车子连它的“轴”都靠不住,还有什么好说的?经常听见有人说:某某地方人喝酒时哥们爷们叫得满天响,什么事都一拍胸脯说:俺给你包了。结果酒也喝了,哥也认了,就是事情没办。古人说:轻诺者寡信。说得一点也没错。估计在古代也有人上过老当,于是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当然,我这么说有自卖自夸之嫌,所以,牛皮也不要吹过头。当戴安娜去世后,vovo汽车公司就打出广告:如果戴安娜乘的是vovo汽车,现在还活着。我们知道vovo汽车被称做“公路坦克车”,其安全标准是世界最顶级的。据说到现在开这种车的人还没死过。汽车是绝对ok的,但在这个时候打出这个广告,奔驰公司肯定大光其火:“小子不是在放我野火嘛!”于是,要打官司……所以,诚信与低调是一个上等人绝对要具备的品行。就说那个“假虎照案件”,为什么大家要揪着不放?就是拍照的人把全国老百姓当“戆大”(傻瓜)嘛。现在书法界也有了代笔、抄袭和剽窃的行为,“九届国展”中就有了当场笔试的项目。据说有的人汗流浃背,有的人索索发抖,“南郭先生”也真是作孽,面孔光光青,有什么意思嘛!在文化界混的人胆子不会大的,但小心眼不会少。这种人被称做“小扇子先生”,就像斗蟋蟀,这边打打草,那边打打草,最好群众斗群众,他最高兴。由于这种人没派头,所以基本上没多大出息的。听徐建融先生说:中纪委进驻上海“马勒别墅”后,去举报、揭发、写匿名信的大多是文化界的,弄得中纪委头都晕了,因为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徐先生说:可见文人的品行,坏料不少啊!他说看了我在《卷首语》里对文人的评价,写了一篇揭发历史上文人坏料的文章(他说现在人就不说了,自己去对照),我们下期刊发,呵呵。
    这次蒙上海书协邀请去香港参加上海书法香港展,在答谢酒宴上,周慧珺先生豪饮算让我开了眼,此时的她一派豪气,谈笑风生,亲和随意,全是男子做派,真性情,真“汉子”!我总算明白只有这样气派的人才有“海派书法晋京展”这样的手笔。只是平时比较低调不响罢了。所以低调的人才是大角色。说到酒,最近参加了“全国著名书法家走进浏阳河”的活动。在研讨会上,每人手执一杯酒,随着酒香四溢(五十年浏阳河酒)大家的发言也显得醉醺醺起来。聂成文主席说:一喝酒人也显得硬梆梆了。蔡树农说:好,主题词就叫硬梆梆的。看着老蔡因为喝酒而掉的门牙,有点像“乖乖兔”,很可爱。就像书法的视觉化取向一变,形象就全变了。我脑子里全是那老蔡漏风的门牙,他绝对可以去主持少儿节目。知道了酒的厉害就像知道原来《玉版十三行》中的“玉版”是石板,只不过是绿色的石头。文人特会取名字,搞得雅雅的。在这次会上分为不喝酒与喝酒两路人马,前者以聂成文和我为代表,后者以蔡树农、李金豹为代表。我说不喝酒者:手中无酒,心中有酒。你想聂先生的字和我的文,肯定是老酒(夜壶水)喝饱了才这样搞的。你可以看到很浓的醉意。喝酒者:口中有酒,心中无酒。你看看蔡树农、李金豹等做事绝对有分寸、有章法,他们又何曾有酒?总之,人在有的地方不妨醉一点:醉卧松旁,月下吟诗,佳人对酌,难得糊涂,是何等的快活。就像写草书,该虚的虚掉,该飞白咱就白喽。人有的地方就要清醒,来不得半点马虎:是非之间,名利关口,艺术人生,众人利益,此时都可以看出一个人的道德品质。曾熙只要有人向他学书法就向来人说:李梅庵写得比我好,你应该跟他学,于是就推荐过去。而我们有时只要碰到卖字,就有把别人贬得一无是处,他自己最好。你和一无是处的人混在一起,你能好到哪里去呢?我和陈洪武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他在文化部的时候我们就相识),就觉得他碰到有利益的时候是能够相让的人,这样的同志是我学习的榜样。你和能够不争的人相处就觉得特别轻松。我们编辑部的老编辑卢辅圣、刘小晴、方传鑫等都有这样的品质。这会起到传、帮、带的作用。我也希望在整个书坛能够弥漫这种和谐欢快的气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这多好!见不得人家好,只能自己好也要难受的,所以,大可不必了。来到浙江的富春江畔胡震的故居前顿觉一片湖山秀水,心旷神怡。在有识之士的提议下,当地政府愿意在文化建设上加大投入,是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浙江在这方面走在了全国的前列,这是和文化艺术界的领导重视有关。要重视公益的事业和历史的遗产,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也是我们做这期关于胡震专题的缘由所在。



(2008年第3期)


    有一广告词是香港女明星李嘉欣用带港味的普通话说的:“我喜欢有方向感的男人。”我还开玩笑添了一句:“我喜欢没方向的女人。”朋友笑着说:没方向的女人好骗,嘻嘻。再一想方向感在日常生活中显得很重要。江苏淮安为了纪念周恩来诞辰110周年,中国书协邀请了110位著名书法家去写长卷。我第一个赶到,可谁知报到的那天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雪,我顿时就傻了,没了方向。张六一兄发信息给我:“又有雨加雪,犹如神助啊。”我知道他在暗示我说的山西“红枣烂了”的那件事。他接着又说:“每次都少不了你,运气太好了,好得没法说。”真是见鬼了,我跑到哪里哪里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于是,我把活第一个干完就逃了,他们说:到底是上海人啊。看来,上海人在全国同志的印象中还是不怎么的。哈哈。这就是我方向感太强了。中国书协在工作上有不少创新的举措,像百名书家写长卷活动,就是把书法送到千家万户的好点子,你到了那里就看到当地政府和百姓的重视程度,百名书家写长卷这也是个品牌,贵在坚持。还有就是中国书协推出的“册页展”,在网上先对书法照片进行评选,我以为这也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创新方法。创新依靠的就是方向感。就像短消息中的象声词:哈哈、呵呵、嘻嘻。现在发展到了嘎嘎。嘎嘎是什么?就是笑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一般是像拣到皮夹子这类事后发出的偷着乐的笑声。所以,细化和细分是这个时代发展的趋势。也像人到了老了,就是那么几个朋友,就吃那么几个菜,就临那么几本帖……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淡泊成了一种态度。什么是“人书俱老”?就是苍茫、厚实中体味平淡和坦然。看似失去了方向,其实,老年时的方向就是蕴藏在似乎没有方向的过程之中。这才是大方向。同时也是人们对“老”字审美内涵进行考辨的缘由之所在吧?
    活到像我这个年纪就比较厌恶虚伪,什么事你就把它的实质说清楚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多的修饰语句。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这个特点,所以,就活得比较坦然。从这个角度而言,虽然是 “白开水”似的表述,确是“真实的活着”的印证。在香港娱乐圈的“艳照门”事件中,当隐私一旦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我们可以真实地看到其中人物的品性的高下及他们的方向感问题:陈冠希吓得逃走了,谢霆锋不吭声,张柏芝没否认,阿娇的言语最有意思:早些时给人拍了背部的照片,她就说叫我以后怎么面对小朋友啊!说到接吻时她又说:那是多恶心的事啊!就像人们在一副对联中给她的评价:白天很傻很天真,晚上很黄很暴力。于是我就想起在解放前,邓散木为了尽快出名就在报上登广告说自己死了,没过多久又活过来了;接着用手纸印请柬和写信,起的号叫“粪翁”。他把方向定在厕所上,也是奇事一桩。再往前的恶心的事就可以看徐建融的文章了。现在一些领导在听下面同志汇报时都强调脱稿汇报,就是强调说真话的风气,这也是时代的主流。当然,说真话也是会受到条件限制的。比如,唐朝的张怀瓘就不敢评论唐朝任何皇帝的书法,同时,他还是厚古薄今派,认为三皇五帝的字要比欧阳询、褚遂良的字要好。这就是瞎说了。这种没方向是一种无奈。所以,我们强调的是尽可能的真实。比如,投“九届国展”五十六件作品的那位朋友就是表达了这样一个心声:强烈要求入展。他没弄清楚这是比水平不是比数量,所以,让少投不如多投的思维忽悠了一把。这种失去方向的感觉是定位的错误。不过他可以写进当代书法史,这也是很开心的事。这叫种瓜得桃,七里传到八里。就像网上的胖子给人拍了一张傻乎乎的照片,起初很愤怒,后来一不小心成了名人,高兴死了。有方向感的男人是脑子特别清楚、策划特别周密的人,在工作中这种特别敬业的人是很受人欢迎的;但在处朋友的时候特有方向感的人会给人以精明甚至算计的感觉。所以,那种傻傻的,大大咧咧的人反而有很多朋友。故而,没有方向的女人反而让人生出怜惜、呵护的感觉。方向感太强那就是工于算计,做人不能堵别人的路。想起杜月笙为了帮张石川、郑正秋的忙,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侬(你)阿好让一步路拨伊(给他)走走。”这就是江湖,懂不懂江湖就看他会不会帮人,讲不讲道义。真的有没方向感的人吗?不是,只不过人家客气,装装傻而已,现在的人会没方向感?开玩笑!所以,知进退,懂道理很重要。学习书法的过程也是一个懂道理的过程。要懂得捧场,比如常州书法晋京展,我们有空就要去看看学习学习。要懂得读书,有空就读读林岫老师的文章,不要一翻就过了。甚至不妨写写《读逸少书札记》之类的感想。要懂得业精于勤,167个书法练习你做了吗?要懂得学习书法有自得其乐的情趣,不妨看看女儿眼中痴心书法的“现代穷秀才”爸爸……让我们在书法中享受着有方向感和没方向的快乐。



2008年第4期)


    蔡树农发来消息:中国美院何加林、张捷以及金心明等著名画家来电谴责某某卖社丑行,时三月二十九日晚,“司马之心孰不知?能容诡计得逞时﹗东风毕竟西泠赤,众怒空前壮义师。”蔡树农奋笔。树农兄是书法界里几个有风骨的人之一,要是老酒没喝来了酒意,终归有点问题了。如果生活在上世纪30年代,他肯定会上街喊口号的。他说的就是西泠印社欲成为中国书协团体会员一事。据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开始觉得没什么啊,再站在杭州人立场想想,哦,在杭州人心中西泠是他们的骄傲,它是老资格的印社,老到可以称之为老大的地步。所以,西泠是有着它相对的独立性的。同时也是浙江文化的一个品牌。但成为团体会员也不至于如此反应激烈啊!但从深层次地想,就是牵涉到统一领导和独立存在的问题了,碰到这种问题“杭铁头”的倔劲上来了。其实,在重大问题上举行一下听证还是一个比较民主的方法,民主的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思想的交锋。在两会期间山东委员提出要在山东建立“中国传统文化城”的提案,遭到了一百多个政协委员的反对,这就说明社会的进步。我们一直提倡直面人生,提倡真实的自我。在《人民政协报》上看到张海先生的文章,他认为人的贪欲是一根“毒刺”,只有拔了,才能做到心底无私,心胸坦荡。他不大写文章,但读了此文觉得他在叙说时很坦然。人的罪恶是由欲望引起的,但适当的欲望是推动人去努力奋斗的动力。欲望一强,连身家性命都不顾,这叫“贪”!小时候我们经常把所有的吃的东西和玩具都占为己有,不让别人染指;到了成年以后,我们开始知道,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赚是创造和谐气氛的重要基础;再到了后来,提倡有饭你先吃,有钱你先赚,这就上境界了,你能把别人当“爷叔”的人,也就成了不一般的人了。书画家能受人欢迎,除了艺品外,人品也是一个因素。就像章士钊对着梁鸿志遗体的照片不胜唏嘘:梁鸿志这人很有学问,真是一念之差啊!这一念之差就是“贪”欲在作怪。人要有“风骨”,马一浮为什么文化人都买他的账?就是在他身上有一种被称之为“儒骨仙风”的东西存在。
    人是否有风骨最重要的是体现在利益攸关、生死抉择、情天恨海等关头,能够把握住人生道德底线的人就非同一般。像书法界里的颜真卿、文天祥、黄道周等能够面对死而不怕的人就不用说了,就是我们在进行或者面对批评时也可看出人的风骨。中国人很注重情面,很多东西撕不开脸皮,可以分为给面子、损面子、借面子、顾面子等等。权威者会根据人情关系的厚薄来决定是否要给面子,这种风气有人认为弥漫在书法活动的各个领域。世故人情大如天,人一到老就知道,无论在哪个领域讨生活,都是如此的,这就是不识字可以吃饭,不识人头不可以吃饭的世故哲学。要能突破这一点是很难的,也是社会中的陋习之一。所以,我们要提倡自律就是如此,最后的道德防线是在人的心里。缺乏社会公正就会让人对体制充满失望。因而,在各种书法评选过程中的评委首先要让人感觉有公信力,包括在监督机制比较缺乏的网上,现在也在从发展定位、发展方向以及自身不足来进行反思。网络的自由平台为更多的人发表自己的看法提供了可能性,某些人要想捂住某些新闻也变得不可能。在网络中有一种不用人说就自我约定的道德标准,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书法网络的将来应该说是大有前途的,它的影响力应该要超越于纸质媒体的影响力。
    最近胡锦涛主席出席“2008中日青少年友好交流年”书法交流会的活动。看到书法能成为增进两国友谊的纽带,作为从事书法编辑的我们来说还是很骄傲的。中日两国有着几千年的恩怨,但在文化和艺术上还是有着共同的渊源。翰墨情深,一朝相晤,互相交流,共增友谊。战争的惨烈与伤痛最后在艺术的笑谈中得以淡化与抚平。艺术的追求就是能让人轻松愉快地看看中外书籍,做点艺话类的感想和摘录,沉浸在如散叶般的对先贤的怀念中。由此我们会有太多随想,也会写出不少有意思的札记。书法家做学问和其他学问家做学问还是有着太多的不同,书法家的思维主要还是断片化的,所以,感悟式的随想和记录是最为有效的方式。当然,书法界里也有着十分正宗的学问家,否则,也就没有了将书法像科学理性研究般的167个训练了,也不会有考辨类的研究文章了。但是,更多的书法家可能还是希望像周祥林一样,拍拍电影、看看风景、吟吟唐诗以及拈毫濡墨,美女拉纸,花下赏月,对酒吟诗……其实大多数书法家只能有点小想法,叫做“小情调”,收到一笔小稿费让老婆高兴高兴。关键是要让老婆感到“我家里那口子是‘家’,以后不得了”,如此而已。



2008年第5期)


    前些日子和41军孔见将军一起写字,他写了 “精神”两个字。开玩笑地指着自己和夫人对大家说:我是精神,她是神精(经)。他的幽默让我们大家开怀大笑。有精神的人做事和写字是有状态的,挂出来的字抢眼球,写的文章有气势,说的话掷地有声,喝的酒一干而尽,做的事敢作敢为。这叫什么?这叫汉子!也叫男人。体现的是阳刚的美感和力度。书法上叫碑是碑,帖是帖。这期的pk卷首语——谈骂帖的文章就是快人快语,有什么说什么,畅快淋漓。不管观点如何,但作者说话不忸怩,感觉痛快,于是我知道无论是做人还是写文章是要有点精神的。但精神太足,眼睛发绿就过了。
    我们搞书法的,看见繁体汉字有种亲切感,就像看到了明清家具一般。徐建融说他在招考博士生的时候,有些大学生都不知道一些常用汉字的繁体写法,让他很伤心。繁体汉字是中华民族的根和灵魂,连这个都丢了,我们还谈什么继承和发展呢?因为中华民族的古代经典都是用繁体字写成的。由于韩国书艺要申遗,对大家震动很大,民族情绪就上来了,我们要为书法和汉字申遗。等到人家要来抢了,才知道也许忽视了一个“宝”。我们的相关部门重视了民族文化的传承了吗?其实,如果传统文化在我们的心中和血液里,申遗和不申遗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也很奇怪,提倡中性之美,男不男,女不女。有时看看李宇春,也挺好。书法上叫帖中有碑,碑中有帖。当然徐建融就把繁体字变为简体字的过程比做不男不女的尴尬,有很多方面后来我们发现真的需要以不变应万变。还有就是现在的社会捣糨糊是很厉害,明明是又老又丑的女人,一概称之为“美女”,弄得那些女同胞也不好意思了,嘟噜着:“什么美女?”书法上称之为“丑书也是书”。丑书要达到是书法的标准,那就要整体的和谐。不好看的女人不一定没有气质和风韵神采,但刻意去追求“丑”,那脑子还是有问题,这里所谓的“丑”是“拙”而不是“丑”,干这个活需要档次的,年轻人没搞清怎么回事就跟风,这就是误导。书法上应该是“正取邪守”,而不能“邪取正守”。“正”是法度,“邪”是风格。应该说中国人的精神就在于我们拥有伟大的文化传统。你现在到全国去走一走,几乎所有的城市面貌是一大抄,我们已经失去了不少硬件上的传统,对于软件上的传统我们还不应该珍惜吗?这一点可能海外人士看得更清楚,软笔、繁体、竖排……在逐渐消亡的文化中我们看到了自身对文化的漠视。
    从与唐代社会的书法风尚的比较中,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社会正在流失的是代表一个阶层的精神文化贵族。在古代是士大夫阶层,而现在更多充斥的是实用主义,写字只是为了获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就是神经而不是精神。而个别人一旦获了奖连起码的谦虚都没有了,十分嚣张。和你拿腔拿调起来,连基本的道德基础都没有。你想书法传世会因为你获得什么奖吗?我们编辑部收到的介绍稿件几乎所有的书法家的介绍简历都是风风光光的,现在要忽悠人不要太方便哦!中国的书法组织还不稀奇,名片上还有世界性的书法组织!以后也许还会有太空性的书法组织!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现在谁都是名家。所以,我们看待任何名誉和地位都不要太在意,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有几个朋友和我说希望谈谈书协抢位子以及各种不公正的书法现象,他们说现在为了一个位子可以花大钱,派卧底,传情报,通关系,拼路子……甚至省里解决不了,把路子通到北京,看看谁厉害。有的人自己的老师还在,你应该客气一声:老师你先做。没有这回事的!你这是在开玩笑了,我不当谁当?这就是我们说的神经。当然选出来的都是通过走正常程序的,我们都应该尊重选举结果。所以,我们都要养成良好的社会风气,不要都弄得神经兮兮的,“无欲则刚”,但看云卷云舒,多少惬意啊?写写字,曝曝太阳,身体又好,又是和谐社会,那肯定幸福的!
最近安徽有一警察“叔叔”给我写了一封信,里面主要谈了几点:卷首语老是我写太“霸道”,其实,我和领导谈过好几次,希望有饭大家吃,有戏大家唱。领导坚决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我早晚要滚蛋的,但现在还不行。他还谈了横排和竖排以及标题的问题,有的我们采纳了,有的考虑下来还是维持原状。最后,他说卷首语凭什么能成为一种特殊的文体?这只是我们的希望,难道你没看出来,以前所谓的书法文章就是谈书法,或谈书法历史和美学,哪里有和你身边杂七杂八的事联系起来的?这就是卷首语的特点,就是说明书法在你的生活中。特此作答。感谢广大读者对杂志的关心和厚爱,在此作揖。



(2008年第6期)


    谁也料想不到会忽然有如此之大的灾祸,顷刻之间的毁灭,让我们认识到人的脆弱和无奈。地震,谁也无法抗拒的灾难,让我们的泪水如雨水般倾泻而下。然而,谁也没有退缩,你料想不到的坚强和力量,为我们展现了中华民族空前的凝聚力。人心的善良和不屈,互助和友谊,在那一刻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三岁小孩救出以后行的队礼,身上压着三块石板的灾民的幽默,丧失15位亲人包括儿子后的汶川人的镇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时被埋的群众在自己手腕上写下的“我欠王老大3000元”,当20岁女孩被救后全场人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当我们在电视中看到各个方面的明星包括书法家代表踊跃捐款时,我们感到了欣慰。中国书协代表全国广大的书法家表示要在当地建两座希望小学,说明了书法家是有爱心的,也是有着自己的责任感的。所以,我们打了各地书协的电话,把全国书法家为抗震救灾所做的努力及时地告诉大家。
    去年,我们在杂志上发表了邓散木的作品,那是黑龙江邓散木纪念馆提供的。就有人和我说:网上有人提出要给编辑部派专家来,说我们的眼睛有问题。我当时就想:强烈要求我们下岗喽?就像一次一位朋友打电话来,给我们提了好多建议和不足,甚至说要不订杂志了。等到我静下来把他一大箩筐的话梳理一遍,才发现他的要求镶嵌在里面。自己也获得一个奖,你们也不给介绍介绍?当然,网上这个朋友没有这个意思,他是说邓散木好作品不少,你们选的有问题。说明大家看得很仔细。其次,也说明名家的字不是每一幅都是很好的,甚至上下落差会很大。我是非常钦佩他写的篆刻学的手稿,当时买了后想,我哪天能写到这样就好了。当然,现在再看看他写的字好像也不那么喜欢了。王文治还是探花呢,你说他的字有什么很大的才气吗?也不见得。但至少他写的字是活的,笔势之间非常灵动。从结构看是个老实人,字的大小也写得差不多,平正布势也缺少变化。长戟拒敌十米,短匕顷刻毙命,每个人都有长有短。就像徐建融先生用史实说明徐渭是坏料,但同是上海的一位作者也出来为徐渭说说话。其实,书法家再怎么清高,等到一位权高势重的朋友要求你为他的“蟹爬字”的作品集写写序,他是把你当“爷叔”看的,你难道不写?现在有多少个人有拒绝的实力?徐渭为自己谋点利益,拍拍马屁也无可厚非,我认为只要不太损害别人的利益。看徐渭以及现在的人上路不上路,就要从这一点看。有些人只能自己好,见不得别人好,别人好了,他就要“举报”,学的就是“文革”中的一套。他的心理就像阴沟洞一样,藏污纳垢。这种人藏在艺术家队伍当中,你就要当心了。以前小时候外婆告诉我,看到这种人当面要像敬菩萨一样敬他,背后要像防贼一样防他。学书法就是学一个气骨,大是大非面前要摆正位子。至于你是做“散圣”还是做“侠客”,那是你自己的事。
    综观书法三十年的发展,既有常态性的健康发展,也有变态性的奇异发展,随着文化语境的变化而变化。书坛和武林也是一样,都想自己树一面旗帜玩玩,过过诸侯的瘾。即便最后把自己的地盘卖了,也还是想到“朝中”换一个更大的官。这种把戏宋江早就干过。很多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早说过要装傻,装低调,枪打出头鸟啊。为什么袁世凯要逃到河南老家去钓鱼?避风头呗。呵呵。人倒霉时要往家乡跑,不仅袁世凯如此,就是蒋介石也是这样。就像进了一个公共场所,首先要看清逃生的线路。你在台上发挥作用的时候就要想好自己倒霉时怎么办?书法三十年的历程,不少人在此中沉浮,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于是构成了书法三十年的壮丽景观。人的一生像张伯驹那样前后判若两人的不在少数,只要有那么一段辉煌已经足够了。就像介绍推销自己一样,人家卖你一次面子就可以了,不要不识相,老是塞过来。说说是朋友,拒绝你好呢?还是答应你好?所以,人要知情识趣。女人一般就喜欢这样的男人。人的识见很重要。成龙在得知地震消息后立马捐出1000万。范增也捐了1000万。要求只是露露脸。聪明啊。正值党、国家、人民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就应该该出手时就出手。像万科大老板王石开始拿出200万,等到被人骂得狗血喷头时,赶忙道歉,再拿出一个亿。你说他脑子有没有问题啊?所以,不管是不是大老板,还是大名家,干出来的事可以看出你这个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2008年第7期)


    上海书法家协会办了一个叫做理事作品展,然后,主持工作的李静请来了很多书法家当面批评。这个活做起来有点抖豁的。其实,人和人有什么话当面说是最好的,这叫真诚。接着,就有书法家评一位理事的作品说:你五十好几了,不应该再去玩什么宿墨。意思就是你都老头子了还唱什么周杰伦的歌?有点怪里怪气的。说得那位理事有点尴尬。呵呵。所以,批评和骂都是一种艺术。古人说:伤人之言,甚于矛戟。打人莫打膝,道人莫道实。就像哪个女的不漂亮,你要说气质好。这就是世故。但我以为既然是探讨艺术,但说何妨?但如果都像桓温说的“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的说法,干事和说话不考虑后果就不恰当了。像袁克定和乃父一样,是遗臭万年的人物,想当太子嘛。但袁克文就不一样了,学问、修养都好,是正宗文人,靠写字卖画为生,甚得文人尊重。人要知耻,像蟹爬字搞巡展、出作品集和刻碑,那不是让自己臭名远扬和遗臭万年吗?提倡专业和敬业精神在当前是十分需要的。像听到写字讲究墨色,对用纸和笔都比较考究,还强调临什么版本等,一般是比较专业的。敬业就是每一张字不乱写的。人家付钱少你可以不写,但不要乱写。有的人钱也要的,但心里不爽就乱写。我在山东画廊里就看见一位在全国小有名气的广西书法家的字,就是这样。一打听,是三百一张从他家里拿的。人要抵抗得住诱惑。你是吃西瓜的就不要去拣芝麻了,喜欢统吃的肯定是垃圾,拒绝是一种档次。另外,敬业也是一种责任。像这次抗震救灾,各地书协的头面人物就掏钱多,江苏的言恭达就带头卖字,捐了一百多万。这就是权利和义务的关系。像张海主席在抗震捐款要达到一百二十万,在设立学术和代表作基金上也要达百万之多。还有很多其他地方需要出钱出力的他也一直带头。这叫什么?这就是在其位尽其责。这就是敬业。
    我参加的第二届《书法兄弟连——行草十家展》七月份在上海美术馆开幕了。其实写行草的书法家是最多的。但能真正代表当今书法发展水平的也不是太多。有人说写行草是有性情的人所为,豪爽、大气是必须的。当然还要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友随便插刀的豪气和义气。光有豪情是没用的。这只能当作是说说笑话罢了。陆俨少说不管是写字还是画画都讲究不能有一笔败笔。大师是没有败笔的。古代书法家有时是用乱喝酒和用头发写来放放飙做做秀的。但真的看他们的作品是十分严谨的。所谓草书之狂是外在的表象。就像有的人外表看上去是个老酒鬼、糊涂虫,其实心里明白得很,这种人是能成大事的。《增广贤文》中的一副对子对我的影响很深:“宰相必用读书人,舍窦可象谁当鼎轴?状元曾是瞌睡汉,唯吕文彦乃占魁名。”厉害的人是读过书的,也肯定是漫不经心的。但这种人内在的章法清楚得很。这就是行草书的外家法和内家法的结合。我胆小,所以缺乏外家法的那种东西,所以,肯定是写不好啦。以前谈宋朝的几位大臣:文潞公处大事以严,韩魏公处大事以胆,范文正公处大事曲尽人情。三公皆社稷臣也。朱文公论本朝人物,以范文正公为第一。在书法上就是笔法严密和大胆落笔都是不够的,要达到曲尽笔墨意趣,那才是高手。
    女人心思有时就比男人缜密细致,这次到广东参加当今才女“三珠树”(胡秋萍、杨晓琳、韦斯琴)的小品书法展,她们的作品写得悠悠扬扬,别有韵致。胡之大气,杨之婉约,韦之秀逸,都让人观之而感叹不已。打开网络一看,全是一片叫好,可谓是满堂春色也。可见,天下男人好德不如好色。晕!呵呵,说说笑话。女性的细腻还表现在她们对文学和其他的才艺上,读她们的文章也是写得曼妙无比的哦。有着那股明清小品文的意趣。为什么要提倡写点东西,看看书?陆俨少说:十分画画中,四分是读书,三分是书法,三分是画画。读过很多书后是不一样的。像林岫老师在她的艺话中就说了:人过早地预做安排,写传记、建艺术馆、塑巨石雕像等,看看浮躁,实则透着心虚。怎么说都有点踢错球门,给自己喝倒彩的意思。老实说,要给我建艺术馆、塑雕像,肯定也高兴得屁颠屁颠的。没办法啊,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点虚荣心嘛。“文革”时期,大锅饭,没话说,工资一样,有矛盾都是意识形态的。现在的矛盾可都是为了私欲。撬客也多起来了。不平衡所引起的。不过,在干自己的事的时候还是要反复掂量掂量,弄老大的一个雕像放着,挺扎眼的。再说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嘛,干嘛这么累?前些日子王学仲先生来上海办展览,那种谦和和低调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看了他的作品,十分钦佩。大师就是大师。我也不大用大师这个词的,这次,就姑且用一回吧。准备挨骂。



2008年第8期)


    在电视里看到张海先生作为河南洛阳的奥运火炬手跑第一棒,感到很亲切。好多人说:“哎,你们的主席是火炬手啊!”说明张海先生在自己的领域作出了成绩。还有南京的孙晓云也是火炬手。这是一种荣誉。也是给全体书法界同仁长脸的。我以前在《中国书法考察报告》一文中说:近代书法出了三个代表。好多人十分不爽。其实,再想想他们不爽也是有道理的,凭什么说是他们三人可以做代表?俺就没贡献?所以,我们要提倡公平社会和注重弱势群体。也就是说,当代书法有今天的大好局面,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全体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点思路要明确。就像在表彰大会上,你上台总要客气一番:感谢某某、某某。这一点连奥斯卡上的外国人都懂。要知道个人的力量是十分渺小的,都是组织培养的结果。因此,对有些一阔脸就变的人来说,他是很外行的。绝对忘记了群众的力量。如果能经常把自己当螺丝钉来看,大家脚碰脚,不要无辜去踩别人,那么,书法界的和谐局面就指日可待。年轻时参赛能高中,固然是好事,但如果连老师也不叫了,朝南朝北都搞不清了,那么,老前辈什么时候封你穴位只是时间问题。做人要厚德不露圭角。我们经常可以听到一些字写得很好的人,结果,人们对他骂声一片。为什么?就是不懂得做人。古人说:“圣贤成大事,从战战兢兢小心来。”以前,听人说他要一个人进自己单位,他就到那个人所居住的里弄去看一下,结果,那人在自己生活的棚户区里和七大爷八大姑关系处理得很好,那还有什么问题?老实说,书法的好坏不像科学,是尺可以量的。还不是嘴上两层皮,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坏的。所以,和谐很重要。
    应该说当代中国书法已经完成了普及和提高的阶段性目标,接下来按照张海先生的看法就是要出经典大家,要给历史留下点印迹的时候了。什么是大家,艺术呱呱叫是肯定的,其次就是人品了。大家,就是一种榜样,各方面都可以作为楷模的,弄几个“夜壶蛋”来混混就没有意思了。所以,树牌子还是要慎重。否则,我们的孙子们会把牙齿笑掉的。比如说,当官越大,说话就越慢。为什么?就是怕说错了。在古代叫“熟思缓处”,在现代叫“持重”,说话像打机关枪的人官也做不大。以前,我遇见一领导,就是他心里已经有谱的事都会说:让我想一想,回头告诉你。这就叫老到、干练。张主席提出要出经典大家,这是一种战略考虑,缓则得,忙则失。不妨一议。
    这次“书法兄弟连—行草十家展”在上海举办。主要工作当然只好由我和编辑部的兄弟们来干了。通过这次办展,我明白了人活着就是挣个脸面,这次展览开幕式这天38.6度,上海的周慧珺主席来后还发言。副主席几乎都来了。韩天衡先生两年没出席过什么活动,也赶来了。童衍方先生特地从外地赶来。都是好大的面子,我的虚荣心也就极大地得到满足了。张海主席和吴东明副主席都发来了贺电。我觉得干事不能缩,吃好住好,能住五星的就不住四星的,书要做得好,十几万就十几万,明知道请客越多烧钱越多,那就烧。一屁股坐到底。就连装裱也是请最好的。还请了专业的设计师,再加上首日封、送参观者书法作品以及赠送上海慈善基金会长卷作品等小花头,把展览搞得比较丰富。现在,“书法兄弟连—行草十家展”有了点影响,有女书家就和我提出也想参加,我一听马上来劲了。马上说好啊。但一想,要弄就也叫上十个女的书法家,名称不改,男十家和女十家。题目就是:行草十家“成家”了。从新闻的角度看,是很有炒作性的。结果,拿出来一讨论,有的怕闹绯闻,有的嫌自己还没炒热,给女的给搅了。其实,如果能实现这个想法,这明年无疑是书法界最大的新闻。多好炒作啊?怕绯闻?娱乐界就怕没绯闻。怕没炒热,在这情景中你不热都难。这说明我们书法界的朋友还是很老实的。还是把书法看作是修心养性的工具。在当今的世界,其实,任何东西都是被娱乐和消费的。书法也娱乐,好像是不够严肃,所以,就只能作罢了。看来,我是时髦的花老头。呵呵。和领导在一起干事还是要注意影响哦。“君子以庄敬自恃。”
    最后说说这一期的内容:三十年的功力没入展而三个月的入了展?说明书法不是加法。日本人有多喜欢书法和诗歌?到了武汉全知道。能痴迷的人才能干好事。书法要走中国特色的道路,那就要研究笔法。上海书协办理事展、三株树的展览作品、60印象篆刻提名展等说明书法形势大好,不是小好。加上古有翁方纲、今有弘一和刘海粟,书法要衰落都难。书法这只股票只有买进没有抛出的。所以,既然不见不散,那就有话都好好说。



(2008年第9期)
    现在我发觉“脸皮老”的人是蛮多的,都认为自己是“五项全能”,你想明明是画油画的,也没有经过什么专业的书法训练,在笔会上你画画国画(其实也不懂的)赚些钞票也就算了,不仅如此,还毛笔一挥写了很多书法作品,即便如此,你不要吹也算了,人家也不会拆穿你的“西洋镜”,但是,他还偏偏拿到你面前大吹一番,说自己对书法如何如何有感觉,自己的作品写得如何如何之好。让你简直要昏过去。仿佛你们书法根本就不是什么艺术,我只要随便弄弄,也不会比你们差到哪里(即便如此,你也不要这么嚣张)。再后来,看到这些朋友又乱写文章,又乱画水墨等等,我才知道,不怕做不到,只要面皮老。文革之后出了很多“太不专业”的艺术家。在艺术领域里,书法又是“剔刀头”,因为工具比较简单,便于携带,又便于随时可以摆开架势,挥洒一番,所以,阿狗阿猫都可以涂上几笔。“小辰光不是都写过描红簿的吗?有啥稀奇”?于是,在酒足饭饱之余,台子一拉,农民文化开始登场了,毛笔一挥,风雨电骤一般,哗哗几笔,一片叫好。感觉绝对“正点”。如果旁边多几个女的,那写起来肯定不会停。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学钢琴的,你会背着钢琴乱跑吗?而且也不敢乱弹。以前,有一地市级的副书记,就是全套行头随身带(连纸头都箱子里装好),走到哪就写到哪里。经常可以听到有人说,等我退下来后要练练毛笔字,我小辰光写得还可以的。书法成了离退休后公园里的健身器了。
    所以,我想张海先生提出要出经典作品和经典大家的原因之所在。让大家看看究竟什么是好东西。“极不专业”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显著特征。阿狗阿猫都可以跳出来讲几句。理论领域的大量“科普文章”也是其中一例。极度缺乏对权威的尊重。问题是权威本身也不权威。就像“美女”“大师”可以乱叫的道理是一样的。就书法领域而言,出现一大堆“废纸”是一点也不为过。这次到慈溪参加“虞世南书法大赛”评选,听组织者说有一位参赛者的简历上写着147个头衔。按照他这个级别其实也不要参加什么比赛了,都可以当中国书协的最高领导了。现在有一个时髦的词叫做“山寨文化”,就是以平民化、克隆化的方式大量制造对品牌的复制,主要表现在对手机、数码产品等现代化制造业的侵袭上。有点类似在晚明学术思想主导下的印刷文化的普及。在文化领域其实也有这种情况,你经常可以看到听也没听到过的所谓书法家,他可以拿出“中南海”、“人民大会堂”以及国家知识产权的有关部门的收藏证书和“大使”证明。由此我们可以知道现在根本也就没有什么权威机构,也没有什么权威证明。一切都是乱轰轰的。就像英国的某些没落贵族卖自己的爵位徽章一样。有人说现代草书是“同质化”,这种现象就是经济领域里的有钱大家赚一样,什么样的草书流行、吃香,那么咱们也这样写,这叫“与时俱进”。人有君子小人之分,君子有可为与不可为,小人则不可为亦为之。君子是以道德标准来作出自己的判断,小人则是以利益来作出自己的判断;君子可以舍生取义,小人则见利忘义,所以看一个人的好坏是很容易作出判断的。书法上也是如此。传统的东西吃得多了,吃得透了,出来的味道就特别醇厚。他能尊重传统,眼睛里有经典,就有舍得化去大量时间的理由。虽然速度慢了,但东西好了。急功近利的就学当代人的风格,可以很快融入到现代创作中去,非常实惠。可是是没有后劲的。当然,在现代社会在艺术上还是强调独树一帜,求新求变是时代发展的主旋律。
    读者来信中对有些作品有意见,这是正常的。每个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也是可以的。人做事就要坦荡荡。先告诉你一个事实,有个美院的老师,就寄来一本作品集,我们看看东西很好,也就发表了。但事后就像没发生过这回事,就是住在你隔壁房间他也不会来谢一声。于是,我们知道碰到“款爷”了,你为我服务是正常的。缺乏最基本的感恩也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特点。这种人不是一个两个。在他眼里你是孙子。按照古代的要求,你为他人做事是不能要求人家报恩的。所以,现在想来自己也没达到圣贤的标准。其实,只要说声谢谢而已。正因为这样,我们主要是从新秀的选拔上发表。可能目前还有点距离。但你看我们在整年推出“百强榜”人物介绍上是不遗余力的。人活着难免有世故人情,这点我们并不否认,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推掉了不少好朋友拿来的介绍稿。我们的要求是起码能看得过去。最好能好中求精,至于读者希望刊登些好作品的愿望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有这么多好作品吗?出来的也就是那么些人,他们也不需要你介绍了。事非经过不知难。我们可以凭自己良心告诉你,我们还是恪尽职守的。当然,不排斥水平问题。众口难调,你再看看张艺谋大导演,给人说起来不就是敲锣鼓的本事?所以,不要随便否定别人,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反正希望得到大家谅解。



卷首语(2008年第10期)
                                                              胡传海

    “风骚”和“闷骚”是我们这个时代比较有意思的一对词。在改革开放的前二十年独领风骚的人不少。这些人胆子大、步子快,一路扫荡,成果非常。但人一有点成绩就容易头脑发晕,自以为是起来,到底还是缺少曾国藩那样的内功,不知道何者当取,何者当舍。太平天国的故事重演的不少。火是火了,发是发了,但灭也灭了。中国社会强调以柔克刚,笑嘻嘻点头哈腰的弄不好是笑到最后的人,这也就是我们一向认为五代冯道是最厉害的人,能在乱世中历经五个朝代而不倒,并能身、名保全。所以,当我们看到世事如棋,一个一个走上台来喊一下自己的口号,最后,脸色发白走人的不少。李叔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写下了耐人寻味的四个字“悲欣交集”,什么意思?就是悲在世人都看不明白,喜在自己终于可以从这个世界上开蹓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悲喜态度和方式,只要活得自在就行。至于你是否卖猪买纸来写字参展,或者大人物轻松捞钱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是否在书法中获得快乐。如果你在书法界混感觉到很胸闷,那就干脆把毛笔拗断走人算了,干嘛受这口闷气?所以,我并不羡慕领一时风骚的人,谁能谁就去折腾吧,俺看得多了。
    倒是“闷骚”的人让我蛮感兴趣的。“闷骚”是时下的一个性感新名词。人们描写起来是平时内敛,偶露风情,“外表中规中矩,严肃内向,平淡无奇:内心却充满激情、渴望,风情万种,骨子里散发出性感的信息”。闷骚也是一种态度,其实在书法界以“闷骚”方式活动的人也不少,他们也不需要别人来过多地抬轿子,批评起人来也是隐含着一种隐性权威,做事也不张扬,不会做弄巧成拙的事。就像把马公愚和邓散木比较,前者就是教教学生,卖卖字,属于“闷骚”型的人物,历史地位也不低,但邓散木和其相比就是属于“风骚”型的人物了,比较会折腾。人嘛,在没名气时要“风骚”点,有了名气就要“闷骚”点,有些很聪明的人不理解这一点,过犹不及,反而成了傻瓜。林岫在《紫竹斋艺话》中提到虞世南在陇右山崩,大蛇屡见,唐太宗问:“是何灾异?”其实虞世南自己也弄不明白,就趁势进谏太宗要“尊礼修德”。唐太宗接受了。在恰当的时机选用恰当的方式出击,是虞世南成功的法宝。与禇遂良相比,他就是“闷骚”型的人物,字也写得很内敛圆融,并得以高寿正寝。而后者则是“风骚”型的人物,相当有才气,字能写得灵动飞扬,但最后还是被杀。所以,从书法中悟人生,从人生中悟书法,“珠藏泽自媚,玉蕴山含辉”,这才是学习书法的最高境界。
    再来谈谈“德性”和“德行”。前者说的时候带有贬义的味道,常听北方人说:“瞧他那德性。”后者常用在褒义的场合,用来表扬一个人的品行端正与否。前者强调的是一种秉性,后者追求的则是一种修为。书法家也要看德性和德行。最近,在一展览上遇见一著名篆刻家,他就吞吞吐吐地对我们说了也是一有名的书法家,出了像“×××事件” 一样的事情。本来房也买了,车也有了,孩子也争气考上研究生了,一切都是很好的,而且,其为人也是很谦虚低调的。可是,大好前途却葬送在阴沟洞里,我们不禁为其扼腕痛惜。古人早就说过:君子立身行己只要平实,不行险则无祸患,不作伪则无破败。人活着就是求一太平,不要没事找事,有了点小钱就骨头轻得不得了,那就要闯祸的。谨言慎行在任何时候都是必要的。像金代吕徵,我们也不是很熟悉,是个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字、诗、文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其“慷慨有大节”,这就是他的德行修炼得很好。还有我们连载了几期的翁方纲读诗札记,流露的都是学问,也是书法家的一门功课。而现在,为了钱,像《都是市场惹的祸》一文中披露的:偷老师作品;把老画家骗来,字画一拿,一走了之;还有女人体的“行为艺术”和别假胸卡骗人购买字画等事情,都是斯文扫地,骗子行径。这就是那拨人的狗屁德性。至于像煤矿工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采煤,到了地面上,居然抽闲搞起书法、篆刻之类的雅事,就很让我们敬佩。正所谓不在于你的工作环境肮脏,而在于你的心地多么敞亮。比如收藏艺术品的过程就像是一个修为的过程,把假的字画(一如不良气质和秉性)要能够一眼识别并加以剔除。这就不仅需要字内功,还需要字外功的修炼。当然工夫能做到像辨疑《古诗四帖》那样细,那么我们就会对很多东西有自己的鉴赏力了。
    曾见一书作,上写:大其心容天下物,平其心论天下事,虚其心受天下善,潜其心观天下理,定其心应天下忧。这要求虽然高了点,但对写字人来说还是可以借鉴的。无论你是“风骚”型的还是“闷骚”型的书法家一概受用。就是用其来变化你的气质功夫,来提升你的德行并让自己具有良好的德性。



卷首语(2008年第11期)
                                                              胡传海
    最近,有读者写信问四川的洪厚甜最近如何?在5·12大地震时,我当时马上想到的是四川的洪厚甜不知如何了,据说他老是到当地的学校去上课,加上那里的学校的房子都很有问题,所以,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于明诠,问问情况。老于说:还活着那,你放心吧。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然,地震把一优秀的书法家给埋喽不是挺郁闷吗?大的事件总能给人带来思考。于是,便有了这期发表的“地震后,致友人的一封信”,震也震了,活着的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还是要将书法进行到底。这就是书法的魅力—死了也要爱。
    已经从我们杂志退休的刘小晴老师应该是在上海收学生最多的一位,当时,我就感到很纳闷,上什么课?这点小钱搞不好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跑东跑西。我想:肯定是他好为人师。再说刘老师又是慈悲为怀,哪个学生有什么困难总要送温暖塞上一叠钱,让你度过难关。可见他又不是为了什么钱。等到现在我才知道刘老师的厉害,我无论走到哪里,不少上海书法爱好者都要说刘老师是我的老师,我一看就晕了,有这么多的学生啊。“哼哼,你咋地”?人多势众你不得不怕。看来这又是我们刘老师取胜的法宝之一。现在总结起来刘老师有这样几点长处:一,义乌策略,作品大面积覆盖市场。二,教书策略,学生大面积遍布全市。三,编书策略,写雅俗共赏的楷书,让全国人民喜欢你。四,慈善策略,要懂得回报社会,一份爱心一缕阳光一个口碑。看来刘老师在没退休前都已经策划好了,太牛了。这是经验哦,要好好学一学。呵呵。可是,现在看到有的名家收徒主要是牟利,顺便还可以开发出很多衍生产品,这就是境界问题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便多说什么了。但是,收徒后形成帮派就十分可怕,成了书法界的“黄金荣”、“杜月笙”等老大,一呼百应,那么,其结果肯定顺昌逆亡,而且,书法家搞政治似懂非懂,往往杀猪半死,哇哇乱叫。对书法的发展也是极为不利的。
    这次奥运会也算给书法人长了脸,首先是那个奥运章,让大家着实高兴了一阵。就像从没赚过大钱的文人忽然拿了一笔大稿费,就在老婆面前神气起来了:我和你说吧,俺总有翻身的那天,你跟着俺没错。其实,老婆已经满脸皱纹了。接着,我们又在开幕式上看到运动员入场举的牌子汉字部分是用书法写的,大家一下子眼睛都睁大了,“呦,又来啦”?一阵兴奋,没想其中有的人眼睛比放大镜还厉害,看出了节目当中的“和”字的篆书的写法错了。于是喜悦为愤怒所替代,“你好,哪个狗屁东西写的?不是丢我们的脸吗”?是不是错了,大家读文章吧。现在看来,只要等到你有机会在全国人民面前表演的时候,那你就一定要小心了。你看我就是工作关系写写卷首语,前不久就有朋友在网上发表“我替胡传海改文章”,我不就一不小心成了小学生了?那老师还真的很认真,那文章还挂在网上,你们可以去看看。你甭说,看了以后我都觉得我什么都不是。还好意思写文章。谢谢你哦,老师。有空多改改,我可以提高哦。像我这样一屁股坐到底并敢于承认自己有问题的可能不多吧?有的人总喜欢狡辩,为自己找托词和理由,反正自己好象是书法律师似的,朝左走朝右走都是有理的。现在,全都是成年人了,你骗得了谁?加上现在吃的那么好,大家脑子都是很发达的,你想忽悠谁还真不容易。我记得刚开始开车,把车开到停车场,我就对管理员说:“爷叔,我刚学会,停不好,你帮我停吧。”他马上说:“侬这位同志态度就是好,不懂就是不懂,不像有的人不懂还装懂,弄个半天还停不好。”你看,谦虚是在很多场合能获得大家的谅解的。人有点私心不足为怪,问题是有了私心还狡辩就显得可恶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愤青”似的人物就会蹦出来,一顿乱棍……
    前不久赵忠祥写诗被魏明伦批了个“狗屁不通”是“伪律诗”,再看到这期徐建融说像朱东润这样的学者型书家以后也不会有了。这个问题已经提出很久了,我想这还是要归结为我们的教育,其实不仅应该把书法课搬进课堂。而且在中学阶段应该学会古代律诗以及各种辞赋的作法,其实,那不是很难的。很多优秀的传统都已经在我们应该学习继承的阶段丢失了。为什么周杰伦的歌一定要方闻山填词?就是那种诗词的意境是很多人写不出的,是一种很深厚的古文功底。
    在中国书法界有很多值得我们后辈学习的大家,比如沙孟海老先生。无论在做人还是学问上都是一流的。刘江先生为此做了回忆。我们也没有机会与沙老见面。但是在和沙老的学生朱关田老师的接触中能深深地感受到沙老的魅力。朱先生谦和为人,乐于助人,一言九鼎,精于学问,我想这应该都是沙老遗留的精华。由此,我是很敬佩沙老和朱先生的。

(2008年第12期)

    先来谈谈尊严的问题。余秋雨先生在那散淡的行文中总有出几句带有经典性的话语,可以让人咀嚼回味一番。他说“好的东西不要普及”,比如书法不普及就能“让它保持在审美领域的尊严”。这个话是捧捧书法的,意思就是书法是很高档的东西,现在弄得烂糊烂糟,就是因为现在的书法现状太鱼龙混杂了。比如现在的书法界有时会给位高权重的人插进来搞得无所适从。问题是有权势的人就是纯粹喜欢书法也算了,个别的还要利用他的影响力来争夺书法界的一官半职。对这个现象林岫先生的一句话说得最形象和到位:“这些人平时大鱼大肉都吃饱了,还要来抢我们的小米粥吃。”所以,书坛也就是一个大卖场,是各路好汉吆喝出货的好地方。经典、专业、纯粹、精致都是一种好的想法,但是否能做到这一点,还是要取决于书法的现状。至少,我看到不少书法家写字写到下岗的不在少数。人单衣薄,寒风中嗦嗦发抖……你说罪过伐?所以,像宣家鑫那样先把书法放一放,等做了典当行老板后再来搞就要好多了。他说自己再有钱也忘不了书法。就像包玉刚做了大老板,还是喜欢吃小时候吃过的臭东瓜。人的第一口奶就决定了他是什么品种。同时,也说明文化的坚守是一种很艰难的事,所以,我对一贫如洗还这样如痴如醉喜欢书法的人保持深深的敬意。他们就是民族文化传承的脊梁。我想书法的尊严不会贫穷和普及而丧失。

    有自己尊严的艺术家也不在少数。斯舜威先生在文章中提出:“谁能进入当代书法史?”他说李老十、李伯安生前没加入美协,没办过展览,没出过画册。我记得沈鹏先生在李老十去世后几年,还亲自撰文纪念他。至于李伯安,死后让人发现他具有出色的才华,认为是“当代画坛的一粒后悔药”,说明识货朋友还是有。还有就是美术界还有点良心,还晓得后悔,至少对艺术的价值还抱有起码的尊重。我想人要弄到死后才让人发现他自身的价值,还是有点残酷。不过,比起二李来说,世界上还是想得明白的人多,有点腔调的阿狗阿猫谁没有几本宣传自己的小册子?有的更聪明,化去几十万出集子,然后,把集子中的每件作品以一万卖掉,还赚它几十万。老板买了真迹眯眯笑,自己数钱笑眯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到双赢的嘛。但能以贫穷的现状来维护艺术的尊严的艺术家更让人肃然起敬。

    再来谈谈高度。在现在人的眼里魏晋书法是一种高度。《兰亭序》是一本很妖艳的字帖,它里面的那种风情万种的妩媚和旖旎无限的洒脱,看了会让人神魂颠倒。魏晋时是些什么人在搞书法?他们的用笔、用纸、坐姿等还是技术问题,不少人还喝酒、吸毒、嗑药、放荡、疯狂,有点颠三倒四。有人还为此写了一本书,叫《出轨的王朝》,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朝代。人无太大的约束,搞出来的艺术品当然也就不一样。王羲之能在人家上门招女婿时还在曝太阳,不管是不是作秀,至少是比较“飙”的并经常会“拗拗造型”的人。所以,我们现在是学不像的,像柳亚子把字写得人家看不懂,以及像白蕉那样把自己脱光睡觉在当时已经很ok了,但现在看来也只是学点皮毛而已。所以,现在有人还发觉书法与身体有关系。人做任何事一刻意就趣味荡然无存。所以说:书无意于佳乃佳。所以,所谓的艺术的高度就是产生在不经意之间。关于这一点,黄庭坚最有认识,他说我写字的时候,心里根本就没有一件事情搁在心里,遇见什么纸,拿到什么笔,就根据情况随便写写。这就是放松。当时,很多元朝人,包括赵孟頫就认为宋朝人写的字不行,结果,自己写起来毕恭毕敬当一桩事情来做,把人性情中最好玩有趣的东西全抹杀掉了,那还剩下来什么呢?就是一些写字的规矩方圆而已。我以为,任何事情都要有情趣渗透在里面,书法作品好玩耐看就是一种高度。现在有人撰文写了历史上的几位女书家。我想起当时在无锡博物馆看到了一些“秦淮八艳”的作品,虽然是妓女的随手涂抹,然而味道十足。你如果再读读她们写的尺牍,都是写得情真意切,文采飞扬。后来,袁子才就喜欢收女弟子。据说,有人认为他这么喜欢女的,特意上他家看看他的五位夫人,结果,那人大失所望,认为袁子才徒有虚名,家里的女人没一个好看的。我不知当时的情景,至少,在我看来,世界上真正美若天仙的人其实是不多的。看人和看书法是一样的,主要看气质和韵味。有些人外表是好看点,但真正交谈起来,了无意趣,人称之为“死白鱼”,徒有其表。字也是如此,架子漂亮,写得不生动,我们称之为:“死”字。俗话说:开口见喉咙。一个人到底有多少分量,只要听他说一说,就可以知道达到了什么高度。所以,在很多文章中我比较喜欢看访谈。这次你可以听听陈大中教授在说些什么,无锡人,样子看上去可有“五四”青年的味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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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4:26:50 | 只看该作者
09年1期

    古人一直说,做人要有担当,就是敢作敢为不能做缩头乌龟。故有一联句云: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此之谓也。今读卫俊秀《双开楼书论》,他说:“做文章要有气概,写字也要有气概,做人也同样。人无气概,像老母鸡似的,窝窝囊囊,有甚人味。”我也是对具有女人味、娘娘腔的男人避而远之,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做任何事都要有气派,派头大的人你和他交往起来也很舒服。现代社会讲究真性情,所以,敢于讲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也是不容易的事,因为会得罪很多人。古人评人不当之处,皆优柔不迫,含蓄不露,这就是气象。这也是批评的艺术。所以,在写批评文章的人,也要进行换位思考。势到七八分即可,点到为止,如同张弓,过满则折。做事快心,必招致后悔。作为媒体,其实应该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不要去进行有倾向性的工作。杂志不是编辑几个人的武器,是社会的公器,是反映广大书法家心声的场所。这也是我们在做工作时必须遵循的道德原则。书坛总有不少不尽如人意之处,很多文章批评的只是一种现象,任何人看了都须坦然处之。不必大惊小怪。鸟雀巢茂林,蛟龙藏深渊。古人说要“退藏于密”,就是说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干事情,都要往深处着手。人生活在世界上其实就是一门艺术,里面包括轻重缓急、避实就虚等。懂得生活艺术的人知道直奔主题,抓大放小,懂得一笔带过,不必计较。成功的人肯定是豁达的人。风潮过了,世界在。薛元明把现在的书坛比喻为“战国时代”,是否妥当当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说明现在是充满了各种挑战和机遇的时代,就看你有无担当。林岫先生在《紫竹斋艺话》中说:贵州有一童子应试,翁同龢出三字联:公孙丑。他以翁同龢极少用的字对之:翁祖庚。连翁同龢也吃了一惊,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字。小朋友有了准备,所以机会来了,让翁同龢开心极了。马屁拍得绝对到位,于是“翁同龢特准此童入郡庠深造”。

  说真的,从我本人的角度,我很喜欢看读者来信,不管是批评的还是表扬的,总感觉到有一种亲切感。编辑的劳动能让读者关注到就是一种幸福。读者写信表扬,我希望他说的是实话,现在看来基本是如此。如果是批评你的,这种读者我认为也是有担当的人,也是诤友。不管说得如何,我们都会反思。至少说明我们工作是有缺陷的。我想人只要是真诚的,大家就会认可你。如果说气度是担当的第一个品质,那么,真诚就是担当的第二个品质。现在社会上有时会把一个人说成是假人,为什么呢?就是虚伪嘛。这种人无论说话做事特不真实,看上去好像很怯懦,很谨慎,畏畏缩缩,但到了某种场合他像变了一个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连笑声都变得很淫荡,其实胆子大得很。有时他看上去很谦虚,很卑微,但当你人一走,把你贬得一分不值。这种人古代称之为“乡愿”,现在称之为“狗屎”。这种人你看到最好逃得远远的。因为他特假,和市场上卖的假冒伪劣产品是没两样的。历史上很多英雄之所以失败,有不少是吃了“假人”的药,上了他的狗当,把自己给卖了。我和人交往首先看人品,艺术是其次的。人品不好的人多啰嗦干什么?无论是写字、做人、行文都应讲究一个实在。不要太假就好。以前,我是不注意甚至是看不大起网上的言论的,我认为没监管的东西很多时候说出来不负责任。现在看来这个观点有问题,人只有在真正放松的情况下才肯说真话,所以,尽管网上也有过头的东西,但我们谁也不能忽视网上发布的真实的声音。所以,我们决定从网上下载一些片段,让书法爱好者知道,很多人在想什么,说什么。从一个传统的带有历史性的纸质媒体,去关注网络的动向和变化,这本身就是代表了社会的一种进步。任何东西都是在发展的,忽视新生的事物,本身就是错误。

  评选“十大年度人物”,今年我们得到了《书法报》的支持,以后,我们将以一刊一报的形式发布。当然评选的方式也将有很大的变化,我想以后会走以读者投票、专家推荐为主的路线。把评选的权力交到大家的手里。就像有的领导说的:民主是个好东西。

  读者来信中也谈到了“百强榜”的事。其实,当初,这个点子是郑晓华给我们出的,我们不敢掠美。他的初衷是搞一榜单,但我们最后把它搞成了一个展览。这次蒙平湖市委、市政府和陆维钊书画院的支持,我们联合搞了第二届的评比。很多书法家和读者都纷纷参加,对他们的支持我们表示由衷的谢意。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把这个活动做好。别的我不敢保证什么,但至少每一个投稿者都会受到尊重和公正的待遇。如有不公,我想首先应该把我拉出去给“毙”了。

  09年2期

  在年终岁末有几件事情还是挺有意思:一、“番禹论坛”。听说是广东刘佑局搞的,拉了周志高、徐本一、朱以撒等去参加,并发表了不少言论。据说言辞比较激烈,有很强的针对性。后来《书法报》也作了选刊。看到网上有人评论说:“一群过气的法西斯在骂执政的法西斯。”你还甭说,这年头精神头足的人真是多。无论是过气的还是正红的,反正,吃饱了撑着的不少,精神忧郁的也不少。说什么话一定要看时间、地点。所以,有一个网友眼光很尖锐,他说:很有道理,为什么不早说?其实,人在很多时候是“人之将亡,其言也善”。在最后关头,也就是人马上要结束自己的事业或生命的时候说了真话。所谓“临死前放了个屁”,早说不是完蛋了吗?这就是徐建融说的:士风大坏。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说了。书法的三十年虽然只是书法三千年历史的一瞬间,但这三十年的精彩和丰富是任何时代也不能比拟的。人物轮流换,奇招变化多,怪事真不少,事件层叠出,可谓“城头变换大王旗”。成绩不少,问题也有。如果曾经风光过的人也不要再骂了,给后人留点面子。戏,轮流唱,饭,大家吃,这样才能和谐。如果是发自真心的建言献策,还是需要引起大家的关注的。此段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厚”。我们都要用厚道之心来看待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

  二、“各种分类展”。我随上海市政协去广西考察,正好碰到新任广西书协主席韦克义先生,他问我:新人展你们怎么没来?我一怔,再仔细一想,隶书展、篆书展、草书展、篆刻展几乎都没接到通知。怎么回事?估计领导忘了。再想不会的,这种事领导不管的,是否具体操作的同志生活中有新的方向把我们给忘了?呵呵。看了网上报道后才知道,请了一些媒体(包括网站)记者到场,给了一千元钱,白吃白住,还闹出了什么“门”事件,抖出了一些什么“秘闻”。这就是媒体同人不上路了,白吃、白住、还给钱不就是让你讲些好话,忽悠忽悠人吗?结果还弄成这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叫老胡、老蔡来呢。尽管他们只会“添乱”,哈哈。任何事都要像卫老在《双开楼书论》中说的:“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装装样子的活以后就不要干了,何必“陪了夫人又折兵呢”?大叔,你说对吗?其实,书法媒体的朋友还是很规矩和很正宗的,一般不会乱来。大叔以后如果觉得人多不方便你干私活,就不要再请什么“狗屁”媒体装样子,这样,步子可以迈得更大点。自觉接受媒体的监督是我们党和政府为了促进廉政建设的一项重要举措,在各个行业中都在贯彻落实。所以,能否自觉接受媒体的监督反映了一个“清”字。大叔你说呢?

  三、“百强榜”。这次评选很顺利。结果在网上有人模仿书协领导的口气写了一篇《怒问老齐和老胡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看得我笑死了,这位朋友真是高手,可以当山寨版中国书协主席。他是用换位思考的方式来提醒我们:我们在和书协对着干了。真是天晓得,我们不就是办了一个展览,会和书协去对着干吗?但他认为有人会这么想和这么看的。所以,他在文章中写道:“老齐,你们这些网络也不要老不服气,你们有记者证吗?有没有?没有,不接受你们网络媒体的采访天经地义,有也好办,像你们这样的刺儿头,书协以后肯定会加强准入机制,和国际接轨,看看你们网站以后采访谁,不道歉,不配合书协的正面宣传,齐哥哥等等网络你就等着关门吧,齐哥哥还是什么《书法》杂志评选的十大年度人物,没有书协的派司硬,评职称是不参考的,没有法律效应,不要坐井观天,自娱自乐。”他还同时严肃地提醒我:“再说说老胡,大小也是个官(?),也是个长期和中国书协有良好关系的媒体,你的前任老周像你这样吗,人家谦虚、谨慎、敬业。你没事写个什么《卷首语》,就好出个风头,搞个书法展还学黑社会办个‘兄弟连’,有没有经过民政局的社团管理科的批准?拉帮结派,成何体统?你说老胡你没事搞个‘百强榜’你就搞,书协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不会说你要超越书协的千人展,但你搞得也太玄乎了,又是请公证员在评选现场四处溜达,又是有电视台的记者摄像,又是评委不可以交流,还和老齐他们网络搞好了关系,只说好不说坏,什么意思?最可气的是所有的作品一律蒙上作者姓名,说明什么?说明什么?什么也不能说明!书协的国展评选就是不公开,不透明,就是喜欢评委讨论,就是喜欢排排坐,吃果果,怎么了?想挑战书协,门都没有!老胡提醒你一句,‘风物长宜放眼量’,想想你个人的前途吧。”哈哈,聪明人真不少。用一个字概括“奇”。前面用了章祖安先生文章中的三个字,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是“古”字。我觉得应该用古人之心做今日之事。给大家拜个年。

  09年3期

  看到凤凰卫视上一位教授在讲西方的贵族文学,他说到了拜伦、屠格涅夫等都是贵族文学的代表。他总结了贵族文学的一些特点:心气高傲、优沃的生活态度以及极为精致的行文等。我不断听到有人在说某某活得很精神,某某活得很物质。当然也有截然相反的人群。书法,其实是一种很精神的艺术活动,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但在现代,有些人把它降格为一种很物质的方式。比如有的协会按照官职大小来指定润格标准,也有的人能够从早到晚“搭节目”安排笔会,一方面弄点小钱,一方面也可体现自己的路子比较粗。有点类似“文化穴头”。我一直觉得要赚钱需经商,要为人民服务需当官,要想获得精神的提升和快慰可以去读书或者学习艺术。如果,搞艺术的和当官的都把眼睛盯在钱上,那就是错位了。读了邱振中在他主持的绍兴文理学院讲坛上的一段发言,觉得他就是比较精神性的书法家。而其中白砥的发言中说到专业的和业余的书法家的区别,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取决于你在其中投入的时间和精力的多少和大小。我也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我们时间都被割裂,为各种琐事杂事所困扰。工作养家糊口加上家务,饭局、交际,笔会、展览等等。不少书法家已经从精神性的书法家逐渐向家政型书法家滑落。我们都无法回避俗事,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刻,享受内心的宁静是非常重要的。至少,不要像公开在网上按照职务大小亮出润格这么俗。现在,我们的各个方面都在强调制度创新,书法制度的改革也被很多人所关注。我想像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该听取民情民意。至少,除了领导同志之外,不应该把协会的工作人员按照公务员来对待。这样,在强调党的领导下的本属于群众组织的机构可以让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否则,本是守在衙门口的“小吏”,却干起了“县太爷”的活,仗着自己是拿工资的公务员待遇,一手遮天。影响是极坏的。而你又奈何他不得。所以,只有使书坛的水变成活的,有本事的继续,没本事的走开才行。当然,我们也只有呼吁呼吁的份。本期有两篇文章谈到了这方面的内容。

  其实,在书法界很多人都是非常有学问的。比如刚刚去世的王壮弘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大师级的人物。记得好多年之前,我到香港去时还拜访过他,块头很大,据说不仅在碑帖上是一流的鉴别大家,而且,在武术上也开山立派的。当时我只知他的名气,还没意识到我其实是和中国硕果仅存的学术巨星近距离接触。后来他还请我们吃了饭,现在想来恍若昨日。还有已去世的卫俊秀先生也是一流的学问和一流的人品。当时,卫先生还不大为人所知,他的学生王元军当时和我说希望介绍一下,我和领导说了结果办成了此事。后悔的是后来我是有机会去拜访他一下,结果,脚头一懒成了遗恨。现在,读先生的《双开楼书论》,感觉此翁是一个非常正直而有骨气的艺术家,同时,他的书论的确代表了一种眼光和学问。幸好,在我们身边还有不少这样的艺术家,比如林岫老师口才学问是不让须眉的,我们只要见面我就静静地听她谈各类掌故,记性是那么好,谈古论今,纵横捭阖,顺手拈来,我很吃惊。还有像斯舜威先生,原是报纸总编,学问也是那么的好,出了不少书,还和张瑞田先生一起办了名家手札展览,把不少作家也吸引到书法的队伍中来。还有,像这期介绍的李纯博印选,他本人是中央11台戏剧频道的制片,京胡拉得出奇的好,但好像对书法、篆刻的兴趣比他的本职工作还要来劲,出了好几本书法篆刻的书,人也相当儒雅。又比如书法学术新进韩戾军先生,不仅字写得柔和儒雅,为人也谦和,做起学问也是不肯随人后的。所以从学问和艺术两者的关系而言,是艺术提升学问,学问孳乳艺术。真正想成为大家的人一定要两者都具备。上海书法家协会最近搞了“海派国际学术研讨会”,就是从学术角度去审视书法家和地域风格,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书法百强榜的评选告一段落了。大家可以读一读这次评委的感言,也是有意思的。倒不是他们对杂志的溢美之词,而是从中可以看出每人的脾性、修养、分寸、眼光等等。俗话说开口见喉咙,就是说只要你说话就可以掂量出人的分量。至于本期介绍的“百强人物”里的刘京闻,本是我们“书法兄弟连”的一位战士,等到有两张作品几乎是并列一等奖,其中一位就是他,由于作品被蒙上了名字,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一等奖规定只能有一个,想不到却是委屈了他。当然,其实这次展览中有很多写得非常好的作品。等到评下来却没能进“百强”,我都感到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自古到今的所谓科考和评选,总会让一些有才的人落榜,这大概就是“苦其心志”,欲成大器的人总会走过这个阶段。是金子总会发光,现在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09年4期

  “大学之大,非大楼之大,乃大师之大。”这是七十余年前,梅贻琦先生出任清华校长当天发表就职演说中的施政方略之一项。现在一提起“清华”,人们印象中除了那包括标志性校门在内的一群平实的建筑外,便是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吴宓……这一串在文化史上划下深深痕迹的名字。抗战时,清华南迁,迁的不是楼而是人,清华精神之不亡靠的亦是人。物离开人只是死物,梅先生的观点是浴灾难之火而证实为金玉良言的。

  今日之冠为“大师”名者与梅先生时代所言之大师已有天壤之别了。那时的做学问,讲求“知行合一”,就拿书法来说,无论是于右任,还是弘一、马一浮等大家,一见其字,就完全能还原成其人,其人之德、性、学、识便跃然纸上,光芒四射。而今日之“书家”,多全身心于营造点画之短长、斜正,墨色之浓淡、干湿,结体之肥瘦、宽窄,至于“人”之追求,那几乎已是艺术之外的事了。当隔离开“人”和字的联系后,书法便趋于技法层面,书法之于技法如同大学之于大楼,离开“活”的人,都是死物。

  蔡京、秦桧虽是善书者,但其书法历来为学书者所厌弃,这是缘于其人被否定的缘故,书法是门追求器以载道的艺术,离开了道,器也便归于平常无奇了。也许有人会说:字是字,人是人,不能因人论字。这种观点初闻似有道理,但细审便可见其浅薄处。王铎算是神于书技者了,但将他的字和黄道周、倪元璐、傅山的字放在一起观赏,其字之规矩局促便显而易见,他的字中少那种“气贯长虹”般的超拔之姿,而这种秉质是基于孟子所说的“养气”的。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又说:“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在书史上,能达“充实”之境的书家众多,到有光辉者便已少,至于能超“圣”入“神”者,已属凤毛麟角。但世人重眼见,而鉴赏又是一种体验,故而“美”“大”之境便多为称道,而“圣”“神”之境倒成“阳春白雪”了。因之,由于鉴赏者水平的不同,任何一部书法史书便也注定具有争议性。

  然而,历史自有其书写规律在。天生书呆子说《书法史是笔糊涂账》,似是个失之偏颇且略带悲观的命题。其实史书之“史”与现实之史虽多契合,但亦必有出入,过去多是后朝修前朝之史,定会修掉不利于“现世”之事。然而无论怎么转换角度、偷工减料,修史者之谋划随着时间推移,终也都大白于天下,那种寄希望于史书定是非的想法,注定是贻笑大方。“史”有它自身的痕迹,现代科技发达,亿万年前宇宙间的一次小爆炸,都能找到其痕迹,并予以合理“还原”,短短千百年间的事如何能被“消逝”得毫无蛛丝马迹或被颠倒黑白呢?

  科学于“痕迹”的还原,比起书法艺术人格的还原,无疑是机械而呆板的。我们读古代大家的作品,总是由书写技法还原到其如何写(书写过程),再到为何如此写(创作思想)。现代社会侦破案件之笔迹证据已被广泛重视,但这种笔迹分别相比于书法鉴赏,何啻霄壤之别。史籍可以做伪,但墨迹却有独一性,尽管书画史上赝品不断,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戏弄外行的伎俩,逃不出真识者的法眼。由于书者与书迹有绝对的、一对一的对称性,故而我们于同风格的书家书迹能分别开来,于同一书家不同时期的书迹亦能分辨清楚。进而,基于书迹传达书者信息的完全性,我们通过书迹可见书者心胸、心境、人格、学识,以至书写时之心情变化,这就犹如一盘别样的录像带,只要具有解读的能力,便能得到最真实、最完整的信息。虽然这种被称之为“鉴赏”的还原带有主观性,但其亦是基于“物质”作品的。换言之,这种种书写特性是以“物质凝固”存在的,只是目前尚不能以人人皆可接受的一种“科学”解读方法验证罢了。

  曾国藩可谓清季一风云人物,说到其历史功过,自有史家论断,但其人非蔡、秦一流,自不待言。至于其学问、书法,足有可称道处。他自言“生平欲将柳诚悬、赵子昂两家合为一炉”,于字用功极勤,也有许多真切体验。其字虽未有龙虎之姿,但坚实、劲利却是与其人性情合一的。于时人书法,曾国藩极推重何绍基,认为何字必将传世。他的书法观亦与何相契,在一段书论中,他说:“何子贞与余讲字极相合,谓我真知大源,断不可暴弃。余尝谓天下万事万理,皆出于乾、坤二卦,即以作字论之:纯以神行,大气鼓荡,脉络周通,潜心内转,此乾道也;结构精巧,向背有法,修短合度,此坤道也。凡乾以神气言,凡坤以形质言,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即此道也,乐本于乾,礼本于坤。作字而优游自得,真力弥满者,即乐之意也;丝丝入扣,转折合法,即礼之意也。偶与子贞言及此,子贞深以为然,谓渠生平得力尽于此矣。”其论于道、艺、技贯通,平实言之,却是至理。

  09年5期

  庄周妻死鼓盆而歌,陶渊明采菊东篱下,苏东坡泛舟载酒夜游赤壁,各是一种通脱。他们皆是那类“知其不可而安之”的人物,生就一颗经天纬地之心却难为世用,便退而散其怀抱,这种通脱是一种大自在,不做作,更非“游戏人生”。这从他们的作品可窥见一斑。庄子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渊明咏:“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东坡叹:“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读之都见其大胸怀、大性情,见其对人生崇高境界的一种向往。

  幽默更近优美的范畴,虽亦含有“知其不可而安之”的成分,但又有自嘲戏谑的心态,少一种正大、阳刚之气。现代的林语堂刻意学苏东坡,亦追求东坡那种洒脱的人生态度,时人于林其人、其文视之以“风趣幽默”,但这种幽默并不被鲁迅认同,鲁迅的不认同,并非苛责其幽默感本身,而是以为其幽默不得其时,在民众流离困苦、国家存亡之际,幽默便显得自私而滑稽了。

  孔子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一个人的心胸有多大,就能坦荡到相应程度。小人之所以“戚戚”者,是在于计得失。我们读古人的书法作品,所取角度不同,便有不同的感受:英豪之作常是气象撼人,秀才之字多以工稳见长。书法学习中过于重视技法者,便易患得患失,不得真自由。古人说“入帖”、“出帖”,是要通过字帖点画特点学变化之法,而不是仅守点画之貌。只有活法方可言“出”,长戚戚于貌之得失者,易得表而失之里。

  于右任曾书一对联,内容为“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这是一种大名利观,是将名利当作济世之器,这与宋代张横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思想是一脉相承的。一个人的气度来自于他肯“担当”的勇气,为个人、家庭谋生计是一种担当,为单位谋利益是一种担当,为国家、民族之利益争短长是一种担当,为人类进步增砖添瓦亦是一种担当。由于所担当对象的范围大小不同,一个人之心胸便也呈现出宽狭之别。愈是为众谋计者,其人心胸便愈坦荡,越是为个人计较者,其得失心便越“戚戚”。这种担当勇气能生发出决断力,书法中行笔之痛快程度既与用笔熟练程度有关,但更和书者之“决断力”有内在联系,而且字的结体及作品章法之疏密、开合幅度亦若此。

  古人造字“实事求是”,又蕴含深意,就拿我们常用来评价艺术的两个字“态(态)”、“势(势)”来说,态者“意也”,为“心能其事”,势者意“盛力”。书法史上的佳作杰构,有的以字形章法特色见长,如米芾、苏轼,有的以点画力度为优,如颜真卿、柳公权。前者多显风流倜傥,后者常见忠直刚正,除性格因素外,这应是因他们于书法艺术“态”、“势”两者的认识与取舍而影响的风格差异。清季碑学兴起,书家临习碑刻书法成为风气,何绍基和赵之谦便是其中杰出的代表,虽然他们都是从唐入,以秦汉魏晋为指归,但风格却有较大差异。何绍基初以唐颜真卿、欧阳通、李邕为宗,后上探魏晋、秦汉,于佳碑帖几于无所不临,而且用功精勤,如于诸多汉碑都是数百通的临写,他说“真行原自隶分波,根巨还求篆籀蝌”,是由字形到字源探求的观点,又说书写不数字便大汗淋漓,可见其写字着“力”之重。他的书法笔力沉雄,点画极具张力,如挽强弓,极尽字“势”之能事。观其一生,他早期近颜真卿一路作品写得厚实有筋力,但字势较平;其后强调笔势之作品写得剑拔弩张,展脱却稍显筋骨外露;后期作品中前两期风格有所冲和,势极态生,近于从容,他所追求的“古劲横逸”得到较充分的展现。何绍基是聪明人干“老实活”的那类书家,习字不投机取巧、不急功近利,心境超迈却脚踏实地,故而其书风沉雄却气息清刚。相比于何绍基,赵之谦显得才情横溢,他的字初亦借鉴何从颜入手,但相比于何的厚朴,却将颜体写得丰腴多致。当他转攻秦汉魏晋书法后,取法亦与何绍基不同,他着意于古法书点画、结构、章法之姿态,字貌极近原帖,不似何绍基那样强调笔势、笔力,故而赵之谦的书法虽“势”不如何绍基,但极具平面张力,他是着意于“态”的营造。赵何取径始同而终异,其中于书法“态”“势”方面认识取舍的分歧或是一重要原因。其实,何绍基与赵之谦学古取法的差异,正反映了近世书者于古碑帖最具代表性的学习途径:是“学古”还是“复古”,先取“古质”还是先取“古貌”的不同;也是从字“态”到字“势”,抑或从字“势”到字“态”拓展的差异。

  09年6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基于对这种自然现象的不同感悟,古人们得到了许多不同的人生经验。像曹操的“不愿被烤”而终不称帝,如历代官场上重臣们如履薄冰的为官处世,这都是明哲保身的想法。另外有一类人是“愈挫愈励”的,如文天祥《正气歌》里说“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他所称扬的诸贤,连同他自己都是如那危峰上的瘦松,饱经风霜,虽不丰茂,但劲拔挺拗,给人以力量感,促人振奋。

  据说,有一位日本画师教学生习画时,只让他们画高山大石、急流瀑布一类“硬”性的物象,而不许画花花草草一类柔美的东西,意在培养学生坚强之意志力。可谓用心良苦。物象对人精神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近墨者黑”说的都是这种现象。书法,以至众多的艺术门类,其最大的功用就是将这种本有的现象分析整合后形象化、细致而丰富地呈现在观者面前,以期引起共鸣,产生感化作用。

  “一”而观之,高山大石、急流瀑布与花草本是平等无区别的,人们之所以将之区分开来,是因这些物象各自的“品性”特征于人的精神有不同的影响。高山大石让人想到坚强,急流瀑布使人产生紧迫感;而花草易使人有安逸闲适之思。古代有听音而知国之兴亡之说,“郑音靡乱,知其国之不久”。而汉唐盛世时,无论是其时之雕塑、造像,还是书法艺术,都是以雄强正大称,即使其间之秀整者如《曹全碑》、《孔子庙堂碑》亦是不涉委靡。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具有开放性的学术氛围。雄强与秀美同存,具有互补性。这就如山与水,山无水不活,水无山不清。只是我们强调雄强时不要失之于粗野,着意秀美时应免于轻靡。其实,雄强和秀美亦具统一性。就以伊秉绶的书法来说,其隶书正大雄强,笔实墨厚,观之巍巍如对山岳;而他的行草书却轻快多致,点画时细如发,然貌婀娜实内刚直,故其点画柔而极具弹性。对这种现象做剖析研究,有利于对“中”、“和”思想的深入理解。

  当一个民族由强盛转向衰落时,艺术也常常是伴随着由正大活泼走向细琐委靡与板直的,如清代馆阁体之盛行,便如此。虽然清中期后碑学兴起,于书法艺术有振微之意义,但主流所倡导的依然是馆阁体一路。而近百年,特别是近半个世纪以来,伴随着民族复兴,书法艺术在由无绪转向对优秀传统全面梳理的同时也探索着振兴之路。现今书法的发展虽存在着众多不尽如人意处,如对传统认识的肤浅,于古代取法因具较大自由度而所学良莠不齐,因缺乏甄别与吸收消化能力,故而各种以表面形式追求为尚、驻于技法的探求与炫耀的作品到处流行等等,但当人们越来越审视、检讨这些现象时,正反映着广大书法人认识的深化。书法艺术发展到今天,似乎到了一个大转折时期,一方面古代优秀经典作品有了前代无法比拟的受众,今天的学习书法者有了比古代任何一位大家都优越的学习条件,同时,随着书法的趋艺术功能广泛被认同,其发展必然有一个飞跃过程。但另一方面,当代由于经济高速发展,无意间助长了人们的功利欲与浮躁情绪,于书法的“功利”与“功用”的选择取舍成了书法学习者的两难抉择。但整体来说,“米芾风”、“王铎风”、“民间书法风”、“二王风”的相继盛行正反映了学书法者于书法表面风格切换之迅速,因而,随着人们文化心理的稳定与提高,书法由表面风格向内涵的深入似亦可期待。

  09年7期

  字以人传和人以字传是两种不同的人、字关系。前者偏于“人”,认为人若杰出,字亦能受到他人的重视并具有相应的历史地位。后者侧重于“字”,是说“字”写的出色是写字的那个人青史留名的一个条件。字以人传者如龚自珍、印光大师,他们的字在世俗人眼中并不出色,但因其人杰出而字亦受到人们的珍爱;人以字传的多是“书法家”们,如米芾、王铎、邓石如,今天的人们谈论起他们多是因其人字写得好。字以人传与人以字传似乎只是侧重点不同,但弘一法师在一次有关书法的演讲中却极力反对人以字传,他说:“倘然只能写得几个好字,若不专心学佛法,虽然人家赞美他字写得怎样的好,那不过是‘人以字传’而已。我觉得出家人字虽然写得不好,若是很有道德,那么他的字是很珍贵的,结果却是能够‘字以人传’。如果对于佛法没有研究,而且没有道德,纵能写得很好的字,这种人在佛教中是无足轻重的了。他的人本来是不足传的,即能‘人以字传’,这是一桩可耻的事,就是在家人也是很可耻的。”他虽以学佛和写字比较,但所言“道德”却是可贯通从事任何事业的人的。他是以为“人”是根本,字为服饰。当然,历史上人、字皆佳的通者亦大有人在,而且多是第一流的人物,他们多是以做人为先,又洞悉了字中的玄妙,将字和人完全统一了起来。如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苏东坡、陆游、黄道周、傅山、林则徐以至弘一法师及本刊本期介绍的陈献章,都是这样的人物。他们皆以天下为心,自负历史使命,人书双修,而且,在艺术上都取得了极高成就,光照后人。

  就以陈献章来说,作为宋明理学史上承前启后、转变风气之一代宗师,影响深远。黄宗羲评他:“学宗自然,而要归于自得。自得故资深逢源,与鸢鱼同一活泼,而还以握造化之枢机,可谓独开门户,超然不凡。至问所谓得,则曰静中养出端倪。”陈献章主张以人为本,向心内求,静思玄悟,他有一段著述道:“文章、功业、气节,果皆自吾涵养中来,三者皆实学也。惟大本不立,徒以三者自名,所务者小,所丧者大。虽有闻于世,亦其才之过人耳,其志不足称也。学者能辨乎此,使心常在内,到见理明后,自然成就得大。论语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孔子岂欺我哉?”他于书法见解亦极深,将为人、处世、为学之理贯通于书理,启人深思。他说:“予书每于动上求静,放而不放,留而不留,此吾所以妙乎动也。得志弗惊,厄而不忧,此吾所以保乎静也。法而不囿,肆而不流,拙而愈巧,刚而能柔。形立而势奔焉,意足而奇溢焉。以正吾心,以陶吾情,以调吾性,吾所以游于艺也。”我们拜观其书法佳作杰构,总觉有奇逸之气跃然纸上,动人心魄,这种感觉是在纯以技艺为能事的书家作品中找不到的。一方面,由于其人心志坚定,故而其作品气沉若山;另一方面,由于其神逸情畅,乃至于笔势如飞。他于书法亦颇自负,有一首《观自作茅笔书》写道:“神往气自随,氛氲觉初沐。圣贤一切无,此理何由瞩?调性古所闻,熙熙兼穆穆。耻独不耻独,茅锋万茎秃。”虽是言作书,但所道者直是天地间一独立如山的陈白沙本人形象!

  我们观赏囿于技法的书法作品,初见常为其法度周严折服,但久视便会觉味浅,这就如观赏盆景,无论多么精致,总会让人感到小而假。而以大性情支撑的书法作品,虽或少有瑕疵,但就如真山真水,久处自有切身的受用。陈献章的作品就属于这后者。

  编辑杂志亦是如此,既要做到句顺字对,更要追求一种大的气象。在这书法由实用向艺术转型的特殊时代,大的方向似更为重要。这就如我们是要造就一座艺术之山,而不仅仅是经营一件艺术盆景一般。

  09年8期

  任继愈与季羡林两位先生的同日离世,是近日文化界影响巨大的事件,其影响范围甚或远超出文化界,这从他们追悼会的规格与规模可感觉到。以终生从事文化事业而享身后荣耀,这一方面证明了他们人生的成功,另一方面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对文化事业正日益重视。

  两位当代文化巨子的突然离去,也深深地震动了广大热爱传统文化的人们的心弦。记得冰心老人去世时,有人说:“那感觉,像天塌下去一块!”近年来,文化艺术界的世纪老人一位位相继离我们而去,对于文化艺术事业来说,那何尝不是一次次“天塌下去一块”呢?

  文化的延续是要靠传承的。传承由传和承两部分组成,各种古籍、古代艺术品是古代贤哲传其思想于后世的媒介,属“传”的范畴,今天的人们去学习研究,则是“承”。由于时代久远,流传过程中或存在错讹衍漏等问题,这便为“承”增添了许多难度。有个成语“言传身教”,之所以最受教育者们的推崇,是因为将“传”形象具体化了,少了从纸上分析猜度的成分。我们今天之所以悲伤于那一位位文化艺术界的世纪老人们的离去,便是悲伤真能言传身教传统文化艺术正脉的智者的日益减少。

  文化艺术就如空气,不像金钱那样“货真价实”,因而易被人轻视。但我们都知道,相比于金钱,空气于生命更重要。文化艺术的作用是潜移默化的,她不钟情于急功近利的时代,反观历史,轻视文化艺术的时代大多非昌明盛世。优秀的文化艺术有助于克制人性中的愚昧与贪婪,启人智慧,这是具有深厚传统文化的民族往往能长盛的根本原因。

  古代的书画家在今天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看法。就拿徐渭来说,生活在那个“重修道轻民生”的荒诞的嘉靖时代,其书生报国之志不得伸,转为愤世之情,这在其书法作品中表现得最为明显。我们今天读他的作品,或视为狂怪,或赞为出新,之所以有这些分歧,是因于艺术与人的关系、艺术与社会的关系等理解不同罢了。但艺术归根是和创作者其“人”完全统一的,离开“人”的艺术品只能是匠作,从这个角度去读徐渭,其书法的狂放与其人的自残、杀妻行为倒有一致性。以处于一个混乱之世的书生观之,徐渭及其作品便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不平、愤慨、狂悖放纵,是一个书生处在那个特殊时代人格、艺术裂变的轨迹。徐建融先生以向往追求治世的心态反思徐渭,便看出了其高超艺术中潜含的“危害性”;潘德熙先生还原处混乱之世的徐渭,便因同情理解了其人,进而赞扬其书画艺术中的“创造性”。这不同的看法并非冰火不容,而是徐渭其人其艺的两面而已。

  换届也是一种传承,就拿各级书协换届来说,如何转变越来越趋“功利”化的倾向,使艺术回归本位,使其真正发挥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和净化人心的功能,是这个时代最应关注的。古人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位台湾学者以为“匹夫有责”,易发展为“人人无责”,便提出“天下兴亡,我的责任”。同样,书法的振兴,既须书协的正确导向,更根植于每个书法人的责任与努力。在这个经济被过分强调的时代,我们不奢求全部的书法人,只要有一部分能冲破名利魔障,首先自己去真切地实践与享受书法,客观上也使这门艺术的真谛得以承传延续,这便是书法艺术发展之幸事。

  事实上,真正于书法艺术起着承传作用的历代书法大家,毕竟是少数人,是那些坚持人格、道德、艺术全面修持的书家。辩证地来看,越是书风委靡之时,倒越容易产生真正的大家,因真正的大家都是“中流砥柱”,是超越时风的。这样,再反思当代经济高速发展对书法艺术的影响,一方面为书法普及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物质条件,另一方面也对书法家群体起到了“淘汰”作用,将那些只为金钱、名利谋的“书家”毫不留情地挡在了真正的书法艺术的大门之外。这或许亦是一种公平。

  09年9期

  书画同源,是说其皆以造化为本。在这个意义上,书即是抽象之画。强调书画的不同是近来的事,在西方绘画及其技法被大量介绍、引进、重视的近一个世纪里,中国的书法和绘画就如被一条洪流冲击,在人们的印象里,日渐成为两个门类。但反思近代几位绘画大家如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同时都是书法具有极高水准之人,特别是黄宾虹,他更是强调中国画之根基在于书法。持此观点之古代大家并不鲜见,如赵孟睿退怠靶粗裨氚朔ㄍā保庵至杓萦谑榛鎏宀钜熘系墓嵬ü鄣悖撬木橹浮5庇焦榉ǎ胫苯映晌业娜嗽嚼丛蕉嗍保榛牟煌磺康鳎洹巴北惚坏乇鹗腔允槲〉墓鄣愀还覆 !笆暄Щ暄椤笔茄允榉延诨婊U庋墓鄣阍诶榛陨玫拇蠹已月劾锸浅<摹O杆计渲性颍鞘榉ㄋ渫烟ビ凇拔淖只保闯橄蟾爬ā⒛烦隽俗约焊沟椎氖Ψㄔ旎媛桑夤媛伤溆型诨婊Γ啾扔诨婊从诩蚪嘀懈呱羁绦浴?

  黄宾虹是近现代入古深又出新意的书画大家之一,他的许多书画言论都是经验之谈,朴实而深刻,其观点于当代书画界极具启示意义,他说:“书画同源,欲明画法,先究书法,画法重气韵生动,书法亦然。运全身之力于笔端,以臂使指,以身使臂,是气力举重若轻,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是气韵人工天趣合而为一,所谓人与天近者谓之‘王’,王者,旺也。”“刚柔得中方是好画。用笔之法全在书诀中,有‘一波三折’一语,最是金丹。欧人言曲线美,亦为得解。院体纵横习气,就是太刚。”“不知古画,细者用描,粗者用涂用抹,即终身为江湖市井画匠,归于无成,不可不深辨之。”短短几句中,他将书画之关系,书画技法之本质,中西画之相通处,院体、江湖画之弊病等都言之甚真确。

  中国书画艺术归根是“写意”的。这写意也是其在世界艺术之林中最鲜明的特点,这“意”是实之升华,就像蝉蜕与蝶化,是一种切实的超越。当代书画界存在的问题或就是于这“写意”的曲解与漠视。曲解者,“横涂竖抹”、“自我为体”以为是写意;漠视者,认为写意抽象虚空,不切实物,不若西画之“真实”。这或是当代书画在迷失传统、陷入浮躁后的一种必然阵痛。

  鲁迅说:中国字就是画。可谓一语中的。近时,网络上关于“中学教材减鲁迅文章”的争议引起了广泛关注。有人列举中学校园时下流传的一句顺口溜“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来说明鲁迅文章在中学语言教学中遇到的“难堪”。记得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今年一月在北京大学演讲时说“我这一生都在思考鲁迅”,并深情地回忆了鲁迅《孔乙己》、《故乡》、《希望》等文章对他深刻的影响。大江健三郎来北京出席“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微山湖奖”颁奖仪式,是他自1994年到瑞典领取诺贝尔文学奖后第一次亲自出席的文学奖项颁奖典礼,此前他曾拒绝日本政府颁发的文化勋章。来中国,他是奔着鲁迅来的,他对颁奖主办方提出两个要求:一是参观鲁迅博物馆,亲眼看看鲁迅创作《希望》的地方;另一个是在北大向学生演讲,而演讲的题目亦和鲁迅有关。相比于鲁迅文章在中学教学中遇到的“冷遇”,大江健三郎先生对鲁迅的崇敬之情令人深思。鲁迅精神是民族的脊梁,这是几代人的共识。教育,特别是中小学教育,要培养塑造的是学生精神世界,教材中文章本身的难易、好懂与否,正检验着教师教学水平的高低。经典的好文章,都是精神的载体。就像黄宾虹说的:“古代书画之所以宝贵者,固非其为古董而宝贵,乃其精神存在,千古不磨。”

  我们应该努力去营造一个轻古懂而重精神的文化艺术氛围。

  09年10期

  庄子一篇《逍遥游》影响了他之后无数的文人墨客。他那俯瞰宇宙的情怀,透彻而辩证的观察事物的观点,常让人茅塞顿开、触着便了,读其文如醍醐灌顶,启人慧智。庄子行文汪洋恣肆,不可端倪,如他笔下北冥中的鲲,其大不知几千里,化成鹏后,其背不知几千里,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想象与描述是远超我们居住的这个小小的地球,而直延伸到广深无限的宇宙深处去了。庄子的思路似行云流水般自然活泼。如惠子视之无用的大葫芦,他能想到系之作腰舟去自在遨游于江湖之上;匠人不顾、视之无用的大樗树,他能看透其正因此而免于斤斧,想到置之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从容闲适地纳凉其下,等等。在他眼里,天下物皆有其用,“无用”倒常是人们思路闭塞的武断了。这种“海阔天空”,察物可大到无极,可小到无限,又圆融周到的思维方式,是古哲惠赐我们的宝贵的精神遗产,是现代科学正证明着其合理性的先知先觉。在书法学习与创作中,庄子的思想同样具有指导意义。对于书写者来说,一张纸就是一个世界,当书写者的思想趋于无限丰富活泼,表现手法趋于无限深入细致时,小小一张纸便亦能“包容”下整个“宇宙”,通过书者这个媒介,那些蕴涵大智慧的书法作品便常是宇宙物理的一个影像。

  除师徒式的口手相传,我们大多数人要了解学习古哲思想,只能靠读古书。古代书籍是古哲思想的一个凝固、有限的影像,这是由文字传递信息的“有限性”决定的。管仲对桓公说古书皆古人之糟粕,庄子也说“意”不能言传,“言”亦不能被文字完全释记,文亦是糟粕。他们的观点并非完全否定文字书籍的传递作者思想信息的功能,而是强调这种传递功能的“有限性”。这样我们再去思考如何读古书,就不会陷于“读死书”“死读书”的桎梏了。比起文字的“解释叙述”性,书法作品具有极强的直观性。古人常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相比而言,其人信息传递在其字中更具完整性。不管书写者是否精于书道,人们都能从其字中见到其人格局、性情,这种传递亦具“唯一性”,这从现代法律于笔迹鉴定的重视可见一斑。只是笔迹鉴定与书法鉴赏之间有天壤之别,笔迹鉴定是确定人字的合一,而书法鉴赏是探讨人字的境界。古哲之所以为后人敬仰,是因为他们所达到的人生境界为后人所向往。这种人生境界无古今之分,也与科学的发展无必然关系,他是于人性本身及人与宇宙关系的探索。基于此,我们再去欣赏学习那些具有高度思想性的古代书家的书法作品就应透过点画求性情,关注其字,更应关注其人。

  书籍文字以及书法作品是古哲思想的载体,于我们有用的是古哲的思想,明白这个道理,所有研究学习,便都不会驻于纸上、点画间了。古哲的思想凝结为书籍文字与书法作品,我们这些后来者是须通过书籍文字与书法作品的解读,去认识、学习、继承古哲的思想。这应是当下学术研究的根本目的吧!

  处在这个人们思想极活跃、开放的时代,如何与读者相携,引导、帮助有志于书法的学习者坚定方向、少走弯路、少受诱惑,真切地去学习与享受书法,这是本刊一向的目标之一。我们发表的文章力求深入浅出、言简意赅、言之有物,尽量减少“学究”气,只知钻研故纸堆而无益于当下与将来的为“研究”而研究的文章,我们渐将杜绝刊出。近日,有读者电话告知,本刊被名列最新版的《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这是令我们这些编辑者感到欣慰的一件事。虽然,我们并不是为获得一个“核心期刊”的称号去编辑杂志,但这种认同,亦是对本刊办刊宗旨的一种肯定。我们将更努力地去做。

  “男女二十家作品展”是一个独特的创意。策展者立足两性差异对艺术创作的影响,以书法艺术为纽带将当代极具影响力的十位男书家和十位女书家团结在一起,呈献给观者一个“千古未有”之个性展,这本身就极具新闻性,可谓心裁独具。

  09年11期

  弘一大师早年曾用功临摹过大量碑帖,他出家前,这些临作大多赠予了他的挚友夏丏尊先生。在这些临作中,有篆书、魏碑、造像以至王羲之、黄山谷等书家的法帖。他的临作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用笔坚实、棱角分明,临碑刻的文字如此,临如黄山谷《松风阁》那样的法帖亦是如此。他本是一位略显瘦铄又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笔下却是那般的刚猛劲健,实在让人一时难以将他的人、字联系起来。这或许便是书法艺术的妙处,书法永远是紧紧地扣着作者的心性的。从他早年的书法作品,让我们透过他“才子”的外表看到了一位心性至刚至强的“勇者”形象。他出家时,告诉朋友,出家是要去解决“生死”的大问题的。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字中的“火气”渐退,“棱角”虽在,但坚毅而从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的字一下变得如新生婴儿那样纯真柔嫩起来,没了有形的“棱角”,然端庄仍在,却又是那样“不可琢磨”般的自在。他抖落那“棱角”,就像抖落俗世的尘埃,兀然间,成就了一个晶莹剔透、通脱超拔的“弘一大师”。

  碑、帖外在特征就如衣裳。这是弘一大师及其书法给我们的启示。乾嘉以前,碑、帖的差异似乎并没有被过分强调,学书者于前人书迹,不论是墨迹、刻帖,还是金文、碑刻、摩崖石刻等,都能透过书法载体求其精神,而没有被载体阻隔。王羲之如此,他初学于卫夫人,后广师前人,又参悟于诸刻石,融会贯通,自创新体;米芾如此,他不仅师法墨迹,亦大赞赏于篆籀的妙处;至于王铎、傅山,他们都能越过碑、帖表面差异,而得其精神,如王铎的临《圣教序》、《八关斋记》,傅山的学金文、《颜氏家庙碑》,都无刻板生硬处。北碑南帖的提出以及“碑”“帖”差异的被刻意强调,是在书法内在精神趋弱时而凸现的。这就如一个人,身体以及精神状态不太好时,可以用衣裳撑撑门面、长长精神;这时,衣裳的“好”“坏”便常成为被强调与讨论的头等事了。

  “透过刀锋看笔锋”,这是启功先生的观点,是学习碑刻类书法的一个难关,也是一个“窍门”。不为“刻”字过程的差错与失误所惑,还原书者本来面目,学习以至切近其形、其精神,这无疑是正确的方法。近世吴昌硕的临《石鼓》,赵之谦、于右任的学魏碑,都能不为形惑,更不为“刀错”“风蚀”所惑,直逼原作精神并再创造于所学书刻。他们都取得很大成就。相反,那些刻意求“刀锋”的学碑者,倒多是终生为“棱角”所困,不得自然从容,更谈不上再创造了。

  从清中叶强调注重碑刻书法,到民国时帖学稍有起色,再到后来近百年的寻求“碑帖兼融”,书法在“形式”探求上进行了全方位的尝试。但反观近现代那些取得较大成就的书家,他们虽或多或少、或有意或无意在其书作、其学书过程中留有“碑”“帖”的痕迹,但他们却都无一为“碑”“帖”这书法表面最皮毛的特征所囿,他们的书法成就都是根基于他们超拔的人格与卓越的识见与艺术鉴赏力。弘一大师就是这类杰出的书家之一。 当代于书法艺术的探求似乎仍显迷茫。这迷茫既缘于物欲这种外在的干扰与冲击,更主要的原因或是学书者们重视形式而于书法内在精神的缺失与漠视。

  2009年12期

  世间已无钱学森。一万余人自愿顶着寒风去送一位老人,这感人的场面已是久违的了。一张张凝重得“如丧考妣”的面孔出现在电视荧屏上,而在全国,为他的离去而心牵的人又何止亿万。

  钱学森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但他是当代所有艺术工作者和热爱艺术的人们最应记住的一位老人。“科学只有和艺术相结合才能真正创新”,是这位老人躺在病床上,语重心长地向去探望他的温家宝总理说的,此观点当是他的经验之谈。这场景、这句话,通过电视屏幕传遍全国,为世人所知。艺术是启人智慧、陶冶人性情、净化人灵魂之学,这是历来大艺术家的共识。但将艺术于科学的作用看得如此之重要与巨大,在当代,钱学森是第一人。

  科学是“务实”之学,艺术是“务虚”之学。这是科学与艺术的表面特征。中国哲学讲虚实相生,这或许是科学与艺术能“虚实”互补的内在原因。

  古代哲人及大艺术家历来重视“虚”的境界与学问。老子讲的“道”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生一以至万物的“虚”。庄子的“虚白”、“混沌”等亦是世人所重的“实”之外的境界。《易》曰: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也是将万类之根推源于“无”。至于艺术,如书法中的“计白当黑”、“笔短趣长”等等亦是对“看不见的”境界的描述。“看不见”却真实存在,这便是“虚”、“无”的本意,凡是用心于中国艺术者,对此或多或少都有体悟。

  文字是因记录语言而产生的。汉字最初的描形、会意,是力求简洁抽象,但同时又最准确最完整地保留“所言”对象。随着人们所见所闻的不断扩大与交流的日益繁复,文字量一方面急剧增大,一方面又日趋统一标准化。从甲骨、金文到小篆,再到隶变,汉字整体上是向简化、标准演进,这是为追求交流方便而必然产生的现象。但每次演进,伴随着“方便”都有“信息”的缩小与遗失,这遗失现象在演进阶段表现得并不明显,但随着时日递变,后人便必然越来越不易理解那部分“缩小与遗失”了的信息。文字是记录、解释性的,这本身就注定了她对信息传递完整性、准确性天然的缺陷。每一次的文字改革,在追求简化的同时,却使这种“缺陷”无意间被放大,这便要求人们以“理解力”的增强去化解修补这种缺陷。

  相比于文字的叙述、解释性,笔迹以至书法于书写者“人格”信息的再现性更显准确、完整,只要具有“识读”能力,这种再现的优越便显而易见。熊秉明先生说:“中国书法是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这个论断曾让许多热爱书法艺术的人自豪振奋,同时也引来诸多非议。有人便说:“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怎能是书法?应是经史子集!”我们知道熊先生所言的“书法”,应是指几千年书法递传过程中最优秀的代表,自非所有写出的“字”,而那些佳作杰构既完整再现了创作者的心性,又组成了文化传承的河流,又如一个磁盘,真实纪录下了各种音符。非议熊先生之论者多是习惯了叙述、解释性信息于文化传承的作用,而漠视了真正的书法艺术于文化的再现性。

  无论是文字改革,还是于古代优秀书法的传承,都应去除急功近利与粗心大意的心态,这或许有益于其健康地发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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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6 20:40: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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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6 10:00:2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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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无 发表于 2010-12-26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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