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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是我们的文化身份
阎真 光明日报 2005年09月02日
朱竞主编的《汉语的危机》(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8月版)囊括了近年来关于汉语的命运的各种观点,像一个集束炸弹,给人们以强烈的震撼。在全球化进程中,中国文化已经遭遇了大规模的同化和改写,作为中国文化最核心的堡垒,汉语的命运将会怎样?
贯穿全书的,仍是民族性和现代性的交锋和冲突,这种冲突制约中国文化的
发展进程已有一百多年。一百多年来,我们的文化处于一种放弃民族性,追求现代性的进程中。民族性和现代性,这是一种价值的悖论,既是理智的悖论,又是情感的悖论,让我们感到了焦虑和痛苦。现代性是我们绝对需要的,没有现代性诉求就不会有历史的进步;民族性也是我们绝对需要的,没有民族性我们就失去了自我认同的基点。在追求现代性过程中,民族性一定是一种负面的因素吗?我对中国现在太多的西化论者的这种理念表示怀疑。丧失了民族性,现代性的意义将大打折扣。现在,历史是不是提供了一种机遇,使我们能在现代性进程中,保持我们民族性,使我们不但是人种意义上的中国人,同时也是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人。在这种理念中,汉语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文化身份证,甚至就是我们自己,我们要用自己的笔,以至生命,去捍卫它的尊严。
看一看别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语言吧。前几年去巴黎卢浮宫,数以十万计的展品,没有一条英文介绍,更不用说其他文字。作为参观者,我当时非常不满法国人的保守,你没有汉语的介绍不怪你,英文的怎么不能有?存心让人看不懂吗?参观了几个小时,我没有看懂几件展品,根本不知其文化内涵,又有何历史意味。法国人的保守给参观者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其中体现的是他们捍卫自我语言尊严和独立性的执著和决心。为了这一目的,他们不惜牺牲那些以开放性现代性命名的东西。
作为汉语最坚定的崇拜者和捍卫者,我感谢语言天然的难以撼动的保守性,也感谢我们的前人留下了如此丰厚的语言遗产,同时又欣慰于作为一个大国所具有的语言稳定性。我对汉语的前景并不悲观。不悲观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汉语的确在遭受来自英语,来自网络等等的侵蚀。抵抗这种侵蚀不是封闭保守,汉语在古代和近代也从异域和西方汲取了很多有益的东西,大大丰富了自身,却没有丧失自我主体性。同时,我也想表达对某些以西方的眼光评判中国一切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强烈不满:别人会因为你对他的认同而承认你是世界公民吗?失去了中国人的基点你什么也不是。
《汉语的危机》给了我们一个警示:保卫我们的精神家园,保卫我们的文化身份,每个中国人都有一份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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