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香母亲上街回来,带回一捧栀子花,洁白的花瓣,纯洁可爱,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让人禁不住的喜欢。 父亲外出打荒还没回来,带着他简陋的工具,骑着那辆十多年前我骑过的自行车。 父亲爱花,我是没有想到;父亲喜欢帮我种花,这却是我知道的。 那是我读初中的时候,突然迷上了花花草草,从地摊上买回种子,便养起了花。先是牡丹,再是百合,后来又种过白玉兰。可能是它们太娇贵,也可能是我太不懂花的性情,都没有成活。父亲不懂什么花,但也在旁边跟着我忙活,当花的嫩芽焦枯的时候,也跟着我叹息。 终于种活了两种花:美人蕉和夜来香,我还清楚的记得,当第一朵花绽开时,父亲如孩童般的雀跃。 那虽是极普通的品种,但也各有特点,白天,美人蕉红的火热,黄的娇嫩;夜晚,夜来香细小的花朵便散发浓郁的香气。夏夜纳凉的邻人闻香而来时,父亲总会不无骄傲的说:“这是我儿子种的!” 一位同学知道我爱花,便送给我两株小栀子花树,我高兴极了,喊来父亲帮忙栽种。父亲挖开一个方形的土坑,施足底肥,把树放在坑里,掩土、培土、浇水,细心得如同呵护一个初出生的婴儿。 一场严冬过后,美人蕉和夜来香最终没能存活下来,栀子花树反到增添了两片嫩绿的树叶。但那时的我,总觉得它不够高大,没有粗壮的枝干,没有绿得发亮的叶子,纤细的枝丫间,更是没有一点开花的痕迹。在焦急的等待中,我终于有些懈怠了。 栀子花树仿佛是在一夜间长大的,当发现这点时我已经师专毕业了,多年的校园生活让我感受生活的单调,蓦然发现这么两株自己喜欢的花树,于清新中竟有几分莫名的感动。 这两株栀子花树真的长大了,枝干异常的粗壮,叶子也绿得发亮,浓密的树叶中间,花儿也如满天繁星,随处可见,有的打着青色的朵儿,有的含羞待放,有的开得正艳。花儿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洁白,淡雅。 母亲告诉我,父亲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看这两株花树,给它浇水、施肥、喷药,比伺候地里的庄稼还勤心、细心。 凝视父亲,我这才发觉,父亲已在不知不觉中衰老了,体格不再健壮,因肌肉萎缩而身材显得过于瘦削;头发不再乌黑,发质干枯而颜色灰白;腰身不再挺拔,虽不至于龙钟,却也佝偻了。我不禁一阵心酸,毕竟将近十年的时间,它可以使一棵树成材,也可以让一个人老去,而父亲在为支付我学费的终年辛勤劳作中,更是老得厉害。 后来,我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忙碌在人群中,回家的机会也就少了,但每到花期,父亲便送来许多栀子花。再后来,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接来了父亲母亲和我们一起生活。最初,父亲一点也不习惯这种生活,没有了土地,没有了劳作,父亲闲得慌,闹着要回去,但在那个多雨的夏季,老屋的瓦房也坍塌了,父亲只好住下来,但他终于不顾家人的反对,捡起了垃圾。 每天清晨,父亲便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简陋的工具出发,走村串巷,收捡别人丢弃的东西;到黄昏暮霭升起的时候,父亲疲倦地归来,把捡回的东西稍加整理卖掉。我知道:父亲在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减轻我生活的压力。 父亲便再也没有闲暇时间回老家,去看一看那两株栀子花树,去闻一闻那好闻的栀子花香,只好任它寂寞的生长,寂寞的开花。 父亲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栀子花的?我想,或者,仅仅就是爱屋及乌?或者,还有其他更深远的东西?…… 母亲做好了饭菜,父亲却还没有回来,母亲便把那捧栀子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很快,整个房间便有了一缕幽幽的清香,就如同父亲对我的爱,在这炎热的夏日,清新而悠远……
(本文曾发表于孝感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