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童话把学生变成自己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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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童话把学生变成自己的“粉丝”

江苏
郭学萍

2007年8月30日，三（5）班，也就是当年的我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新班主任的容貌。突然，门开了。大家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移到门前那抹明亮的身影：精致的高跟鞋、漂亮的长裙、明丽的围巾。最后，我们的目光都停留在她那一对乌黑油亮的长辫子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那山泉一样欢乐的声音——“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好！”


——摘自一个毕业生的日记

1

习惯性地敲出三（5）班这几个字时，我不禁笑了。从2007年秋这个新学期开始，我就是三（5）班的班主任了，很久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孩子，有一些憧憬和期待，也多了一份忐忑和不安。所谓“欲攻城必先攻心”，如何初次见面就抓住孩子们的心，将直接影响到我这个新班主任威信的确立，以及未来工作的开展。
当我像一片树叶飘进三（5）班教室的时候，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我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习惯性地吐出第一句话：“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好！”
他们显然不习惯我这个甜得有些发腻的问候，有几个孩子甚至偷偷笑出了声。我不动声色，继续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吐出第二句话：“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好吗？”
这次，所有的孩子都笑出了声。我不动声色，依然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紧接着吐出第三句话：“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真好！”
这次，没人笑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笑盈盈的脸上。我说：“亲爱的孩子们，初次见面，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想知道是什么吗？”
“想！”孩子们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期待。我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用红色的粉笔在黑板上不疾不徐地写下两个大大的字——童话。写完之后，我便在孩子们诧异的目光中，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
五月的麦田像金色的海洋，在纯净的阳光里翻滚。热烈的夏蝶汹涌而至，麦田里吹过幸福的风。
长辫子老师像孩子一样，在麦田里奔跑，风扬起她白色的裙角，整齐的刘海趴在额前。孩子们跟在她身后，像一条条活泼的小鱼，在金色的海浪里时起时伏。
长辫子老师的发梢上用粉色的手绢扎成一个好看的蝴蝶结。跳跳鼠就站在蝴蝶结里，扯着脖子唱起了歌：我叫跳跳鼠 / 从来就不爱读书 / 只要一提起做功课 / 闭上眼睛就打呼噜 / 只要一提起做游戏 / 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所有的孩子都跟着唱了起来。麦浪滚滚，欢乐的情绪奔腾到每一个角落。

“难道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难道你们真的一点作业都没有吗？”一只落在麦秆上名叫露西的蝴蝶好奇地问。

“那当然！”跳跳鼠得意洋洋地说，“因为今天是星期八！”
“星期八？”这只名叫露西的蝴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用触角碰碰麦秆上的另一只蝴蝶，“喂，杰克，你听说过星期八吗？”（摘自长辫子老师《星期八》）
读到这里，我戛然而止，望着出神的孩子们，问道：“你们听说过星期八吗？”
“没有！”孩子们回答。“噢，你们和那只名叫露西和杰克的蝴蝶一样。可是，在长辫子老师的日历里就有星期八！”我笑着继续问，“知道长辫子老师是谁吗？”
“是你！”一个孩子叫了起来。“哈哈，猜对了，这就是我写的系列童话《书包里的跳跳鼠》中的一个片段，以后只要你们表现好，我就经常读我写的童话给你们听，好吗？”
“好！”孩子们一齐叫了起来，声音中传递出一种喜悦和敬佩。而这，恰恰是我希望的——有了这样一个童话的开始，一定会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2

冬天忽然而至——伴着风雪。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变得拥挤起来，我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变得奇怪的样子，忽然来了灵感。于是，我对孩子们说：“天太冷，暂且允许你们把两只手藏起来听我讲故事。”
孩子们自然很开心，放下了正在早读的课本，果然很听话地把双手藏在裤兜里、袖管里，或者干脆夹在自己的腋窝下。我喜欢看孩子们单纯可爱的样子，喜欢在他们喜悦和敬佩的目光中开始讲我自己编的童话：
眼看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天气越来越冷。小虫乐飞儿终于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前，把自己藏进一个坚实而温暖的小窝。
腊梅正开得高兴，琥珀一样的花苞，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教室里变得拥挤起来。一聪像一只被吹鼓的气球，紧绷在身上的红色羽绒服好像随时都会炸裂。阿木单薄的身体陷在宽大的棕色棉衣里，几乎看不见手脚。二月用一条粉红色的围巾把头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卜黑戴着厚厚的手套，就连收作业本时也不肯把手套摘下。跳跳鼠不停地跺着脚，两只核桃般大的皮靴沉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就像北风在敲鼓。这样的情景，让刚刚走进教室的长辫子老师忍不住笑起来。
“嘿，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雪花困在教室里吗？”长辫子老师愉快的声调在教室里响起。（摘自长辫子老师《雪花的背后》）
我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孩子们一直在笑，因为他们很容易就在班级中找到这个故事中每一个人物的原型。我说：“你们也愿意就这样被冬天困在教室里吗？”
“不愿意！”孩子们异口同声。“那么，跟着我一起下楼，长辫子老师带你们玩雪去，我们可不要辜负了这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说到这儿，我振臂一挥，“跟我走！”
“耶！”孩子们用这么一个习以为常的感叹词表达着不同寻常的喜悦与兴奋。而这个时候，我总是比孩子更像孩子，欢天喜地地领着他们冲向楼下的大操场。
有雪的校园，是孩子们心仪已久的童话世界。地上厚厚实实铺陈着的，是雪；天上纷纷扬扬飘逸着的，是雪。孩子们像鸟儿似的在雪里飞来飞去。至于打打雪仗堆堆雪人，是最寻常不过的了。纵有谁摔倒在雪里，弄得白扑扑成了一个活的雪人，那脸上也是笑。多少年后，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在回忆此事时，记忆犹新：
“我还记得三年级时，那天突然下雪了。长辫子老师带着我们去玩雪，观察雪。在雪地里和我们一起争论雪是什么形状的，是什么味道的，一起重温描写雪的诗句。长辫子老师就像在童话中给我们讲童话，我忽然觉得写作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一个不仅自己会编童话，还善于教孩子们编童话的老师，她的身上自然就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否则，整天笑盈盈的她，何以不动声色就能让这群“疯”孩子乖乖地听从她的每一声号令呢？

3

天气一阵一阵暖起来，屋外的阳光很美，风微微地吹送，温暖而甜蜜。校园里，泛黄的小草渐渐转绿，山茶花开了，刚刚裂开的花苞吐出稚嫩的花瓣，花瓣是纯正的深红色。
春天是一个种植的季节，我总想在孩子们心里也播种些什么？毕竟，班级文化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它需要班主任的每一点留意和用心。孩子们依然喜欢听我读自己编写的童话，我的心思和意图就藏在这些童话里：
春天无声而至。
首先发现这个秘密的，是光着脚丫在小河里游泳的两只麻鸭。他们惬意地让身体随着波浪自由地起伏，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温和的光芒。
芦苇踮着脚尖立在岸边，像一群超凡脱俗的公主，安静从容地注视着远方。几只白鹅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芦苇身边走过，他们总是这样，连散步时都昂首挺胸，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一贯衣着讲究的燕子，穿着那套闪着金属光泽的黑礼服，从南方度假回来。他们的记忆力还是那么好，很容易就找到了去年的旧宅，开始像往年一样，衔泥筑巢，忙碌得连和邻居们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蝴蝶相对来说悠闲得多，她们懒懒地躺在蔷薇花瓣上，享受着春风轻柔的抚摸。鲁冰花热情地开放在原野上、小河边，连燕子旧宅的石墙下面，也都开满了好看的花朵。
没有翅膀的小蚂蚁也从土里钻出来了，他们徒步穿过宽宽的土桥，到河对岸开始了这个春天的第一次寻觅。小棕熊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小草被他们凌乱的步伐踩得东倒西歪。
当然，最快乐的还是坐在窗前读书的孩子们。你听，琅琅的书声响起，一字字，一行行，一段段，一页页，直到春天深处。（摘自长辫子老师《生长童话的春天》）
我一直相信，写作不是教出来的，靠的是潜移默化。我还相信，成长是从阅读童话开始的。虽然童话都是想象中的故事，但是它的美妙带给我们的感动是真实的，它的诗意和情感在我们灵魂里的回响是真实的，它对一个人一生成长的方向和影响是真实的。
依然清晰地记得，在我刚刚接手三（5）班的时候，一位《晨报》记者问我：“新学期，你有什么新打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带着孩子们进行大量的课外阅读，厚实他们的积淀；开展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激发他们的写作热情。”
都说阅读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精神气儿，一个热爱读书的班集体，一定会有很多奇迹发生。就在这个春天，我组织全班孩子参加了全国小学生童话创作大赛，荣获了“优秀组织奖”。有了这样一次集体成功的体验，孩子们的创作热情和集体荣誉感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我始终相信：一个班集体的建设，制度管理，是一种需要；精神引领，是一种境界。我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童话方式，成功地把学生带进了文学的殿堂，算不算一种奇迹？

4

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初夏的天空如湖水一般湛蓝。校园左侧水幕墙边的金银花蓬蓬勃勃地开放了，校园右侧的紫藤顺着石栏攀岩，也开出一串串淡紫色的小花。主席台后面的奥运墙终于建好了，天空一样湛蓝的底色，明亮着夏的心情。

下午一节课后，是全校的家长会，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寻常会议的召开默默地努力。校园里的每一个橱窗都焕然一新，缤纷的布置背后是许多人默默的辛劳。办公室的同事个个都在精心地准备，打印发言稿，制作精美的课件，每一份努力的背后都藏着一颗向上的心灵。

我恭敬地站在讲台前，微笑着等候每一位家长的到来，我应该感谢他们，在一个学年将要结束的时刻。一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因为孩子，我们彼此相知相识。“您好，长辫子老师！”一个家长用这样奇特的方式和我打招呼，让我惊讶，也让我温暖。于是，我习惯性地笑了。会后，一位家长发表在《教师论坛》上的文章，让我更加欣慰与满足。

自儿子上学以来，我已经参加过好几次家长会，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可是这一次去开家长会，心中隐隐间有一些期待，期待儿子的新老师，期待儿子前一天晚上告诉我的神秘礼物。
　　走进儿子的教室，黑板上写着：“让我们和孩子一起成长”，《童年》的歌声欢畅地流淌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心刹那间变得柔软起来。儿子的课桌上整齐地放着作文本，打开作文本，是儿子《写给爸爸、妈妈的一封信》。读着儿子的信，眼泪忍不住漫过眼帘，心被淋湿一片，涌出的是说不出的感动。
感谢长辫子为家长会做的前期工作，是她让孩子们纯真的情感尽情地释放，让家长们能阅读到孩子真实的内心。教室里她那充满感情的声音如清溪流泻进我们的心田。家长们安静极了，记忆中的家长会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秩序如此好。长辫子老师聊到每一个孩子身上的闪光点，谈如何教育孩子，如何走进孩子的心灵，如何提高写作能力，等等。她向我们传递了小学语文学习，特别是阅读、想象、思索、写作的魅力，还有人生感悟。
这样的家长会不仅仅是一次美文欣赏，也是一次心灵之约。祝福长辫子老师，我们愿意和她一起，陪着孩子们快乐成长！ （摘自吴青《一位家长的博客日志》）
记得我刚开始做班主任的时候，总有人怀疑，像我这样一个沉迷于童话世界中的人，如何能够吃得住学生。有一个一贯以严厉著称的美女教师曾经很不屑地对我说：“郭学萍，像你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做班主任，谁怕你？”
我笑了，很自豪地对她说，“你不了解我，你也并不真正懂得教育！我工作了21年，当了16年的班主任，从没有和任何一位家长有过任何一点不愉快，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我！”我当然相信“严师出高徒”，我也相信“不打不成材”，可是，我更欣赏凭借“教师的个性魅力”征服学生。班级管理不是一项技术活儿，心灵的交融最重要。教育，更多时候是一种了然无痕的浸润。
班上一个孩子在《写给爸爸妈妈的一封信》中说：妈妈，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听到的六个字就是长辫子喊我们——“亲爱的孩子们！”
是童话，让我和孩子们彼此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