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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绘画艺术的一点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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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2 10:21: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对绘画艺术的一点求索


作者:沈继光

序 言   作为你们的校友和画友,遵从老师的提议,我想从绘画艺术的微小一点出发,恳谈自己的一些感受和表现。通过我们的接触,会相得益彰,并成为好朋友。
  这次带来了最近几年在绘画方面的一部分作品(四十余幅油画)。其实,我是向同学们打开了自己心灵的窗口,让你们了解我是如此认识世界的。康定斯基说:“创作一幅作品如同创造一个世界”。画中亦可看到我的一种十分明确的人生态度。无论是小说、是音乐、是绘画……,作品本身最能明白无误地揭示作者的人格和心灵。
  我只是我自己,从事于浩瀚绘画领域当中一个点上的求索,因为这一点是我最喜爱的,最痴心的。但这并不意味,我对浩淼领域其他诸点缺少必要的关注、研究和吸吮。
  我现在还不能,也没有本领来介绍别人、别家、别国,而只能讲述自己在这一点的不成熟的创作活动。对古今中外艺术的学习和了解,是为了创造自己心中的艺术。多读书不是证明自己读书多,而是为了自己写一本有价值的书留给大家看,让后人评论。如果把自己淹没在已有的公认的知识海洋中,没有去认识自己、开掘自己、发现自己、那将是对自己存在的最大否定。
  有个故事,讲有一位大师成功之后,偶然去国家图书馆,发现里面的藏书有许多名著未曾读过,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不成故事的故事里面,潜台词是最妙的——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如果一开始就步入这浩如烟海的图书馆,它可能钻到里面不能出来,没有精力再开掘自己而成就大师。
  我很偏爱这样一句格言“认识你自己”。或者说“我曾几经寻找过我自己”。正如西田几多郎(日)在他的《善的研究》著作中阐明的:“真正的伟人并不是因为他做的事业伟大才成其为伟大,而是因为它发挥了强大的个性。我认为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特点的人,要比那些忘掉自己的本分,专门为他人奔走的人更为伟大。”保持自己独特的面孔,把自己的长处、自己的个性发挥到极点,这样每个人都会是了不起的。
  我们——你、我、他,都是在一条起跑线上,都是平等的,上帝没有偏爱谁。对于这个马拉松式的长跑,一时一事的成功与失败不足以说明什么。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付出一生的心血,那时就能看出些眉目了。

一. 关于母题的选择  
  每个人绘画以什么为题材为内容为表现物象,我以为是无所谓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宫殿和茅草房具有同样的表现价值,具象和抽象同样是平分秋色。而关键在于,你要找到合于你自己的母题。我所讲的母题,不是一张画的题材,乃是你整个绘画一生的主要表现题材。世上常有这样的事,你喜爱某种东西,几乎如醉如痴,却忘记了它归属的类别。是别人提醒,才从理性上认识到自己绘画竟是那个母题。
  母题的选择和确立,是与绘画者的气质、思想、情感、经历、个性以至他的表现技能等直接关系着的,是在绘画者自己的摸索,认识和开掘中寻找到的,它需要一个相当的时期。
  我开始,是什么都画一些,风景、人物肖像、静物,人体……,这时要解决的还是素描、色彩、构图的基本功问题,企望在绘画的表现技法上有所提高。后来基本只搞风景油画,并渐渐缩小范围。名山大川、鲜花白云、森林大海,晚霞落日对于我已失去了吸引力,而是对宁静、单纯,有历史意味,有乡土感,又内涵哲理不被注意的平凡景物建筑的局部更有兴致趣味,于是专画旧木船、年久的桥墩、半个世纪的土房、古代的石井、磨损的门坎、小胡同、寺院的废墟、纹理模糊的柱础……,逐渐成为我选择的母题范围。在这些斑驳浑厚稳重的物象中找到了自己生命的世界,体验到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执著追求一种宁静、稳定、内涵哲理的永久性的东西,母题与我的内心溶成一体,成为生命的寄托,心灵的故乡。真正的精神家园建立起来了,虽则是刚刚垒起初步的砖石。就这一点的寻求,也经历了十六、七个年头。
  我较少到外地,更没有到过外国。我想在自己的身边发现美和挖掘美的事物,发现一般人所看不见的那一面,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如果在自己的周围都发现不了,那么到了天涯海角也同样寻找不到。美的事物不是在外界,是在你的心中,是在你长期开掘自己、在潜心艺术劳动中积淀下来的净化的情感和审美品性。
  我是北京人,在小胡同里长大的。四合院的门坎石礅给童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仍住在一个贫宅陋巷里,高层建筑的投影覆盖了整个巷子。那被人熟视无睹默默伫立的石礅和护墙石似乎和我有着同样的运际和深情,它们强烈地吸引着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来面对它们观察思索。一次偶然的出行,发现了一对旧门板,顿时我觉得找到了有力准确的表达语言。旧门板上镶着两个门钹(bo 音播。敲门用的),但不是原配的一对,一个较完整,一个残破,都被长久的风雨腐蚀,长满了黑绿锈斑,失去了原有的青铜金属的光泽。门钹的斜下方,又加了一个现代的圆门锁,显然是五十年代出产和安装的。比起门钹,它年轻多了。门板上还有继续剥落的漆皮,木头的筋理和麻刀灰泥的层面。我马上抓住了——上百年敲门推门、出出进进、长期居住、几代繁衍、几代变迁,多么深刻的意味、多么鲜明的物象。
  作画的时候,从门里出来一个约摸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为了证实门钹的年代,问了一问。回答说她出嫁来这里便是这门面。老太太反问我是不是要拆房子搬迁,把我认作房管局的测绘员,根本没有注意画的东西。过了半个钟头,门又开了,有个青年从院里出来,一拍肩膀:“哥们儿,您画得够棒。”然后又猛地对画指责说:“你画得不对,这两个敲门的家伙怎么画得不一样?”我说:“你再仔细看看你们院门上的东西。”他前趋几步,仿佛是第一次看自己院门的门钹,唉呦一声之后,惊奇地问:“太绝了,您怎么看出那不是原配的一对儿?我在这院里住了二十多年,愣没发现。”我说:“你天天看到而又跟没有看到一样的东西,正是我急于看到和表现的东西。”是啊,富有深刻内涵的哲理往往寓于最简单物象的微小差异之中。正是门钹的时代差距,隐藏着永恒的繁衍和历史的变迁。我正是在这里开垦着自己的宇宙天地,使母题的选择愈加明晰,轮廓愈加清楚。风景?建筑?静物?,是,又不是,这是思考选择的结果。
  艺术大师创作过程的最终缩减定格,也曾给过我启发。齐白石的虾和白菜葫芦;列维坦的田园风光;希什金的森林世界;伦勃朗的人物肖像;莫奈的草垛和睡莲;德加的女性,康定斯基抽象绘画的纹样,蒙德里安的平面分割所寓意的万象世界……终归他们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母题,在创作过程中收拢到一个窄小的范围内,在一个点上挖掘得很深,达到了别人未曾达到的层面,留下了不朽的东西。
  魏斯(美国画家)被别人称作“乡巴佬”,他不肯离开自己的小镇,甚至连纽约、华盛顿都没有去。有人建议他去欧洲旅行,扩大眼界,他说:“欧洲对于我毫无意义。”(大意)他努力开垦着自己家乡的荒地,结出了世界瞩目的果实,他作品中苍凉沉想、神秘的意味,非一般画家所能企及。
  我们不是在谈论和模仿大师作品表面上的技巧和内容,而是了解他们是如何把握自己的,母题与他发生过怎样的关联。艺术家内心感动而渴望纯净的表现,从根本上影响着母题的选择,马蒂斯说:“我所梦想的是一种平衡、纯洁、宁静,不含有使人不安或令人沮丧的题材的艺术”,“它像抚慰,像一种镇定剂,或者像一把舒适的安乐椅可以消除他的疲劳。”你们十分清楚,他对母题的选择与此完全一致。如果继续在此方面分析和研究下去,会得到更多的论据。
  综上所述,母题的选择对艺术家个人来讲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因为它是与艺术家的内在心灵直接相连的,母题的生命依旧是艺术家要呕心沥血表达的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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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2 10:22:31 | 只看该作者
二.关于表现
  对母体选择确立的长期过程,也是摸索和奠定自己独特表现手段的过程,画家在混沌一片的物件和杂乱的感觉中,找出自己澄清的艺术秩序,笔一旦落在画布上,就不再是观察的那个世界了,而是在整体的安排下,开始创造自己的世界。
  在表现上,我以为要有自己观察物件的独特思维、独特距离、独特角度、独特构图,有你个人所选定的画幅尺寸、画布质料、不同他人的绘画工具、稀释物和颜料、使用你偏爱的色彩和独有笔触,创造出你独有的表现制作方法、直至最后的外框的材料、光泽和宽窄……,一切都要有自己的思考和选择。只有在每一点上都和他人不同,才能在最后的整体上有大的区别,才能真正地独树一帜,显示出你强烈的个人风格,创造出你的一番天地。
  诚然,每一点上的区别,不是为了与别人区别而故弄区别;而是你的整个母题和表现形式相适合,相和谐,是从你内心深处生长出来的,是经过无数的试验、突破、失败、反复、推敲、积累……,逐渐地确定下来。不经自己的潜心劳动,极端的轻而易举地接受并占有别人的成果,弄到手的不是自己的婴儿,而是一个养子,我们跟他之间并没有血缘的联系。

  每个人观察事物都有自己习惯的距离和角度,这是从我们平日的视觉活动中可以看得出来的。不能不说,很多人的距离和角度都太相似了,相差无几。我感到有必要来一个改变,以确定自己的距离和角度。我是在短距离或超近距离用肉眼直接观看这大物象的局部细节。如此做了以后,意外的发现:这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新做法和小改变,而是引起了出人意料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改换了人对于一般事物司通见惯地认识,发现了一个新的从未发现的世界,那里显现出来的结构、细节、肌理、颗粒、光感……都使人无不惊讶和喜悦,仿佛你看到的不是原来的那个物象,或者说你此时又找到了物象的另一个真实面,找到了和你的精神融成一体的新家园。
  一般人,都是拉远距离来观赏宏伟的物象,比如古老的城墙。但我却违背常规,再向事物走进,直至与砖石相碰撞,相触摸。这时,呈现在眼前的放大的城墙砖石,是一个被风化消损凹凸多变不可言状的天然深浮雕,我震惊不已。它像兵勇鏖战,象天马行空,象飞天遨游,象鸟兽争斗……。大多的形象我从来没有见过,根本想象不出来,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的。这城墙历经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风风雨雨,时空和人类活动的痕迹都记载凝固在砖石上了,任凭观者来猜测、琢磨、联想、品味。你被这墙面所唤起的新感觉,真可谓“妙处难于君说”。我的作品《浸蚀》就是这个感觉与表现的尝试之一。
  如果能从一般人不易看到不易发现的角度来审视物象,可能会带来新感觉、新认识、新体验。“横看成岭侧成峰”,你看竟有那么悬殊的区别。从楼上观看平房的屋顶,是一片砖瓦的海洋;从地面仰视圆明园的废墟,是石柱在天空的交接;侧面表现金水桥,是白玉栏杆的世界……。
  尝试采用这样的表现手法,使画面达到了某一方面的高度单纯——只有一种物象,甚至就是这一物象的局部,明白袒露,开门见山,没有“空间”,没有“透视”,没有“虚实”的处理……使人们在欣赏你所表现的世界时,更集中、更直接、极大地增强了触摸感,意识到它生命的存在,感到自己与它的关联。人类和自然在物象身上留下的痕迹会引发不同方向不同层面的想象,好像看到海面上浮动的冰山,能感触到八分之七水下的那部分的重量。
  地球是圆的,怎么走都走得通。每个人以自己的头脑思考和选择,都会找到自己的路。这里没有正确错误之分,没有好坏的区别,没有高低的标准,只要忠于自己的感觉和寻觅出自己喜爱的表达方式就足够了。
  尼采说过这样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只有当一个人把一切非艺术家看作‘形式’的东西感受为内容,为‘事物本身’的时候,才是艺术家。如此他当然就属于一个颠倒的世界,因为从今以后内容被看成了纯粹形式的东西,我们的生命也算在内。这也就是大家通常知道的‘艺术就是有意味的形式’”。
  构图,是画面的基本形式。用我自己的语言讲,就是一眼看上去,在还识别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在视觉上(引起心理上)已经产生的一种强烈、明确的大的反响和震动。也许,这就是画面一开始就以它的大胆形式(气势)抓住了观众,压倒了看它的人。
  在实践过程中,体验到形式的运用应该有利于突出物象的表现属性。比如支撑的木柱,强调它的力度和高大;刻画船体,让人猛烈感受到梭形的曲度;表现杨树的枝花,突出它垂柔,散落的形态;古老的墙砖,着意夸大它块面的堆积和凹凸……。他们根本的表现属性,是抽象的,并且具有极大的美感。我想努力把握住这基本的抽象美点,构成骨架般的支配力量组织在画面中,那每幅画都有每幅画自己独具的形式美点。很讲究地运用它。
  这里涉及到如何处理。画家,能够不为物象表面所局限所迷惑,而是大胆地根据画面形式的需要,重新安排整体的黑白灰关系,以求抽象美点的显露、以求大结构的把握。也只有这样,整个画面才具有表现力。
  马蒂斯的原语,使我们终生受用,他说:“表现,在我看来,并不是由人的面部表情,也不是通过一个强烈的动态所反映的激情组成。我的画面的整个安排是富有表现力的。人物和物象所占有的位置,他们四周的空白、比例,都起着作用。所谓构图,就是把画家要用来表现其情感的各种因素,以富有装饰意义的手法加以安排的艺术。”
  为了使整个画面具有表现力,我采取了大量布白的方法。即在自己的画上出现了局部或大面积的白。
  这在油画里几乎是不允许的,但我还是如此做了,并且承受着一部分朋友的疑义和善意的评定。绘画艺术,我总认为几百年来唯一不变的规律就是变,就是创造。一味地遵从规律和条文就失去了生命力。遵从和突破是相对的,突破的部分被后人又称为规律了。突破不一定是高层次的,但高层次的艺术一定包含着突破的性格。
  我布白的目的是突出主体,纯净画面,加强整个画幅的对比效果。布白,也许是原来的土地、天空,也许是受光部,或许是其他什么,我完全根据构图需要而处理成白色。白色——单纯、朴净,不会与其它刻画物产生竞争和分心。白色——最好的永远要选择的实体背景。
  白色——中性色,不会影响实体色彩的表现,而反衬其浓重和稳定。
  中国画论云:“疏可奔马,密不透风,”讲的是疏密节奏。我把疏推向极端,推向了无,一片虚白。另外,从亨利·摩尔(雕塑家)那里也得到过营养。他说:“如果我想为一件雕塑找到最简洁明了的背景,我将永远选择天空。”天空两字,绝不是兰天白云的天空,而是一块硕大无比的白色天幕。我与他构成投机的对话,仿佛得到反馈,寻到知己。但这仍是自己的一种实验,我对画面的布白问题,还在继续地审视和研讨中。
  每个人都有偏爱,在色彩上也是一样。也许是出于内心深处追求的一种精神,我选择了灰颜色——我称为历史色。它正好是白色的对面,布白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让他来说话。
  灰颜色——实体的主要表现色彩,也是每幅作品集中刻画的世界,全部心血倾注其间。
  我要求自己,一是把灰颜色调得浑厚深沉凝重。二是加强笔触的随意自然、斑驳多变,不追求物象逼真的质感,而是让总体上的历史苍凉感尽藏其中。三是更加主观的处理色彩。作品《原始船》中的红缆绳即是一例。由于看中缆绳维系木船生死相依的关系,就将红色赋予了它,其实它不是红色。我的观念引导着我的色彩,而不是眼睛尾随着自然的色彩,按自然提供的色彩去调和。绘画过程中偶发的色彩使我感到吃惊,常常出现我被画笔抹出的色彩所支配,所驱使,这也是我非常高兴的时候。
好像是单色,非也,里面色彩变化微妙,饶有兴味。黑白木刻式吗?非也,有许多中间层次回旋着。是传统油画?却只概括为历史色和白色。也许我的画不伦不类,但它毕竟包括了许多,古典的与现在的,又不是那许多。
  对于我自己来讲,这一切不是模糊的,而是明确的。因为抛开了绘画中的固有色、条件色、设计色等等,而独取了“历史色和白色”作为各幅作品的统一色彩,作为了传达我对世界理解的一种方式——隐藏着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与评断,然而又不直接和轻率。
  尽管我注意一幅画上的对比、和谐;也喜爱每幅与每幅之间的对比、和谐,但是我最感兴趣的是我自己整个绘画与他人的对比和区别。我最关注的,仍是我自己内心渴望表达的东西是不是真正表达了。
  这里想引申一个问题——在完成自己与他人不同的艺术中,要有意识培养自己特有的技巧,割爱某些已经掌握和顺手的技巧。

三.  关于技巧
  我们学习和掌握绘画上的许多东西,但不是一股脑儿地全部都拿出来用在自己的创作上。只有“忘记”和“抛弃”已经学过的某些东西,这样才能通过我们的情感去创造新的东西,慢慢发现其中属于自己的技巧,明白这个技巧是必不可少的。“学了”又要“忘记”“抛弃”,接着又要“发现”“培养”,看起来听起来似乎很矛盾,其实生活中这种道理比比皆是。练了十八般武艺,终了要使用自己最善长的一种武艺,最合自己心意的一种兵器,不是么?!而且在实际的战斗中慢慢发现其中的“技巧”(这里的“技巧”不是通常所指由师傅传授的一般技巧,乃是指自己独特发见和创造出来的技巧)。所以看起来,技巧(技术)的教授亦是相对的,有些可以教,有些则是无法教授的,完全要靠自己来发见、琢磨、创造和自己特有的使用。也就是说,依据每个不同艺术家的个性和选择的母题,自己找到独具的技巧,完成自己特有的风格。纵观几百年至上千年的几十位世界艺术大师的作品,是否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一定程度上,技巧不是通用的。
  我原来以为只有现代艺术才需要“忘记”和“抛弃”某些学过的东西。其实不然。艺术的历程就是如此。
  每个从前的大师都有他们自己的现代性。古典油画大师伦勃朗,他的生死年月、作品名称我都知之甚少,看到的原作也没有几张。但有一点我却十分留意:就是他在晚期形成自己风格的绘画中拒绝使用蓝颜色。谁都知道红、黄、蓝是全部色彩中的三原色,而作为油画大师,他竟然把一种原色拒之门外,简直难以想象!我以为这正是我们应该能够想象到的——伦勃朗灿烂的金调子里怎么能容忍蓝颜色出现呢?伦勃朗独特的色彩选择,成功了他独特的伟大之处,他创造了一个金色的博大的空间世界。显然,这是从一个角度来说这位大师,而不是全面地评价他。我也没有知识和能力来全面论述和介绍他,但这一点对于我就足够了。
  回到原来最初的话题吧。“技巧”不是通用的、要靠自己来发见、学习、创造和自己特有的使用。如果把这一认识在深挖一层,就会得出一般人以为是开玩笑的结论:“技巧”的最好表现状态就是人们不感到它存在。“技巧”消失了,溶化在整个画面的深处,一点也看不到了。“技巧”高妙,妙就妙在看不到它,才算高妙。像饮食用的盐,厨师高手把盐放得恰如其分,人们只感到菜香味美,完全没有意识到盐的存在。反之,当人们意识到菜中有盐存在,一定是咸了,或者淡了。“无痕有味”,这是我们要潜心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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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2 10:23:00 | 只看该作者
四. 关于独创性
  我之所以强调独特、独创,是在于“独创性是区别艺术和技能的试金石,它是衡量艺术的伟大和重要的尺码,是分开艺术家与画匠的根本界限”。
  独创性总是相对的,世上没有绝对独创性的艺术作品。问题并不在判定这作品是否具有独创性,而在于确定它有多少独创的成分。没有传统——也就不可能有独创性,传统似乎提供了一片坚实的土地,以便艺术家作想象的跳跃。跳跃停下来的地方便又构成了地的一部分,并且又是下一个跳跃的出发点。只是具有天赋的艺术家才能脱离传统的束缚,而成为发挥自我特征的独创者。
  这里我想能再引申一步,即成为独创者的最好和根本的途径在哪里——目前的认识是:求助于充满丰富物象的自然,在最初的根源自然中寻求辉煌的东西,通过自身心灵紧密地观察自然来发现其中的性质,这种性质在以前从未被表现过,这样形成的风格是独创的。
  向大师学习,是奠定绘画基础和审美品味的极重要途径,但也绝不是模仿他们的风格。因为艺术大师的一切都是从大自然哪儿学来的。否则,我们就不能成为大自然的儿子,而只能成为大自然的孙子了。“努力地忘掉某种东西和从来不知道某种东西,完全是不同的事情。”凡是能够到源头去取泉水的人,决不喝壶中之水。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充沛的精力到自然中去汲取无尽的创作宝藏吧,但我们又不能忘记,自然中潜伏着的生命就生存在画家自身。事情就是这样如此复杂,又如此简单。

结  束  语
  今天在一定程度上,是让大家了解我。我同样期望你们能给我机会,以了解在座的每位同学,学习你们在自己领域里的思考和选择。我很羡慕你们的大学生活,真想再回学校补补自己所缺的课程。你们该会充分珍视和利用学院提供给你们的一切条件和环境,因为一旦毕业离开学院,就再也找不到它了;当然那是另一种条件和环境,但那时你又有新的学习内容和任务了。左顾右盼,往往错过了今天最好的学习阶段。你们在老师的指导帮助下,学习着包含世界在长远时间中所取得的重要文化成果,这些成果具有无法磨灭的长远价值。以后,你们将在这巨大的文明根基上创建艺术作品,如果你是真诚的、智慧的、辛劳的,持之以恒的,作品也就具有了不朽的长远历史价值的因素。
  我深深地怀念母校和感谢每一位老师,使他们给了我启蒙的艺术教育和生命的羊水,否则我是不会长大的。我也由衷地感谢学校老师一直给与我的关怀和爱护,这次约请我回学校和同学们恳谈艺术,就是一个很好地证明。
  诚然,今天向大家介绍我在绘画艺术方面的一点求索,颇有些“老王卖瓜”。自己实际做到的,还远远跟不上自己想达到的。一是还没有形成强烈的个人风格。二是缺少相当数量的作品。三是还没有画出一张具有相当水准的油画。四是一切还都在实验和摸索中。五是我的绘画根底薄,基本功差,对整个艺术的认识、修养也有待提高。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决无故作谦虚之意。教过我的老师是了解我的,你们通过直觉也能看得很清楚。
  我相信“人生最要紧的,不是你站在什么地方,而是你朝什么方向走。”人的需要无穷尽,而无穷尽只能在精神王国里才能实现;人,肯定需要超脱平庸的世界,去和一切充满生命力的事物在一起呼吸、玩耍和生活。如果我倘能活到70岁,我要继续学习艺术30年。记得老子说过这样一句话: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意思是说人们做事情,常常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松懒而失败了。如果事情要完成的时候,也能像开始时候一样的刻苦、认真、谦谨,那就不会败事了。
希望,这位距今二千余年前的中国先哲的话能鼓励我们活到老,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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