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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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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5 17:57: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鲁迅之吃






鲁迅的吃·《彷徨》·祭肉、毛豆、蛇羹、白菜、熏鱼头、油豆腐、青鱼干、雪天取暖2010-11-03




鲁迅写《呐喊》,多绍兴农家乡野气息。写《彷徨》,多城市里知识分子气。但是开篇的《祝福》,倒还有些田园风。

祝福主要是祭祀,杀鸡、宰鹅、买猪肉。其实祖先已逝,一来未必吃得到,二来未必爱吃——天上神仙爱吃金丹蟠桃,姑射山仙人爱餐风饮露,你弄一堆高脂肪高蛋白,祖先未必消化吧。当然我国祭祀,主要是给活人看的,所以以活人之心度死人之腹,就这么吃了吧。我问过浙江的朋友,他说,老年代祝福,是煮了五牲拜过,然后用煮五牲的水煮年糕吃,以“散福”。我猜五牲白煮,好吃不到哪去。如果为祖先特意加作料,又未必值当了。古代是太牢少牢,民间点大概该叫祭肉。
我妈迷信,每年到了时间偶尔也祭拜神佛。一般的菜颇简单且固定:黄豆芽、菠菜百叶、红烧五花肉、肉酿油面筋、红烧鱼,几十年不变,可见是我妈那一代就引为美食的东西。朴素扎实,用来拜神佛和喂人都很好。其实世上好吃的东西亘古不变。管你沧海桑田,白米饭+黄豆芽+红烧肉都是最朴实的东西。我妈祭祀完后,不肯浪费,常把祭神的拿来给我吃。我小时候调皮,就逗她说,神佛吃过的剩饭,我不吃,害得我妈面沉似水。

迅哥儿见过祥林嫂后心虚,想去吃清炖鱼翅。鱼翅出了名的借味菜,要靠好汤;袁枚又说不能省,不然乞儿卖富,反露穷相。在宁波见过一次清炖鱼翅,论盅的,鱼翅不管,先看汤:鸡、火腿,几样被炖烂了的调味植物,汤浓味清,鱼翅也发得恰好,所以吃着还入口。

祥林嫂淘米下锅,打算蒸毛豆。做饭时顺便蒸东西,江南很常见,蒸肉、鱼的都有。饭煮熟,菜蒸罢,郁郁菲菲的香气。蒸毛豆和煮毛豆都是清新的吃法。讲究些的加些油,以添香气,但大多是清蒸。毛豆蒸过,脆而酥糯,而且自有毛豆本身的清凉,用来下酒是很好的。


《幸福的生活》是超级讽刺文,强要意淫出一片完美场景来,我有个做时尚编辑的朋友感叹说,许多底层小编就在重复类似的生活——吃着馒头凉水,聊着鱼翅燕窝。且说男主角当时想吃的,就要来碗“龙虎斗”,可是他也不知道龙虎斗究竟是蛇+猫还是蛙+鳝鱼。当然,我也听说过果子狸+蛇的搭配。在广州时,吃猫没怎么见到,大概是私密家厨或黑市业务,我是外行人,不得其门而入。炖果子狸倒是见过有些招牌。那时非典风声刚过,据说已自收敛,不然还要大街小巷吹嘘如何如何秘法烧果子狸。蛇倒是广东人遍地可觅的食物。我小时候一直疑惑,蛇有啥好吃,至于如此紧俏?后来和人讨论的结果,广东以往庄田不丰,动物多而谷物少,所以见蛇就抓,拿来吃了,也算补充蛋白质。广东有蛇粥,有蛇火锅,有蛇羹,但蛇羹里蛇缕缕如丝,和鸡丝味道相似,吃之前还颇有仪式,要服一枚蛇胆,以示“咱这是货真价实”。什么东西背了宗教仪式似的神秘就让人不快乐。逯耀东曾列过江太史所谓正宗“太史蛇羹”的次序,我看了只觉得有些繁琐。大概钟鸣鼎食之家的正经次序,不合我脾胃吧。

幻想中的龙虎斗和现实中的白菜堆,恰成对比。据说以前食品供应不发达时,北京人为了过冬囤白菜想尽办法,蔬菜稀罕,有“洞子货”的黄瓜都要引为一宝。白菜和萝卜是平民百姓一宝。冰清玉洁的外貌,吃来也轻脆爽口,怎么做都好吃。而且性格平易好调理。最简单的,拿来涮锅子,蘸点蒜泥香油或芝麻酱都能吃,还能解羊肉之腻;士大夫一点的就是四川开水白菜,简直有雕琢过分之嫌。最后吃不完,还能做芥末墩儿。我在北京吃过一次,味道很冲,措手不及。用来下饭下面,都是绝妙。

《伤逝》是文艺男青年和文艺女青年的现实生活写照,到最后子君终于心力交瘁而去,留给了涓生“盐、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终究也得柴米油盐。让我感兴趣的倒是“干辣椒”这三个字。我去贵州、川中、江西,都见过对干辣椒爱若珍宝的。川中和贵州管辣椒叫海椒,晒得好的可以当礼品赠送。但浙江以至于江南,干辣椒着实少见,北京也不算多。当然鲁迅爱吃辣天下闻名,这里大概自己代进去了。


《孤独者》里,魏连殳颇落寞时,迅哥儿买了烧酒、花生米和两个熏鱼头去看他。我不太敢确认熏鱼头是哪种,因为熏法似乎各地有不同。江南熏鱼,是用酒和酱油把鱼腌过。等鱼腌透入味,再油炸之,另加调味料。鱼熏完后酥脆香浓,而且鱼刺都能吃得。炸的火候大些,可以和脆鳝媲美。但川中熏东西就大不一样,比如说熏樟茶鸭子,就是火烤而成。江南之熏好在腌透后大火炸得酥脆,颇刚烈;西南之熏是火烤慢慢入味,温柔些。两样都好下酒。我擅自猜度,大概是江南那种熏法吧。
鱼头和兔头、猪手等一样,骨碎肉薄,不充饥但易入味,而且肉质细腻,易入味,好下酒。鱼头熬汤是江南一绝,用来熏则极脆(因为鱼头盖骨多)。爱鱼头者很容易爱得很细,比如脖子处的肉细嫩,鱼脑酥融,鱼眼柔润,各尽其妙。我小时候爱吃鱼鳃处的鱼皮,嫩轻细白,如嫦娥广袖。


《在酒楼上》被有些人认为是“最富鲁迅气氛”的一个小说。我私人以为结尾“见天色已是黄昏,和屋宇和街道都织在密雪的纯白而不定的罗网里”有和风。按整体的清冷氛围,加了吕纬甫这个有俄罗斯“多余人”格调的自述,令人不胜凄凉。全文里唯一暖和些的,也只有这几个菜:先是“一斤绍酒”,此后是“十个油豆腐,辣酱要多”,以及“茴香豆,冻肉,油豆腐,青鱼干”。
油豆腐是油炸过的豆腐,再经水煮。豆腐油炸后外酥内嫩,口感极妙,内里会结丝一样绵软透空的感觉。因为中空,所以汤煮、酿肉都好。小说里的吃法是煮过,再加辣酱。鲁迅之爱吃辣,可见一斑。而且他老人家口味颇重,感叹辣酱淡薄,“本来S城的人是不懂吃辣的”。

茴香豆已说过,不表。青鱼干江苏也有。一般过年时单位发条大鱼,取“年年有余”的口彩。青鱼剖开,扎几个孔,用盐腌了,鱼头尾另剁了炖汤。我听说有手艺好的人家,可以把青鱼用酒酿(四川所谓醪糟)、酱油等腌糟再吃,叫做“糟青鱼干”。小说里这里大概是普通青鱼干,在我们那里也叫咸鱼干,可以空口吃来下酒,也可以蒸透了吃。

这一席菜上来后,小说所谓“楼上又添了烟气和油豆腐的热气,仿佛爇闹起来了;楼外的雪也越加纷纷的下”。那意思是,除了煮油豆腐加辣酱,其他菜大概都属冷菜。本来小说格调清冷,如果上一大碗冰糖肘子、红烧鲫鱼、糖醋排骨,立刻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调子就破坏了。黄酒、煮豆腐和几样绍兴腌制冷下酒菜,倒和林冲风雪山神庙的冷牛肉相似。你依然能感到寒意,但多少有些白气氤氲,可以觉得人世间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暖。

本来冬天饮食,和鲁迅在那乱世中叙些慰藉之词,有其相同处。轰轰烈烈吃麻辣火锅到大汗淋漓,浑忘了今夕何夕的时候,毕竟太少太少。大多数时候,我们也就和《在酒楼上》那时代一样,独自一人一点点的啜烫茶热酒。冬天吃东西,真为解口腹之欲的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江南这清寒浸肤而不入骨的冬季,吃喝着得一点温老怜贫的暖意,也就差不多了。










小时候老师上课,按着教学大纲贴标签。拈起鲁迅先生的小说,总飙出些血淋淋的“批判、抨击”等动词,顺手批判梁雅舍、林苦茶。可是说到《红楼梦》,虽然也是“批判了封建社会的ABCDEFG”,可是衣裳饮食,却能一一来。其实书本无辜,者有心。鲁迅先生的小说也是小说,有怡情悦性描绘市井之处。单把他的小说当政工课本,亮出了他的思想,委屈了他的才情。

    先生既对现实主义小说有好感,描摹极精。《呐喊》里多写浙江乡间风物。很见精致。《狂人日记》全篇令人有看蒙克《呐喊》的恐慌感,最吓人的一句是说蒸鱼,“鱼的眼睛,白而且硬,张着嘴,同那一伙想吃人的人一样。吃了几筷,滑溜溜的不知是鱼是人”。我初看这句后,几个月见蒸鱼都毛骨悚然。后来看,发现了:“原来浙江人也蒸鱼啊!”

    有广东朋友对我总结,有资格被蒸的鱼是好鱼。像《檀香刑》里,有资格被上刑的才是好汉。被蒸的鱼自己未必快乐,但可见品第之尊。在江苏、浙江、广东几地吃的蒸鱼,有些次序差别。比如,在广东,似乎清蒸而后佐葱丝和酱油的多些;在江浙,更多是盐、姜、料酒、香油先腌后再蒸。大概广东重新鲜原味,江浙重调味吧。

    无论先腌后蒸还是清蒸完佐酱油,都是精细活,中庸却不无为。火候是差不得丝毫的,非高手莫办。广东用来佐蒸鱼的酱油、葱丝和豆豉,有许多是自家秘制,味道细腻,千回百转。江浙这里,抹盐、下姜与料酒,也得看鱼本身肉头厚薄,很难把握好。腌得好的咸鱼蒸后极下饭,还能佐菜干等物。唐鲁孙说谭家菜有许多艺自广东,所以最厉害的是蒸曹白鱼。我在上海吃过一次曹白鱼,不过是浙江做法,说是绍兴花雕蒸来。酒香鱼肉俱厚,非常好吃。

    《端午节》里的方玄绰,是个“差不多先生”,气质更接近《彷徨》里的知识分子。虽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颇油滑有无赖气,没钱了还让仆人去赊莲花白。莲花白创制的年代说法颇多,元明清的说头都有。我听过的一种做法至简易,白酒加莲花蕊泡即可。唐鲁孙说民国时北京的莲花白是宝竹坡发明的,秋天喝莲花白吃熏雁翅听秋雨是人生妙境,那么大概民国时的莲花白是清新可人的吧?北京如今卖的莲花白据说加料奇多,闻味道也不怎么清新,没太试过。

    《故乡》里有著名的闰土和瓜田,以及豆腐西施。闰土给迅哥儿送了自家晒的青豆。江苏也晒青豆,一般放在大匾里晒于土场。晒干后配笋丝,可以当零食吃,可以下粥。青豆不如干黄豆脆,嚼来很韧,是方便又耐吃的小食。闰土送的礼很合于早年乡间规范:不贵重,但耐吃耐藏,确实有用。新鲜的青豆,我自己习惯拿来炒蛋炒饭。

    迅哥儿的母亲知道闰土没吃午饭,便让他自己到厨下炒饭吃去。我很怀疑此处的炒饭就是油炒干饭。我小时候吃惯的是蛋炒饭——虽然我妈技艺寻常,只是普通的碎金饭,做不来“金包银”,但终究有蛋。有年下乡被留午饭,乡邻端来一碗油炒饭,一碗酱油葱丝汤。乡间简朴,油炒饭就是油和盐将饭一炒,取一点油香和味道,不至于让你嚼干饭之意。江南乡下似乎多有类似作风:炒饭胜于白饭,劣茶胜于白水,总归得意思一下,不然唐突了客人。

    《孔乙己》里有黄酒、盐煮笋和著名的茴香豆。黄酒在浙江籍作家的书里必不可少,余华《许三观卖血记》里的故事众所周知。盐煮笋大概是盐水煮笋,鲜而脆,是下酒的好东西。但也有朋友跟我说盐煮笋就是扁尖,存疑,因为我记得扁尖更接近腌笋,用来煮汤、炒肉等,远多于下酒了。浙江人爱吃腌、糟、霉物,在宁波吃过一次盐水笋,略有酸味,大概其意义类似于酸笋?茴香豆随孔乙己名动天下,。桂皮、盐、茴香炮制蚕豆所制。酥软糯韧,其味鲜永,名垂千古的零食,和金圣叹“花生与豆腐干”一起,合为书人的下酒秘宝,不多提。

    《药》里华老拴做那著名的馒头时,被人误为炒米粥。汪曾祺说过炒米是很现成的食物,有客人来,捧出来现做。无锡的炒米偶尔加糖,炒到焦后甜香扑鼻。炒米粥口感很奇怪,有些韧有些脆还有些沙,香倒是肯定的。听说乡下有孕妇爱吃口甜的,就加红糖煮炒米粥,极香。



    阿Q是中国小说史上一位神人,玲珑浮凸,活色生香,简直可以拿来做别林斯基“典型观”的活本。既然如此典型,少不得生活处处都典型,可以拿来做民国时浙江无聊赖乡民的典范。
    阿Q喝黄酒,喝完了吹自己和赵太爷是一家,挨了嘴巴。本来黄酒不如白酒之烈,我所见喝黄酒者极少醉,大多脸红目亮,逸兴遄飞。所以阿Q不常醉,只是兴致容易高而已。
    油煎大头鱼,未庄加半寸长葱叶,城里加切细的葱丝。阿Q以未庄为标准,以城里为错。话说我们这里油煎不多,拿大头鱼的头来打主意的倒不少。我们这里青鱼、花琏,都是做鱼头汤或泡椒鱼头的妙物。回说煎鱼放葱:我家乡家常做菜,以葱调味,都是放葱叶的。油煎红配葱叶碎绿,煞是缤纷。葱丝切细似乎是馆子里的做法,细巧些,似乎配蒸鱼的居多。以我经验,葱叶似乎吃得香甜些。
    阿Q因为多情遭了美人累,不小心对吴妈表了白,在未庄成过街老鼠状,饿极思变,去尼姑庵偷东西吃。没偷榫,因为未煮熟;油菜结子,荠菜将开花,小白菜也老了——统统吃不得了。最后偷了三个老萝卜,结果还几乎遭了狗咬。
    萝卜比起笋、油菜、荠菜、白菜的好处,是可以生吃。老北京经典叫卖是“萝卜赛梨,辣了换”,清凉爽脆。赵丽蓉老奶奶当年春节晚会上有个小品,有个菜叫“群英荟萃”,说穿了就是萝卜开会。巩汉林当时还编歌唱:“吃在嘴里特别的脆。”江南人也吃新萝卜,水分足时能吃得喀嚓声响,甜辣相间的好味道。
    但是我有些在日本的朋友说,日本人也吃萝卜,但是“辣了换”这一条行不通。似乎日本人偏爱萝卜的辣味,不独像我们求萝卜的甜味。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当然阿Q还是很可怜的,因为拣的是个“老萝卜”。夫萝卜者,至少在江南,讲求的是甜脆多汁。古龙当年说“再差的茶,只要是烫的,就能入口。就像女孩子无论长得怎样,只要年轻,就不会太讨厌。”萝卜不是佳人,所以年轻的优势很重要。“吃了萝卜加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的谚语众所周知,但如果是凉茶+蔫萝卜,未免无趣。萝卜一软,口感打折。每次涮羊肉下白萝卜片,总有人如临大敌的提醒“萝卜不能久煮,软了不好吃”。老萝卜无汁不脆而且通常辣味重,不会太好吃。如果干脆做成萝卜干倒还罢了,可惜阿Q连笋都懒得煮,多半是生吃的了。
    《风波》里主要的场景是吃饭,因此饭是少不得的。先有女人们端出“乌黑的蒸干菜”和“松花黄的米饭”,画面感极强。干菜者,霉干菜也,天下皆知。霉干菜是我国腌晒工艺的集大成者,和川中泡菜一干晒一水泡,各尽其妙,挥发出无穷美妙的滋味。霉干菜好在干,干时暗金红色到黑不等,蒸透后尤其黑,但依然有干酥松脆的口感;二在其味醇厚,和扣肉一起蒸,借了五花肉的肥甘脂膏,甜香酥融,馥郁芳菲,销魂之极。中国做扣肉者多矣,烧白、夹沙肉、芋头蒸肉,各尽其妙,但论到其味婉妙,终究欠霉干菜扣肉一分,那一分就好在霉干菜。既使不做扣肉,单拿来下饭:霉干菜之味鲜浓甜香,口感又干酥松脆,铺在软糯的米饭上,色彩、味道、口感都有极华丽的对比,端的诱人。我外婆当年会用一个大匾晒霉干菜,然后做极大一锅霉干菜扣肉来给我吃。按她的说法,似乎晒菜干下到乡间、上到城市,是老一代阿姨们的本事。类似于东北晒酱、西南做泡菜:劳动人民家常必备的美妙智慧。
    米饭会松花黄,我知道的大概有俩原因。一是米饭做完后不即吃,又高温闷久了,似乎会泛黄;二是糙米做饭。《风波》里,我怀疑是后者。糙米饭如今比精米金贵,是符合绿色食品的好东西。其实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到处找糙米追求营养的诸公,到物质不丰富的时代只会被当作没事犯抽。物极必反,糙米和精米太多都不大好。糙米口感粗一些,嚼来紧而韧,偶尔一吃还可,但用来配霉干菜,就少一些白+黑的华丽对比了。汪曾祺老师说以前的米铺,精米没什么人买。大家不是买不起精米,而是吃惯糙米,觉得吃精米有些“作孽”。当然,糙米饭本身的谷物味好象又要浓些。吃得紧了,会让人停不下来身上出汗。
    九斤老太感叹“一代不如一代”,还抱怨吃炒豆子会吃穷一家子。六斤捏着一把豆藏起来,独自吃。老太太还抱怨豆子硬。浙江人吃黄豆不如北方繁密,因此我怀疑,所谓炒豆子,多半是闰土送迅哥儿的青豆。青豆加盐炒,韧而脆,和瓜子一样,一旦吃起来就没完。但有时的确会硬一些,老人家会痛恨。六斤小姑娘爱吃炒豆子也理解:没有五香葵花瓜子的时代,炒豆子对女孩子来说,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的零食了。
    《风波》虽短,但对浙江民间饮食面目之概括,端的不下一幅缩略版《清明上河图》。霉干菜、糙米饭、炒豆子,如果加上咸亨酒店的黄酒、茴香豆、盐煮笋,大概浙江的妙处,十之七八。最眼熟的一个细节:九斤老太一家们吃饭,是在自家门口的土场。所以赵七爷可以一路跟人聊着便过来了。江苏乡下,以往也惯例如此。一溜木结构的房屋,门前大家摆矮桌、小凳吃饭,各自鸡犬相闻,一边吃饭一边可以隔着三五家大声聊天。男人吃饱了便大搪瓷杯配劣然而浓的茶,一边喝一边打饱嗝顺气,女人们一边哄孩子吃饭(因为孩子们爱边吃边到处乱跑),一边收拾桌子。若是夏天,这顿饭完了便直接顺延到乘凉,所以也有举着蒲扇出来吃饭的。有口才利落善惹人笑的,一路端着白饭溜过来,边聊边吃,这里家说两句溜点鱼,那里家说两句捎块肉,一路走来可以吃百家菜。老年间的乡民都很温和,吃饭时没有藩篱,邻里之间彼此送鱼、皮蛋、糖、酒酿等是要还礼的,但是这样日常吃吃,就丝毫无所谓。
本文转自吃遍福州美食网(http://www.78fz.com) 原文:http://www.78fz.com/a-11431.html



    华老拴给人上茶,茶碗里加了一个橄榄。这和王婆伺候西门庆点茶像又不像。以前北方喝点茶,茶里常加各类干果。橄榄茶在我家乡又叫元宝茶,老年人爱喝,可以去热解酒治嗓子疼。我外婆以前常泡一大杯,夏天凉透后让我喝,确实去热,胜过普通凉白开。但是外婆认为不可拿来漱口,不然就是“把元宝都吐掉啦”。

    《社戏》算是先生最清新的一篇小说,田园水乡,风神俊雅。开始说钓虾吃,江浙乡里做虾一般图省事,水里放姜煮虾,取河虾清甜原味,如果嫌淡,再加酱油。

    最著名也是最幻梦的,就是社戏归来的煮罗汉豆。罗汉豆“结实”,已经引人食欲;迅哥儿带头剥豆,用了八公公船上的盐和柴煮来吃了。罗汉豆者蚕豆也。盐水煮蚕豆不如茴香豆味道长远、嚼头酥烂,但新剥的蚕豆有豆子的清香,而且口感嫩脆,极好吃。何况当时气氛着实太好:清夜河上,泊船小友,月光下肚子饿了吃吃煮蚕豆,恍然有诗境。末了把豆荚豆壳往河里一倒,月下归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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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5 17:58:09 | 只看该作者
鲁迅饮食记略


  夜吃辣椒

  鲁迅在南京江南水师学堂第一学期结束时,因考试成绩优异,学校发给他一枚金质奖章。鲁迅没有把奖章作为自我炫耀的标牌,却跑到鼓楼街把它卖了,用卖掉的钱买了几本自己喜欢的书和一大串红辣椒。

  鲁迅是浙江绍兴人,那里没有吃辣椒之好,独鲁迅有辣椒之嗜?非也。原来,鲁迅是用此物解困的。以后鲁迅每读书至夜深人静、天寒人困之时,就摘下一只辣椒来,分成几截,放进嘴里咀嚼,直嚼得额头冒汗,眼里流泪,嘘唏不已,只觉周身发暖,睡意顿消,于是捧书再读。

  喜欢北方面食和菜肴

  鲁迅居北京15年,这使他养成了喜食北方面食和菜肴的习惯,晚年居上海,仍念念不忘北方口味。为这,许广平欲在家中为他请一北方厨师,因鲁迅嫌费用太高未果。在上海,鲁迅常上北方馆子。

  在北京的最初几年,鲁迅住在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会馆当时伙食很差,鲁迅有时就买只鸡回来加工,或下面吃,或到附近的清真馆吃清汤大块牛肉面,这是用原汁牛肉汤加上肥瘦相当切成方块的牛肉,配以北方的切面,售价不高却经济实惠,很受鲁迅喜爱。

  推介家乡菜

  三十年代,鲁迅听说杭州人来沪开设了知味观,不久即偕同亲友到知味观就餐。当他品尝了家乡菜肴后,十分高兴。自此,每逢有亲友来沪,他总要在知味观设宴招待。据鲁迅日记记载,从1932年到1934年三年间,他曾八次光顾知味观。每次到知味观,鲁迅总是热情地向亲友们介绍"龙井虾仁"、"荷叶三鲜"以及"东坡肉"等名菜,还风趣地给大家讲述"西湖醋鱼"的传说,使客人对杭州菜印象更加深刻。

  1933年10月23日,鲁迅在知味观宴请日本福民医院院长和内山君等好友,亲自点了"叫化鸡"、"西湖莼菜汤"等杭州名菜。特别向客人介绍了"叫化鸡"的来历和做法。他告诉客人"叫化鸡"是采用1500克左右的母鸡为原料,腹中藏有虾仁、火腿等辅料,鸡身用网油包住,外裹荷叶,再用酒瓮泥涂抹,然后上火烧烤三四小时。食用时敲掉泥块,整鸡上桌,色泽金黄,香气扑鼻,举箸入口,肉质酥嫩,味鲜异常。鲁迅的介绍引起了日本朋友极大的兴趣。福民医院院长回国后,在日本广泛宣传杭州菜的特殊风味,这使知味观及其经营的"叫化鸡"、"西湖醋鱼"等菜肴在日本也出了名,影响深远。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日本中国料理代表团"和"日本主妇之友"成员来沪访问时,还指名要到知味观品尝"叫化鸡"和"西湖醋鱼"等名菜。

  好吃蛇肉和龙虱

  "龙虱生水中,外甲壳而内软翅,次拔去头,则肠脏随出,再去足,食其软部。也有并甲足大嚼,然后吐去渣滓的。食者以为佳,否则不敢食,犹蚕蛹也。我是吃的,觉得别有风味。"

  "我还想吃一回蛇,尝一点龙虱。"

  "至于蛇,你到时在年底,不知道可还有?龙虱也已过时,只可买干的了。"

  以上均取自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信中,是他好吃蛇肉和龙虱的真情流露。

  赞赏梅干菜

  鲁迅生活在外地时,他那慈爱的老母亲总要经常寄一些家乡的土特产给他。1935年3月6日,鲁迅从上海发信给母亲说:"小包一个,亦于前日收到,当即分出一半送老三。其中的干菜,非常好吃,孩子们都很爱吃,因为他们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干菜的。"

  鲁迅这里赞赏的干菜就是有名的绍兴梅干菜。梅干菜制作的原料,以雪里蕻最佳。雪里蕻分春菜和冬菜两种,产量以春菜为高,质量则以冬莱为好。加工时,分堆晒、腌制、晒干三个步骤,约半个月腌熟,为梅干菜的半成品,黄的如金片,绿的似翡翠,用之炒肉、煎豆腐等,极其鲜美可口,是城市市民比较喜欢的咸菜。家庭也可自制,将半成品出缸,沥干盐水,切短晒干,就成了梅干菜。

  好的干菜,无根茎和碎叶,闻来有一股扑鼻的香气,入口又嫩又糯,用它烧汤、炒菜,荤素皆宜,老少爱吃,无怪乎鲁迅称赞不已了。

  "鲁迅饼"

  鲁迅有胃病,油炸点心趁热吃对有病的人是很适宜的,故鲁迅对油炸食物有嗜好。据说在北京时朱安夫人常常制作白薯切片,和以鸡蛋、白粉,然后油炸,香甜可口。鲁迅几乎天天都吃,还常常用以待客。这制法不见于任何菜谱,后来有人戏称之为"鲁迅饼"。

  鲁迅喜欢吃点心是和他工作都在午夜前后有关。但他很少吃高级点心,通常是蜜糖溶粘的满族点心"萨其马","萨其马"不过分甜,而柔中带脆,香美可口,价格又廉,鲁迅除了自己吃,也常用来待客。

  钟情"梁园致美楼"


  "梁园致美楼"是家河南菜馆,创于清末民初,原经营者和厨师都是河南开封人。主要经营北方水饼和河南菜肴,很有特色,而且价格公道,菜点质量高,服务方便周到,在上海很有名气,是鲁迅居沪时最爱去的菜馆之一。

  据鲁迅记载,自1934年至1935年间,他曾在该馆宴请五次。还经常邀请该馆厨师到家治馔。如1934年12月9日晚,鲁迅邀请谷非夫妇、萧军夫妇、耳耶夫妇、阿紫、仲方,携许广平及海婴在"梁园"就餐。同月30日,日本朋友廉田夫妇、村井、中村等来访,又邀请"梁园"名厨到他家中治馔。
据萧红回忆,鲁迅为了满足她和萧军好好吃一顿馆子的要求,特地在"梁园"请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席上有"炸核桃腰"、"糖醋软溜鲤鱼陪面"、"三鲜铁锅蛋"、"酸辣肚丝"、"木樨肉"等菜肴。据说这几样菜都是鲁迅平时最喜欢吃的菜肴,常常用来招待客人。这些菜也确实别有河南风味,特别是"三鲜铁锅蛋"就是一道河南最古老的传统名菜,它是用虾米、火腿丁、香菇丁及鲜汤和鸡蛋调和后,放在一只特殊的铁锅里烧至半熟后取下,再用烧红的铁锅盖盖在上面烧烤,将蛋液拔起涨透而成。此菜吃口松嫩鲜香。鲁迅和他的许多吃过这道菜的朋友都认为它是一道最好的佳肴。

  郑逸梅的饮馔

  郑逸梅为著名高产作家,尤擅轶事、掌故,有"补白大王"之美称。他出生于1895年,活了将近一个世纪,其饮馔和他的作品一样为人称道。

  见鱼就"怕"

  郑逸梅祖藉江苏苏州。苏州人的饮食习惯是菜肴宁甜勿咸。不管荤菜素菜,都要放上好些糖。姑苏又多河泽,盛产鱼虾,于是苏州爱吃鱼的人多过爱吃肉的。所奇的是,郑逸梅素来见鱼就"怕",他嫌鱼多刺,食之不便,甚而哽喉,大不如吃肉方便和安全,往往弃鱼而择肉,在朋友中被传为笑谈。

  郑逸梅自奉甚俭,不吸烟,不饮酒,有偏食雅习,诸如黄鳝、水鱼他都不吃,平时蔬菜也不大吃。唯爱吃红烧肉,一餐能进数块。寿至耄耋,步履维艰,老态龙钟时,仍爱吃肉。每去亲友家赴宴归来,儿媳问他今日席上菜肴如何,他的回答正反皆只有一句话,或说"红烧肉烧得满好格",或说"连红烧肉也无没"。至于别样菜,在他的脑子里没留下什么印象,他不吃肥肉,宁弃也不食。每餐半勺米饭和稀饭,饭后再喝上一碗热汤。郑逸梅儿媳是个医生,见他总不肯多吃蔬菜,怕他维生素不足,就常督促他多吃水果,这样对防止便秘很有效。郑逸梅吃梨和水果都不削皮,理由是他愿意生活中带有一些原始性。对糯米制品,从前他大多是来者不拒,像桂花糖年糕、青团、擂沙团等这些传统年糕团,他经常品尝,直到晚年才不大吃。

  "我生肖属羊,又岂能食之"

  有一次,郑逸梅与几位朋友到一家清真馆吃羊肉面,大家尝后,皆称羊肉鲜嫩味美,独见他仅吃面,碗里的羊肉却原封不动。有朋友不解,问他何故只吃面而弃羊肴。郑逸梅听了,面露不悦之色,低声叹道:"羊禀性温驯善良,我生肖属羊,又岂能食之?"举座闻之,俱被打动。

  细说石家饭店

  苏州木渎的石家饭店因其名气太大,引得凡来访香溪之胜景者,必在那儿歇足进餐,这又和郑逸梅结下了缘,郑逸梅曾特别撰文细说。

  邓散木的弟子许舒风,曾和郑逸梅同执鞭于某校,为老同事。许妻石家声,就是石家饭店老板石仁安的长女,也擅长易牙术,为鼎鼎妙手,曾操上海国际饭店膳政。一日,郑逸梅和许舒风闲谈,谈及石家饭店,郑逸梅问道,石家饭店素有十大名菜,是哪十菜?许舒风如数家珍般告诉他:当然第一是鲅肺汤,其它为三虾豆腐,白汤鲫鱼,酱方,油泼童鸡,松鼠鳜鱼,清炖甲鱼,一称元菜,虾仁番茄锅巴,红烧塘鲤鱼,生爆鳝片。当初,石家饭店的特殊烹调,具有创始性,如三虾豆腐,用虾仁、虾子、虾脑和豆腐配制而成,色泽悦目,味鲜且隽。白汤鲫鱼所用的鱼,均在半斤左右,事先养在后门沿河的竹篓里,随烹随取,肉嫩汤鲜,食者赞美不尽。

  谈到虾仁番茄锅巴,郑逸梅随口说出一个故事。某次,陈果夫来到石家饭店吃饭,庄主石仁安为他特制虾仁番茄锅巴:先备半焦半黄、具有干脆性的锅巴,盛一大碗,然后用虾仁、番茄在香油中煮得滚烫,浇在锅巴上面,发出"刺刺"之声,色香味美,又加上音乐的旋律,使陈果夫大为惊讶,问这个菜叫什么?石仁安回答他,尚未取名。陈果夫说:"那就叫天下第一菜吧。"从此,虾仁番茄锅巴被列入了名菜谱。

  汪曾祺钟爱食道
  "鱼里头最好吃的,我以为是鳜鱼"

文学家汪曾祺钟爱食道。于吃喝上写过不少文章,可谓能吃会写,颇有意趣。

  汪曾祺喜欢吃鳜鱼,对人说:"鱼里头最好吃的,我以为是鳜鱼。"鳜鱼刺少肉厚,蒜瓣肉,肉细、嫩、鲜。清蒸、干烧、糖醋、做松鼠鳜鱼皆妙。氽汤,汤白如牛乳,浓而不腻,胜过鸡汤鸭汤。汪曾祺曾在淮安多次吃过"干炸鳜鱼",那是将二尺多长的整条鳜鱼入大锅滚油干炸,蘸椒盐,吃得他咋舌不已。多少年后想起,仍不免有如张岱所说"酒足饭饱,惭愧惭愧"的感觉。

  鳜鱼的缺点是不能放养,因为它是以鱼为食的。凡吃鱼的鱼,生命力都极顽强。儿时的汪曾祺曾在河边看人治黑鱼,也是一种吃鱼的鱼,内脏都掏空了,黑鱼还能跃入水中游去。读小学时,汪曾祺钓着一条大黑鱼,当时他激动得直跳,可惜,因为大黑鱼太勇猛劲大,挣断了他鱼竿上的线,嘴边挂着鱼钩和一截线跑了,让汪曾祺感到非常遗憾。

  "照吃不误"

  汪曾祺到过蒙古,吃过那里的手扒羊肉。手扒羊肉就是白煮的带骨头的大块羊肉,一手攥着,一手用蒙古刀切割着吃。没什么调味品,只有一碗水可以蘸蘸。吃手扒羊肉,得讲究技巧。蒙古人能把一块肉搜剔得非常干净,吃完,只剩下一块雪白的骨头,连一丝肉都不留下。汪曾祺到底不是牧民,缺技巧,手抓羊肉吃过后,那骨头上总要留下一些筋头把脑。

  汪曾祺还吃过一次"羊贝子"。"羊贝子"即全羊,是专为招待贵客准备的。整只的羊,在水里煮四五十分钟就上来了。吃"羊贝子"有一套规矩。全羊趴在一个大盘子里,羊蹄给剁掉,羊头切下来放在羊的颈部,先得由尊贵的客人用刀子切下一定部位的肉,斜十字搭在羊的脊背上,然后,羊头撤去,其他客人才能拿起刀子选自己爱吃的部位片切了吃。和汪曾祺同去的人当中有的对这种吃法不敢领教,他们觉得整只羊才煮四五十分钟,有的地方一刀切下去,还会沁出血来,怕吃不得。蒙古人则觉得这是羊肉的最好吃法,煮老了不好吃,还不易消化,带点生根本没关系。汪曾祺是"照吃不误",只觉好吃极了,鲜嫩无比,称为人间至味。

  昆明吃菌

  汪曾祺在昆明住过七年,最不能忘怀的是昆明的菌子。在昆明,每到雨季,诸菌皆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菌子的气味。比较常见的是牛肝菌。牛肝菌菌肉很厚,可切成薄片,宜于炒食,入口滑腻细嫩。汪曾祺吃牛肝菌的经验是加大量蒜片,否则吃了会头晕。菌香蒜香扑鼻而来,直入腑脏。
百菌中,最名贵的是鸡土从 。鸡土从生长在田野间的白蚁窝上,菌盖小,菌把粗长,吃这种菌主要就是吃形似鸡大腿的菌把。在汪曾祺看来,鸡土从当为菌中之王,其味正似一年的肥母鸡,还有过之,因鸡肉粗而菌肉细腻,且鸡肉绝无菌香。

  汪曾祺注意到,菌子里味道最深刻、样子又最难看的,是干巴菌。干巴菌像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颜色如半干牛粪,乱七八糟,当中还夹杂了许多松毛草茎,择起来十分费事,整个择不出一块大片,只是螃蟹小腿肉粗细的丝丝。洗净后,与肥瘦相间的猪肉加青辣椒同炒,入口细嚼,味美得让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时候吃的东西都是最好吃的"

  北京的小水萝卜,在汪曾祺的家乡被叫做"杨花萝卜"。这名称很富有季节感。汪曾祺记得在他孩提时代,离他家不远的街口,一家茶食店的屋下有一个岁数大的女人摆一个小摊子,专卖供孩子食用的零食。"杨花萝卜"下来的时候卖萝卜,萝卜一把一把地码着,她不时用炊壶洒一点水,萝卜总是鲜红的,给她一个铜板,她就用小刀切下三四根萝卜。萝卜极松脆,有甜味,富水分。自离开家乡后,汪曾祺就再也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萝卜,或者说他长大后,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萝卜。汪曾祺感慨地说:"小时候吃的东西是最好吃的。"

  除了生嚼,"杨花萝卜"也能拌萝卜丝。萝卜斜切成薄片,再切成细丝,加酱油、醋、香油略拌,撒一点青蒜,极开胃。当时他们一群孩子有顺口溜唱道:人之初,鼻涕拖,油炒饭,拌萝卜。

  油炒饭加一点葱花,在农村算是美食,再加拌萝卜丝一碟,吃起来感觉赛过神仙。

  也能吃辣

  汪曾祺能吃辣是在昆明练出来的。那阵子,他跟几个贵州同学在一起,将青辣椒放在火上烧烧,蘸盐水下酒。这样吃得多了,功夫就练成了,及至后来,什么朝天椒,野山椒,都不在话下。汪曾祺在越南吃过一次最辣的辣椒。那是1947年,他由越南转道往上海,在海防街头吃牛肉粉。牛肉极嫩,汤极鲜,辣椒极辣。一碗汤粉,放三四丝辣椒就将他辣得不行了。这种辣椒的颜色是桔黄色的。汪曾祺一直不懂,这辣椒何以这样辣。他曾听说过四川北部有一种辣椒本身不能吃,是用一根线吊在灶上,汤做好后,只把辣椒放在汤里涮涮,就辣得不得了,是为奇也。


  (摘自《名人之吃》,岳麓书社2000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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