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味觉”

教师之友网

历史的“味觉”

黑井古镇

黑井绝对是一座能制造味觉尤物的殿堂，那些洁白的盐似大山精灵，经过人们的舌尖时忽施魔法，从此在唇间生动起来。   ■吴安臣   黑井曾经是个盛产盐的地方，而今这座滇中小镇上，已不见马帮往来驮盐经过官道的繁忙景象了，这些景象已经定格在老照片里。有人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一样的黑井。是的，我心中也有一个别样的黑井。那个满地霜华的黑井突然间就侵入了我的脑海，一刹那间的根深蒂固让我试图寻觅黑井的芳踪，这个失落的盐都到底有何魅力吸引了那么多的游客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以致堵塞了其宽不及三米的街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追寻那失落的盐都文明？千年的盐都封藏的是不是一坛醉倒众生的佳酿？这个久封于龙川江河谷中已经差不多一个世纪的小镇何以重现于世？   幽幽古巷，木刻花窗内曾经红烛摇曳，雕梁画栋而今蒙着蛛网尘丝，青石板路上烙着深深的马蹄印，这一切无不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伫立龙川江畔，黑井让我跌入一场梦幻，满地霜华结着汲卤人的哀怨和盐商的贪婪，这些盐似大山精灵，经过人们的舌尖时忽施魔法，从此在唇间生动起来。与丽江古城的小桥、流水不同，黑井多了份念天地之悠悠的苍凉，那种苍凉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此刻的龙川江依然缓缓流淌着，也许还没到雨季，江岸边躺着许多裸露的红色砂石。这些红砂石铺就了汉代马帮道与城中宽不过三尺的街巷道。千余年来，一弯残月照着黑井，节孝总坊镌刻着的是那些贞节烈女们的“伟绩”。巨型红砂石砌成的石碑坊默默矗立着，诉说着遥远的芳华。五马桥边的万家灯火接通千载，无声地叙说着一个遥远深邃的繁华世界。绵绵秋雨添凄清，武家大院风化的石柱脚高杆上赭红灯笼高挂，文庙中斑驳陆离的石墙昭示着沧桑和久远，一切仿佛还在诉说和宣扬，宣扬一种破而不衰、站立的风骨。   黑井绝对是一座能制造味觉尤物的的殿堂，这里供奉着龙祠中的圣人，这里埋葬着那些试图让生活变得更有滋味的人的骸骨，问山山无声，问江江水呜咽，只有历史的图证让我知道，为了一种叫“盐”的东西，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残酷斗争，那些掀起的铡刀下滚落的头颅，那些枷锁里挥舞的血雨，洁白的盐凝结着血色的黄昏和清冷的月华，在黑井的风中，我倾听着历史老人的叙述，尽量让自己澎湃的心慢慢趋于平静。   导游的介绍是苍白的，也是机械的，复原不了真相，他们翻动的唇舌只会让我感到苦涩，那是沉淀了千年的苦和怨造就的。只有走进古色古香的具有唐宋风貌的坊巷，你才会感知到时光雕刻的痕迹不但在墙上，更在脚下。那些具有明清风格的民居让你流连忘返，不忍移步；那些碑刻、石雕让你抚摸凝视，欲弃不能；那些古塔、石牌坊、古戏台供你瞻仰和聆听，痛切地感受肃穆和庄严，仿佛沉在远古的声音又活了起来；走进古寺庙你会不由自主地伏下身来，让心和这块地贴近、相拥；走进古盐井作坊，重拾回忆，让烧盐的灶工用汗水滋养你的鼻腔。   让武家大院复原一段历史，黑井的辉煌和这个姓氏联系起来的时候，时光已经回溯到明清时代。明朝是一个让黑井蜚声中外的黄金时期，这时你会知道她为何被称为滇中宝地，其富庶让举国王侯逊色，让昔日昆明城内的财主们惭愧。那些摇着折扇的盐商曾经在这里留下了潇洒的背影，而那些在井下衣不蔽体的盐工则在卤水浸泡中度日如年，挖盐煮盐一生，他们的一生没有味道，背出的盐却堆出了盐商们富可敌国、傲视王侯的梦想。   走进黑井，潜入结着霜华的梦境，寻觅站立千年的辉煌和挺傲的风骨。用盐续接那回荡在峡谷间的奏鸣，那不是洞经古乐的声音，那是汲卤人压抑了千年的呐喊。

《中国教育报》2009年6月22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