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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语言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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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1 15:15: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诗歌的语言张力
-----兼评四首诗
蓝调咏梅前沿播报


我们在读诗的时候,常常会发出惊叹:“真是好诗!”好诗到底“好”在哪里?这是个老问题。当然,诗无达诂,见仁见智。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诗歌的“语言张力”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诗歌的品质。诗歌语言艺术,说到底,就是驾驭“语言张力”的艺术。正因如此,“张力”一词,已作为专业术语,频频出现在诗歌评论之中。
什么是诗歌的语言张力?诗人又是如何“制造”这种张力的?本文试着将复杂问题简单化,对这些问题作一简述,以期破解诗歌迷人之处,期待诗写大家们来此交流。

诗歌的“语言张力”,就是诗歌在表情达意上的力度。归纳起来,大概有如下几方面的内涵:
一是“弹性”。通俗地说,就是“言已尽而意未尽”,这是诗歌在意义层面上最典型的“张力”表现,它是基于诗歌隐喻特性之上的。一首好的诗歌,绝不仅仅是表层上的描摹,更重要是的它所指示的深刻寓意。而语言的张力就是寓意的“催长素”,读者的想象能够抵达多远,全靠语言的张力去发送。
二是“敛劲”。通俗地说,就是“见别人之未见,写别人所未想”,使容易被人忽视的现象散发出出奇的魅力,这是诗歌在情感层面上比较典型的“张力”表现。就像“一指禅”,将所有力道集中于命门,一指致命。
三是“牵扯”。通俗地说,就是在两个方向上着力,将一组对立的东西统一于同一首诗甚至同一个意象之中,让它们彼此牵拉,最后达到审美学上的和谐。这是诗歌在逻辑范畴的“张力”表现,也是英美新批评所主张和实践的“张力”内涵。
四是“冲力”。通俗地说,就是用词造句“不走正道”,出奇制胜。一般来说,就是用看起来比较陌生的术语来保持诗歌的“贵族气质”(亦叫“距离感”),或者“旧词新用”甚至“自造生词”,通过“创新”来形成一种独特的冲击力,这是诗歌于语言本身较典型的“张力”表现。
凡此种种,无外乎是在诗歌本身的特质上下功夫,曲意书写,借力发力,达到最美的艺术架构。

相应地,制造或增加诗歌语言的“张力”,大抵有以下一些手法:
一是“转换”类。即:通过移情、拟人、象征、暗喻等手法,将人与物、物与物进行合理嫁接与置换,或者在具象与抽象中相互转换,使诗歌由表层意向内涵意转化、增值和超越,完成“张力”效应。
二是“突出”类。即:通过夸张等手法,极尽描摹与刻画,将事物的特征聚焦到某一个独特的方面,突出最细微处的内心感觉,增加诗歌的指向性魅力。
三是“矛盾”类。即:通过对比、比照等手法,制造出矛盾的调和趋向,扩充诗句的意象空间。
四是“扭曲”类。即:通过词性活用、正义反用、旧词新用、因意造词等手法,对标准语言进行“有组织侵害”,在审美上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常常,这些手法在一首诗里被同时运用,效果更佳。

这么说也许还有点学究气。不妨选择几首作品来加以说明,或许更有感性效果。下面选择的四首作品,是我某晚去《网络诗选》读诗时,在几个挨的比较近的博文里看到的,并不是巧合,而是说明编辑们的眼光是独到的,新诗的创作者们功力非凡,显见诗歌的语言张力。

作品一:

苹果绿 (作者:风儿)

小山坡的青苹果,再次坠落
砸疼了一本书
光亮的叶子,瞬间暗淡下来
慌乱中,鸟鸣从枝头滑下

破绽是一只蚂蚁传递出来的
后来,很多蚂蚁,昆虫都来了
一个伤口,变成很多个

那么多岁月的斑点,挤在一起
你再也看不到粉绿和洁白
除了胭脂红,暗红
遍地石头,沙子,和碎花瓣

风,摇响你体内无数声音
绿裙子,长发,蜜蜂的翅膀
正在飘远,而且越来越远

当一只苹果滚落在,诗的末尾
你被一种巨大的声响
吓了一跳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5f42fef0102ebvb.html



简评:
风儿在这首诗的起句里用了一个典型的移情手法(“砸疼了一本书”)来增加语言张力,其实这是比较冒险的做法,因为“砸疼”一词似乎已被好多诗人使用过,她用在这里,虽然“出彩”,却并未多么地“出奇”,如果后文没有比它更“出彩”的东西,那么这首诗就流于一般了。
风儿没有让我们失望,她在后面连续地、渐进地使用了更多的修辞手法,抛出了一连串的“彩头”,语言的张力不断增强,足以让我们过一把“猜谜”般的瘾。
“鸟鸣从枝头滑下”——移情、置换、通感的运用,使声音的动作成为可能,轨迹可感,意境鲜活起来。
“破绽是一只蚂蚁传递出来的”——抽象与具象相互转换,“破绽”实为“破洞”,却拥有了更深刻的语义内核。后面的“伤口”、“斑点”等与它异曲同工,形成一种“弹性”张力,引起读者深度思考。
“你再也看不到粉绿和洁白/除了胭脂红,暗红”——对比与比照,通过矛盾对立形成张力,突显主旨:青涩与纯朴不再,风情与锈涩取而代之,令人唏嘘与感叹。
“风,摇响你体内无数声音”——夸张、通感,颇具声效感,形成气势上的张力,诗歌也因此而进入高潮。
“绿裙子,长发,蜜蜂的翅膀/正在飘远”——隐喻、借代,与上句一起,既是具象描摩,也是抽象追忆,表层意与喻指意,在语言张力的作用下平行生长。
“你被一种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夸张的手法,增加了语言张力的表意效果。“巨大”一词显然是“大词小用”,却恰到好处地营造了一种语境,同时也表达了作者此时的感觉与心境。


作品二:

[size=+0]钩月 (作者:窥视的狐)

我毫不怀疑,月在暗示我
一把镰刀的作用。但秘诀不光是锋利

它把诸多人的潜意识勾起来
形成散文。逐步培养我的信仰
纵容我对情愫的演绎

当我即时,点着烟卷迷途而念的时候
它又暗示我,摆不掉的轮回里
有着不存在面目的鬼域——
黑的主义

我再看它,发光的还有缄默
和不被累计的勇气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0d4f54601015a94.html


简评:
当月亮被众多诗人写尽其意的时候,写月诗在“抓人眼球”上应该是有一定压力的。这首诗就写出了一些新意,让人眼前一亮,这很难得。
整首诗不惜使用一些抽象名词,甚至连“主义”这种非常“大”的词都用上了,这同样是种冒险——运用得当,便会形成一个强大的气场,先声夺人;用得不当,就会陷入“假大空”的境地,遭人厌烦。
我想他的冒险是成功的:具象与抽象的交替使用,免去了诗写的生硬与晦涩,语言的张力,将诗意的外延有效地扩大了,内涵也因此而更丰富了。
“月在暗示我/一把镰刀的作用”——拟人、主宾角色置换、移情,形成单刀直入般的张力。从“钩月”的外表形状入手,这种写法的好处不言自明:状写本就比意义抒发更有质感,意旨的表达因此而有了根基。
“它把诸多人的潜意识勾起来/形成散文。”——“潜意识”是个抽象词,却真可以像诗里所写的那样,被月亮“勾”起来,人们在月光下的抒情性由此而来。
接下来笔锋一转,作者写到了月光所指的另一面——“黑的主义”,以具象的“黑”来隐喻抽象的“黑”,这是语言张力的功劳。这种“黑”是被放置在“摆不掉的轮回里”的,而且还是个“有着不存在面目的鬼域”,夸张与虚写,更增加了语言的张力,使一切显得乖张和诡异。这个“黑”到底在指代什么?诗人给读者留下了非常大的想像空间,语言的张力在此似乎达到了极限。
“发光的还有缄默/和不被累计的勇气”——移情手法之下,作者又抖出了一个“包袱”,并顺势收笔,具象与抽象合二为一,将思考与想象完全抛给了读者。


作品三:

[size=+0]荷花(作者:温建生)

荷花是透明的,是水的另一种形式
它只在每年的某个时节现出原形
随着雨水落下,又会在一个大雨滂沱的
晚上,消失的无踪无影
有幸见到的人,他们的描摹全都是传说
惟一可供寻找的线索也不过是
那些深藏于淤泥之中的白色骨殖

http://blog.sina.com.cn/cfdg68


简评:
温建生的诗我是第一次接触,但我记住了他。他在驾驭语言的张力方面是不露声色的,常给我意外之喜,足见他创作的力道。
这首《荷花》,并没有像众多的咏荷诗那样去描述荷之静态美,而是抓住了“荷在现实中易被人忽视”的特点,极力地聚焦这一特性,“内敛入微”,一剑封喉,将读者引向一个独特的命题。
诗作以一个肯定判断句式“荷花是透明的”起句,出乎读者意料,显得霸气十足,达到了引人入胜的奇效。
接着运用夸张手法,突显荷花开放的短暂,特别是“有幸见到的人,他们的描摹全都是传说”,夸张得几乎是违背常理了,而表面上的悖理,却未必不在理上:有多少人真正静心观察过荷花的绽放?又有多少人能够说准它开放时的姿态?这种夸张手法明显增加了语言的张力,发人深思。
“惟一可供寻找的线索也不过是/那些深藏于淤泥之中的白色骨殖”,这句最耐人寻味。诗至此,“淤泥”已附带了暗喻和借代意义,“白色骨殖”也因此而具备了指向性意义。虽未明说,但诗的主旨却向更深刻的方向延伸——荷之高洁,在其生命繁盛之时并未被人关注,遭受污染之后,人们方想起寻其殉道之身——或许这是一个无言的结局,或许这更是一个深刻的人性命题。



作品四:

冬眠 (作者:雪地)

是一条草绳代替我冬眠的
它用我心中杂草掺着乱麻拧成
让我盘放在一角
代替我冬眠



另外空间,一些坚硬的东西
形成了一块砖。这是最后的砖
凭我的能力和风格,也只能
搬一半留一半,再搬一半留一半

每次我从中间划线并打开这块砖
就有个貌似的“日”字
用两只方形的大眼睛盯着我
这难道就是末日之“日”吗

砖让我搬地越来越细越小
但它仍然还是一块砖
就像一个远去的背影
肉眼的报告是不该采信的

一条草绳代替我冬眠
我是要为一块砖醒着
如果草绳中途苏醒,我只好
放下手中的砖再去安抚它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2dcf1b40101f0od.html

简评:
这首诗显见上文所说的“矛盾”制造与书写,相互牵扯的一对对矛盾形成了独有的语言张力,也呈现出诗歌特有的艺术之美。
“眠”与“醒”、“草绳”与“硬砖”、“搬”与“留”,是一组组矛盾体,它们同存于这首诗中,并为同一个个体的人所拥有。冲突是难免的,纠结却并不仅限于作者本人,读者也感同身受,最终陷入诗人预设的某种情结与思索当中。
可以说,矛盾的设置相对简单、直接,而调和矛盾却费思量,也因此而更具魅力。
“眠”与“醒”——作者同时具备这两种状态,按常理似乎不能兼顾。怎么办呢?他安排“草绳”来替自己实现前者,因为从约定俗成的比喻来看,它的静态更像“冬眠的蛇”,这样,自己就可以保持“醒着”,并抽出身来去“搬砖”。
如果是一次就能搬完的砖,倒也好办了,事实上,“凭我的能力和风格,也只能/搬一半留一半,再搬一半留一半”,又是一组矛盾。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搬,都只接近搬完,却永远不会真正搬完。
而且,一边是搬也搬不完的“硬砖”,一边是可能中途醒来的草绳,本也是一组矛盾,作者得两头兼顾着。这是怎样一种境地?
让我们回头再看那草绳的质地——“它用我心中杂草掺着乱麻拧成”,暗喻的指向性还是比较明确的。再与砖头的喻指相比对,“烦恼”与“现实”的对立与统一可见一斑,人生无味都在其中了。妙不可言。

综上,诗歌的“语言张力”,是创作中必须自觉顾及的重要方面,也是阅读时必须观照到的重要现象。如此,诗人与读者之间,必会架起一座合理的桥梁。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787facf01015ydh.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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