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的诗歌33首
格式(1965—),原名王太勇,山东人。著有诗集《不虚此行》、《盲人摸象》、《本地口音》。诗论集《看法》、《看见》,文化批评集《十作家批判书》。系第十三届柔刚诗歌奖获得者,第二届井秋峰短诗银奖获得者。
《捡垃圾的人》
捡垃圾的人是我的兄弟,
他以此为生。
他半吨废铁换回一个乡下女人,
他用两车烂塑料供儿子念完了小学,
他用一年的伤痛和泪水,打发年迈的父亲入土。
埋人的活不好干啊。
他在垃圾里出没。月色荒凉。
他埋头拯救那些错位的东西。
一个穿蓝制服的人悄悄向他逼近,
夺走了他的秤。他的手在抖,
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他似乎再也抓不住
人们放弃的任何东西。
《家书》
“在京城里呆久了,总爱拿皇上说事。
离皇上还是远一些。你看看皇上身边的那些人
一个个心里搁着一把刀,
说话都变了音,几乎不是人声。
儿啊,其实皇上也没什么,
他不过是一副人见人爱的剃头挑子。
羸弱的肩膀,偌大的江山;
持续的呻吟,勒出的血
还没等落地,就被蚁拥的妃子
一一掠去。 ”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穿过一重又一重围墙,越过一道又一道门坎,
打开皇上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眼光和心跳,
拾级而上的台阶,宛如乞丐的接力赛。
龙袍被扯去一角,哗啦啦飘起来,
象是长城垒不死的缺口,永远的痛。
儿啊,你必须从此处往上爬,
既看得见江湖的狼烟,又摸得着杀手的脖颈。
你说皇上真是爱民如子啊!
我说时代不同了,我们应该聊聊
如何爱上自己的父亲。
年轻的时候咱就不提了,
他用着你爱,也不容许你爱。
你得挡里挡外,你得娶妻生子。
人老了,就象一种被弃物,
当然也得学会放弃。
放弃是一种慢,慢是一种反动的风气。
看看颤巍巍的双手,你不要以为
父亲已死心塌地。那是祈祷,
不由自主的祈祷。掌灯时分,
他还在继续。那关于爱的争执
或许已找到踪迹。”
《嫦娥奔月》
1.下班以后,妻子张嫦娥的脸上
挂着蛋清,这与天色相去甚远。
天色尚早,锅碗瓢盆
动画成富有骨感的曲线。
线条妩媚,只是缺少小葱的香味,
虽然也很轻。
2.婚姻中的妻子,我和儿子
是她的包裹,又是她的双翼。
我包着她的经验,儿子裹着她的秘密。
她让我现在飞,飞越朋友和亲人,
飞出另一重天。她让儿子将来飞,
飞得更快更高,伸手可以摘到星辰。
3.“我要飞!上九天揽月,
下五洋捉鳖!”
梦呓来自于无知和失重,
太轻了,以至于她无法把握自己。
天堂里怎么没有火车?!
结婚十年了,她还没搞到一回软卧。
4.拿着门票,她去敲月亮的门:
寒气扑面而来。山那边还是山。
明知是谎言,还得深信不疑,
这就是女人。
人烟稀薄,连只鸟都难以看见,
她浑身不由得发紧。
5.她还得往里走。旅游就是满足想象。
她纹了眉,隆了鼻,不停地修面,
脸上的蝴蝶斑不翼而飞。
“月光不是陷井,人才是人的陷井。”
她一路自语登上了山顶。
试着打开自己,至高处
试一试一个人一丝不挂的风力,
当然这算不上天人合一。
6.她返身折回民间的仲秋,
月亮被面食,月光被杯盏挤碎。
她拾起自己的婚姻,来到我和儿子中间。
“来,把今夜干掉!”
今夜是无。今夜张嫦娥将擦净
我们父子两代的恩怨与睡眠。
《减肥术》
长发减成短发 青春减成年轻
女性减成母亲 医生减成疾病
上小学时,她常把加看成减,
可减法并没有使她释负若轻?
她把旗袍减成内裤,把内裤减成文胸,
把世界减成黑白,把爱减成性。
把性减成运动,
长大了老想加速,可生活
老是急停
从群众减成干部,把生活减成吃、喝、拉、撒;
从男人减成政客,把工作减成红酒瓶、白酒瓶。
他从双数减成单数。她从单位减回家庭。
一个人的空间多么辽阔,可难以
使一个人把大海恢复到一根针的寂静。
《放学的孩子》
必须走上一百米,才能把自己交给家长。
快活的一百米,即使排队也不容易错行。
一刀切的年龄,一刀切的个子,
一刀切的服装,磨损着家长的视力。
家长必须提前到达指定的地点,风雨无阻
甭管上司眼中的钉子有没有拔掉,
甭管同事们转笔刀似的威逼利诱,
必须象守门员一样,每一次
家长们都得又稳又准地接着孩子。
孩子会自己走回家。
来往的车辆会长眼睛。
红灯知道什么时候停,绿灯
也知道什么时候行。
从买办到帮办,放学的孩子
只能紧跟着家长,什么事也不能靠前。
那些掉队的孩子有福了。
她们无知地走着,在人行道。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横线,
就象回到大地的小雨点。
《干巴姜》 丢下的全是水分。一块姜干瘪,
带有几丝土气。压缩的辣味
就象他爸爸当年砍向鬼子的大刀片,
寒意蒸笼。明亮卷刃,
但不是哮喘,让走夜路的人干咳。
他说,他说,"历史车轮向前转,
奴隶社会一垮台,封建王朝完了蛋......"
他的身体垮得比他说的山东快书还快。
最后一次犯水,邻居的小寡妇跌倒了。
他把她拉起来,手拉手就掰不开了。
他不过是帮她翻了个身,翻身的农奴把歌唱。
小寡妇一哼哼,赤地千里
他从土里抬起头来,他不知道
自己是怎么死过去的。
他爸爸当年中的是流弹。
冷枪是不可能的了,冷兵器时代,
他顶多穿个暗箭。他穿过去了。
但没穿成烈士。他的棺材
单薄,脆弱,亡灵已经风干。
但是没有人敢掩埋这一切。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只晓得他的浑号是干巴姜。 《孤儿院》 爸爸是派来的,妈妈是派来的。
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捉迷藏,
一点也不孤单。 捡来的,送来的,推不掉的,
被好心的政府集中在一个院子里。 每天都排队,按高矮个站好。
我出列。下死命令:
每天每人必须睡够八小时,
睡不着闭着眼躺着,
也不能大吵大嚷。 爸爸妈妈与我的姓氏笔划,
没丁点关系。每天都象霜打的茄子,
提不起神来。
每天吃我的,喝我的,
到最后还指望我领奖金。
每天我不得不乖一点。一家人
不说两家话,他俩把我的油水榨干了,
我浑身上下连点腥味都没有。 政府,把他领走吧!
反正他俩也不是正式夫妻。
我自个过,我自个会安排生活。 《老水壶》 老撅着嘴,跟孩子似的。
老了,老吐锈了的痰。 肚子不小,一点弹性也没有。
一屁股蹲在火头上,屁股烧红了,
才知道咝咝的,呵着气的尖叫。
空虚的时候,老盯着一个方向,
老盼着别人抓一把。 它被人提向高处。它老是打坠。
它怕一松手,一辈子都没个安身之处。 它老是胡思乱想,一动也不动。
起身换个地方,它已和它看不见的东西
掰不开。 《人工流产》 孩子,我必须把你做了。
你死,我活。
那么多盲流的人精
哪知道你在我的身上停住
孩子,死有什么不好
就当搬一次家,过一次户。
有没有名字没关系
死了的无名英雄多了
孩子,你就当一次英雄吧
英雄都是些提前进入天堂的人
到了天堂
你就可以俯视我,看不起我了
不过,孩子
只是千万不要低估我的痛苦
如此,我就是正常人了。 《骨灰》 一个缺钙的人
很容易变成灰
说出“我爱你”
我就灰头灰脸了 我的灰是灼热的
我的骨头还没有完全毁坏 儿子生怕
我和坏人混在一起
面目全非
用铁筷子 象狗一样
贪婪地辨认着 《灰暗》 能见度低,
低处是胸脯。
之外是锅碗瓢盆,
动静清脆有力。
明亮的力。 可视性差。
差点看见远方,
看见羞涩的毁灭。 天啊,为什么不空?
轰隆隆的,
沉下去必须阴吗? 阴即损。
影子正在失踪。 “我从影子里动身。”
密探说。
“低就是沉。” 《一天的幸福如何计算》 我冻得直哆嗦,祖国宽大的睡袍
使黑夜难堪。树一棵接着一棵
向雪取暖。它们一个劲地摇晃,
是不是哆嗦的翻版? 我饿得直恍惚。祖国漫卷的风尘
让醉汉睁开了双眼。它东游西荡,
暗送秋霜。哗变的树上雀
是不是恍惚的重演? 没有哆嗦,没有恍惚,
一天的幸福如何计算。
祖国啊,祖国快抓紧我的胸口,
当我站在正午的阳台上眼前一黑,
我最终将倒在谁的怀里? 《临死之前》 临死之前
我要把我挣的钱花完
以免儿子钻进钱眼
以孔为天
临死之前
我要把老婆的身体花完
让她翻来覆去
都是我的睡眠
临死之前
我要把母亲的黑发花完
断她年轻回去的后路
让她无法将我一生的奶水盘点 临死之前
我要把的脸皮花完
太搁花了
恐怕来不及了 得剩下一点点
要不让后人扒去做成皮鞭 《哑巴美人》 你不说话多么好
你能说话多么好
你不象领导那样指手划脚
你不象舞者那样暴跳如雷
你不象罪犯那样保持沉默 你只是看和被看
你不知道这有多美 你围着我转来转去
你与我顾盼生辉
你晓得沉默有多么不重要
这年月时兴充耳不闻 你看,那些自言自语的的人多么痛苦
那些张口结舌的失语者
为什么全都失去了声音 你不说话
并不是无话可说
并不是和美过不去
跟你过不去的是嘴巴
靠它生存,也靠它接吻 和你接吻该多好
无话可说却又无中生有 《和一个伤害词语的人共眠》
——兼致周公度 他那么老了,居然还有伤害词语的力量
他平静地躺下,柔和的灯光打在脸上
他伤害了“慈祥”
翻过身他伤害了“翻身”
闭上眼他伤害了“盲目”
盘起腿他反复地伤害“睡眠”
他说“人生有好多因素妨碍卑鄙”
他说“和一个无耻的人怎么谈拔牙?”
他总是最先伤害名词和形容词
而很少伤害动词
他那么老了,居然懂得
合理分配个人有限的力量
一觉醒来,我问所有被伤害的词语
它们说,他很无知但又总能把我们照亮 《田纳西州》 我把那个坛子
拿回家
妻子说
你怎么知道
我要腌咸菜 《淮河》 离你不远
就是我的家
煤在门口堆集着
它的爱太黑 到了晚上
我就走不开了
那些挖空黑暗的矿工
领我走进了地狱 能见度很差
我听见你隐秘的声响
正暧昧着我的行程 我还得往下走
因为在你的眼底
储存着大量的磷 《盲人》 拉链拉死了
睫毛露出来 顺着竹竿往上爬
竹竿是第三只手 摸着的是经验
未经的是事端 他算计我的金钱
我算计他的光线 《纪念品》 下山的时候,我买了一对菩萨。
一只挂在我的胸前,另一只打算送给妻子。
菩萨一路跟我下山,菩萨是个冷美人。
我有些受不了,我开口说话:
菩萨,你饶了我吧。
我保佑你不得白内障,
我保佑你例假如期而至。
回到家中,菩萨躺在妻子的怀里,
象失散的姐妹,又象小别的夫妻。
她翻来覆去的反光
象是为妻子的情怀激动。
妻子不由自主地喊:过河了!
妻子说:过了河,她就是上品! 《暮色》 这样的天色
常常令我情不自禁
回到家
关死窗户,拉上窗帘
然后洗脚上床 《明日小雪》 小雪是天使的裙裾。
小雪落地。
天使不如雪白。 天亮了。
天使倒头睡去。
大地厚着脸皮说,
“所以梦着你的梦。” 《红叶谷》 寂寞不是深渊,
但闲暇却令我长发披肩。 你们蹦啊,跳啊,
青春在流失,身体在减轻。 你。我指出你。
你怔了一下,又怔了一下。 也许你并不晓得
荆棘是一道失语的闪电,
有时划破的不仅仅是云彩的暗影。 如果你为我划破,
千万别把羞涩当作又一次脸红。 《同床异梦》 一张木质的床,铺着一对狗男女
男的压弯了木头,女的比木头还低
男的想使木头回到原来的地方
女的怎么也不晓得木头还是那根木头
五年了,木头通过口角与械斗
而光滑无比。一滑再滑,又落了五寸。
五寸之内,死梦见死,生想到生,
生与死比肩。肩宽的时候
女的撤退到床上夜色茫茫广大的树木
混成了床头男的咬牙蹑手蹑脚从床头下来
从木头开始摸是亲近黑的最好方式
“伸手不见五指”木质的床轻易结束了狂吠
女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两只乳房汹涌而来
高与低,浓与淡,稀不过是过渡。 《月光》 月光是天鹅的一次落水
它被打湿的双翅
拍打着
我家那低矮的房檐 结婚八年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时间在我家走动
哦,神!
没想到你的鼾声
会这样清白 起风了。月光
把它的霜脚伸进我的梦里
妻子翻身,儿子切齿
月光遮蔽着我们裸露的部分 如果不是误会
天鹅肯定会烧成灰烬 《我爱的人变成了灰》 直到她闭上眼我才知道我还活着
直到她没法爱我了我才晓得她曾经爱过我
她的肉曾经裹着我的肉她的嘴曾经咬着我的嘴
她的手再也不拉我的手了
我把她拉起来给她换上干净的新衣裳
让她在众人面前体面地消失
我看见她的敌人也弯下了身子
不敢正眼看她谁会想到一个人竟以这样的方式
与另一个生命和解 《鹦鹉》 它说人话,鸟不乐意 它讲鸟语,人不高兴 它是它,但 常常是他或者她 它是你,就好办了 和你老婆偷情它戴绿帽子 向你交心它最先背叛了自己 跟你接吻它真的假得意 它不是你,就好说了 骂它它以为骂你 阉割它它认为你丢了东西 反对它它觉得保护了你 它不会是我,反正 我说出了鸟人的秘密 《故城》 ——兼致甘陵春厂长陈总 顺水而下,不过数千米 河还是那条河 不过已是外省。因为顺手 投下了一粒石子 我竟被误会成码头—— 在那边,那个埋头拉纤的汉子 感恩五谷,不得不谢过头顶 他要用酒渡我回家,渡我到比家更深的地方 踢腿,打滚——共同的饥饿 将我与他绞成了绳索 他摇,我晃 不觉就把窖藏的摇头丸 晃成了酒厂上空的月亮 从酒里看山东,孔子来自河南 而孔明却委身南阳 《相见欢》 下雪了 正好你可以裹足不前 你在屋里跺了跺脚 窗外的树就白了 七棵八棵的白 像是受了惊吓 你抬眼望去 一个人像是从天上掉下来 《笼中对》 再说一遍,还是那个腔调 跟不说不一样,因为重复 会叫人迷惘。他正了正发皱的西装 他说,人民是一群鸟。在笼子里 呆久了,自然高呼笼子吉祥 笼子不是用来阻挡鸣叫的 你得让他,她,和你一起叫 叫得越欢实,鸟就越想不起天空的遗忘 你想想,我是天,那天下是什么 在天上飞与在天下叫,哪个更能让群鸟充满力量 当然,你不能跟着它们飞 它们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雅忽俗 忽然是一只鸟,忽而是一对鸳鸯 它们在长江流域缔结太平天国,它们到了黄河 就义和成团,偶尔搞搞小刀会 远不如宋江借刀发迹,进京做了彩绘流氓 看到这一点,你就再说一遍 人民,只有人民,才能打造历史的笼子 先是我造笼子他们钻,然后他们自己做笼子 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们那口气 一听就是蒸馒头的。你模仿他们的口气 再说一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结果,鸟把林子当成了笼子 《失眠》 上半夜很容易入睡 下半夜很难睡着 我是一个夜生活贫乏的人 所以总是醒得早 翻来覆去。还是翻来覆去 不如起来 一个下半夜失去睡眠的人 可能不仅仅因为生活 《住在石景山》 ——兼致广子 石头住在石头里,先成为风景
后成为一座山,这
不是它的初衷
这些年
它以石头的心肠
对待石头,石头缝里
钻出了另外的石头
它以石头的名义
奔跑,冲撞
外省接连发生泥石流
即便是这样,它也不以为
这会危及到它的首都
平素里,它啃食阳光与青草
流水不服。它只好搬来稀薄的泥土
它一搅动,天空便开始痉挛
它一住手,时光便停止流苏
它知道,铁也住在石头里
彼此厮磨能喷出烈火
不便粉身,索性失身
碎骨的那一刻
它的牙齿冻得直哆嗦
它相信,景山也在不远的地方
那里有树,也有石头
树适于自缢
而石头则利于乐业 《既生寄》 看见不如看不见,盲目 有时是安全的。一张纸 几行字,就摆在那里 谁看都可以,不过 这是在四十岁之前 你不惑于一阵风,翻了翻 推翻了纸张,竟未推翻文字 就那些字,才两行多一点 不是什么秘密,却让遭遇它的人 深感不安。你不安于自己的镇定 横平竖直,带弯钩的地方 你的妻子开始变得不完整 她流的泪显然要比流的血多 嘴角都咬破了,还是不能 证明这个时代的丑陋。她 打乱了前额的长发,风推动着她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弄得乌云也不敢纠结在一起 赶紧落到池塘里。池塘里的水 很深,就像体制越看越看不清 池边的树,盲目的晃着 好象体内长了毛毛虫。痒 比疼有时更难糊弄。池塘里的鱼 赶紧记下了这一切
《金华》
南下的火车载着一帮土匪回家。
这些退伍的土匪,打牌,酗酒
围剿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
子弹随时会走火。
"哎哟。"对面的少妇中弹了。
凶险的乳房几乎涨破了迷雾般的丝绸,
颀长的大腿生出钩子
绊倒了不知所终的梦游者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一个乘警象商贩那样叫卖着
下半夜,骤雨把车窗拍得山响。
金华到了。验明正身,
我湿漉漉地插入蓝天宾馆。这才发现
从9楼到11楼都是我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