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语 两朵云只有在同样的高度相遇,才会化成雨。观察袁卫星先生《第一次约会》的课堂,心中就涌动着这样明媚的暖伤。在袁老师发出“下课”的指令时,我还没有从氤氲着师生和谐共感的课堂气场中回缓过来,倏忽之间,一种感念攫住了我:理性也是邂逅所得……
波澜之于波澜的互约 细读《第一次约会》的原文,宛若欣赏充满复古气质的宫廷礼袍,悠悠袭地,逶迤出很多优雅耐品的褶纹,褶纹之间宕跌着细微的变化,绝不重复地激荡着我们悦美的情趣。这实在是一个很草根的故事,有一个微微湿润眼眶的很草根的结尾。可是作者就是执拗地在简单朴素之中构营出雍容来,在褶纹与褶纹之间经营着人情之美,让你禁不住感喟:一朵草花也有深度蕴藉的生命。
《第一次约会》就是这样充满看似无浪处的波澜,而所有的波澜都被智慧的教师一一“挽起”,这是他潜心会文的结果。诚如袁老师所言,太多的“意想不到”组成行文的波折:意想不到,我的梦中女孩会答应和“我”约会;意想不到我的这次“约会”居然会被父亲撞到;意想不到父亲会和陌生人一样对“我”视而不见;意想不到回家晚餐时“一切和往常一样”;意想不到:父亲在晚饭后走进了我的房间;意想不到父亲的眼神里充满着“柔和”;意想不到:父亲“语气平和”地和我说话;意想不到:我竟把我约会的情况“和盘托出”……读解学强调对语文文本意义的理解,尤其是对微指意义的张扬。这些“意想不到”被作者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方式投注在不明显也不突出的位置,当读者畅快淋漓地去发现它们时,才呈现文本多层次的丰富意义。阅读是语文教师最日常的功课,是语文教师寻找思想的过程,将短文章、浅文章读厚,考量的是教师的阅读眼光。这是袁老师给我的启思。
“文本细读”其实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英美“新批评派”的口号,语文界移植这个说法是对阅读观念和方法的一次返身。袁老师走进文本的方式显然不是指令式、复制式的,而是领悟式、建构式的,他采用“悟读”的方式将《第一次约会》这样的短文深层结构处的浪花一一“标绘”,引领学生往“理解”的深处走去。当一个又一个的波澜成为“明言”存在时,学生也许也就懂得了暗藏风景的文字真是竭尽玄妙!
深入解读文本是上好语文课(尤其是读写课)的基础,决然不是一堂好课的标尺。我们进一步期待语文课的波澜。按照格式塔美学原理的阐释,期待视野使在认知圈里形成一个召唤结构,这个结构是开放的,当外在的对象与原本的期待合一时,认知的舒适度就增加了。袁老师以课堂教学设计的波澜满足了我们认知的舒适需求,实现了文本波澜和课堂波澜的互约。我们不妨做以下的演示。
首先,抖“包袱”式呈现文本。第一次,隐去所有关于“约会”的具体内容,从文章学的角度设计教学问题:省略号的部分该怎么写?我特别关注了袁老师提问中的“该”字。这个提问是有鲜明指向的:不是任由发挥,而是“应然”的归宿,即正确的写作方式。现在的语文教学问题的设计往往带有太强势的后现代特征,过分追求自由度,唯一精准的答案设置似乎显得落伍老套。李海林教授在《中学语文教学》上的近文也提出了写作知识重构的问题。当然,知识教学应该避免开中药铺般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的罗列,否则又会滑入机械呆板的泥沼。让学生根据文本已经明示的内容,对言语形式进行探究是创造性的文本建构,很有价值。这从课堂现场的反应可窥一斑。第二次,呈现原文的主体部分,做验证式阅读。既然明确了“该写”,那么,“该写”的细节和波澜都有了吗?心理描写的细腻、“约会”事件的波折。光光验证还不够,袁老师引领学生往“该写”的深处、细部涵泳。怎样做到了细腻?怎样展示了波澜?这是让学生进一步细读文本,进行归纳式思维操练。袁老师用串联主人公情感变化的词语的方式,让学生体会“细腻”;用对由一系列的“意想不到”营构的“悬念”的分解来展示整个事件的波澜。这里的教学设计是让学生增强了一个认识:仅仅知道“该写”是不够的,还要动脑筋写好那些“该写”的。第三次,用全体女生朗读的方式将文本最后一段“亮相”,至此,《第一次约会》全文终于显山露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设计呢?显然,袁老师是想强调最后一段的重要作用。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文本的境界?是文本要传达的历史(社会)意义和这种历史(社会)意义在转换为读者意义时增殖的东西。为了进一步表示对结尾段的重视,袁老师设计了以下的问题:如果只能选读一句,你会读哪一句?这又是一个精妙的小波澜。当然选读体现文章最高境界的那一句。趁热跟进的变换句式练习,彻底表现了文章的境界。这就是袁老师让学生接触全文时,以写作学知识打底的三次“爬坡”式学习,用心精细。
不可忽略的还有课堂教学的宽度。千万不要以为袁老师的《第一次约会》只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基于充分阅读的、零敲碎打式的写作指导。不是。如果你观察了下一阶段的教学设计,你就会豁然开朗:袁老师告诉学生是可以从写作的角度去读解文章的。他告诉学生好的文章概括起来讲就是三个字:事、情、理。至此,也许我们更能明了抖“包袱”式呈现文本的设计意图,如果说前两个“包袱”是为了表达“事”和“情”,那被捂到最后的一段其实就是“理”了。那么,怎么让这三个字成为学生读解文章的一个好落点、好抓手,取信于学生呢?教学设计的波澜再起。从古代文学作品《游子吟》那里找到典型性明证。外国的当代小小说和中国的古代诗歌的有效对接,一个宽度生成:古今中外优秀的文学作品都离不开这三个字。从自己的下水作文《那轻柔细微的一纤》找到凭据,另一个宽度生成:无论是经典文章还是师生日常写作,都离不开事、情、理。再将下水作文《那轻柔细微的一纤》作为品读“事”、“情”、“理”的对象,采用比较学习的方式,和《第一次约会》的说理方式进行比对,加深对呈现“事”、“情”、“理”形式的印象,帮助阅读,提高写作境界:还有一个宽度呼之欲出——达成“事”的波澜、“情”的起伏、“理”的启思的方式多种多样,合宜为度。
波澜之中,袁老师将课堂擦亮。教学设计的智慧追求,使课堂不再呈现单纯的面容,张力从此无限。
袁卫星 苏州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215004
张 悦 宁波市效实中学 315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