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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寂静的春天》到“灰暗的春天” | |
从《寂静的春天》到“灰暗的春天”范春萍 《 光明日报 》( 2013年10月29日 13 版)
| 蕾切尔·卡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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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寂静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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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卡逊出版《寂静的春天》之前,人类话语中找不到“环境保护”这个词组,公共政策中也见不到与“环境”相关的款项。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环境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卡逊的书吹响了人类环境保护的第一声号角。
是时候为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写一篇纪念文字了。2014年,这本书的版权保护就过期了,也就是说,卡逊离开我们就快50年了。之所以还要纪念这位已经离开我们近半个世纪的伟大女性,是因为她所警示过的事情,我们一样都没能避免。我们的春天不仅寂静了,而且灰暗了。鸟儿不再鸣唱,泥土里的蚯蚓、水中的鱼儿、田陌间的老鼠少见了;夏、秋、冬也笼罩在雾霾下,灰暗了。
于是,我又翻出15年前经我手出版的、由吕瑞兰和李长生翻译的《寂静的春天》,这是公认的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十本书之一。1962年卡逊出版《寂静的春天》之前,人类话语中找不到“环境保护”这个词组,公共政策中也见不到与“环境”相关的款项。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环境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卡逊的书吹响了人类环境保护的第一声号角,为了对卡逊书中所揭示的环境状况进行调查而成立的特别委员会,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NGO,也是在这个背景下,美国环境保护局成立了。在卡逊引发的环境运动及推出《增长的极限》一书的罗马俱乐部的共同推动下,1972年6月5日在斯德哥尔摩召开的第一次人类环境大会,使环境保护上升到政府事务及国际社会合作的层面,成为全人类的共同事业和使命,并有了为纪念这次会议而设定的每年6月5日的世界环境日。之后还成立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
《寂静的春天》是我与吴国盛合作的“绿色经典文库”中的一本,共同的物理学和科学哲学背景,使我们在“绿色经典”这个选项上达成共识,并共同努力,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就推出了第一套11本。“绿色经典文库”收录了人类环境保护历史上起到过重要作用的经典著作,包括《增长的极限》《只有一个地球》《我们共同的未来》等。
那时,我们有非常强烈的紧迫感,真心认为环保的许多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翻开《寂静的春天》的献辞页:
献给阿尔伯特·史怀泽
他说:“人类已经失去了预见和自制的能力,它将随着毁灭地球而完结。”
接着的引言页中还有一段E·B·怀特的话:
“因为人类太精明于自己的利益了,因此我对人类是悲观的。我们对待自然的办法是打击它,使它屈服。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多疑和专横,如果我们能调整好与这颗行星的关系,并深怀感激之心地对待它,我们本可有更好的机会存活下去。”
这个预言,今天读来,震撼尤甚。
时任美国副总统的阿尔·戈尔为这本书的30周年纪念版作序,他说,是儿时母亲每每在餐桌上为子女们朗读《寂静的春天》,造就了他的环境保护意识及以后为之做出的努力。
1996年1月22日,阿尔·戈尔副总统又为另一本由西奥·克尔伯恩等著述、由湖南科技出版社引进汉译出版的《我们被偷走的未来》作序,他把这本书称为《寂静的春天》的姊妹篇。
戈尔在为《我们被偷走的未来》所写的序言中说:“《寂静的春天》就农药的种种危险,向人们发出了强有力的警告,激励人们刻不容缓地采取行动。”戈尔还介绍了卡逊晚年一次演讲中所说到的关于“合成化学物质已经演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实验,而人类已经被迫成为这个特殊实验的对象”的观点。卡逊说:“这种种污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目前却谁也无法预料,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可以用来帮助、启示我们作出预测和判断。”
而克尔伯恩们完成了卡逊未竟的事业,弄清了合成化学物质污染的后果和发生作用的机理。这些合成有机物,以与生物体内某些如激素、化学信使等相似的化学结构,客串了后者的生理功能,因此扰乱了生物体正常的生理秩序,对生物体带来神经系统、免疫系统,特别是生殖系统的破坏,造成远比个体摧毁更为严重的物种灭绝。
也是在这个意义上,克尔伯恩警告,今日人类的未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偷走了。
1874年欧特马·勤德勒首次合成DDT,1939年瑞士化学家P·H·米勒发现这种合成有机物具有极强的杀虫效力,并因此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在DDT的强烈示范作用下,一种又一种有机农药被合成出来。从1939年米勒的划时代发现,到1962年卡逊出版《寂静的春天》,短短二十几年内,这些毒性日重的特效杀虫杀菌剂——“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和内分泌干扰物”,在提高作物产量、拯救一些人生命的同时,也对环境和生态系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破坏。
如今,据环保部《化学品环境风险防控“十二五”规划》:我国境内现有4万种生产使用的化学物质,有3000种已列入危险化学品名录。其中多为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和内分泌干扰物等。除此之外,尚有大量化学物质的危害未明确;化学品环境管理信息和风险底数不清,监测监管、预警应急和科技支撑能力不足。而“十二五”期间也只是把其中58种列为重点防控对象。
可余下的那近3000种已经列入危险化学品名录的危险品怎么办?那近4万种还没能确定是否危险、在生产使用中的化学品怎么办?通过不同途径释放、散逸到自然界土壤、水、大气中的不计其数的合成化学品怎么办?
我们只能看到,如今的春天,不仅寂静了,而且灰暗了。面对今日的环境状况,我们更要怀念卡逊,怀念我们曾经喧嚣明丽的春天。
然而,悲观不等于放弃。只要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我们就应该努力,去唤醒那些沉迷于消费和争斗中的人们,去努力面对和找回我们那被偷走的未来。
(作者系北京理工大学教育研究院研究生导师、《北京理工大学学报》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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