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小学语文教学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管季超创办的公益服务教育专业网站 TEl:13971958105

教师之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81|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来新夏: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都在笑与泪间活过来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4-1-13 21:06: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新夏: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都在笑与泪间活过来
来新夏
浙江萧山人,1923年生于杭州。1946年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历史学系。南开大学历史学教授。曾创办南开大学图书馆系,历任校图书馆馆长、校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等职。著有学术著作《清人笔记叙录》、《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古典目录学》、《北洋军阀史》、《中国古代图书事业史》、《中国近代图书事业史》、《中国地方志》等,随笔集《冷眼热心》、《路与书》、《邃谷谈往》、《学不厌集、》《来新夏书话》、《不辍集》等。
本报记者 李怀宇 发自天津
来新夏先生自称“90后”,过了90岁依然在南开大学读书写作。他说:“我是一个读书人,什么头衔都是过眼烟云。我一辈子唯一干了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就是读书。咱们知识分子最本分的事情就是读书,至于写作,是至死不休。”
天津有杂糅各方的文化
来新夏祖籍萧山,童年随家在天津定居。“天津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父母都在天津,我大学毕业当然就回到天津来了。我始终认为是客居天津。我待的时间长,对天津人、天津事比较熟悉。”天津的民间刊物《天津记忆》,便是请来新夏牵头。在来新夏的记忆中,小时候的天津到处都是租界。“他们说天津是海河文化,甚至有人说是殖民文化。实际上天津是很包容性的文化,能把各种东西都拿进来,有很好的美食,也有西餐,可以玩乐,西方的东西也可以在租界享受到。各地来人也不排斥。天津比较包容,是一种杂糅各方的文化。”
1942年,来新夏考入辅仁大学历史系。当年辅仁大学名师云集,校长陈垣亲自给学生上课,目录学家余嘉锡对来新夏教益良多。来新夏比启功小11岁,但是私交很好,几乎每个礼拜都到他家里去请教,曾经跟他学过字画。来新夏回忆:“启功先生当时是以画名,他是解放以后不画画,写字了。他最好的字是解放初期,后来是干枯了,这也是年龄大了。他当时说:不画了,是因为解放后很多政要向他要画,一张画要花很多时间,所以他改为写字,写了字很快就拿走。因此,现在他的画更值钱,因为他晚年几乎不画了。”
和巫宁坤对门,跟穆旦一块劳动
毕业后,来新夏到天津工作,每到北京,必到启功家。后来大家落魄,情谊不绝。“我们两个都是被压的,他是右派,我是内控,就是问题不能做结论,也不能自由。虽然我们途径不同,但我们的愁苦是一样的。有时到北京还偷偷相会,吃一顿。”来新夏说,“我73岁的夏天去看他,他刚从医院回家,他非要拉我坐在沙发照了个像。他哈哈大笑说:你73岁,我84岁,都是坎儿。我们这一碰撞,坎儿就过去了。我们常常说一些笑语。这一代凡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大概都是在笑与泪之间活过来。”
来新夏奉调至南开大学历史系任教后,一度和巫宁坤住对门,也跟穆旦一块劳动过。“穆旦确实受了很多冤屈,他的前半生是非常潇洒,后半生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后来有一个排名说他是20世纪中国第一名的新诗人,我觉得是过了一点头,就是出于一种同情弱者的情怀,大家怀念他。”来新夏说,“这些人跟当时的政治环境是不相合的,但不能掩盖他们的才华。大家一起瞎扯淡的事也不可避免,就看当政者的宽容程度,也可以认为他们是书生漫谈,运动以后书生之间不乱说了。以前旧知识分子在一起就是畅所欲言,喝点酒,吃点东西,一聊半夜,这些毛病是所谓知识分子的劣根性。书生就是一支笔,一张嘴,不让他写,不让他说,他就难受。”
来新夏自认一生最好的光阴都在政治运动里,但始终不忘读书。“‘文化大革命’还继续读书,读‘毛选’也读出名堂来,当时红卫兵对我没有办法,因为我背‘毛选’很熟。读书是一大乐趣,也是一个苦差事。一天到晚在看书分析多累啊,不如一天悠闲多好呢。其实深入辩解与辨识,读书也非常苦的,当然这是说真正读书,如果浏览性质的,大概不会太苦,但是过目即忘了。读书很快乐,但是也很费脑子。”
“恢复高考后的中年学人出大学者不多”
近年,来新夏用电脑写稿。“我对新鲜事物很好奇,倒不是接受,我是试试,玩一把。”但他对电脑自有看法:“我认为电脑是个手段,不是学问。现在,年轻人把这点忘了,以为有电脑可以不读书,不对的。因为电脑上的文章是别人给你加工做上去的,不是影印本,你自己又不知道前后截取得对不对。现在年轻人三天就能出一篇论文,从电脑上这切一段那切一段,焊接到一块就成了文章,当然跟我们体制有关系,要求学生多少论文,量化。可以用电脑做科研,可以当检索工具来使用,但是做精心研究以后,在成文以前,一定要看原来的经典著作。因为电脑上影印的文章差错率还是有的,所以不要迷信电脑,电脑是使用的工具,而不是研究学问的资源。”
如今,来新夏笑称每天的生活是吃饭、睡觉两大主题。“我能吃能睡,间或看点书,书不拘主流与非主流,不拘好坏。但我也不是空坐着消耗时光,做点事,整理旧的东西。”他家也常有年轻人来聊天。“我很喜欢跟他们交流,因为从他们那里知道一些外面的新鲜事物。”对恢复高考以后成长起来的中年一代学人,来新夏说:“这一代应该说是精英分子,但是出大学者不多。现在也有人在仕途上失足。”
回顾一生经历,来新夏看得颇淡:“很多人劝我写回忆录,我不赞成写回忆录。一个人写回忆录,固然可以反思,反思不一定要写出来,自己明白就可以。特别像我们高龄,90岁的人,总有难过的事,等于在自己伤口上撒盐,何必呢?”

“该写的写了,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
“烧东西不怕,不把人杀掉就行”
时代周报:你研究的学术领域颇广,到南开大学任教后,从哪里起步?
来新夏:我到南开大学开始教近代史,从北洋军阀开始着手。因为我在解放以后调到近代史所,我是从近代史所到了南开。最早的研究方向是北洋军阀,因为我给范文澜先生当研究生,他当时就从整理北洋档案开始。后来我搞起古典目录学这些东西,也是歪打正着。那时候把我控制起来,认为近代史政治性强,不让我教近代史,后来我开课就开目录学,大家莫名其妙,很多人不知道目录学为何物,以为是图书馆的编目,也就让我开,所以成了我的学术领域。其实我在大学的时候学得不错,我的老师余嘉锡先生亲自教目录学,他说:你可以对这个东西做点长年的工作。所以我一直弄了50年,也在中华书局出版过《古典目录学》的入门读物。
时代周报:现在学界有一种粗浅的看法,好像是北洋军阀混战时期乱得不得了,但当时的学术文化还是蛮有生机的?
来新夏:这个文化生机,有限制,但是没有像后来这么严。对报刊有禁令,也有法令,也有管制。但是,一方面那时候的官员文化水平没有那么高,只要稍微调一下笔头也就过得去了,二则无官不贪,稍微走动走动,搞点小动作什么事也就解决了。北洋军阀这问题,在“文化大革命”当中是我罪状之一,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人不研究就研究坏人的历史,是你的阴暗心理作怪。我认为历史总是两面的,历史不是单一的“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我说:没有坏还显不出好来。北洋军阀的情况很混乱,各种派系交错,我觉得把这些东西理清也很重要,所以后来写了北洋军阀史。我研究北洋军阀也致力50年之久,开头写了一本《北洋军阀史略》,后来又改成《北洋军阀史稿》,最后写了一部《北洋军阀史》,100多万字,自个觉得算把这个事给结束了。
时代周报:如何研究《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
来新夏:开头我教近代史,总想有些新的东西给学生,读书都要写笔记的,所以我每看一书就写一篇读后的内容大要。开头也没有太注意,后来慢慢就稿子堆得越来越多,就觉得这些东西自己看过了,将来别人是不是还去看这个书,有没有人这么花心思去看,所以我就继续把这些做下去。我读过这个年谱,都是亲自检验的资料,一方面给后人学习,作为索引,一方面也是自己的积累。这个稿子也遭受厄运,在“文革”中大部分被烧。后来我又把它补齐了。所以,烧东西不怕,不把人杀掉就行了。有人在就有脑子,有脑子就可以恢复。
时代周报:沈从文先生写《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稿子也丢了,后来靠记忆又重新写了出来。
来新夏:重新写书这事在知识分子里面不少。除了把这个人消灭,不消灭他人,还有脑子,还有记忆,还可以恢复。当然恢复期间是含泪的,是痛苦的。
“不做奉命文学”
时代周报:目录学是很古老的学科,现代人反而比较陌生?
来新夏:我在上大学时研究过,跟余嘉锡先生读过两年。解放初期这种东西属于“封资修”,这些课程都没有了,那时候不讲方法,不讲手段,不讲要素,等到上世纪80年代以后课程又开放了。我在历史系讲了三遍,但是后来我调去当官了,就停了,到现在历史系开不出这个课来。
时代周报:你的著作那么多,觉得自己的学问重点在哪几方面?
来新夏:在历史学、方志学和文献学,知道得比较多一点,但是不敢说学问如何。我只承认是一个读书人。我读什么书都可以。我认为读书是不要分主流和非主流,也不要分领域,有书就可以读,读任何书都可以有收获。
时代周报:你沉浸于历史的研究中,对中国社会的看法会不会有更深透的看法?
来新夏:也没什么更深透的看法,我认为历史总是要前进的。司马迁早就说了: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三句话概括了学习历史的全部。究天人之际,你要去研究明白了解人和自然的关系,通古今之变,你要知道历史发展的渊源,成一家之言可以形成自己对事情的看法。我是主张中的,既不左也不右。我主张中庸的,换句老百姓的话,我喜欢喝温吞水,太热水烫,太凉水冰,不凉不热温温吞吞,我的人生也是温吞水的人生,我不希望太张扬。但是我也不希望无所作为,所以这是我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在公众场合不常出面,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公众人物。但是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认真读书的人,能知道很多,知识广博,我对自己要求是勤奋,因为我认为我不是天才,必须以勤奋来补拙。我认为我的人生要有韧性,能屈能伸。不是一往直前,是能屈能伸,善于保护。我对学问是主张博,但是要求有各个专业方面的精,博而后精。所以,知足常乐,怡然自得,很悠闲。比如别人求我写的东西,我可以有选择,我愿意写就写,不愿意写就不写。我不做奉命文学。天津市要我写有关天津环境改造的一篇文章,我说:我写不了,我不会写。这种颂圣的文学就不会做。
以我的文字、能力、水平,如果“文革”中没有被打倒,“四人帮”选一批文人当螺丝钉,去梁效,也有这个可能。我们同行有很多人去,冯友兰比我们大,资格比我们老,他去了。他敢不去吗?打着红旗来的,“毛主席说让你去”。现在就怪冯友兰、周一良。我好几个同学也到梁效去了。所以,把世事看得淡泊一点,把许多事情看得恬淡一些,心自然就静了,对名利什么东西都放得下。普通人叫作淡定。
时代周报:非常可惜,很多人美好的年华都在运动里面。
来新夏:我正好是40岁到60岁之间,40岁刚出头就被控制了,一直到59岁起用,所以我有一句话:人到退休之年,我方起用之时。当时就任命我很多任务:图书馆长、出版社长、系主任、校委员,弄得好像辉煌一时,其实都是过眼烟云。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就是那句话:证明一下我还是有作为的。因为我是南开大学有争议的人物。
时代周报:为什么有争议呢?
来新夏:大家认为我有点狂傲吧,但是业务上又不好否定,有人又嫉妒,又恨我出头,所以排挤。我教课非常好,因为我口才比较好,比较流利,并且给人家认认真真教书,给别人一些真材实料吧,所以学生也很仰慕我。
时代周报:你有20年光阴在运动里,怎么熬过来?
来新夏:就熬嘛。我还下乡四年,当农民4年,1970年到1974年。我的古典目录学就在农村学的。反正现在也养成了遇事不惊的性格。来事了,惊又怎么着,反正也来了。我们当时就是:不对抗,不自杀。不对抗,免得吃眼前亏,打你一顿,骂你一顿,把你关起来,或者扣上什么帽子,不自杀,等着总有一天会昭示天下。这实际上是阿Q,自我安慰,自己宽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没打成右派,原因就是我从历史上看来,没有一个国家的政权是责怪自己,让大家帮助骂自己、提意见的。即使罪己诏也是挽救皇帝的危机,在初胜的时候没有罪己诏,没有哪个新君上来以后下一个罪状。只有到了末年就说:天下事都是我错了,道歉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政权,都是自己烂掉,而不是别人,别人推一把是助力,国共战争是国民党内部自己瓦解,自个儿腐烂了,然后推倒就如泥一般了。堡垒是从内部轰破的。
时代周报:你在“反右”的时候已经看得很明白?
来新夏:曾经想让我上钩,让我参加各种座谈会,我听听,笑笑。
“如果能活到100岁,我也还在写”
时代周报:你快60岁的时候学校希望你出来做行政方面的工作,是什么样的机缘?
来新夏:这是笑谈,人们都该退休了,我才出来驰骋。那时候认为我还可以做点事,但总的趋势是我不容于某些权贵。人家在系里头排挤我,总觉得我在业务上比较强,因此武大郎开店。所以,他们问:你为什么能当领导?我说:我不是爬上去的。我主持学校图书馆和出版社,各建大楼一幢,清理积弊,过去有好多图书馆买了几十年的书,好些书有十几年都没有编目的。我就调动人马,限定多少天把这些给我清理清楚,我对部下的部署就是:少有所学,中有所为,老有所安。所以,至今单位每年都要来看看我,我没有拿过分外钱,我只拿最低的基本工资,还算清廉。
时代周报:近年来中国大学的图书馆建设发展比较快?
来新夏:原来什么人有问题了,有什么毛病,不能教书,去图书馆吧。近三十年不是,确实改变了。1980年以后,图书馆声望在国人的心目当中也逐渐起来了,现在图书馆请人都是硕士。现在经费比较充足,也都是高科技的管理了。
时代周报:你当过大学出版社的社长,认为现在的出版行业有什么变化?
来新夏:我们主张小有利,不要搞成暴利。对书,我认为是搞常销书,不要搞畅销书。出版社唯利是图是一个弊病,出版社应该办成学术性机构,而不应该办成商业性机构。所以,我认为现在的出版社利益心太重,无论那本书学术性多强、价值多高,如果不赚钱绝不接受,对作者是不公的。掌管出版社的人如果不是学者,必定糟糕。因为给编辑规定了指标,有指标,编辑就有对付的办法,有些编辑甚至让作者去校订。
时代周报:你说读书是乐事也是苦差事,编书也是吗?
来新夏:看怎么编。让编辑从根做起,不要飘在上面。编辑最大的成就是能从很多书稿中发现新人。巴金他们做编辑的时候,很多作家从他们手下出来,他们看得出苗头来,咱们现在编辑不是。
时代周报:80岁以后还是不断地写作?
来新夏:对,我有一本书叫《80后》,是80岁以后写的文章集在一起。如果我能活到100岁我也还在写,只能说量少一点,不能说不写,现在我写文章慢多了,三五天一篇,过去两天就可以写一篇,只好随它了。我现在是放宽了心,什么事不要在意。你们在职场,常常会为一些不必要的事缠扰,计较这些细微末节,徒劳精神。
时代周报:近年还有专门研究的题目吗?
来新夏:没有,我过了90岁以后就不开新的事了。有时候拿旧的包好的东西,打开看看有什么旧稿没完,把它补充完整就算了。自己生前把事都办了,别给后人留事。所以,我把书都处理了,把该写的东西写了,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事做了。一个人在自己的时代,把该做的事做了,做了不该做的事就道歉,就算完人。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GMT+8, 2024-11-14 17:56 , Processed in 0.069302 second(s), 23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