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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定名的小说 文/静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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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3 18:57:3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无法定名的小说

下雪了,真冷!

  老输在办公室里跑圈圈,双手直搓。杠子说;搓个屁呀,还不如再赌一把,我又让你请客。迷死人和滑掉底一下子就来了劲,中饭又有地了,一个劲地鼓燥老输;赌!赌!赌!老输最近输怕了,口袋子瘪瘪的,所以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一冲药说;赌就赌,你怕他呀,你输了,我出一半。可是老输还是不愿赌,因为他的球技确实差杠子的一大截,正规的比法,定输不赢。滑掉底动了心思,说;那你要让他几球。杠子说;十球!可老输觉着还是没把握,还是不搞。
  杠子边笑,边挑衅他说;今天要赌,定让你头上光光的!不留一根毛。这下老输来了劲说;你能!要是剃了光头,我接十天的客!要是剃不了怎么办?所有的人立马赞成。杠子说;那要除去喜事球和滚网球还有地雷球,这样留你头上三根毛,如果留你头上四根毛,我请你十天!老输实在是不服气,说;真是的,我看牛马市的牛马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吧?就是你吹死的!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进了乒乓球室。


   一开场,老输就打了个喜事球,眉飞色舞,用手指着杠子说;今天你请定了,未必我再赢不了你三个球?其余的人也说;杠子吹牛,今天杠子请定了!可是,杠子接下来一连赢了十个,这下老输又紧张了,球就打得特别的小心,回球也高,但杠子也不敢抽球,这球是一左一右,老输跑过来跑过去,已是浑身出汗了,杠子在近网处一记重力推挡,直追老输身子,老输在忙乱中挥拍,球却打到了手上,以一条很高的弧线下落,落到网上弹了两弹,落到杠子的台面上。好球!全场爆发热烈的喝彩声。这时是10:2。老输兴奋了,说;看到没,上帝是我家的!杠子也来了兴致说;莫能,你还能来两个这样的幸运球?看我的!当老输再次回球高时,杠子就打近网球,连翻了两次网。老输也学着,专门想翻杠子的网,可是就是差一点,反被杠子抓了机会,用重力把他推死了,又一连赢了他五个球。15:2。形式对老输有点紧。滑到底告诉老输,莫那样打,杠子轻易不敢抽,你大胆抽。老输真的是三不是三就抽,用尽全力,一板忽过来,蜂子的屁股,蜇你一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真让他蜇到一个。15:3。杠子非常危险,把气出在滑掉底的身上;要你在这儿奸!小心我奸了你!接下来,老输抽死了几球,20:3,最后一球,杠子回球过高,老输逮着了机会,又是猛力一板,杠子退了好远,惊慌中把球回得老高,老输欢心地庆祝胜利了,可是,当球下落时,却擦了边。杠子高兴得不得了,哈哈哈地笑;说留你头上三根毛就留你头上三根毛!哈哈,上帝跟我是一班的。迷死人说;走哦,请客罗!老输颓丧地放下拍子,其他的人都笑呵呵的。
          
  八成本是为老输可惜,却把话说成了;唉!这样的球都没有打赢。老输一下子就来了气;扒远些,关你屁事!
  
  一群人喜洋洋地向街市走去,迷死人说;这个冬天不算冷。大家都说;不冷,不冷。只有老输说;还不冷,我都冷死了!迷死人摸着他的头,一脸的奸笑,说;冷,是冷,冷得出了一身大汗!于是大家又笑起来了。老输一把把她揽进怀里说;不是你在那儿死迷人,我至少要赢他五个个球!迷死人以屁股为轴心,把水蛇般的腰一扭,画了个漂亮的弧线,从老输的怀里溜了出来,把那长发一甩,又用手一拢,然后指着他,对众人说;你们说他是不是个东西,打色球,喝花酒,该输,从今年输到明年!冲药说;只要你死迷他,迷死他,他输一生也愿意。老输一下子忘了输球之痛,立马嘻皮笑脸地上来捉迷死人,还说;让你迷死我,我一生也愿意!迷死人一边跑一边说;你愿意,我不愿意!

  八成灰溜溜的,他鳖屈得很,不知道又是怎么了,把老输得罪了。他走在最后,用躇蹉的步子,踏着雪,看着他们这欢天喜地的生活,就在自已的身边,是这样的近,却又是那样的远。于是心比这天还要冷。

  干展油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就知道,今天有饭局,于是打通了滑掉底的电话,滑掉底叫他快过去。他骑着车子就往老地方赶。在路上碰到了八成,也没和他打招呼,直接就超过去了。
  
  很快火锅就上来,干展油一进门就要吃,这时听到了敲门声。杠子准备去开门,干展油说;别日他!老输问是谁?干展油说;是八成。老输说;是他呀,别日他,连个话都说不好,等会,我们吃得好好的,他又不知来那么一句,搞得人不舒服。于是尽管那门还在敲,但谁也没有理会。里面热热闹闹地吃起来了;
    八成冷瞅瞅地走了!
  




                                              二
  每年冬腊,家家要贯贯肠。以前人们都自已动手,这些年,一是大家懒了些,二是手里有钱了,再说,贯这东西实在是麻烦。于是菜场里就有人专门为人贯贯肠。不要你动手,一切给你办得好好的。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外贯。

  八嫂就看中了这个行当,邀个姐们合夥。两个月下来,一人落个七儿八千的。比她们在外打工一年还多。每年这时就是她最忙的时候。

    她正低着头品肉呢,就听人叫她;八嫂,我放这儿了。她抬头一看,案板上已放了四个坐腿了,于是就很挤。她一边答;好的,好的。一边往里扒那些品好的肉,左手的中指一下扒到刀口上,她把手一缩,一看,血已流出来了,用卫生纸一揩,血还是流,于是放在嘴里一吮,吐掉,再吮,还是流血。合夥的大嫂过来看了一眼;哎呀!这怎么搞!旁边的人说;快点到医院去处理下。她一路小跑,向着医院方向。
  她一走,这里就更忙了,这合夥的嫂手忙脚乱,尽管和打仗一样,但还是忙了这,丢了那。正在这里叹气呢。八嫂已一路小跑地来。一来就从水桶里捞出肠衣筒在绞肉机上。那大嫂说;你这手?八嫂说;没事,哪那么娇气,一点小伤,不碍事!拿来看看;八嫂把左手中指一翘,笑了笑,又开始筒她的肠衣。她的手指就绑了张创可帖。

    不一会就贯好了一家。结帐是12元。那嫂子给了15元,八嫂找3元钱给她。那嫂子说;算了不用找了。八嫂说;那怎么好意思。那嫂子说;没什么,没什么,看你们这样,真觉你们不容易。她一边说一边提着贯肠走了。八嫂那拿着钱的手还伸在那儿,稍稍呆了一下,又开始了她的工作。
                          三
  八成趟回家,已是12:30了。他打开门,家里没有一个人。锅,冷的,灶,冷的。他想做点吃的,犹豫了一下,一个人做一个人吃,没意思。拿了包方便面啃了起来。啃完了,合着衣服躺下,拖床被子盖上。

    上午的情境象放电影一样清晰,他明显地感到同事们排对他。但他却找不到原因。他想;我从没害人,二又不和他人争什么,可是为什么会讨人嫌呢?迷死人为何那样逗人喜欢呢?也是,她要笑,就笑她个整栋楼都听得见;或是一边浅笑,一边用脚打着啪子,还不停地点头,让大家都知道她在笑,笑得好看。也许是吧!曾听人说,逢人便带三份笑,和气好生财的为人之道。

  于是他又起来,对着镜子练起笑来;他看到镜子里那个干瘪的,眉头紧锁,眉心处还有两道深深的愁纹的中年男人就有些不满意,就对他笑了一笑,他看那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反正那种笑,他自己都不喜欢,不要说别人了。于是他就学迷死人的小笑,怎么学也学不了,学不象。那就学她的大笑吧,他更没那个勇气,好端端的,让左邻右舍听到了,那不是个神经也是个神经。他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就不会笑了,现在要学也学不了了。做了半天的笑脸,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这让他有些伤心。于是他又去睡了。

  下午上班,他一到办公室的门口就听到滑掉底说,那个狗肉火锅太辣了,你们好吃,故意搞辣些不让人吃,你们好吃。冲药说;哎!就是要辣,不辣没有味,一辣就暖和。八成一进门,见大家高兴,就说;你们吃得舒服吧!一句话把大家说得都不作声,你望下我,我望下你,没一个人接他的下句。于是大家都做起手头的事来。

    大雪天,本没多少事做,八成坐下来,不到半小时,他的工作就做完了,于是就出了门。他一出门,冲药就说;你们吃得舒服吧!刚才那样做,是有点不好。老输说,么事不好?他就是个八成。不会说话就不做声,吃得舒不舒服关他屁事。要他来搞我们的人。滑掉底说;你说他八,他一点都不八,他晓得一进门就搞你们的人。迷死人又用她那惯有的小笑,一边点着头,一边晃着脑,一边用脚打着啪子说;舒服!实在是舒服!说得一办公室的人都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八成又进了办公室,大家立马停了笑。八成看一看这个,再看一看那个,但所有的人都不做声,好象没看到他一样。

  在办公室实在是无趣,也没什么正事,不如早点回家,这些时,反正谁的事做完了,谁就走了,也没那个领导来过问这事。

    他一走,大家又活跃起来了;干展油说;那伙计真是个八成。一把刚来的时候,我们说,这办公室应该有个主任。这次新头来了,也许会批一个。他说;那就选吧!老滑说;这主任是选出的?他又不想想,么时候选过主任,从来都是头指定的。我日求他说,一把说;这个主任要选一个水平高的,我们都没发表论文,就你发表过几篇,昨日头来跟我们说,谁发表过论文,谁就当这个主任。让我们把论文证书带来。你带了吗?果真他就回家把论文证书拿来了,拿了四五本。你们还莫说,他家伙还真的发表些东西。杠子问;他拿来了怎么搞的?干展说;怎么搞的,他一拿来就去交给了一把。一把看了,表扬了他一番。下来就问滑掉底,他是什么意思,把一把搞糊涂了。老滑说;我跟一把说,可能他想当办公室主任吧!当时一把就笑了,还问我,说,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事说得大家都乐了起来,几个人同声说;个日莓!

                                      四

    下午的天气好象更冷了,路上刚化的雪水重又结了冰。雪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下。
八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从他屋前的柏树下走出一条哈巴狗来。踉踉跄跄的,身上的白毛脏兮兮的,那肚子下面的毛好象还结着冰。于是他对着狗伸出一只手,嘴里呜——呜——地叫了两声,那狗就跟着他过来了。他进门,那狗也跟着进来了,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想,这可能是只流浪狗,或是最近被人遗弃的狗吧!即然没有人要,我就收留了它吧。于是把取暖器开开,用手指着取暖器的前面点了几点,又呜了两声。那狗就乖巧地躺在那里。可能是太冷,或是太饿,身子不停地发抖。烤了一小会,它的身上就冒起了白烟。大概烤了一个钟头,它的身体就烤干了,再不象先前那样发抖了。他又去给它找吃的,家里没有做熟的肉,他想试试它,吃不吃花生。他把花生剥开给它,它立马就吃起来。他又去找他不再穿的毛衣,放在楼梯下给它做了个窝,唤了两声,它就过来,再用脚一点,那小东西就知道那是它的床了,乖巧地睡在那儿不动了。

    刚做好这些事,门就有响动了,八成知道是他老婆回来了,连忙开门。八嫂说;快去搬东西。于是他就把她板车上的案板,盆,砧板,刀,桶搬了回来。他正准备关门。八嫂却说;把板车也搬回来!不然让别人偷了,生意都做不成了。他就开始下板车,搬了放好,就凑到老婆身边同她一起烤火。烤了好大一会,八嫂吩咐他去做饭,说了好几次也不见他动,一下子就来了气,命令道;去做饭!听到没?去不去!八成若有所思地说;去——去——去——?不去!八嫂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冲过去,抽出一把刀,向地上一掷,那刀就象瓦片打水漂一样,在地上漂了四五漂,八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那刀就从他的脚下漂了过去。八嫂的气还没消,对他吼道;真是狼心,我做事,人家外人看了都不忍心,你又不看看,有几个女的象我一样,这么冷的天,风里水里,从早到晚,啊!我容易呀!我是为了么事?中午饭都没到口,你要有点良心社!数着数着,那女人的眼泪就滚滚地往下落。八成象做错了事的,连忙去做饭。

    饭上了桌子,八嫂开始吃了。八成忙着找了一个不用的唐瓷碗,盛了点饭,夹了两块肉,送到楼梯下,那狗摇着头,摆着尾就出来了。八成觉着它这么快就从可怜变成了可爱,他把吃的一放下,它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八嫂一看,家里多了条狗,问他,谁家的狗?这脏!八成说;这是我捡的。八嫂一下子就来了气,好端端的捡狗干什么!人都养不活,还养狗!不要不要不要!八成说;要着要着。很多人说,猪来穷,狗来富。今日好好的就来只狗,是个好兆头。八嫂怒道;晓得那儿来的只疯狗!你吃多了撑不过,快拿去丢了!可是八成还是不动。八嫂拿了把锹就把那狗往外撮,撮得那狗汪汪地哀号,好不容易撮出了门外,又把那两件毛衣也撮了出去。八嫂关了门,那狗在门外汪——汪————汪——————地号过不停。八嫂拿着锹又出来了,把锹举得高高的,朝狗的身边猛拍,拍得地都震动了,那狗一边惨叫着,一边吓得往后退,一边用眼望着八成。八成也无能为力,眼看着他老婆把狗撵走了,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冬天的夜来早,晚上又没事,还是躺在床上好,看看电视,拉一拉家常。八嫂把创可帖撕下,把伤口给八成看。八成一看,心一惊,那伤口周边的皮肉都腐了,白白的,吓人!八成说;我看这样,不做了。八嫂说;你说得好听,不做那个给你?一天一两百,不做那儿来,我还嫌一年只有一个冬腊月,太短了,要是有两个就好。那样我们今天年就可以把帐还了,这房子的帐一还,再就只弄姑娘读书的钱,就轻松多了,初中一年多,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你算算,得多少钱,要是考不取重点高中,另还得两万,唉!算算都累。八成给她包伤口,听她这样算帐,心里也是沉重得很。他这段时间无缘无故就觉着很累很累,本想劝老婆不贯那个贯肠,但现在听她这样说,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倒向一边就开始睡了起来。可是老婆还在那儿算帐。她老喜欢这样算,她从这帐中算出了艰辛,也算出了希望。那就是十年后她们就好了,这意思是要老公和她一起努力。可是八成已听不进去了,他听这沉重话题,头就发涨。他对老婆说;我好累!他老婆说;你一天到晚又没做多少事,不晓得哪就那么累,我一天到晚象打仗的也没象你这样呢!于是也就有点不高兴,各自倒下睡了。

    天刚麻麻亮,老婆就用脚捅他起来。八成还想睡会,这么冷的天,起这么早,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呢!可是老婆一直催他;不早了,现在去把场子清好,还要过早,提水,一大摊子事呢?于是他很不情愿地起来了。搭好板车,把家舍放在车上就往菜场拉。

    清晨,很冷!路上结了冰。板车轮子压在上面,发出嘎嘎的响声。临近大桥时有一个很长很长的陡坡,过了这大桥,才算是进城了,这条河就是城乡的分界线。八成匍匐着向前拉,老婆在后面用力地推,可是地太滑,怎么也用不上劲,拉上去五米,又滑下个六米,拉了几次,那路面更滑了,直到动脚就打滑,于是他们决定向上搬,从人行道上的雪地走。
他们搬了两趟,路上就有了行人,多半是上学的学生或他们的家长,这些家长是送孩子上学的。一个中年妇女,从桥上下来,脚一滑,仰个八叉就从上面滑了下来,一路滑了七八十米,人还没站起来,上面一个推着摩托的男人也滑了下来,那摩托车又把她推了二十多米。八嫂笑着对八成说;你看!八成说;有什么好看的!这时中年妇女爬起来了,她一起来就用脚踢那摩托车。那中年男人立马上来赔理,可那妇女就是不饶。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又有一人摔下来了,又有两人,再接着又是两个,这几个人摔下滑滑滑,又都滑在了一起,凡是看到的人都笑了起来。那个中年妇女也笑了。那男的就说,您看,不是我故意的。那女的说,你故意的,我还让你好过,说时恼着脸,立马又笑了,笑了一笑还说;真有味!就走了。
  好不容易把东西搬上来了,八嫂还想站那儿看一看。八成说;走吧!有什么好看的,一大早起来看这,还不如让我在家多睡会。
                  “真是臭夹生!”

    他们到菜场时,合夥的嫂子已来了,她男人正准备从三轮车上下绞肉机,试了两试,还是没有下下来。八成赶忙来帮忙。四个人一起很快就把场子安排好了,再就是提几桶水就行了,可是水龙头冻死了。两男人就去找柴火,报纸之类的东西点火,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么一点点,八成找了块木板,两人在那里劈,直到劈得很小很小了的小木棒才开始点火。这一点还真的点着了,烧了好大一会,水龙头里还真的就滴水了,慢慢地水就大了。

    他们刚把场清好,过完了早,就有人送肉过来了。八嫂说;能不能就你的?就你的现在还没来,等你来了,再一忙也到八九点了,一上午就完了!八成没有做声;他想;还有这么早,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再该干点什么呢?外面又冷,还是回家吧!

    他回到家门口,看到昨天他收养的那只狗已死在那棵柏树下,头朝着他家,眼睛看着他,眼角还有泪痕。他一下子就想到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她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什么呢?想着想着,心里面就生出了悲哀。

    他拿了把铁揪,在这棵柏树边,挖了个坑,把这条狗埋了。


                                        五

    这大雪天的,车不方便,生意自然就少了不少,单位里就没多少事做。
    干展已喝完了第一开茶,起来,正向饮水机走去,迷死人的笔掉地上了,她蹶着屁股去捡,正好在两办公桌中间,圆圆翘翘的屁股老高。干展过不去,奸笑着,把手举得高高的,用力向下猛抽,但到了地方,却是轻轻的一下。办公室的同仁们都笑了。迷死人却说;唉!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已抽自已的脸啧!把个办公室笑翻了天。干展觉得这下子吃了她的亏,更加上老滑几个火上浇油;实指望展别人的油,没想到,好好的脸,成了别人冷屁股!老展站那儿傻笑。冲药说;真没用!就那样就算了?是我不逮着她死掰!干展说;哎!是的嗬!把杯子一放,两手就往她的胸部伸去,迷死人笑嘻嘻的用两手挡在胸前,不停地说莫摸!干展说;馍馍?在那儿,那儿有馍馍!其他的人还在那儿加油;掰!掰!掰!干展两手捉往她的两手,把她抵在墙上,虽然她不能动,但他也不能摸着,他的手一松,想去摸,她就反抗,自始至终也没摸着。到是把他们累得笑得喘粗气。老滑又来奸,让他摸,摸一摸,一百多,中午我们打平和!迷死人一听,还真的不动了,站在那儿直直的,伸一只手说;拿来,拿一百五来!干展停下了,太贵了!转了下身要走,却又突然回过身来,张开两手向她的胸部盖过去,在离一厘米的地方又突然停下了。一屋人都笑他没用,给他机会都不敢,糟遢了男人的指标。迷死人来了劲,敢不敢!你摸,你一摸,回去不跪死你!

  说笑了半天,已要熄火的,老滑却又来挑;看你们,一大屋男的,就一百五十块,还把你们吃了亏?!只愁那指头没落到老输的鼻尖上,老输说;我昨还请了你们的!
几个男人你推我,我推你,色迷迷的说;不知馍馍大不大?要是大还划得来,要是小,一百多那划得来?
  可能实在是赌的时间太长了还没有结果,八成果敢地说;我来摸!说完,站起来朝着她走得扛的扛的,伸着双手就扑过来。迷死人立马恼了脸,用手一划,躲过了八成,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一下子,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八成无论看谁,谁都低头做事。好长一段时间,他愣在那儿,恼羞成怒地说;你们摸了请客,我摸了还不是请客!

  老滑出来了,冲药出来了,老输出来了,干展出来了,杠子也出来了!他们来到了一楼的乒乓球室。
  这里只有,仅只有八成一人!

  在乒乓球室里,杠子学着八成的样子,向迷死人走去,迷死人笑弯了腰,说真把人吓死了,你们看到他那样子没,这样,这样!她一边学一边说。
  冲药说;是的社!你们想打平和,别人要出钱,你们又不要人家出。
    那个要他出钱社?八嫂把个钱看得象眼睛子一样,他用了钱,吵到单位来,丢人!
  哈哈哈!你们看到没?他要摸的话,肯定是摸真的!
  他什么时候来过假的!他要是会来假的,他只这个样?他和美国人说话用英语!
  他这个人可惜了!
    他就是个八成!

  都走了,办公室里很静。这个办公室,长九米,宽四米二,高三米四。七张办公桌,一个八成,都不做声。八成的大脑在放电影,冷的风,旋转的雪,菜场里的老婆,住读的女儿,神情怪异的同事,死去的小狗。他在纸上写,写了改,最后写成了这样的句子;
人流浪,
心流放。
飞渡雪,
回头雨,
更兼那刀剑风霜,
把自己的五腑六脏浸蚀成蜡黄的纸张,
漫天飞扬。

天苍苍,
地茫茫。
何处寄存这身皮囊!

  本来最先是狗流浪,但想了半天,觉得人和狗是一个样,也就改成了人流浪。可是就这一个字一改,心境就完全不一样,由狗的死,想到了自已,于是自言自语地说;没意思!还不断地摇头。
他来到走廊上,看满天纷飞的雪花,实只望来判定雪花的落点,可是他看了一二十朵,从天空到地面,看它飞呀飞呀,飘呀飘呀,就是不按自已预料翻飞,最后到不了他设定的目的地,或是一阵风,或是一个旋转,就打破了他的想象。世事无常如此,何况人生!他把给狗写的那段文字,或是给自已写的那段话撕破,然后向下洒去,看纸片如雪花那样飞舞!

  听到响声,干展出来一看,惊叫;八成掉下了!
    大家停了打球和玩笑,都出来了,只见八成俯卧在楼下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嘴里,鼻里,耳朵里都在流血。流了一滩,很快就冻结了。两个女人看了一眼就跑了,几个男人也让得远远的。
  干展催促道;快打电话,快打电话!
    冲药说;你打社!
  “我不知道号码。”说完就躲到女人堆里去了。
    杠子说;这伙计不是个东西。他拿出电话,先打给了一把,然后再打120。冲药说;还得给公安局打一个。老输也说;对,对,对!


    远远的,滑掉底向他们招手,他们就过去了。迷死人在那儿发抖,见他们一来就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几个人还没懂她的意思。滑掉底很严肃地说;不管是谁,都不要提刚才开玩笑的事!怕日后说不清楚。
    冲药说;有何事说不清楚,你怕他死了?
    老输说;死了去求,白天死了白死的,晚上死了黑死的,你怕么事!
    迷死人说,得好!刚才没骂他,要是骂了他,跳河都怕洗不清!

    一把慌慌忙忙地来了,一来就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们一至回答;不知道,不为什么!

  120的车子来了!110的车子也来了!
    医生给八成擦洗了淤血,就喊;来几个人帮忙!一把催促他们快过去,这三人冲药,杠子和老输才过来。医生要他们把八成抬到担架上。那八成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巴,看上去不仅吓人,还很脏。冲药尖着手,拎着他的上衣,杠子也和他一样,老输只有去抬脚,他也尖着手去拎他的裤子,然后一起用力,刚把他拎得离了地,又掉了下来。医生不耐烦,对老输说;他那条腿骨折得利害,不能那样抬,要托起来,又指着冲药和杠子,你们用点力!说完;他一下子抱起他的一条腿,命令他们;就这样,来,一二三。他们三人互望了一下,立马把手插到八成的身子底下,把他抬到了担架上,再送到了车上,跟医生一起到了医院。

    干展把看到的跟一把汇报了,又和老滑,迷死人一起接受了公安的询问,当然哪些该说哪能些不该说还是有分寸的,之后就和一把一起来到了医院。一把又派干展去找八成的家属。

    一进X光室,两名医生拿着剪子就剪八成的衣服,几分钟就只剩一条三角裤,然后就拍片,右手肱骨骨折,三段;右股骨粉碎性骨折,接下来再做CT。这时的八成稍清醒了点,说;莫弄我,好痛,好冷!他们三个人对望着一笑,老输说;他还晓得痛,死不了!
进了CT,他们三人才轻松一点,不用人抬他,也不用人给他翻身。
CT的结果,脑没问题,肝脏内出血。
要及时做大手术,必须转院。
在本地医院做了一些应及处理后,医生问转不转院?
八成的媳妇一来,哭着说;怎么会这样,怎能么会这样!所有的人都说不晓得。听医生问转不转院,她说转肯定要转,只是手上没有钱。一把说;那就转吧!吩咐老输回单位拿钱。

    省医院的车一来,就把八成接走了,这时已是中午一点多了。大家实在是饿了,于是一把决定在家常小吃馆的吃点。
  一进馆子的门,大家就朝老板要水,每个人都把手,脸洗了又洗,把身子掸了又掸。冲药说;在厕所掏粪都不进医院!其他人也说;是脏,现在吃饭吃得进那!一把说;你们吃不进?我才吃不进呢!刚刚今年好过一点就出这个事,我看今年的年都过不去。按预算,我们年底每人可发一千多的奖金,这一搞,一分钱发不了还不说,恐怕还要久帐!不会那么惨吧!今天给了两万还不够呀!滑掉底说。
够?你心里没有数,到了省里,那钱不跟流水一样,三天不到就完了,刚才那一会,你知道用了多少,八千多!他这一搞,是个无底洞,不知要花多少钱!
  反正有医保,怕什么?老输说;
    医保的钱,那好要呀!钱在他手里,他那么好就给你?你想得美!对了,你们回去查一查,医保的赔付政策,莫到时说错了话,一分钱都搞不到手。

  酒菜一上,先是有点吃不进,不过把酒一喝开,就不管那么多了,跟没发生这事一样,照讲浑笑话,说说笑笑,大吃大喝。

  下午一上班,看到楼下的那滩血,心里就刺凌凌的。几个人同时搞起干展的人;只会叫,一到关键时候就开跑!
  不是的,我真的怕,我不敢见那样场面!一看浑身发软。
那我们就该抬的,我们就不发软,在医院里,这儿抬到那儿,这样一翻,那样一翻,又累又脏,可你,躲一边玩。
  我没有玩,我去喊八嫂了。
    蛋!不管你那些事,楼下的血,你去处理了它!
    冲药和杠子两人越说越气,老输同样有气,都逼着他去清理血迹。
    他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在不甘心的情况下去做的。他先用锹撮,撮完了,还是有明显的印痕,又用水洗,冷水不中,就到锅炉房提热水冲,刚冲完,一把来了,对他说;对,弄干净!弄干净了通知他们开会!

    一到会议室,一把就说;今天我们单位出了件大事,大家齐心协力地处理事情,这很好,特别是干展,见事做事,这就更好了。大家都有眼睛,那滩血,一见心里就打冷惊,下午一来他就把它弄得干干净净的。我看这样,那办公室也少不了个人负责,现在暂时就由干展负责。八成出事,我想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可是没人关心过这事,也没有人反映过什么情况,有个人负责,就可以把下面的情况及时地反映上来。刚才几个人查了下保险的赔偿政策。自杀的一分钱都不赔。以后大家统一口径,说他有病,有神经病。我刚才和八成的老婆通了话,去年,医生说他有抑郁症,家里有病历。这样说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这样对他好,对我们也有好,如果有人来调查,多的话就不要说,话多必有失!

                                            六
    八嫂回来是弄钱的,一到家,哥嫂姐弟房族中人都聚到她家来了。她对他们说;娘家的也好,这边的也好,哥姐弟一人拿两千来救命,族人能借多少是多少,等保险一赔下来,我就还你们,实在不行,还有这房子,我把它卖了也要还你们!他大哥说;我们几个人能凑多少?凑齐了也不中呀!这话一说;多数人脸上就有了愁容。族中有一人说;他有单位,应该找单位要,好好的人上班怎会从楼上掉下来,上班时出的事,这就是公伤,理应由单位负责。这话点醒了八嫂,她风急火急地就来到八成的单位。
  一见一把,就说;您是单位的领导,我现在有困难,只有来求您,钱用完,医院催着要钱,不交就要停药了。一把让她不要慌,慢慢说,并询问了八成的治疗情况。八嫂简单地说了下,接着说;那里等着钱呢,我一拿到钱还要立马赶过去,我请单位再给我四万。一把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反问她,你走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两万吗?怎这快就用完了?八嫂说;那钱一去就用完了的,第二天就差,今天就要停药,医生说,药一停就相当危险,催我赶快弄钱!
  一把停在那儿,想了半天才说;上次的个两万就是我们单位所有的现金,现在帐上一分钱都没有,你要这么大个数,我实在拿不出来,你找亲戚朋友们借点,先应个急,等我们有了钱再说。
八嫂说;我们都是农村人,家里都不怎么富裕,一下子那能拿那么多钱?
你看,你家里都拿不出钱来,看单位哪里又能拿得出来呢?我们已出了两万,你家里至少也应出两万吧!
    我家里没有钱,再说他是在单位出的事,理应由单位出钱!
你要这样说,单位还真的没钱给你。好好的,他怎么要去跳楼?这自已跳楼跟单位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属于公伤。
    那要是这样说,那就只有看着他死!
    我没办法!

  八嫂没要着钱,噎得直哭。
  在家人和族人的拥动下,她带着二十多人来到了市政府大院,睡在政府办公楼的楼道口,双手拍地,号啕大哭。不一会市长就出来了,把她和一个族人带到了办公室,另有工作人员把其他的人领到了一个会议室,好生安扶。市长问明了情况,让她放心,要相信政府,不要这样闹,你再去单位,我给他们打电话。

  快得很!一把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你怎么搞的?让你单位的人在市里去闹事,象不象样子!
    她要四万,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单位,那来这么多钱?
    这个我不管,反正不能闹事,这点事你处不处理得了?处理不了你就不要干了!
    唉!这又不是别的事,是要拿钱的事,有钱自然没话说,这没钱我也生不出来社!您看什么时候您吩咐的事我没有扎实地完成?这事我真的有困难!
    局长那边停了好大一会,接着说;现在讲和谐社会,人都要死了,就是个慈善机构也要给一点呢。
    可是我真的拿不出来!
    要不这样,我现在也很困难,等我这里缓和一点拨三万给你。
    可是
    还可是么事,再没有可是!

                                          七

    从会议室一出来,大家就都不高兴。滑掉底说;摔又不摔死,死不死活不活的害人,凭么事要我们一人出二千?其他几个都摇头。干展说;你们还要好点,一把要我出四千!冲药说;你出八千都该!杠子也说;是的社,领导自然要多出点!几句话就把干展顶在那儿不做声。迷死人过来拍拍他的脸,色不色,迷不迷地说;再不一样了,还能和我们一样,领导不带头那是不行的!干展无可奈何地笑。只有老输蔫蔫的坐在椅子了不作声。她又过来媚他,对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满脸奸笑。老输一下子来了气,伸手就往她的胸部摸过去。看她象受惊的小鹿一样,就笑了,于是叹了口气说;这些时火不好,输了几千,不然也不会为这两千元发愁。迷死人准备走的,听他这样一说,就又回来了,点着老输的鼻子说;你就是想吃酱瓜!在指定的时间不拿来,接着声调一变,学着一把的语气,人家人都要死了,同事一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大家各自弄钱去了。

                                            八
  八成的伤稳定下来了,八嫂问他,好好的怎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呢?问了好几次,八成都没有回答。可是八嫂就是解不了这个迷团,栏杆半人高,好好的怎么也掉不下来呀!所以一直盯着他问,终于八成开口了,说;有人推的!谁?我晓得是谁!无论怎么样八成再也不开口。

    八嫂报了警。
    警察询问八成,是谁推的他?八成总是一个不知道。

  警察到单位调查了一上午,除了搞得人心惶惶外,也没有结果。

                                      九

      大概,也许,可能,反正,总之!

      八嫂再没筹到钱,在省城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一车就将八成转回了本地。

                                            十
    干展和迷死人接到了命令!去探望病重的八成。
    这是单位的传统,一个人病了,作为同事,是要到医院去探望的,或是成群,或是代表。那么这次就是代表了。他们是指定的代表!
    干展拎着水果,迷人捧着鲜花来到八成的病房。八成没有作声,也没有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干展把水果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迷人的眼一逛,几条管子从床上引下来,床底下两个盆接着。她把花往干展的身上一塞,右手在鼻子上扇了几扇,立马快步地走了出去。干展和八嫂说了两句话,也出来了。

  当八嫂有事出去的时候,八成吸了长长的一口气,闷在胸中,用力向下压,就象给一个刚补好的皮球打气一样,让它爆涨,直至扑的一下,就蔫了一样,八成的腹腔开了,肝脏也破了,可是八成笑着,他象一个战胜了可恶的敌人的英雄那样笑了!

                                          十
    死了人,单位总是要去人的,一把,二把和后勤主任,带着安葬费和同事的份子钱。
    一进门,八嫂哭得更历害了;世上的人几狠心哆,见死——都不救啊!我是——没有钱哆,我有钱,怎么也不让你转回呀——!不转回来,你就不会走哦——
  单位去的几个人的脸一下子就挂不隹了,主任把礼数讲了,几个人立马就走了。一把气愤地说;他家那么大一个家族,没有一个人拿钱出来,我们,应该说是外人,七想办法,八想办法,六七万,真是!主任说;管她,一个八成找个半转,活着,把他当了个人,死了当个宝!二把说;怎么不是个宝?!他要是活着,一年还不是两万多块!抵她贯五年的贯肠!这话到还是个真话,把几个人说笑了。

  听说,也可能是这样,你想一想,也应该是这样。
  上山那天,八嫂哭得更凄惨。
  一锹一锹的土,将个小小的骨灰盒掩埋,成一个小小的土包。八嫂跪在下面,双手张开,抱着那堆土包,放声哭;你——好狠心哆!你要死,就等几年再死,等我儿成了人你再死,我不图享你的福,,我总在拚命地做,实指望把孩子供出来就好了,谁晓得你这狠心丢下我娘俩就不管了——
她的女儿还小,本不会哭数,可听她妈这样一哭,两只肩膀就抖动起来,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落在八成微笑的遗像上——
    族中人怕哭出了事,几个人分别扶持着她母女下了山——

                                          十一
    今天没有事,领钱就放假!
    滑掉底一看自已的表格,310元!她拿着的笔就停了,愣了一会,把笔一甩,就出来了。一进办公室,几个就见她脸色不对,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凭么事,各种兑现一算,我怎么也应有两千多,发300块钱,真##——
怎么?只发300块钱?妈的,不领!

    不一会,就通知开会。
    一把说;听说;有些人对兑现不满意,你不满意?我还不满意呢!我上次出了八千,哪个不满意,你就出八千,把你的年终兑现都给你!什么妈的?我还妈的呢!没教养!——

  谁说的?
    还有谁说的,总是新的领导社,干舔!
    以后说话注意点!
    死了个八成,又来了个八成!
    这个八成还坏些!
    干展一进来就问?什么事这么热闹?
    没么事!
    开玩笑!领钱呶!放假呶!走呶!
    都走了。办公室里只有干展一人,还有七乘办公桌,八成的那张有些灰。再就是这个办公室,长九米,宽四米二,高三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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