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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彭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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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杉影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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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1:13 | 只看该作者
走进加芝镇      
        一
加芝镇其实不是一个镇,加芝镇是西州城里的一个溶中西风情,集商业、文化和居住为一体的小区。加芝镇的房价领导着西州房价的新潮流。这是白鹊告诉我的。
我在夜里十一点多走进加芝镇时。我立即被眼前的夜景迷住了,当时我突然感觉到面部潮红,不知所措,这是我的毛病,当我被强大的艺术魅力所感染时,我就会感觉周身的浮燥和情不由已。
别具特色的路灯和沿街店铺婆娑迷离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在一座座时尚建筑群里涂画着光和影的色彩画。那亮度,不温不火,那色调,不浓不淡。
站在稍高处,远看,纵横交错的几条街道象是神来之笔信手在人间勾勒出的几根光的粗线条,古朴典雅的房屋依山傍水而建,错落有致,有些象凤凰古城的吊脚楼。那山,其实是一些地势稍高的山岗,那水,其实是一片水域不大的池塘,加芝却因此平添了灵性。近看,亭台楼阁、水榭花坛、树林草坪、造型各异的雕塑点缀在小区内,茶吧、酒楼、网吧、衣店一间接着一间。我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
我想在大白天的时候,在太阳升起的清晨或者在太阳西沉的日暮来加芝镇走一趟,我想领略加芝镇的另一番色调。但夜色下的加芝镇让我痴迷,以至于我不敢涉足白日里的加芝镇,我担心光天化日之下的加芝镇会破坏我对加芝镇的美好映象。
我来这座城市有一个多月了,但我对这座城市依然不甚熟悉。我熟悉的只有夜幕下的加芝镇。
我的故事就起源于加芝镇,我在加芝镇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白鹊。那女孩站在加芝镇迷离的灯光下,长发披肩,眸子里正扑闪动着光茫,在夜色的迷茫里依然能看到她脸色如瓷器般光洁,微风乍起,便裙袂摆动,她站在那家茶楼的门前,如一尊女神雕塑。
那是公元二千零三年的初夏,那幅画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二
我叫王柱,是南方一家叫南方软件的软件公司的软件工程师。我们公司接到了西州市B局的一个软件工程项目,公司七挑八挑就把我给挑出来了,让我做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他们说主要原因是我在武汉上了几年的大学,皮肤、口味比较适合华中地区的气候。我知道他们是在瞎扯,分明是看我长相比较沧桑,与歌星赵传有一拚,还看我进食不挑肥拣瘦,酸甜苦辣什么都能风扫残云一般落下我的皮囊,当然除了毒药。

那天,一列呼啸北上的列车把我丢到西州站时,已到了夜里十点多钟。我随着人流出了站,我看见昏黄的灯下涌动着焦躁不安的人头,我还看见人头中有一块牌,高过了所有的人头。上面是用毛笔字写了几个字:接南方软件王柱。“软”写得皮皮塌塌,象阳萎了一样,“柱”却是精神抖擞,干劲冲天。我只思索了几秒钟就断定牌子上的王柱就是我。

我拎着包就过去了,接我的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象长期没上油的皮鞋一样没有光泽。他从下到上打量着我,我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他的皮鞋锃亮,与那张脸形成强烈的反差,我站在他面前象一个庞然大物。他打量完了就问:你是南软的王工吧?我不喜欢南软这样的简称,就象不喜欢南硬这样的简称一样。他说的是普通话,虽然不甚标准,但我还是得称那是普通话,我想这人还真牛逼,可以把普通话和西州话一并糟蹋掉。我说是。然后他就望着我笑,那笑容溶解了一部分他脸上的沧桑,他接过我的包,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上了一辆停在旁边的桑塔拉。

我问:师傅你贵姓啊?他说姓杨。我就说杨师傅好!他不吭声,我侧眼看他,他却板着脸,那分明是一张借了他的米还了糠的脸。过了一会他说他是B局信息办公室的主任,我哦了一声,他好象对我的表情不甚满意,在空旷的马路上来了急刹车,我身子象泼出一瓢水一样向前猛地一倾,我急忙说:你就是杨主任啊,久仰久仰!我们老刘经常提到你,说你是个大好人。这时他的脸上的表情就象撒网一样一下子就完全舒展开了,车也开得平稳了。他说:这车,性能不大好。

我透过车窗打量着街道,寻找这座城市的独特之处。这就是西州啊,和我去过的城市没有什么两样。杨主任可能是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就问我吃饭了没有,我看看时间,已快快到十一点钟,我说我吃过的,在火车上吃的,他哦了一声就没吭声了,我不知道他问我吃饭了没有是什么意思。我想了一会,就明白了没有什么意思,他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杨主任的话就多起来了,先是说他打了一天一夜的麻将,他说他们这里的麻将打法叫拳打脚踢,他还说他昨晚几个大胡都黄掉了,有一个大胡黄得特别可惜。他问我们那里的麻将是怎么打的,我说我不打麻将,不懂那玩意。他朝我瞅了一眼,好象是在瞅一个怪物。

然后他就给我介绍了这座城市,他讲了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讲的是天仙配的故事,他说这故事发生在西汉日期,他是在胡说,这故事发生在东汉时期,我没有纠正他,让他胡扯着。我后来问起了这里的房价,他说平均四千多,还说这一两年房价坐上了火箭。然后他就骂开了,先是骂开发商,然后是骂政府,后来连他自己也骂了但他好象浑然不觉。再后来他在骂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已换上了标准的西州话,我听不懂。

杨主任开着车从大街上又转到小巷,然后又转到大街,接着又转到了小巷,我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北,找不到南。接下来我感觉路越来越野,好象可以闻到乡土气息。车在一幢三层楼房子前停下来了,我感觉到了城市的边缘,前面是一条公路,公路的前面是黑魆魆的田野,能听到如潮的蛙声。杨主任递给我一串钥匙,对我说:这是院门钥匙和你房门的钥匙。然后说:这地方叫杨四湾,也是9路车的终点站。每天早上你在门口坐9路公交车,坐三站站就到了B局。

这是公司为我们租的一个套间,我在这里住,公司里临时有人从总部过来小住也会安排到这里。早有打前站的人来把事情都安排妥当。我进了房,然后就把灯都打开,这是一间二居室的房子,有点象个家,因为作为家的设施一应俱全,空调、热水器、电视机、网线等,一张大床让我有点想入非非,我推开窗,可看到马路对面有是一个大池塘,池塘对面是一座小山。按照相学的说法,这里应该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我卸下行李,洗了个澡,顿感畅快淋漓。我到卧房,打开窗,立即有夜风穿墙而过,象极了小时侯我老屋里的穿堂风,我放眼望处,前面那座山如诗如幻,山顶上有一个塔,有灯光象航标一样,与天上的星星相连,我就呤诵着: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我是一只夜猫子,到了这个时间,我的大脑里的纹路特别清醒,我不可怀疑,我人生的重大变革,比如上大学填志愿,找工作跳槽等都是在这个时间内经深思熟的结果。可是我这个时候无所适从,前所未有的空虚袭上了心头。

我想起了芙蓉,那个北国女孩,她现在在哪里?我想着她的举手投足和那浅浅的笑容。我想着芙蓉,然后就见芙蓉向我走来了,那身连衣裙和她的一头瀑布一样的秀发在风中飘扬,她的笑容渐渐清晰,我的状态已是半梦半醒。

                           

如果不是手机响个不停,我还不会醒来的。是B局杨主任给我打电话,他说我们南软的那些哥们都在等着我,等我给他们安排工作呢。他们比我早来一天,就住在B局楼上的集体宿舍里,公司的老总说,照我的级别是应该有个单间的,所以就安排我在外面住那个湾里。

我匆匆忙忙地起床、穿衣、洗澡、然后下楼,真的有9路车就停在了路边,我上了车,真是三站路就到了B局,我下车后买了两只面包,边吃边上楼。我见到B局的领导时嘴里正装满了面包屑,说的几句客套话含糊不清,我使劲地把面包吞了下去,差点把我噎死了,我和B局的领导一一握手,说了一句空话,二句套话,三句废话,就走进了内间。

我们的人见我进来了,都欢腾雀跃了。那时我已被面包憋得脸色发紫,我顾不了他们,直接奔向了饮水机,两杯水咕咕噜噜下了肚,才感到气顺了,我一声感叹: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却可以被面色憋死的。

一整天,我忙了个晕天晕地,连拉尿的时间都没有,当我走进卫生间,把一天的积累排泄出去,顿时感觉到周身的舒服和畅快淋漓。我看时间,已是夜里十点多,我感觉腰酸背疼。

我下了楼,9路车早已停班,昏黄的路灯光提醒我这是华中地区一座欠发达的城市,我准备打的回住处,在迷茫的夜里站了十几分钟也没有拦到一辆空车,我决定步行,旁边做夜市的人告诉我,过了马路左拐再前行,那里有一条道,走进去,在那条道的尽头,再左拐,就到了杨四湾。
我就这样走进了加芝镇,走进了加芝镇的光和影之中,我把我自己都溶进了加芝镇的夜景之中。我上了一道坡,前面是一家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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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1:39 | 只看该作者

那茶楼,名字叫梦之年华。霓虹灯上的字在跳跃着,远远地我望见一女孩站在门口,象是在迎宾,微风乍起,便裙袂摆动着,她长发披肩,那身段、那在夜幕中也散发的气息,让我立即想起了一个叫芙蓉的女孩,是她吗?不可能的!我禁不住心脏狂乱地跳动着。我脚底生风,很快就到了她的跟前,我禁不住就要叫出声来:芙蓉。太象了!轮廊象极了,肤色象极了,五官的谋篇布局象极了,那耳垂也象极了,很有质感。要不是她比芙蓉高出那么一两公分,那绝对是一个完整的copy。
我低头看,这女孩穿着白色的高跟凉鞋,我记得芙蓉也是穿高跟凉鞋的,我记得芙蓉还说过女孩穿上高跟鞋,胸就挺起来了。
但是她不是芙蓉,她是梦之年华的服务员。
    我盯住她瞅,她不仅比芙蓉要高一两公分,而且芙蓉的下唇有一颗醒目的美人痣,她却没有。我曾对芙蓉说,这颗痣就是她的一面旗帜,是个象征,是个标志,象一个国家的国旗一样。芙蓉就说:这面旗帜永远猎猎飘扬着。
我思想打野了。女孩望着我笑,我想到了明眸皓齿那个词,那笑容与芙蓉的笑容也如出一辙,面部神经舒展的程度也颇为一致,自然而清纯。
女孩说:先生,您好!虽是普通话,声音里却惨杂江南美女独特的韵致,而芙蓉却是一口标准的东北口音,一听就是土生地长的东北人。
“先生,您喝茶?”女孩又问
嗯,我没想到要喝茶,但我稀里糊涂就点了点头。
“请问您几位?”女孩又问。
我?我就一位啊。我说。
“请随我来”女孩说完,就轻盈地步入内间。我跟着她,有点惴惴不安。
偌大的厅里没有多少顾客,刚好有三五个人拍拍屁股,一身正气的样子离开了。我再放眼四顾,只有西北角那里有一对男女在窃窃私语着,我落坐时朝他们望过去正遇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他们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继续喝茶。
在大厅里的宽大的沙发上,很快,一杯香气四溢的香茗就被搁在我的桌前,刚才那位女孩款款地离去,丢下了一句:请慢用。

我喝着龙井茶,一股浓郁的清香便萦绕。我顿感口舌生香,困顿消失。有轻音乐在大厅里缓缓地舒展,我再抬头看时,那女孩正在大厅角落里弹钢琴,动作优雅娴熟,如风行水上。
这情这景很适合我信马由缰来想些事,这地点、这音乐、这夜的迷茫很适合我想芙蓉。芙蓉是我的女友,准确说是前女友,因为她现在已不是了。她现在是谁的女友,我不知道。我做梦也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四
我认识芙蓉的情景很象今晚。一样的月如钩,一样的夜色如澜,一样的龙井,一样婷婷玉立,玉树临风如女神雕塑一般的女孩。

那年我在武汉的H大上大四,快毕业了,课程也没多少了,我就到校外一家软件公司做兼职。芙蓉那时也是H大大四的学生,她是学数学的。她在校外一个茶楼里做兼职。我记得她说她做兼职纯粹是为了好玩,不是为了赚钱。我觉得这样玩倒是有些稀奇了,我不明白在一个茶楼做服务员有什么好玩的。后来,我渐渐就发现了好多成名成家的人都是从好玩起步的,他们玩着玩着就玩出了点明堂的,玩到了大红大紫,玩到了富甲天下。 关于这一事实,我曾经和芙蓉探讨过,当我说出我的观点时,芙蓉不屑一顾地摇头,她说证据不足,不足为信。我就又举了一例子,我说男孩和女孩谈恋爱也都是从好玩开始,玩着玩着就玩出了一点明堂,比如把女孩的肚子玩大了。芙蓉就一记粉拳飞了过来,然后对我吼道:王柱,你个臭流氓!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那时候我和芙蓉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最后我还是和芙蓉玩上了,却没有玩出什么明堂。所以说呢,同样是玩,差别是很大的。

那天晚上,我从软件公司回学校。公司离学校并不远,我就走着回学校,那时间应该也夜里十点多钟。我低着头,貌似H大的知名教授。走在学校前面的那条颇具特色的街面上,这里已少了黄金时段那份热闹,多了一份静谧与安祥,这是一条商业街,依然有茶楼、酒吧、网吧亮着五彩的灯,把街道涂画得斑剥迷离。一条狗跟着我走了好远,象是陪伴着我。我抬起头时,就看见前面一茶楼门口站着一女孩,清丽明朗,婷婷玉立,象荷花出水。那一张生动的脸我是见过的,她是数学系的系花,那时候系花一出现,背后总会有人指指点点的,有人会说:看,那就是数学系的系花。所以我认识她不足为奇。
那情那景,就象今晚一样,象是今晚的彩排。当芙蓉象今晚的这位女孩一样把我领进了屋,让我落座,就开始了我们恋爱的序幕。幕,缓缓地拉开。

那天晚上,芙蓉给我捧上了一杯香茗,然后开始了我们的交谈。芙蓉说她认识我,这不奇怪。 在大学里我是颇为自信的,我是校园里的白马王子,学习成绩优异并且全面发展,体育,我是学校3000米、3050米、3100米的长跑冠军,尽管好多人对我们H大长跑奖项的设置颇有微词,但这不能阻止女生们向我投来热情奔放,如火如荼的目光。文艺,我在学校乐队拉二胡,我还会写几句诗,我风度潇洒,气质超凡脱俗,有一股野人的沧桑,大学几年,我一直在女生的目光照耀下生活,这种目光,不是春光,胜似春光。

芙蓉说我低头沉思的样子已深深扎进了她的脑海里,她说我那样子特别酷,有很强的感染力。

其实我和芙蓉曾多次狭路相逢,比如在林荫道上,比如在饭堂里,但是一个白马王子和一个系花的距离恰如其分地定在了楚河汉界。

芙蓉还说起了一件事。有一天晚上,我和一哥们一起进了图书馆的自习室,看到只在角落里尚有两个空位,但好象是被人占了,因为椅子上挂着两只旧书包,书包上用毛笔写了字,一只上写的是“经管”,另一只写的是“行管”,好象是告诉后来者,这位子已被一个经管系的人和一个行管系的人占了,我走了过去,随手把两只书包丢到角落,还骂了一声:经管,行管,这位子今晚上该老子管!我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好多好奇的目光。芙蓉告诉我当时她就坐在我的侧面。她说我当时象一个大义凛然,浑身上下充满正义感的英雄。

她说起这事,我就笑了,她也笑了,这样的相视一笑就把我们的恋爱过程实实在在地推进了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内,我都会在相同的时间抵达那家茶楼,只是我改变了以往的风格,我抬头挺胸地走了过去。

在另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我在那间茶楼坐到了芙蓉下班,然后我就和她一起出了门,我们一起走得很远很远,距离从若即若离开始,走到学校前面那个湖边时,就钩肩搭背了。就是在那个湖边,四周的黑暗和蛙声如潮水一般涌动着,远处的高楼灯光飘渺,象是天上的星星,溶进了天上的街市。我拥着芙蓉,芙蓉身上有如茉莉花的清香,我把嘴唇深情款款地压过去了,那一刻,芙蓉微闭着眼,胸脯就一抖一抖地耸动着,我也感觉到了我自己周身的燥动。

我和芙蓉的恋情象那一壶浓郁的铁观音,清香扑面,我享受着那个叫做幸福的感觉。我每天晚上会到那个茶楼那里等着芙蓉到她下班。

但是我最终还是把芙蓉玩丢了,那绝对是一个误会!可是我已没有向她说明原委的机会。

那个夜里,我没去软件公司,我在学校参加同乡的一个聚会,我准备吃完饭就走进那条街,走进那间茶楼。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被这气氛所感染,有位同乡美女黄雁盯着我喝酒,我后来就感觉身体在膨胀,向着巨人的方向发展。我从学校前那间小餐馆出来时,头重脚轻,象踩着棉花,黄雁扶着我,我半挂在她身上,那一刻,我已混淆了黄雁和芙蓉,直到真正的芙蓉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才如梦初醒,芙蓉没有说话,看了我们几秒钟,转身就跑了。

她这一跑就是三年。我第二天去茶楼找她,别人说她已辞职了,走了,然后我到数学系找她,也有好心人告诉我,芙蓉走了,到外地工作去了。

芙蓉就象一屡青烟一样,袅娜地升上了天空,从我的生活中突然消失。我感觉那段时光里,我是一脚跨进了时空遂道,变得离奇古怪。

                                五
茶楼、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那游离的月光、那个数学专业的学生,我感觉我是在重复着已过去的旧时光。我感觉时光是真的可以倒流的。

我转念又想,人生中总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没有巧合,哪里会有从彩票中诞生出的千万亿万富翁?人生的旅途上注定会遇到相似的人,相似的事,想似的场景,虽相似,却不同。

我半躺在沙发上,慢慢品味着那一捧香茗。我顿时就感觉到全身的劳顿已烟消云散。抬头时,刚才那女孩已停止了弹钢琴,她就注意到我了,就走了过来。

她弯下腰问我: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我,我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梦之年华茶楼啊。女孩笑了笑,那笑容很甜,那笑容象极了芙蓉。
我是说这地方,好象叫什么镇吧?我说
“是加芝镇,其实是一片居住小区,西州的风情居住小区。”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听口音象是东北人。女孩又问,这时她已在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了。
哦,是的,但我是从南方来的,我在南方工作。我答应道。女孩的普通话很标准,我想起B局的杨主任,同样是西州人,说普通话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正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我看是总部的老黄的电话,就接了。那会女孩就离开了,又去了吧台,我心里有些恼怒,老黄说明天总部会派两个工程师过来协助工程的事,要我注意接洽。我压了电话,就在心底骂了: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我这时候才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了。我坐了一会,女孩没再过来,好象是忙别的事去的了,我心里空荡荡的,就到吧台买单了准备回房休息了。

出了门,才发现刚才那个女孩还站在门口,有如一尊雕塑,巍然屹立。我想起了另一个月如钩的夜晚,武汉H大前面那条街的一间茶楼门前,另一尊雕塑。
她望着我笑笑,您好走。

杨四湾村怎么走,那前面有个池塘,有9路车的站牌。我详细描述着我住的地方。
从这边直走到一个小小环形岛后左拐,然后过一个小巷,再右拐就到了。女孩回答着,边比划着路线。我说再见,女孩说再见,我再说再见,女孩再说再见,可是我们都没移动脚步,我们四目相对,就不好意思地笑。我有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我一转身,走了,说了声:我明天来。女孩说:嗯。

我第二天去茶楼,就知道了女孩叫白鹊,白鹊后来就叫我柱子,我就说柱子和白鹊很般配的。她问怎么就般配呢,我说都婷婷玉立着。白鹊就又笑了,笑容意味深长。

后来我还知道了白鹊是大学毕业后没有从事自己的专业,来开了这家茶楼,我这才知道她是这茶楼的老板,白鹊还告诉我,上大学时,她学的是统计专业,她喜欢底蕴深厚的茶文化,拥有这样一个茶楼,也是芙蓉的愿望。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茶楼里那个叫白鹊的女孩,虽然从喜欢到爱尚有一段路要走,但我相信好戏在后头。我把对芙蓉的思念转移到了白鹊,芙蓉如远方的水,已流入了大海,而白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真实而清晰。芙蓉和白鹊已溶为一体,我不再慢无边际地去寻找芙蓉的影子,或者说我已找到了芙蓉,她就是白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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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1:57 | 只看该作者

在B局的信息办,我在计算机上忙碌着,在一条条计算机指令间穿梭着,这时那个杨主任进来了,问起工程进展情况,我就问起西州的加芝镇,我说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杨主任问我怎么会提到那地方,我说我回宿舍时要经过那地方的,杨主任说是的,是可以经过那地方,杨主任还说加芝镇是海市蜃楼。我说是的,真是的象海市蜃楼,精妙无双。我的思维已从计算机指令走进了加芝镇。当我抬起头时,杨主任已离开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另一个晚上,我又一次走进加芝镇,我在那间茶楼前辗转徘徊,呤听着那飘渺的钢琴曲,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在前面小树林里望着那裙袂飞杨的白鹊,却没有走近,一直等到白鹊下了班,我和她肩并着肩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加芝镇的边缘,走到了夜的深处,驻足在一个池塘边,我轻轻地揽过白鹊,在月光之下,在加芝镇迷离的灯光下,我拥着白鹊,嘴唇就轻轻地压了过去,白鹊却格格地笑了,挣脱了我,然后就说,回去吧,早点睡。一溜烟就跑了,二十米之外,白鹊转过头,对我喊了声:明天见!然后就消失在加芝镇迷离的光和影里,留下我一人两手空空站在初夏的夜里。我不禁哑然失笑。

我第二天上午就到了总部的电话,要我马上回总部开一个紧急会议,机票已订好了,要我一个小时之后到机场。我不想回去,我的心搁在了加芝镇。这时要我走,就象用刀子在割我的心头肉。但是我别无选择,我背起笔记本电脑上了飞机,飞机在西州城上空经过,我透过窗朝下看,想找到加芝镇的位置,那座城市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成为了一串串省略号…..我后悔没有要白鹊的电话。

我回到西州,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我下了飞机,就上了杨主任的那辆破桑塔拉。他说,今晚上我到的时间正好,B局信息办安排了晚餐,我们南软的人全部参加,庆祝软件开发起得的队段性成果,他说他的,我象没听见一样,我的心已飞到加芝镇,飞到了白鹊那里。

一场酒喝得乱了乾坤,我不想喝酒,因为我一会还要去加芝镇,我要去见那里的白鹊。但是他们已把我当成了这餐酒的主角,轮番给我敬酒,还说了好多似是而非和似非而是的话,我开始矜持着,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但是终究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我象往常一样过了B局前面那条马路,我虽然脚步交待得不甚清楚,但那方向那位置我是记得的,我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摸到加芝镇。我沿着那个小巷走着,过了这道小巷,然后拐几道弯,就豁然开朗了,那就是加芝镇。但是今晚真奇怪,前面不是我熟悉的加芝镇,而是一片旷野,我甚至可以听到水鸟在鸣叫。茫茫一片,我甚至可以看到稻浪翻滚,闻到稻花香。真是莫名其妙!今天喝得太多了啊!加芝镇在哪?

我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那条大街上,再一步一步走过去,我担心是那个弯没拐对,可是我依然找不到加芝镇,我找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加芝镇,我在空旷的田间小路上独行,那一刻,已有夜风吹散了我身上的酒精,我清醒了。再往前走,还有一片片低矮的房屋,我连我的住处也找不到了。

我后来又转悠到了B局前面的那条公路上,公路上已是空无一人,偶尔有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到哪?我说我要去加芝镇。司机说请你再说一次,我说去加芝镇,司机望了我一眼,分明是审视的目光,他说没听说过什么加芝镇的。

真是匪夷所思!加芝镇从人间蒸发了!我说那我去杨四湾吧,9路车站的终点站,这次司机听明白了,在马路上直冲,然后左拐右拐,右拐左拐,然后就到了我熟悉的地方。

一夜无眠,不,是半夜无眠,有半夜已被我用来去寻找加芝镇了。我满脑子里是加芝镇,加芝镇里那个叫白鹊醒似芙蓉的女孩,我们的恋情正要汹涌澎湃,她却象一阵风一样飘走了。
那几个晚上,难道我是在梦游?

第二天我来到B局,迫不及待地问杨主任:那个加芝镇是怎么回事?
杨主任奇怪地望着我,他说: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说:加芝镇,我问加芝镇。
他说:加芝镇是海市蜃楼,我告诉过你的啊。
我怒不可遏,想抽他两耳光。可是我忍住了。
杨主任说:你怎么老是问加芝镇啊?西州还没有加芝镇,那是一个规划,西州准备在前面那一片荒芜的田野里建一个具有欧州风情的小区,那小区的名叫加芝镇。
顿了顿,他又说:王工,你是不是想在西州安家落户,想在西州买房啊?

我,我,我无言以对,这下我好象明白了,我走进了未来的加芝镇,加芝镇还没建起来,我就去加芝镇里走了几次,还和那里的一位女孩款款相约。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故事情节我却真真切切地经历了!

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两个女孩,算是什么?过客吗?过客都算不上,过客,我还知道他或者是她还真实地存在着,芙蓉、白鹊却已象是神话里的人物,只能存在我的想象空间。

杨主任递给我一张昨天的报纸,指着我看一则新闻,那则新闻就是关于加芝镇的,西州市准备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在西州建起一片具中西风情的小区。那就是加芝镇。
                             


我没有在西州待很长的时间,又被一个电话招回了总部,这一次,我在总部待了一年多时间,负责当地一家软件项目的整体设计,西州的那个项目让另外的人在搞,这一年多的时间内,我时时刻刻想着加芝镇,想着那两个女孩,我幻想着总有一天,他们之中会有一位腾空而降,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就会紧紧地抓住她问个清红皂白。

有一天晚上我从公司加班回住处,我看见路边有个女孩站在树下,来回走动,象是在等人,我那时心里就砰砰地跳动着,远看,象极了白鹊,象极了芙蓉,我走过去,走得很近,那女孩吓了一跳,望着我,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不是白鹊也不是芙蓉。我说:对不起,我认错了人。这样的事,不只一次两次,几乎每隔十天半月都会有一次。

我再一次来到西州是在一年之后,我来西州,是因我们在西州B局的那个工程项目要验收了。来车站接我的不是杨主任,而是一位小伙子,那车也换了,不是那辆破桑塔拉了,我问杨主任呢,他说,杨主任前几个月开车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就是以前那辆破车,差点要了他的命。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人生无常啊,曾多么鲜活的一个人,一年前还活鲜鲜的在车上给我讲天仙配的故事,这会就一个人就躺在医院里,素面朝天,把生命搁在了阴阳两界。

我想问加芝镇的情况,但是我没问,因为不需要问,沿途我已经可以看到路边关于约加芝镇的广告牌扑天盖地,整条路两边都是加芝镇广告的站牌,这站牌往前延伸,久久不绝。无可置否,那已是这座城市炙手可热的名片,小伙子要把我送到宾馆,我说不,把我送到B局前面那个路口那里就行,小伙子问,那你要去哪里,我说我要去加芝镇,小伙子望着我笑,说加芝镇是我们西州的亮点。

我下了车,沿着那条路走,走过了那道巷,然后转过几道湾,我又一次走进了加芝镇,那灯光、那建筑、那亭台楼阁,一如我见过的,我又一次走入了童话世界,我使劲地掐我的大腿,生疼生疼!

我呼吸加速,心跳加快,脸上发烧,我再往前上了一道坡,就见到了那间茶楼,与我那次看见到完全一样,茶楼门口站着一女孩,长发飘溢,裙袂飘扬,楚楚动人,她是?她是白鹊?她是芙蓉?我走近了她,那是一张熟悉的脸,清纯亮丽,与几年前一样,没有变化。

她也看见了我了,我注意到她的全身一阵微微地抖动,脸上现过惊讶的表情,仿佛我是天外来客,然后又看到她的双眼噙着两框的泪水。她嘴唇翕动,轻轻地说:柱子,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是芙蓉!我上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细滑如凝脂,四目相对,她扑倒在我的怀里,那股茉莉花的清香依旧,她在我怀里抽噎,颤抖着。柱子,我就等着这一天,我相信你会来的,我相信我的梦是真的!那一刻,我也禁不住泪眼滂沱!

我在茶楼里坐定,一位小姐端来了两杯清茶,我和芙蓉都落座,可以看出,芙蓉是这里的老板。芙蓉告诉我,那一次,她去找我,是向我告辞的,她要去云南学习茶艺,准备以后开一间特色茶楼。可是她看到的却是那一幕,那一刻如利剑穿胸。第二天,她就走了,走得干净利落。
后来,一次偶尔的机会,她遇到了黄雁,黄雁向她说明那一夜的真相,当时芙蓉就哭了,这几年,她没有忘记我。芙蓉后来找我,那时我们早已各奔东西了,她说我象石子沉进大海一样,杳无音讯。我说,这几年我换了几家公司,越换越忙,慢慢地一些老同学都失去联系了。

芙蓉的梦想是办一家象模象样的茶楼。这梦想,还真是个梦,芙蓉说她好多次梦见自己开办了一家茶楼,就象现在这茶楼一样,款款有型,也是座落在这风景优雅的湖畔,她还梦见,我从夜的深处向她走来,在梦里,芙蓉和我重复着初恋的故事。芙蓉讲着她的梦,梦里的场景与我的经历环环相扣。

芙蓉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芙蓉说:我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和梦里一模一样。
芙蓉继续说,她在网上看到了西州的这个小区,看到了小区设计的图片,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独特的地方,那地方和那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她就知道她的茶楼的位子就在加芝镇了。二个月前,她来这里买下了这栋房子,并创办了这家茶楼。
芙蓉说着,我就一直静静地听说,没有插一句话,我面前的一杯龙井茶已经凉了。
我,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童话故事。这么说?我不仅曾走进了未来的加芝镇,还真真切切地走到了芙蓉梦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白鹊,她就是芙蓉。
我把我的经历讲了,芙蓉静静地听着,好久她才说:这人世间真的是有可以穿越时空的东西。
我说:那是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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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2:57 | 只看该作者
  要做女人

                  一
这是一座现代化的海滨城市。夜幕拉上,空气里便弥漫着海水淡淡的咸味和腥味。各色灯光汹涌着,偌大的广场周围是一间间霓虹灯闪烁着的店铺,那灯光光怪陆离,象极了喝醉了酒人的眼睛。茶吧、酒吧、网吧、演艺吧、保龄球馆在广场周围,一家接着一家。红男绿女呈昂首挺胸或低头沉思状走动着,形单影只、成双成对或成群结队,如游神、如幽灵。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如歌如泣。
这座肆无忌惮宣泄着个性,这座城市灯红酒绿。
在广场的东北角的那条繁华街道上,有一家叫劲霸的演艺厅,那两个变幻莫测的招牌字,张扬、霸气十足。门口停满款式各异的小车,在广场上显得大气磅礴。
场子里在进行着一台精彩别致的演出,正在台上的是一位叫做卫佳妹的小姐,她正声情并茂地且唱且舞。她站在台上,就如同一只白鹤,婷婷玉立,婀娜多姿。那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身段魔鬼一般吸引人的眼球,肌肤如凝脂如瓷器。婉转柔美的声音之中有一份阳刚之气。柔弱处如弱柳扶风,坚挺处又有十足的穿透力。她的音色别具一格,,舞姿也配得绝妙,一曲唱罢,台下便掌声雷动,呐喊声、口哨声搅成了一锅粥。
卫佳妹小姐是这个演艺厅的台柱,唱歌跳舞样样娴熟,只要是她上台来,气氛就一浪赶过一浪,自从卫佳妹小姐一个多月前来到这个演艺厅后,演艺厅的人气就直线上升。
一个星期以来,每天晚上总有人出大价点卫佳妹的歌。那人出手大方,却不露声色。按照一般人的点节目的方式,奉上几百元,节目主持人就会报上点节目人的姓名,来自何方,还会引领灯光直奔点歌人落座的地方,让他那副尊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人却不同,主持人只说那人是香港的王先生。那位王先生出手大方,每次就是几千元,这样算来,这位王先生已花费了一万多元来单点卫佳妹的节目。这是一个谜!

卫佳妹小姐演出完毕下了台到了幕后,就有一位服务生送来一大束玫瑰花,还有一张纸条,卫佳妹接过花,轻轻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那台子上已有好几束玫瑰,有的蓬勃着,有的已经萎靡。服务员过来后就把那些已奄奄一息的玫瑰花撤掉,丢进了垃圾袋。卫佳妹慢呑呑地在纸条上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我等你好多天了,演出完后我在前面等你。落款只有一个王字,卫佳妹一声叹息,长长一声叹息,很长很长,长得可以从嘉峪关弥漫到山海关,旁边的服务生就用一束奇怪的目光照射着她。

卫佳妹的演出完成了,她出门准备坐的士回到她租的住处,一出门就看见夜色下的那辆奥的车,站在旁边的那位先生正悠闲地抽烟,那样子象是一位车模,那位先生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轮有廓,轮廓分明,有眉有眼,眉清眼秀,气宇轩昂得象是一位电影名星。卫佳妹定定地看着他几秒钟,她突然就感觉到那人优雅的姿势有一种魔力,深深吸引着她。他就是几周来给她点歌的王先生,点节目、送花、送纸条都是他一个人所为。王先生名叫王鑫成,是香港一家服装企业的老总。

王鑫成看她出来了,忙灭掉手里的烟,迎了上来。
“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
“我还是坐的吧,以后你不用在这里等我”卫佳妹说。她的嗓音很别致,带着一点点男性的阳刚这气。
王鑫成却象没听见她的话,拉开了车的后门,就把她轻轻地推了进去。
奥的车行驶在滨江大道上,路两边的梧桐树朝后一行行远去,灯光婆娑摇曳。
卫佳妹张大眼睛望着路边,一声不吭。王先生回过头,朝她诡秘地一笑,然后打开了车内的音响,轻音乐就在车内弥漫着,然后就穿过了车窗飘到夜色中。
王鑫成在这里等卫佳妹,就这一次得惩了。卫佳妹一会“左边”,又一会“右边”地指挥着王鑫成,二十分钟后他顺利地把卫佳妹送回了家,到了那个小区门口,卫佳妹说:我要下了,停车。
王鑫成就停了车,卫佳妹从后门下了车,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一溜烟朝着小区的大门跑去,高跟鞋在水泥路上踏出了欢快的节奏。王鑫成依着车,望着正跨进院的卫佳妹,笑容很纯真。
我明天晚上还去看你的演出。王先生朝着她消失的方向大叫了一声。


                                 二
第二天晚上,劲霸演艺厅里的生意依然火爆,灯光和音乐依然象是吃了大补一样,张扬、夸张。王鑫成依然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子,等待着卫佳妹闪亮登场。节目进行到了一半,按照常规,下一个上场的应该是卫佳妹。那一刻,王鑫成正优雅在坐着,一条腿很自然地搭在另一条腿上,端着一茶绿茶,表情镇定自如,心跳的速度却已快了很多,他在等着那个飘逸的身影,等待着那充满磁性的独特声音。
可是卫佳妹没有出场。王鑫成纳闷着,大厅里就有人喊了:卫佳妹,卫佳妹。开始是一个人在喊,后来就汇集成“卫佳妹”的激流,举持人这时才说:卫佳妹,生病了,今晚来不了。王鑫成心里收紧。

卫佳妹生病了?昨晚还好好的,卫佳妹离开他的身影,高跟鞋拍打着水泥地面向那个小区消失的身影就在王鑫成的脑海里跳动着。

王鑫成再也呆不下去了,起身离开,开车到了那个的小区,那是偌大的一个小区,可以看出是一片陈旧的房子,一栋栋低矮的楼房与周围的建筑很不协调,王先生想了想,就知道了这小区其实有另外一个名:城中村。哪去找她?王先生只送她到门口,没有进去过的。王鑫成把车停靠在路边的草丛边,然后就朝里走。他在里面穿梭着,来回走动,幻想着卫佳妹会出现在他身边。可是她没有。

王鑫成返回了那个歌厅,直接跳上了舞台,奔向后台,那一刻正有一女歌手在呀呀地唱着。看演出的人以为他是献花的,台上的演员也正展开双臂准备拥抱这位粉丝入怀,直到把她撞了个满怀,差点跌到,她的歌就断了,心里就骂了:哪来的鬼?

王鑫成到了后台,那里正有演员在化妆,准备上场,卫佳妹呢?卫佳妹去哪里了?王鑫成大声叫着,然后大家都抬起头来看他,那些脂粉扑面里的那眼神都非常奇怪,这时,一大腹便便的光头走了过来,你闹什么闹的?想砸场子……光头吼着,然后就突然停下了,呵,是你呀,王老板。光头认识王鑫成的,看得出来,这王鑫成来头不小,光头在他面前马上就点头哈腰,矮了三份。光头告诉王先生,卫佳妹今天一早打来了一个电话,说已经离开了此地,去了另一个城市,是什么原因,去了哪里,都一无所知,她的手机也关了。

                           
      
卫佳妹要离开这座城市,她心里纠结着!这是常人难以体会的纠结。这纠结如一座雪山挡在面前无法逾越,自到歌厅演出以来,那个人的身影就一直在她心里扑闪扑闪的,第一次认识他是在第二次演出之后,王鑫成站在那个路口,那一身轮廓分明的身影立即让卫佳妹      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人,另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他是卫佳妹高中时的数学老师,他们不只是五官轮廓相似,就是身上散发的那种男人特有的气息都如出一辙,卫佳妹润湿了眼眶,那颗心也随之潮起潮落,想承接着他的某种爱抚。
这身影曾多次潜入到了她的梦中,那款款有形的身影震撼着她。那一刻她就禁不住心脏狂乱地跳动着。当王鑫成靠近了她,对她笑着,那笑容更有着不同凡响的杀伤力,卫佳妹就知道了自己的那颗心已被这么王先生俘获了。
但是卫佳妹突然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真正身份,然后就从心中涌动着巨大的落寞和酸楚。
两情相悦又能怎么样?到头来,两情相悦还不是要刻意逃避!

                               三
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一位面容清秀,五官错落有致的小伙子躺在卧铺车厢的下铺上,眉宇间却挂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他的思绪飘忽着,飘得很远,他的名字叫卫国,对于卫国这个名,他自小就不喜欢,原因是这名字太硬,不柔美。
他就是卫佳妹,卫佳妹去掉一身女儿妆,就出落成一位帅气十足的男孩。卫佳妹是他的化名,他化妆后站在舞台上不只是以假乱真,简直比真的女孩还地道正宗。
卫国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自身的一些特别之处,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女儿身,却莫名其妙地有了一套男孩的系统。上小学时,他经常为上厕所纠结着,在那个通往男女厕所的岔路口伫足,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该往哪边迈出。
上高中时,卫国开始情窦初开,他的暗恋对象不是班上的女孩,却是他的数学老师,那是位男老师,老师姓钟,声如洪钟的钟,但他的声音虽不如洪钟,却有男性特有的磁性,飘浮在教室里,款款有致。钟老师那张男子汉十足的面庞让卫国着迷,钟老师是师院毕业刚分配来的。卫国知道这恋情匪夷所思,很荒唐。真是岂有此理!但他不能自拔,在内心受着煎熬。
也是在那一年,学校举行联欢晚会,卫国客串女声,唱了一首歌,立即就有掌声雷动,钟老师后来就轻轻地拍了拍卫国的肩膀,那一刻卫国浑身就战栗了,象触电一般,那完全就是异性间才会有的那种感觉。也是那一次之后,卫国发现自己的在演艺方面有非凡的才能。
从那时卫国开始做那梦,那梦里意境很美,在梦里,卫国就不是“他”,而是“她”,她是一位玉树临风,身体起伏有致的美女,她和钟老师相依坐在山林的草地上,阳光斑驳地照耀着他们,钟老师将他的那张嘴深情款款地压了过来,潮水就在他的全身上下游离着,让他满足。
梦毕竟是梦,梦总是要醒的,从梦中醒来的卫国总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能这样活了!卫国终于在一个梦醒时分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掉这身的累赘,这辈子一定要做女人。

卫国翻了个身,这时正有两道目光从旁边中铺上投下来,象春日的阳光一样照耀着他。中铺上是一位面庞清秀的女孩,她已注意到卫国好久了,在她的眼里,这是一位很清秀干净的男孩,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当卫国抬起头时,正好与她的目光相遇。那女孩别具一格的打扮吸引了他,长长的睫毛,眼神如一弘清泉,染成淡黄色的头发微微卷起,象是头上飘浮着一团祥云。那一刻他的想法离奇古怪,卫国想的是如果他做了女人,象这样打扮化妆着应该不俗的。

“帅哥,去哪里啊?”女孩说,那一刻她趴在铺上,两条穿着丝袜的腿高高树起,摇晃着,象是摇曳着两面旗帜。
“去北京”卫国说
“那太好了,我们同路,我也到北京” 女孩抑止不住内心的喜悦。
要是其他的男人,可能会想,这相遇应该是艳遇的开始,并且心中的兴奋已如奔腾的洪水一样倾泻着。但是卫国的回答却是冷冷的、硬硬的、短短的,没有一点生气,因为他说了一声:哦。便没有下文。
女孩并不在意,继续说:到北京我先要去长城,然后去故宫,去了故宫,再去十三陵,去了十三陵,再去…..
卫国突然间就想笑,他说:哪有象你这么个走法的,那不在一条线上,先去哪,后去哪,要根据地理位置来定,是一条线上的尽量安排在一起。
女孩这次就真的兴奋了,脸上的表情非常舒展。她说:看来你是走南闯北习惯了,我可是很少出门的。
女孩说着,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她就接了电话,然后就说起了乡音,那声音绕得很,卫国只听得出只字片语,好象是她的姐妹,要在火车站接她。

卫国就翻了个身,接着想他的心思,这想一半留一半的状态让他怅然若失,他必须把他的心思接着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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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4:25 | 只看该作者

多年以来,卫国已形成了一个固定的习惯,只有想心思,想着他一身的男人身和女儿心,便会想到那个梦,那个梦对他的思绪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那个梦在卫国脑海里又真切地回放了一遍之后,思绪就继续着刚才的活路。
这一刻,卫国想起了两个人,两个女子,一个是年轻的少妇,一个是刚满周岁的小女孩,一个是他的前妻,另一个是他的女儿。
那一年,卫国没有考上大学。他上的是一所二流的中学,他的成绩也只是中等,没能考上大学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在当地一家公司做了业务员。又一年,卫国结婚了,娶了一位对他仰慕已久的女孩,她叫苏静,那女孩是他的街坊,和他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是不分性别的,卫国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姊妹。年龄大一些的时候,女孩在变,变得羞涩,青春期萌动时,她就悄悄地爱了上卫国,卫国也在变,身体变得挺拔,气度不凡,内心却越来越柔弱如水,女人所特有的细腻温柔多愁善感在他心里一点也没有落下。他看到出落得袅袅婷婷,举手投足间能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女人气息的苏静,在心里就陡生出无限的羡慕,我怎么就不是女人呢。我如果哪一天也象她一样挺出胸,昂起头走到大街上那多好。

那时间,卫国心里的反差正盛,渴望变成女人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作为独生子的卫国,突然有一天对他的父母说起一件事,他表述得艰苦卓绝,最后就这样交待了:老天本来想造就一个雌性的生命,工程进行到一半时,改变了主意,想造就一个雄性的生命,于是这个界于两性之间的生命就应运而生。
当父母终于领会他的意思之后,就呆了好久,象是突然间被电击了一般。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辛辛苦苦养到二十多岁的儿子突然间要搞什么正本清源,要做女人,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他爸爸叹息了几宿,他妈妈哭了几宿。
过了几天,就遇到了一件事,苏静的爸妈上门来了,委婉地说出两家想结为秦晋之好。    要理顺这门亲事。卫国的爸妈正不知所措,他们想,只要他结婚了,身边有了一个固定的女人,这个古怪离奇而又荒唐的想法也许就能悄悄隐退的。
卫国结婚了,那一阵,卫国感觉自己好象在回归男人的本源,渴望成为女人的愿望在淡化,心里的纠结在淡化,西装革履的卫国和披着婚纱貌如天仙的女子走在红地毯上,赞叹声掌声如潮水一般在大堂上倾泻着,那一刻,卫国感觉到自己就回归了大男人。

卫国的活路没有继续完,车就一个大站,停下了。中铺的女孩朝下看着,眼睛一眨一眨,波光抖动,混合着窗外的阳光一起照耀着卫国。
“哎,帅哥,你去北京干什么?”女孩问。卫国的思绪这才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
“去北京打工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再说的”卫国有点心不在焉。
“我看你可以去当演员的,你有点象电影明星”女孩说着,又摇动着她的两条腿,象两面旗帜。女孩的电话就是多,刚说了两句话,手机又响了,又是那种只能听懂只字片语的方言,卫国那时就想起了鸟语。
卫国把身子挪了挪,继续在回忆的小道上磕磕碰碰地前行。

卫国和苏静过了不到一个月新婚燕尔的生活,卫国心里又欣起了波澜,睡在身边的妻子越来越不象他的妻子,而象是他的姊妹。有天晚上,卫国先上了床,苏静从浴室出来时,身上散发着雾气和迷人的光彩,身体错落有致,线条流畅,款款有型,卫国望着她,竟然用的不是一个男人所特有的眼光,而是一个女孩欣赏另一个女孩的目光,那目光柔情似水,风情万种,完全不是那种刚毅挺拔的目光,当苏静掀起了被子钻了进来时,卫国甚至没有感觉到下身的充实,他那时正实实在在地在想一个问题:哎,做一个女人多好!

  新婚妻子慢慢地感觉到了卫国的变化的异常。在旁人看来,卫国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帅气十足,看不出一丁点女子之气,就是他能上台以女人身份出现,轻歌慢舞,人们也以为这是他的天赋,是他表演的天赋,不会想到他的不正常。但是与他朝夕相处的苏静就不同了,卫国骨子里藏着的东西终究一天一天暴露出来了,比如说苏静用的女人的东西,卫国也很感兴趣,看那些女性杂志看得有滋有味。
有一天,卫国把苏静新买的衣物在自己身上比试着,被突然回家的苏静撞了个正着,苏静终于怒不可遏,气得脸铁青,身体抖动着,气流在身体内横冲直撞,乱了方寸。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你变态吗?苏静几声大叫。 卫国没有再隐瞒,终于把心底的纠结告诉了苏静,他就是一位没有变完整的男人,造物之神把他的生理器官都变成了男人,却阴错阳差,还留着他一颗女人的心,他因此活得不伦不类、不阴不阳、不尴不尬的,当卫国把这番话和盘托出时,已是泪流满面,他对苏静说,他对她有的只是愧疚,不能给她什么。卫国说完,苏静突然间就象山洪爆发一样哭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啊!能遇上你这么一个人,就象是买彩票中了一千万一样,象是同一个人一天之内遇到了两次雷击一样,就是这千载难逢的好事、奇事、怪事让我苏静赶上了。苏静想一会就哭一会,哭得肝肠寸断。卫国在他眼里已是一个怪物。从那一天起,苏静就与卫国分开了,苏静说见到他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那时苏静已有身孕。
  
                                  五
“帅哥,你以前到过北京吗?”对面上铺的女孩又问,又把卫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卫国不由得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事象是被压在记忆的最底层,经女孩这么一提醒,倒是把它翻出来了,那应该是在卫国刚记事的时候,他跟爸爸妈妈去过一次北京,上过长城,去过故宫,到过颐和园,那时卫国的爸爸是一家副食品公司的小经理,妈妈是那家公司的职员。卫国记得在当他看着街上花花绿绿的女孩服饰,就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那不挪动。妈妈说他:卫国,咱是男孩,不看女孩的衣服嘛。拉着他要走。从那时起,卫国就已经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男孩了。
“来过的,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已记不清了。”卫国这样回答了。
  “到了北京我们去逛遍北京,然后再去找工作吧”女孩一脸的兴奋,眼神里流动着期盼的光芒。
  “可是我得挣钱,没时间去玩的” 卫国的回答给女孩心里刚刚升腾起来的火焰浇了一盆凉水,脸色就有点走样,然后就左顾右盼的。
  “你挣了钱,准备干什么呢?”女孩又问。
  “我,我,我想以后在家乡开一家时装店。”卫国这时想的却不是什么时装店,虽然他说开一家时装店真是他的理想,但那是遥远的理想,卫国还有更迫切的需要:他要做女人,他要去做变性手术,把自己变成一个真的的女人,然后就象梦中的那样,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走上婚姻的殿堂,他的理想过于宏大,与一般人的理想格格不入,有几份悲壮的成份在内面,但卫国坚信那理想是可以实现的,他早了解到在西方发达国家里,变性之后的人照样能拥有自己的爱情。
“你呢,有了钱准备干什么?”卫国问。
“ 等我有了钱,我吃油条,喝豆浆。油条我一次还买两根,用花生油炸一根,用大豆油炸一根。豆浆我一次还买两碗,要是白浆就保鲜的一碗,过期的一碗,要是甜浆就加白糖的一碗,加红糖的一碗。” 几句话把卫国逗乐了,心情一下子洒进了阳光。女孩这时也是一脸的灿烂表情,大概是卫国的笑容感染了她。
“等我有了钱,我去韩国做美容,想整成男人整成男人,想整成女人就整成女人,男人做烦了,我就整成女人,女人做烦了我就整成男人,我一会男人一会女人”女孩说着,就格格地笑。卫国脸上的笑一下子固若金汤。这都是网上正流行的一些调侃的话,却深深地刺痛了他。女孩不知所措,感觉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就尴尬着,空气就凝固,不流动了。这时火车到又一车站,女孩连忙说了声,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就下了铺。

  卫国接着想他的心思,卫国与苏静离婚是在第二年的冬天,那段离奇的婚姻走到它的穷途末路。那时,严寒正隆隆来临,气温一路下滑,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好象整天之内只有黄昏。那时,卫国和苏静的女儿已一岁了,女儿叫兰兰。

女儿出生时,苏静躺在产房床上,卫国走了过去,苏静当时是闭着眼睛的,当卫国走近,她睁开了眼睛,看进来的是卫国,然后就又闭上了,她说: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你快出去。这声音从细微处起步,到无比震撼处结束。
“这孩子该叫你什么?叫爸爸还是妈妈?”然后就大哭起来,声震屋宇。那一声声哭声引来了一圈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围过来,不知所措。
卫国看看了一眼女儿,转过身离去,然后也止不住泪眼滂沱。

卫国离婚后就去了深圳,先是在没有名气的小歌舞厅里唱歌,跳了几次槽,名气越跳越大,跳得声名鹤起,人们只知道有个芙蓉,没有人知道她是个男人。

火车是在第二天上午到达北京西站的,当卫国和那个女孩一起随着人流一起出站后,然后就分手了,女孩要了卫国的手机号,说是过几天来找他的,卫国对女孩挥了挥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消失在这座古老的城市的新型人群之中。倒是那位女孩望着卫国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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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5:24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在北京的那段时间对这个故事的整体结构没有直接的影响,笔者准备在这里一笔带过,用一点快镜头:他租住在一间狭小简陋的民房,几乎没见过阳光下的北京,见到的只是月光下的北京城,看到的只是灯红酒绿的北京,他是一只夜猫子,夜出昼伏,夜里就穿梭在北京的大小歌舞厅里,在一个又一个台上着登场谢幕。这期间卫国换了手机号,列车上遇到的女孩也就如石沉大海,没有了音信。

卫国离开北京是在他挣足了三十万元之后,当他揣着三十万的银行卡时,已抑止不住内心狂热的激动,他离开北京的那天晚上,又真真切切地走进了那个梦,走进了自己的天堂。梦里的那一位象是高中时的钟老师,又象是王鑫成,两人已合二为一了。
  
卫国去了韩国,进了一家整容医院,这家医院是世界一流的,卫国曾与这家医院多次联系过,那个老教授曾大篇幅地做过卫国的工作,从心理上宽慰卫国,从理论上、历史变革和现实生活等方面娓娓叙来,目的就是让卫国去弄懂一个道理:已到了性别由自己决定的年代了。
整容医生手术刀咔嚓一声就要了他的命根,经过一序列非常复杂的过程,半年之后,卫国就新鲜出炉了:天!真是巧夺天工,维妙维肖。两只乳房挺拔高耸,再造了阴道,一个绝色人造美女就这样诞生了。太神奇了!简直就是用时下流行的图形处理软件PS再造的一样,美仑美奂。

往下的叙述里我也得改一改性别,因为这世界上已没有卫国了,只有卫佳妹,她的身份证上也改成了卫佳妹。这难度比天还大,好在这样的事有先例,卫佳妹终于就办成了。卫佳妹终于就有了自己喜欢的性别。身份证上:卫佳妹,性别:女,上面是一位款款有致的女子。

我们的主人公,卫佳妹现在是女人了,做了女人的卫佳妹女人味十足,举手投足之间都会款款散发着一位成熟女人独特的魅力,她是一位绝色美女。

卫佳妹去了另一个城市:深圳。刚到深圳,就遇到了一家服装展销公司招聘模特,卫佳妹一试就定了,那家公司一眼就看中了她,她就这样做了服装模特。
当她昂首阔步挺胸充满自信地走在深圳街头时,会引来许多男人不安分的目光和女人羡慕的目光。她幻想着能遇到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卫佳妹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个梦。
那梦已不是天马行空的那种深不可测,可望而不可及,而是越来越现实逼真了。当卫佳妹第三次走上舞台向前方迈着正宗的猫步时,台下就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有一张脸的表情相当夸张,有一颗心脏在狂热地跳动着。那人就是王鑫成先生,正刻他正坐在前台激动着。自从卫佳妹离去后,几个月内,他都寝食难安,他多方打探卫佳妹的消息,把深圳、珠海及广东省内各大演艺厅找了个遍。也不见她的踪迹,她就象一缕青烟消失在天空之中。
从事服装行业的王鑫成,这样的表演他经常光临。卫佳妹的形象与一两年前没有大的出入,只是以前是化妆过的,而现在的是经过整容过的.

卫佳妹发现了台下的王鑫成,脸上的表情怎么也不能调整到模特那状态,心里已是翻江倒海,猫步走得不在一条直线上。她知道,她等的一天终于被她盼到了。

接下来的一段故事,我还想用一点快镜头,卫佳妹和王先生的恋情毕竟不同于纯男女之间的那种恋情,我也就不可能写出那种男女之间恋情的味,虽然我写不出来,但蒙在鼓里的王鑫成却真真切切地享受着爱情,巨大的幸福感就充溢在心头,卫佳妹也感觉到了做一个女人的幸福,她对自己说,她是一个新人,全新的,与以前的卫国没有任何联系。

王鑫成是一位善于经营爱情的人,他把他和卫佳妹的爱情打理得浪慢而有豪华,在王鑫成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上,右边就经常坐着了那位生动逼真的佳人,在海边的沙滩浴场、在豪华酒吧、在椰子树下,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到处撒下了他们的欢声和情话呢喃。
卫佳妹心里的不安、纠结和愧疚在慢慢被冲淡,他们水到渠成地开始谈婚论嫁了。在那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月光如水,清澈明丽,在海滨浴场前面那个宾馆里,在那间豪华的单间里,王鑫成轻轻地搂着卫佳妹,随着王鑫成的手在卫佳妹身上探索前行,那只美丽绝伦的胴体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光鲜无比,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外,有一首古诗这样写: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正好是他们这段缠绵情景的注脚。
要是,要是王先生知道卫佳妹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呢?这个就留着读者在想象空间里驰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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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5:47 | 只看该作者

夜晚的深圳有着它独特的风情和魅力,在南郊的海边,有一艘巨大的军舰长年累月停靠在那里,那是一艘退役下来的军舰,被改造成了一个娱乐城,吃喝玩乐集于一体,从远处看,这艘军舰灯火通明,象一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海岸线上,璀璨夺目。在军舰顶层的甲板上,是一溜的的咖啡卡座,这是情侣们汇集的地方,卫佳妹和王鑫成也在那里,品着咖啡,欣赏着海上的夜色美景,幸福在他们心里象这海风一样舒畅地流动着。王鑫成盯着卫佳妹看,神情专注,卫佳妹报以羞涩的一笑,然后就低下了头。

“是的,是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那眉目传神,帅得一蹋糊涂,真象电影明星。”卫佳妹听到身后的座位上有个女孩在说话,声音悠悠柔柔,带着几分憧憬和无奈,卫佳妹好象在哪听过这声音的,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
“你下车之后应该跟紧了他,别走丢了。说不定后来他丢了你的手机号,后来想找你也找不到了。人就是这样的,有的人在一起呆一辈子,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想法,而有的人就看一眼就一辈子忘不了”这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哎…..”  刚才那个女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长得可以穿越海岸线。
“哎”,又一声叹息,那一声叹息很独特,一波三折,高低错落,有很强的感染力。这一次,卫佳妹听出来了,那女孩是在去北京的列车上遇到的,这世界真是小!东撞西撞也就撞在一起了。
卫佳妹止不住就心里狂乱地跳动,她禁不住朝那侧面看了一眼,那女孩正端着一杯咖啡,神情专注地望着那迷茫的大海,黄色的头发在头上跳舞,象雕塑一样美丽绝伦。卫佳妹已在心底里做了贼,乱了方寸,要是被她认出了怎么办?不行,得马上离开。
“你,怎么了?那个女孩你认识”王鑫成看出了卫佳妹脸色的异样。
“不……我……有点不舒服,晕!”  卫佳妹不知所措,压低了声音说。
“那我们回去吧”王鑫成叫服务生过来买了单,然后起身过来挽起卫佳妹离开。从那女孩身边经过,女孩那一刻抬起头望了一眼,正好与卫佳妹的眼神相遇,女孩一下子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卫佳妹的心已快跳出了胸膛,脚步走得散乱.

                              八
自从在那艘舰艇上遇到了那位女孩,卫佳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哪不对劲,感觉到自己象一位在逃的犯人,隐姓埋名,但说不准哪一天会东窗事发的。王鑫成和卫佳妹已领到了结婚证,他们的婚期也一天天临近。

卫佳妹现在也不是时装模特了,是一家高档时装店的老板,在深圳那一条时装街,那间装璜富丽堂皇的时装店里,卖的是全是世界名牌服饰,那里面的十几个女孩也是一个个赛天仙一样美丽动人,象珍珠一样熠熠生辉,最靓丽的那一颗当然是店老板卫佳妹了.

那几天,王鑫成去了国外,为的是一桩外贸业务,一去一回要十天半月的,他们说好了,等他回来就举行婚礼的,新房布置得象皇宫一样富丽堂皇.那是在深圳海边的那栋高层建筑里,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后面有是著名的南山,这是一栋高档的住宅,当卫佳妹第一次走进这套住房,就象是走进了童话世界里,他们就象是住在天上,天上的星星离得很近。

卫佳妹从她的服装店里走出来,在夜色里走向她的车,那是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卫佳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袅袅婷婷地走着,走向了停车场,却总是感觉到天地间有一束黑光在照射着她,他不禁就竖起了汗毛,打了个冷战,眼皮也不停地跳着。卫佳妹准备开门时,一只手挡住了她,卫佳妹吃了一惊,顺着那只手连着的胳膊往上看过去,那是一张熟悉的脸,现在是一张嬉皮笑脸,是一张藏着刀的笑脸,他是金杰,是她的街坊,他中学毕业后就成了混混,后来听说他到南方混,至于混什么没有人知道,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天知道.
“老板,你不认识我了?”金杰说。他脸上的肉在抖动着,那有一道刀痕,象一只蚂蟥,卫佳妹感觉一阵恶心。
“我,我,我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 卫佳妹慌乱着,她的浑身战栗着.象揣着一颗炸弹.
“别装了,你是卫国,我观察你好几天了”金杰说
“你胡说,什么卫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卫佳妹伸手开门,又被挡下了.
“好多年没见,你出落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啊,手术做得太成功了,真是妙笔生花”金杰在喋喋不休地说.
“你让开,你认错了人,再不让开,我报警的” 卫佳妹说着,却明显感觉到底气不足。

正说着,前面一辆车的大灯把一束刺眼的光照了过来,象是突然间泼来了一瓢水。金杰睁不开眼睁.趁这工夫,卫佳妹就上了车,一溜烟就开走了,红色的宝马消失的夜色之中,金杰望着绝尘而去的宝马车,嘴角挂着冷笑.
“真是遇见了鬼!” 卫佳妹这样想.不祥之兆在她心里涌动着。于是车就开得大大咧咧,乱了方寸,象是醉鬼,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也浑然不觉,一辆大客车从前面横过,宝马车差点就直接撞了上去,在那一刻宝马打了个旋,路面擦出了火花,然后嗖的一声停下了。卫佳妹惊了一身冷汗。

晚上王鑫成从大洋彼岸打回了电话,卫佳妹正仰面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王鑫成听出的声音不是柔情似水的,倒是听出了声音里带着几份哭腔,王鑫成以为是相思之苦,“宝贝,我过几天就回的,和你举行婚礼。”王鑫成在电话宽慰着她,这些话这一刻却象一只利剑穿越着她的胸膛。她放了电话就放声痛哭了,哭声在海滨的那间高档住房里撞击着墙壁。

噩梦刚刚开始!卫佳妹知道那个金杰是不会放过她的,那个金杰曾因诈骗罪被判三年的监禁的,偏偏就遇上了这人,真是奇了怪了!
金杰再一次骚扰是在第二天晚上,他叨着一只烟,满脸杀气地走进那间衣店,服务员心里发紧,但还是满脸堆着笑迎了过去,那一刻,卫佳妹正在后室里清理帐目.她突然间就听到了那个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就要这套,帮我装起来.
“好的,请您在服务台付款.”
“付款,付什么款? 这套西服是你们老板送我的.”这是金杰的声音。
是祸也躲不过的,卫佳妹出了内间.
“帮这位先生装起来吧,是我送他的。”卫佳妹吩嘱着已在身边目瞪口呆的店员。美丽的店员望着卫佳妹,惊诧着,象是望着一位天外来客,金杰站在旁边冷笑着,卫佳妹看出那笑里依然藏着刀,藏着剑,藏着毒药。那套西服可是一万多元的.是店里最高档的衣服.
卫佳妹自此之后再也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卫佳妹清楚地知道,那只幽灵,迟早会再现。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金杰没有来,卫佳妹提上来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也许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就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他再也不会来骚扰她了。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那时卫佳妹刚走进了她的时装店,步履款款,那只幽灵的事好象早已尘埃落定。这时她的手机响了,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那一向她喜欢的铃声今天也变得古怪,象是叫魂的声音,卫佳妹不禁就打了个冷战,然后就接了电话。
“卫东,不,卫佳妹小姐,我是金杰啊,几天不见,你还好吗?”金杰在电话里的声音阴阳怪气,有一股嗖嗖的杀气。
你想干什么?卫佳妹的声音颤抖着,象是被一阵冷风吹过。
卫佳妹小姐,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过日子都难,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帮帮我吧。那声音嬉皮笑脸,卫佳妹听着,胸脯起伏着。
“你要多少?”卫佳妹一字一顿地说
“不多的,十万,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还是那个极讨厌的声音。
“你,你,你在对面那个咖啡馆里等我。”
在那间蓝色丽人的咖啡里,在那个角落,卫佳妹和金杰面对面而坐,那张男人的脸玩世不恭,那张女人的脸清丽生动,却挂着愤怒和无可奈何。
你给了我十万,我就从我眼前消失,永远离开这座城市,不再回来,你可以安心做你的女人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金杰抛出了自己的底线。
“好,我答应你,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我就杀了你。”卫佳妹说,突然间有一股凛然的气息。
好,好,一言为定,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我金杰从来就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卫佳妹从咖啡馆出来就去了银行办了转帐,她的帐上有几百万元,是那间时时装店里的周转资金。
这十万元去了,这纠缠无休止却没完没了。在另一个黄昏,又一个二十万从卫佳妹的帐上划出进了金杰的囊中,这纠缠却还在继续,卫佳妹就知道了,金杰这人欲望是无度的沟壑。
……
王鑫成从大洋彼岸打回了电话时,卫佳妹正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想着心思,她想起了她的女儿,不知道今生今世该如何去面对她的女儿,要是女儿知道了她曾经的爸爸而今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女子,会怎么想呢?这是在童话世界里才有的故事!不禁就泪光涟涟。

王鑫成远隔重洋的声音依然充满磁性,男人味十足,卫佳妹顿时心里就布满了阳光,布满了温暖。王鑫成说在那边要赶紧忙完工作就回来的,王鑫成在说到“我想你”时,语调明显变了样,这一刻他的眼眶一定噙满一眶的泪水,这个大男人,这时的心也柔弱似水,卫佳妹一点也不怀疑那是爱,那是真爱。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卫佳妹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女人,与自己远隔千山万水的男人身份一点联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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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6:07 | 只看该作者
卫佳妹扣了电话把手机丢在床头,准备去洗澡,手机又响了,这次又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卫佳妹神经质一般把心缩紧,她接了电话,手在发抖,又是那个声音,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卫佳妹立即就挂了电话,但那手机接着就又铿锵地响着,象叫魂的声音,卫佳妹关了手机。象霜打的茄子一样倒在了床上。这个金杰,我要,我要杀了他,卫佳妹咬牙切齿。好象正在咬着金杰的肉。
一夜无眼,卫佳妹开了机时就收到了一知短信,是金杰发的,他说要还要三十万,要了之后立即消失,这话他说过不止一百次,鬼才信!然后他又说,你家的王先生什么时候回,是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都知道。然后还说,你想不想让王先生知道你的身世啊?
这个无赖,流氓! 卫佳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牙齿格格地响。
卫佳妹出门时脸色很难看,出了小区的门,正准备上车时,那个魔王又出现了,卫佳妹不理睬他,金杰伸出一只有龙纹的胳膊拦住她,还是那张让人讨厌的脸,脸上挂着讨厌的笑。
“你还有完没完。”卫佳妹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你再给我帐上打进三十万,我们就两清了,最近遇到了点麻烦,你不能见死不救呀”金杰说。
“你去死吧”卫佳妹一把挣脱了金杰,然后就钻进了车。她发动车。金杰使劲地拍打着的车窗。
卫佳妹一咬牙,使劲踩下油门,车就飞了出去,这时前面正有车过来,卫佳妹猛一刹车,车就打旋了,“啊”金杰惨叫一声,应声落地,瞬间血在地上形成了小溪。

                                 九
深圳日报第二天的消息:在南山小区,一妙龄女子驾上撞死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然后逃逸在南山大道上,与对面一辆出租车正面相撞,女子当场死亡,事件原因正在调查之中。
据说王鑫成后来把那套高档住宅处理掉了,在深圳就再也没有人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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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6:56 | 只看该作者
我是处男

                                   .1.
在酒席上,我坐在罗泽的旁边,我不说话,我只喝酒,啤酒。他们不停地往我杯子里倒,我就不停地喝。他们一个个和我喝酒,我是他们攻击的目标。我酒量不大,也就一两瓶的量,一会就感到头重脚轻的,走进了轻飘飘的旧时光里。
可是罗泽那小子不会放过我的,他先是讲了一个黄色的笑话,我虽然喝多了,头晕乎乎的,但我还是把那个笑话听明白了,那的确是一个经典的笑话,我边听,边在心里认真地记着,我想到了晚上就用本子把它完整地记下了来,作为我以后写诗的素材,再说,那个经典的笑话里包含了话多性知识,我目前的这种状况,不可能会抵制它。罗泽讲完了,四周就爆发出一阵狂笑,我把那笑定义为淫笑。芙蓉的笑却是浅浅的,满面泛红,羞涩得很到位,那笑容增添了她的魅力。我就盯着她多看了几眼,那时她的胸脯正在起伏着。我却笑不出来,在这场合,一个不笑的人分明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怪物是很容易就把一桌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感觉到了四周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好象我是这黄色笑话的主人公,可是我不是,这黄色笑话与我没一点关系。既然这样,我就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了。
他们笑罢了,稍平静的时候,罗泽就又问我:老向,你真是处男吗?我无可置否,这样的问题有在百个人问过我,每次我问答的方式都相同,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这原因嘛,很简单,对这样无聊之极的问题,我完全没必要用正规的方式来回应。再说至于我是不是处男,我自己尚且不知道,因为处男的标准毕竟不同于处女,处男毕竟没有那一层保鲜膜。
我曾上网问了一下高人,高人就问:那你有过梦遗吗?我当然有过梦遗,那是上初中时,在梦里,我把我们四十多岁有一脸雀斑的英语老师堵在小树林里,我把嘴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就在她身上一通乱摸,英语老师叫了一声:Wonderful!就在这时我有了莫明其妙的快感,然后就醒了,下身潮起潮落。
于是我就明白无误地告诉高人:我梦遗过,十几岁时就梦遗过。那时我们把梦遗叫做画地图,几乎每个人的床单都有过。同宿舍的哥们常常掀起自己的作品,比画着,这是亚洲、这是欧州、这是拉丁美洲,这是黄河,这是长江……
高人就不屑一顾地告诉我:那你还是个屁的处男!我感觉他打出这字时用鼻子哼了几声。
                             
                                 .2.
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先讲了一段关于处男的事,然后才想起自我介绍,说明处男之事对我来说是至高无上。我叫向柱,这是一个高昂挺拔的名字,可是名不符实。除了向柱这名,我还有其他的名,象处男、二百五、老光棍、苕头,也有人叫我老向,在这诸多的称谓之中,处男这名有最强烈的震撼力,人们从这名字里很容易知道我象个怪物一样。
我长得人高马大的,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有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尊容。
我的年龄?向柱先生今年三十八岁了。
我的单位?S市B局。那一年,我大学毕业,象我这样二百五的人能上大学别人都觉得很是稀奇,毕业之后能到B局上班更上个稀奇,那一年,我的同学可都是下企业了的,我却进了机关,不过我不是正式编制的员工,我只是个编外人员。我好象也不是临时工,应该是那种介于正式工与临时工之间的工。
我的工作?我进B局时,B局的局长给我定的岗位是微机员,有人说叫危机员更合适,因为我虽然在这里上班,但早已是危机四伏了,因为不是正式编制的人员,很可能有哪一天我就被炒了鱿鱼的。但我并不在乎,我觉得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完全没有必要,没有我向柱,这里的电脑网络设备便会停止工作,前台的业务便会瘫痪。我相信B局的局长不会做出这样SB的事。
再说说我的住处,B局是由一栋旧式的楼房改造成的,一楼是一个对外办公的大厅,天气晴朗的时候,便有红男绿女涌进那厅里办事,在一间间格子间的柜台前站立,接受坐在柜台里的红男绿女的白眼和不屑。柜台的后面曲径通幽,七拐八拐就能到达一间十几平米左右的房间,以前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场所,后来我向柱来了,这里便腾出来把我安置了下来,这间房子没有窗户,暗无天日的,大白天也要开着明晃晃的灯。
我刚上班那阵,在外面租房子住,那是一间七平米的昏暗潮湿的小房间,房东是一个七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每个月她会从我口袋里洗掉我工资的三分之二,每次她从我手中接过钞票,就把一脸的皱纹舒展开,象是用熨斗烫过的一样平整。加上吃饭,我就用掉了我工资的三分之三。
后来有一次,当我低着头经过单位会议室时,顺便说一下,我走路时一般都低着头作沉思状,其实不是装出来的,我是真在沉思,因为总会有些问题在我脑海里储存着,我割舍不下,我一定要找到答案才安心,比如说我编程序时出的指令问题,再比如有些社会性的问题:为什么人的鼻孔是朝下而不是朝上的,人的脚为什么是朝前而不是朝后,我想来想去,总是收获颇丰,经过这我样深思熟虑的东西离标准确答案不会有多大的出入,比如我知道了人的鼻孔朝下的原因是如果人的鼻孔朝上,那就成了漏斗,容易灌水;人的脚要是朝后就容易被人踩着。我还有个毛病,就是说话容易离题,一扯就扯得老远,当然我是说在写文字的时候,日常生活中我是不说话的,因为我不屑说话,我懒得和他们那一群人去讨论我是不是处男这样无聊之极的问题。
刚才说到哪儿了?我经过会议室的时候,是的,我经过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是关着的,局领导正在讨论分房的问题,我就竖起耳朵听着,单位的新宿舍楼盖起来了,要分房子,听局长在说,先按职务,再按工龄等一大堆条件进行排座,然后从优到劣进行分配,这事好象与我有个屁的关系,我是个编外人员,怎么也不会有我的份,由此可见,向柱先生是多么有自知之明,是多么的明智,我就不听了。
我回机房去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上厕所拉了三泡尿,再经过会议室时,听到他们还在说分房子的事,我就再竖起耳朵来听,听到姓秦的副局长在说话:那个二百五,是不是要想办法给他挪一房子住住?旧房子中还有20平米的小房子,是不是分给他?我知道说二百五就是指我。他们七扯八拉,最后就一致同意将局大厅后面的那间储藏室给让我住进去。然后又有一位副局长提议:那晚上看夜的那个门房老头就不用再来值夜班了,叫向柱每天晚上起来巡夜几次就行了,其他人就附和着说:这主意好,很有创意。然后又有人附议说:这样就为单位节约了一笔开支,一年下来是好几千元。然后又有人说:局班子成员应该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去云南、广东、西伯利亚、香港、高加索走一趟,这几千块钱可以凑一凑的。我听着,竟然没有从心底里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操你祖宗!我在心底仅仅骂了一句:他妈的! 这足以说明向柱是个好人。
于是我就搬到了那间储藏室,我除了我份内的工作之外,夜间我还负责大厅的安全,局长要我每天晚上至少到大厅巡夜三次,开始的时候我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夜里睡一会就得起来裸体在大厅里转一圈,后来,我就改成每夜三次,再过了一阵,改成每夜一次,一个月之后我就再也懒得晚上起来了,那时候已进入深秋季节,夜里凛冽的西北风哗哗地拍打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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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19:57:19 | 只看该作者
.3.
这餐饭是全市各地的同行们的一次会议用餐,一年之内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机会,全市各区县从事电脑管理行业的人聚在一起人模狗样地谈谈工作,吹吹牛。
再来说说这一行当,我记得以前叫微机员,后来微机这名词就被时代的洪流淹没了,这一行就叫做“搞电脑的”,这名字怪里怪气的,搞什么不好,偏偏要搞电脑,比如说搞人。这一行的人好多都怪里怪气的,沉默寡言、逆来顺受,成天盯着电脑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这一行业一个突然特点是男人找媳妇难,比如象我,还比如省局的那个高工比我还大两岁,至今也未能摸到媳妇的一根毛,西州县的那个叫江勇的小伙子也找不到媳妇,虽然他不是搞电脑的,但他曾经搞过电脑,这影响是深远的。
这现象很明显,无须我多说,但是如果我不搞电脑,我就能搞到媳妇吗?那也未必,也许我就是做上皇帝当了国王都难得找到媳妇,因为我是二百五。
罗泽不是搞电脑的,他是我的同事。他在酒席上扬言,今晚就要破了我的处男之身,他说这话时,全桌子的人都惊叫着站了起来端起杯子向他敬酒,好象是他要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芙蓉也眯起了眼睛,站了起来,后来可能是感觉她不应该站起来,那都是爷们的事,她不该掺和的,于是她就坐下了,脸上红霞飞舞,做着很正宗的衿持状。我突然感觉到芙蓉这模样特别俏丽,我那时也没站起来,就让他们去发颠发狂一般去弄着,我知道他们是在取乐,只是图个嘴巴上的快活,处男之身哪能说破就破的。
我和罗泽住一个房间,我喝完酒回房休息,他们还在外面吹着牛逼,芙蓉和我一起上楼,在电梯里,芙蓉说:老向,你没喝多吧。
我说:没喝多。
芙蓉又说:他们都说你是处男,你真是处男吗?
我说:好象是,好象不是,我不太清楚。
芙蓉然后就笑了,下了电梯就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她在我房间的隔壁。
我进房间洗了澡,然后就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想着心思。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处男,这问题我一直就没有花时间认真想过,以至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自身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罗泽说我是,网上的高人说我不是,谁对谁错?我无所适从,想了一会就感觉到了羞耻。
这时,门就被人拍得咚咚响了,我去开门,那时我穿的是一件宽大的睡裤,赤着上身,全身充满着立体感。门口站着的的是一位衣着暴露,脸画得象黑腥腥,乳房和脸上的脂粉都在抖动着的女人,浓烈的香味熏得我头晕。
我一时不知所措,问道:你找谁?
脂粉女人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还不好意思呢。说完就一步跨了进来,随手就把门带上了,那两只肥硕的乳房和我擦肩而过,我感觉象一堆肥肉。
你干嘛?我要发怒了。
“你朋友说你是处男,我还真不信呢,四条腿的蛤蟆随处可见,两条腿的处男可是稀罕之物的,让我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女人说完就把身体放进了园形的坐椅上,把两条丝袜腿翘到旁边的茶几上,裙子也掀起了。
可是我没有感觉,感觉不到下身的充实,我坐在床沿,然后说: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脂粉女人放下了腿,我以为她真的要走了,她却走到了床沿挨着我坐下了,浓烈刺鼻的香味令我眩晕,那效果与汽油不相上下,我感觉到不适,有点想吐。
“帅哥,我不收你的钱,免费” 她说着的时候我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我给你钱吧。” 一只手就摸过来了,先把我厚重的眼镜摘掉,然后就伸向我的下面。
  脂粉女人嗬地就站起来了,嘴巴嘟着,哼了声:原来是不举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品呢。
脂粉女人扭着屁股就往外走,出门时重重地把门带上。房间里浓烈的脂粉味经久不息,我想吐的感觉更强烈。
不一会,罗泽就回房间了,对我进行一番长篇累牍的说教,他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样守身如玉有什么好处,我不想和他啰嗦,他说他的,我就当耳旁风,凡是和我说这些事的,我都当耳旁风,我牵怒于他,我想发脾气,但我不会发脾气,我感觉我象白痴,不仅仅不会做爱,发脾气也不会,这就助长了他们这一帮人对我指三道四,品头论足的嚣张气焰。
罗泽继续说着,其实他已不需要往下说了,因为他的意思我已心领神会,他用一句“我就不明白做处男有什么好”作为总结性的陈词。但我依然哑口无言,沉默是我的法宝,我坚持的原则是用石滚也难压出我一个屁。做处男有什么好? 我当然知道没什么好,我也不想做处男的,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做了处男,一个老处男的名气比一个老处女的名声还要难听的。我做梦都想正本清源,还我清白之身,但罗泽如此这般的作法我委实不敢苟同。
罗泽又说:处女现在是凤毛麟角,哪里去找?就是给你找一个被你弄得红旗飞扬的说不定也是个冒版货,这个我懂,我见过这样的广告,广告这么说:还你处女之身,一切重新开始。罗泽好象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其实他没看透。我不认为破处男之身一定要用处女。
哎!人生无常,美好的光景就那么几年,我错过了破处的最佳时机,与破处失之交臂,然后这处就坚如磐石了。我只好一直这样稀里糊涂地处着。

                                 .4.
在B局,向柱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人会把B局的向柱先生尊称为向师傅,向师傅这称呼有别于二百五、处男、老光棍、苕头,当我听不出有什么区别。别人叫我向师傅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那眼神颤动着一半是敬佩一半是鄙视的光彩,那一半的鄙视自不必说,因为向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二百五。但是做个二百五有什么关系呢,丝毫不妨碍我的满腹经纶,满腹的计算机指令和代码。
有同事对我说,二百………向柱啊,B局有两个人是不可或缺的,其他人的都是可有可无的玩意,一个呢,当然是单位的一把手,高局长。
然后那人就不吭声了,象是放屁放了一半突然提住肛门,把另一半屁堵在了内面。我知道他是想我问另一个人是谁,想吊我的胃口。可是我对这没兴趣,管它谁缺不缺的与我向柱有个屁的关系,向柱我不就是个编外人员,我不吭声,默然地看着他。
那人憋得难受,脸都红了,然后又呈猪肝色,我看着就想笑,但是我没有笑,向柱这人也不是那么轻意就笑的。
他说:向柱,难怪人家都说你是个二百五的,你怎么就不问问另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是谁呢。
我说:管他是谁,反正不会是我向柱就行。
他说:你还别说,另一个不能或缺的人就是你向柱。你想想啊,高局长不可或缺那是天经地义的,要是没有人家高局长,不就群龙无首了么,B局就会烂成一锅粥或者一团泥了。要是没有你向柱,也不行,B局也会瘫痪,除了你,这计算机系统就无法运转了,电脑坏了也没有会弄,前台的业务办不了。
他这话说的好象有几分道理,让我突然间感觉到了我自身沉重的份量,这B局的计算机管理系统是我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起五更睡半夜编出来的。
我进B局时,就听说了震惊全市B系统的跳楼事件,B局的前任出纳,五十多岁,管着钱,轻车熟路地从公家帐户上提取现金八十万,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一根绳子系上了自己的脖子,死相相当凄迷。后来就听人分析,那个王出纳,据说是被查出了晚期肝癌,将不久于人世,她看到了B 管理上的漏洞,想为她的儿女们创造点福利,遂想出了这千古一绝的好办法。因为死无对证,B局白白地损失了八十万。
还据说那个出纳前一晚上还在打麻将,最后胡牌时老是掉八万的将,掉了一晚上也没掉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半个月之后,又有一名副局长从B局的楼顶上,腾空一跃,那个漂亮的跳水动作要了他的命,他那一声鬼一般的长叫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然后就是一腔热血洒满了B局前面的街道,那腥臭多日不散。后来才知道,那位副局挪用公款几百万,自知罪责难逃,于是就自绝天人民,自绝于B局。
好多人都在叹息,副局长的老婆更是痛心疾首、痛彻心肺,她边哭边数落着:都是我害了你啊,那年你要辞职去深圳富士康公司,就是我拚命阻止,不让你去,你要是去了富士康公司,也不会跳楼啊,我的天啊….. 那个女人哭声动天,哭声有很强的感染力和穿透力。
这场风波很快波及到整个S县,三天二天就有人上吊或者是跳楼,县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阴云。一场席卷S县的大规模的查帐活动开始了,相关人士得到消息便纷纷跳楼、上吊、割腕、喝农药,死的办法五花八门,那一阵S县人心惶惶。
这现象的扭转是在我到了B局之后,全局用上了电脑网络管理帐目,再也没有可趁之机了,其他单位也陆续地引用了电脑来管理帐目,不可一世的死亡现象便慢慢缓过气来了。
B局的人再也不担心会有人自杀了,因为有电脑软件的严密控制。想做坏事都难。我的名气也大了起来,B局的人不再叫我二百五,而是叫我师傅,象是对孙悟空在呼焕着唐僧。他们当着我的面叫我师傅,背地里却叫我二百五,我是知道的,因为有好多次他们背地里正在说:电脑坏了,快叫那个二百五过来。然后就看见了我的那幅黑框眼镜,然后就往脸上堆上厚重的笑容:师傅,你来得正好,这电脑开不了。我看了看周围,然后就说:是电源没开。然后那人就大大地哦了一声,然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师傅厉害啊!我不吭声,沉默是我的法宝,我坚持的原则是用石滚也难压出我一个屁。
B局每个人都能指挥我,帮他们做事。然而听到有人背地里说:向柱,除了会一点电脑,什么都不会,做爱都不会,真是个二百五。我后来分析为什么我给他们做了那么多好事,他们仍然叫我二百五。我七找八找就找到了答案,我在灰色词典找到了对二百五的定义,二百五是指那些可以象牛一样干活,不吭声的,不计报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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