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原文地址：做个与现实不搭调的人作者：蠢疯
想做个被艺术养活而又与现实不搭调的人
——访独立艺术家蠢疯
访问人：罗斌冰（职业作家、撰稿人，《视线》杂志主编）
被访者：蠢疯（独立艺术家，度·艺术空间主持，民间文化守望者）
访问时间：2012年3月26日
访问地点：蠢疯雅园精舍
罗：蠢先生，您是何时开始使用这个有些怪异名字的？有什么特别因由么？
疯：也没什么特别原因。我姓孙悟空的孙,原名春峰，儿时叫春风,少年时跟我爹习书法,主要是唐楷,柳公权、欧阳询们,是被迫练习，因为我爹写一手好书法，他就特想让这种自私自我的爱好在我身上放大，谈不上喜欢甚至内心厌恶抵抗。再大点跟老街上的民间刻章师司国定学刻梨木章子,是打心里喜爱这门儿手艺。再长大些差不多就匪气了，喜弄武，习拳弄棒，所学皮毛也日益荒废。十六七岁时喜欢上了现代诗歌、小说,弄文学的不是都要有个笔名么,你看鲁迅、艾青、牛汉、北岛、矛盾多艺术呀，所以很自然也得有个笔名不是。开始就用春风，后来在报刊上发表了点娇情的小诗小文，深受鼓舞,就不知深浅地开始做起了文学梦，这梦一做多少年不醒。再后来觉得“春风”太弱，原名又太俗，干脆就按原名的谐音选字,选来选去就选上了“蠢疯”这两个字,有时也用“蠢风”，觉得又特别又易记，恰好家人熟人叫我时也不用再易口，又含小名“春风”二字,只是多了一群“虫”而已、哈哈。再后来随年岁增加和广泛的社会交往，略感蠢疯这名字不适还老闹误会，就想改但难度极大，好多人根本不知我原名是谁。
罗：据了解，多年来您从事过多种不同的艺术创作，涉猎领域广泛，能讲讲么？
疯：你所说的“广泛”我不清楚是哪种意思？我经历中的爱好是挺泛滥的，有点狗揽八泡屎的感觉，不甚专一，要专一点早成大牛逼人物了，只所以当下不够风光甚或有点尴尬正因我这过“泛”的综合性性格，走一程爱一程，过几年变一下，变得都有点随便了。我估捣过文学中的诗歌、小说、散文，还给一些歌手和乐队写歌卖词，还试着写过剧本，排演过几千人参与的歌舞诗剧，发表过大大小小几百篇(首)不慎羞涩的文字，还拿过几次既没奖金又不泛羞耻的奖项，还被艾青、牛汉、谢晁们发过奖；搞过书法，传统、现代、少字派、刻字均走马观花拨弄一遍；环境艺术中的雕塑、壁画、装置、园林、甚至夜总会、迪厅、酒店、公园、大学、部队、博物馆、监狱等各类装修活也干过不少。象北京的友谊宾馆、五洲酒店、沈阳的凤凰饭店、开封宾馆、福州的西湖等这些四星五星级的酒店都请我做过设计和艺术品陈设；工艺美术中的瓷刻、砖雕、金属也都做过不少；搞瓦当、画像砖及民俗文物搜集一弄就上了瘾，十几二十年走访了国内上万个古村落，几乎穷其所有搜集了两万多件，几个大仓库都堆得乱冒；这几年有点跑累了也没了更多余的银子，就开始老老实实画起了画，画重彩、画水墨、也画人物，也做观念和行为，这几年又组建艺术馆、会所，涉当代实验艺术和策展……你看我泛不泛？要是集中精力放一件事上，就冲我做这每件的狠劲能他妈不大造化么？当一些路走过了、体悟了方明白光阴流逝人生很有限,必须专注于一二件事情，唉，还是不够他妈的智慧，只是在无度消解和卖弄着有限的青春及那点形而下小聪明！
罗：从一些资料上获悉，您在多年前好象被什么政府权威部门授过“中国民间工艺美术大师”和“河南省十杰工艺美术大师”等称号，能具体谈下么？
疯：是被中国文联、中国民协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是1995年，1998年又被河南省委宣传部和河南民协授过一次。都是陈年旧事不堪回望，已有许多年少再提及了。不过，那些年拿着这些虚头巴脑的招牌可没少接活唬人银子。你说可笑不？那时我也才三十郎当岁，哪堪承受其“重”啊！
罗：您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最终理想中的艺术是什么样，能描述一下么？
疯：我觉得你应该去问二十来岁的我，他会给你好多崇高的桀骜不驯的答案。我现在就想做个我这样的人，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捯饬心里想要的字画，吃茶道，饮慢酒，瞎侃，有美女在场会更来劲会侃得神采飞扬,烦了累了去山里住住古村落走走，遇了上心的老物件想法子弄回来盘抚把玩，再遇了投缘的比我更喜欢它们的朋友，拿去。做个真实的没有太多崇高理想的玩手艺又能被手艺养活、再赢得少许社会尊重的不搭调的人。至于最终理想中的艺术是什么样我现在还不能准确地描绘给你。其实我骨子里还是特想做个纯诗人。
罗：您从事文物收藏有多少年了？您这方面所取得的成果和受到的关注似乎胜过了艺术创作。
疯：那个王八蛋搞收藏了？！
你会用二十年的时间几乎穷其家当在乡野和僻地一万多个古村落行走吗?而且是只进不出地搜集整理几万件不被人所关注的冷门的砖头瓦砾吗？比如一些村落我会用十几年的时间不停地搜集、整理并看着这样一个又一个几百上千年的古村落痛心的从眼皮下消失掉，再比如古城开封，五县一郊三十几个镇，六十五个乡在十几年间间歇性拉网式地走访了好几遍，开封老城所有的胡同街道有古建筑的院落一个不放地不知走了多少遍。很多曾经的老街道现在易名的易名，消失的消失。它们消失前的样子、每个建筑上的砖雕、瓦当、木雕、石雕构建几乎全在我这里，我用二十一年的时间不间断地做着这同一件事情，就是把开封城、开封地区一村一镇一街一乡一院一户它们站着时的模样，它们存在时的表情，它们活着时的气息，都搜寻回来暂时集结存放我这里，我相信文物局没有，博物馆也没有，文联更他妈没有，你说谁会去这样收藏？！所谓的收藏，我想大多的人还是看中民间文物的升值空间，都是冲着直接利益去的，而一些所谓的学者却又缺失民间亲历的过程，我承认这些年随着文物收藏热，艺术品投资者大量涌入，我手头这批东西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比如一些企业和政府像唯美集团马克波罗公司、建业集团、三星集团，像同里镇、朱仙镇，开封市委宣传部等都多次找我谈过怎么样所谓的合作，但我一直在坚守以抢救保护先行，研究为主，所以像国内外的学者专家冯骥才、马未都、陈复澄、王亚雄、金兑庭等等，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并先后多次来开封拜访，我虽然从事过多种和艺术相关的活儿，但真正的纯绘画创作也是近几年的事情，所以人们对于我以前的艺术行为和文物抢救搜集关注得较多一些、更久一些，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罗：您在河南大学一附院区组建的度。空间是个什么性质，缘于何因而组建？主要靠何种经营方式来维持？
疯：它是一个主要以关注当代艺术、推动本土艺术当代化进程的私立艺术馆性质的非盈利所在，目前有近两千平米，我的工作室以及文物陈设均分割于这个大的空间；它是以艺术展览、交流、吃茶、结缘、发呆的纯粹道场，也是继中原地区十方艺术空间之后第二个这种性质的艺术所在，也是开封地区唯一的没有任何盈利的私立公共艺术空间，组建于2008年初。也没特殊的因由就是想为开封这个城市做些事情，事实上在开封二十几年我只做了两件看上去象人做的事情，一是搜集整理拍摄纪录开封二十年间消失掉的每一条古街每一座老屋，另一件事就是把开封民间年轻的有创造性的文化艺术力量展示出来并力推出去，如果说组建当初的有直接原因的话，那还是出于对这座城池过于没落陈腐的文化生态极度不满，所以必须要站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只是我们的处境是边缘的、民间草根的，所以除了志同道合的老师和朋友们给予帮助外，目前为止几乎还没有得到过政府的任何支持，相反在某种程度上一些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和具有某种话语权的人还极为反感，给你施点压力制造些障碍，因为你做的方式是独立的、对他们略有不敬的，所以从情感上及所谓面子上无形中会伤害到他们。空间之所以能够存在或者能继续存在下去的资本，我想就是让它继续保持其原有的独立性，而且不打算用什么直接的经营方式强奸其应有的纯粹。
罗：您做的事情令我感动，所以几年前我才由心地为您写《感动蠢疯》那篇长文。我觉得您的灵魂很崇高，一定会有大的果报等着您，因为这个利欲熏心、极为浮躁的时代像您这样的人实在是太稀缺了！
疯：我觉得也没你说得那么言重。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深度解读，能认识你也是我此生所幸，你动情的文字和那份真诚，也同样让我感动。
我以为，所谓灵魂崇高说的有点矫情，首先我骨子里一点也不崇高，也不想做那种一本正经所谓大公无私的主，我怕累着了；我觉得首先你做这些事情是自觉自愿，觉得好玩、上心，也没有谁强迫你非要这么做，更不求有什么大果报，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人活着就得折腾点事不是？音乐人高晓松说过，自已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它。怎么想办法打发掉自己的几十年，因为我是一个向来都很无聊的人，做艺术也好，做其它与艺术沾边不沾边的事儿也好，都是想狠狠地、十分过瘾地对付自己的无聊，这样会让自己散淡而有序，我怕自己跟着这个疯狂无序的时代跑得太快，所以我要找更多能够静下来跟自己玩的方式和理由，对于日益变化万千的时代，我只能成为一个拉后腿的主，事实上也只能这样子。
罗：度·空间艺术馆对开封乃至中原本土文化能产生何种影响？您究竟想让其产生哪些作用和意义呢？
疯：我哪能说得清？但我觉得一定会的。它只要一直存在着，就会有一些人注意到它，探探头走进来并同它发生各种关系，我想让越来越多好玩的人、有缘的人、有脾气的人看到它存在的价值，希望有关无关的闲散但对艺术有自己的看法、想法、并有敬畏心的人，甚至是仇人来喝茶、发骚。我不喜欢装逼犯、圣人蛋、道他妈貌岸他妈然的人进来。
罗：那又是何时开始从雕塑、装置转入纯粹绘画语境的？这期间主要受到了哪些人的影响？
疯：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一了先生对我的影响十分了得。为人处世、修身做艺都受到他很大的影响和鼓舞。再就是近几年一直跟随在石虎先生身边、外出或创作，艺术上受到先生无以言语的启悟和点拨。
罗：您的水墨作品怎么会用“沾花惹草”这样含有贬义的名称，生活中您花心么？怎么看待婚姻外的性关系？
疯：沾花、粘花和拈花都是近义，由于水墨关键在于水，所以选用沾花。我觉得现在的很多词我们应该重新给它定义，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即使是沾染一点贬意那又何妨？
我要说生活中的我很花心，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因为就我这糙相花给谁去？花给你要么？问题是一个内心自认为很牛逼的而且是创造性极强、精力又过冒的艺术家，不花心你信吗？我觉得性和婚姻不能相提并论，一切应该随其自然，该来就来了，该去就去了。但我崇尚柏拉图式的精神浪游。
罗：看您的艺术简历，出生地为青藏高原，职业是独立手工艺人，请具体介绍一下？
疯：五十年代末，父母支边到了青海，把青春和理想都丢在了那里，我在青藏高原出生并成长到6岁多时被放逐到了河南老家，后来我爹被打了右派也被放逐到了河南。
我喜欢“手艺”这个词，从事手艺那么多年，玩腻了自己的手艺又玩前人的手艺。即使现在倾心致力于绘画，但仍归属于手工范畴吧。独立性是每个好的艺术家必须具有的一种基本条件。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证明我是多么好的艺术家。但我却是具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有些脾气和臭毛病的艺术家。犯病的机会很多，但自我纠错的能力也超强。
罗：您所抢救搜集的诸多民间、民俗文物最终理想的归宿会是什么模样？目前达到了何种程度？
疯：绘画之余我一直在做着系统的整理。因为这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很庞繁的工程，所以需要用一生去研究和梳理。这几年，为一些报刊也陆续写过一些专栏，现在已整理出几部文字和图录，我希望这些来自废墟和荒野的人文物件能被更多人认识到它们的价值，它们应该得到尊重。当然，我理想的是数年后拥有自己庞大的博物馆和艺术馆，陪着它们慢慢老去，当我不在时，它们还能继续消磨别人的光阴。
罗：您所拥有的民间瓦当从种类、数量、历史跨度等，目前在国内应排到什么层面？
疯：我不知道你说的层面什么意思，这又不是超女选秀，什么排行榜。据我了解，我手头现有的民间瓦当及其构件，无论从类别、数量、历史跨度、地域跨度在国内都是最多最广的，国内的几个诸侯级的瓦当藏家：如西安的陈根远，淄博的王也，昆明的詹霖，湖州的刘建平，北京的路东之，苏州的陆秋生、东台的王东元等，目前基本都组建了砖瓦或古陶专题性博物馆或陈列馆。但他们最多拥有的也不过两千来件，而且基本上以本地区为主，而我的砖瓦数量是近两万件，基本是他们加起的总和，而且是涵盖了全国各个地区的。
罗：您生活上主要的经济来源是靠出售自已作品么？目前收入状况如何？
疯：不是主要是全部。在我看来收入一般，比之我做的一些事情所需要的还相差甚远。但随着有心有眼人对我潜在价值的发现，正在逐渐改观着，勿需太久许会大好。
说实话，现在做公益性的艺术，比之前些年做艺术性的工艺经济收入上差远了。
罗：读过您的诗集《咣当·逛荡》，许多口语化的诗特有意思，但均是多年前写的，现在还搞文学创作么？
疯：没有什么搞不搞。你爱一种东西，而且是伴随了你多少年即使不搞也是搞，你不能说一个导演或者一个乐队这两年没出作品他就变成了黑城管，只要你的内心里有就永远有，内心惹没有天天拿鞭子抽也没有。我喜欢口语化，它直接、智慧、当代，我厌恶那种磨磨唧唧的只能自己意会别人一头雾水的句式。好像自己有多牛逼多深奥，其实净他妈装圣人蛋，你看看那些唐诗、宋词都一千多年了，稍微有点阅读能力的人一看大体都能明白什么意思。你再读读一千多年前的寒山、王梵志、丰干、皮日休们的禅诗，大白话样，感觉谁谁都能写，谁要真那么认为谁才是大傻逼呐！
罗：您是怎样走到职业艺术家道路上的？是艺术院校毕业么？
疯：我什么狗屁专业也不是。我就一不良少年被过多的事情教育改造、撕扯纠缠、碰壁撞墙、烈火文火给薰炼出来的。现实强迫着我不由自主地混成了这个鸟样，说职业艺术家好听些，你要按现实的社会分工，这“职业艺术家”究竟是个什么狗屁玩意？说白了就是没有正规单位、没有编制、没有劳保、没有上下班时间、也没有所谓同事的过度自由的、没有上司老对你指划脚、也永远不会有人给你行贿的这么一种小众的边缘人，用自已无聊的爱好兑钱来养家糊口而已……
罗：除去水墨的“沾花惹草”，您今后还会可能在哪些艺术领域投入精力去探索？以前所从事过的艺术门类还会捡起来么？
疯：过几年可能会在重彩上下点工夫，随遇随缘吧。
罗：您理想中的生活、艺术、城市该是怎样的？
疯：散慢庸懒，朴素真城，树可以自已长、水能自己流，离政治、经济中心稍偏些的。
罗：相信爱情么？谈下您所理解的浪漫。
疯：相信。让人发抖、不停地抖，废寝忘食通霄达旦对着墙发呆写诗；拿把刀挨家挨户找想见的人，谁拦砍谁！手捧一瓢糖水烈日炎炎下翻很远的山路给想见的人送，见面时水早蒸没了，她会舔一下空瓢说：真他妈甜！
罗：哈哈……，那您认为玩物会丧志么？喜交哪类朋友？
疯：喜交你这样的，美丽才气、善解人意。
要那么多志做什么？崔健都说“换掉我的志如钢意如铁，快让我哭快让我笑，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大多人他不玩物、也没爱好、从没想过跟老婆之外的女人泡，见什么都不发抖，木头一般，我也没见他有什么大志宏痣，无志可丧啊。朋友么，能包容、好玩的、有脾气、浪气和才气的，同时也有着许多毛病的。弘一法师讲：喜闻人过不若喜闻己过。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茹得；处世不可太分明，一切贤愚、好坏要包容得……
罗：您的“沾花惹草”巡回展将涉足几十个城市，想达到哪种效果或目的？作这样一个计划的最初起因或概念是什么？
疯：鸟一样觅食，风一样随遇，四海之内皆兄弟，化缘呗。
罗：您经历了几次婚姻？将来会让女儿麦子从事艺术么？
疯：目前一次，对婚姻专一。
希望趁活着钱能挣多点，让孩子长大后花销，除却简素的生活能有多余的钱去收集穷困但有才气的艺术家的作品，但不太愿让她直接从事艺术创作。随缘吧。
罗：您是佛教徒？是出于真正的信仰么？
疯：是。1993年在大相国寺方丈真禅法师主持下皈的依。但还抵达不到灵魂的那种信仰和依赖。可是，我有自已的理解并尊重佛教。
罗：想象过出家的事么？
疯：有。经常想。但可能不会，俗胎肉身，不堪戒律之缚。
罗：谢谢您，给老蠢对话很愉快！
疯：我更愉快！有美女养着眼、还能让疯露脸，以后这事要多整点啊，哈哈…… |
|
|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 
IP卡
狗仔卡
楼主
显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