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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6 20:07:18 | 只看该作者
《飞廉的村庄》 作者:舒飞廉

第一段 腊日
  晴朗的腊日是美好的。清早出门,田野里有霜,像细细的面粉一样,撒在翠绿的冬小麦上。红日挂在东边的堤树上。大路已被严寒冻住,棉鞋踏在上面,吱吱作响。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三九四九,冻掉屁股。乡下人讲道。池塘里结了厚厚的冰。媳妇们来洗衣服和青菜,都得将冰层敲开,老头子们来饮牛也是。那些女人们蹲在水边,手与脸都被严寒的空气咬得通红。
  小孩们放了早学,回到家里,与兄弟姐妹们挤在门廊下面。一边晒着薄薄的太阳,一边烤火。火盆里烤着的蚕豆粒,慢慢地变得焦黄,忽然就裂开来,扑地吐着热气。门前是沐浴在阳光中的树,槭树与槐树都已仅剩铁丝一般的枯枝。楝树好一些吧,一簇一簇的楝果子还挂在枝上,正好引来几只阳雀与麻雀停在上面扑扑地啄食。这些阳雀与麻雀都还很小呢,它们的小嘴是黄黄的。它们才刚刚会飞,它们不过是借着楝果在磨着小嘴罢了。老阳雀与麻雀是懒得做这样的事情的,它们一动不动地站在枝头上,心中打着晒在门廊上的腊肉的主意。
  
第二段 龙灯
  我们舒家湾,过年时会玩龙灯。由正月初九开始,一直到元宵节后的正月十六,整整一周,村里都要像过节一样。当然,如果决定要玩龙灯,年关前也不能闲着,扎灯啊,教小伙子们掌灯啊,还要慢慢地去学会锣鼓家什,所以往往是腊月里严寒的冬夜,村子里还是通明灯火,锣鼓暄天,邻村的人已睡了一觉,起来起夜,看见满天冷冷的星斗,即会喃喃说道:“舒家湾今年又要玩龙灯呢。”
  我常常想,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会对龙灯有兴趣。现在我也许是慢慢地明白了。大地回春,阳气复生。龙灯实则是热烈的仪式。小伙子们由上一代的人手里接过掌灯的柳木棍子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他们成年的仪礼,他们将会在四里八乡的姑娘面前奔跑,小姑娘们也会将爱慕的眼神抛向他们吧。我心里最遗憾的事情,一即是从未与舒家湾的小伙子们一起舞过龙灯,一是从来未与他们一道去娶过亲,后面一点,我以后会讲到。
  正月初九,龙灯出发,往黑龙潭去朝庙。虽则那庙早已片瓦无存,不过是一片空地,但神灵也许还在那里的半空中吧,只有朝过了庙,龙灯才会有灵性。
  朝庙一毕,即回村,一家一家地祭拜,家里摆出香案来。一串一串地放着鞭炮,将腊梅牌的香烟散给举着龙灯的小伙子们抽,他们的两个耳朵都夹满了香烟。舒家湾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有南湾与北湾,中间隔着一个水塘,总得到正月十五里面,才能一家家祭拜以毕。
  然后正月十五即在打稻场上做场,这是小伙子们表现的好时候了,邻村的人会将打稻场围得水泄不通,晚上散场大家回去吃元宵时,地上都会积上厚厚的一层鞭炮炸出的纸屑。
  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乡里人认为,龙灯扎在龙头下的胡须,剪下来煎水喝下去,是治妇人不育的好办法。所以年年玩龙灯的时候,前面掌龙头的师傅都得注意一边打龙须的主意的,怀里藏着剪刀的女子。虽则如此,我们村的龙灯的龙须还是常被人剪走。如果一段龙须即可解除那农妇的痛苦,为她的生活带来好的运气,我想无论是谁在前面掌龙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吧。
  元宵节后,龙灯一毕,将会被收起来关进仓库里。舒家湾的规矩是,一旦起念要玩龙灯,即是连续三年春节都要玩灯。三年一毕,即将扎好的龙灯焚毁,不知这一规矩有什么凭借,反正从我们祖上到现在都是这么做的。
  我现在每年正月初四即离开舒家湾,由乡下来武汉上班。已经没有办法看到我的堂兄堂弟与一些远房的子侄们玩龙灯。那些天里,我仿佛可以听见由乡下传来的锣鼓声,我想,但愿有很好的天气吧,一大早,太阳就可以升起来。不要下雨,如果街巷里泥泞一片,小伙子们个个如同泥猴儿一般,那些小姑娘们看见了心里会生疼的吧,最好是雪后天晴吧,冰天雪地里,簇新的龙灯,着黄衣的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穿着新衣的乡下人,鞭炮一串一串地跌在地上。他们的快乐,是我们这些富贵的城里人,没有办法知道的。
  
第三段 麻雀
  狗,麻雀,人,老鼠,鸡,鸭,猪,牛,在飞廉的村庄里是常见的。靠着树叶上的虫子,田野与打稻场上的粮食,麻雀与前面那些家禽与人,一样生活了许多年,许多代。我有时觉得麻雀也要算是一种家禽。它虽然托庇于我们的屋檐、指望着我们的粮仓,它们却是自由的。所以它们比狗与鸡鸭不同,它们更像是我们的朋友。
  说到鱼,我就会想起鲫鱼,说起水果,即会想到苹果。说到蔬菜,即会想到由地里拔起来的白菜。说起鸟,想到的就是麻雀,我觉得它们的中庸而平和的样子,正如那些长相均衡的人一样,按朱光潜的说法,正是美的化身。
  但这是一种中庸的容易让人忽略的美啊。我现在常常想到它们绿豆一样精亮的眼,收紧的褐色的羽毛,在冬天的疏旷的树枝上跳动的样子。它们握在手中的时候,暖暖的体温,坚韧的挣扎。
  麻雀是容易捉到的。它们朴素,盲从,轻信,对世界又少警惕。扫出一块地来,洒一点麦子,上面支一只簸箕,一会儿即可网罗到好几只麻雀,最简便的办法是在夜里,拿着手电筒,到树林中间,即可将还在睡梦中的麻雀捡到口袋里去。
  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里面的几个青年老师即是捕麻雀的高手,常常半夜中到我们村边的杉树林里用手电筒捉麻雀,我曾听他们夸耀说,一晚上可捕大半口袋麻雀,正好第二天交学校食堂的师傅打牙祭。
  不过麻雀却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罗网数目减少过。它们不停地下蛋,在窝里养出嘴巴淡黄的小麻雀出来,天灾也罢,人祸也罢,与我们一样,对这飞廉的村庄有深深的依恋。即便是我们由这个村庄消失,一个一个地卷入到城市的怀抱里,它们也会留下来吧,对着地平线上的城镇冷冷地一瞥,低下头接着啄食大地为它们生产出来的种籽与虫子吧。
  
第四段 打女婿
  秋收冬藏。一入冬天,即有长长的农闲。乡下人袖着手晒晒太阳,打打麻将,看一看电视,然后为年关备下年货,那冬月腊月就不紧不慢地过来了。一些人家,当然也会趁着这农闲做一点大事。乡村的大事,无非是婚丧嫁娶。丧事冬天也是常见的,冬天里,老人如同树上的叶片,一碰就落啦。但丧事却是没有办法来预料的吧。这婚丧嫁娶四个字,倒是有三个与结婚大有关系。想一想,结婚岂非是人生的数的几件大事。人由父母的婚姻中诞生下来,长大而成年,得到自己的婚姻,然后生产子女,完成传宗接代之使命,即如树上的黄叶,等着生命中的严冬,等着那一阵一定会将你吹落的风。
  所以结婚也是郑重得不得了的事情,数不清的规矩与仪礼,不仅是想让新婚之夜做新郎的小伙子更加激动与笨拙吧,它的确是要向着村庄里的人,宣告这一对新人的新的生活的开始。
  这两个人在集上或者是学校里结识了,然后有了媒人的说和,有了订亲,节礼,上门,定日子,这一番事情后,婚礼即会在隆冬的一个吉日中来临。婚礼会有两天的时间。啊,上帝保佑,让这两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风雪停息,让新娘子在朝阳中走出她生长了二十余年的家吧。
  两天的吉日,第一天叫做打折返。我们这儿的人是这么叫来着,我想应该是这三个字吧。新郎要带着村里的小伙子,到新娘家里去,吃酒席,吃完酒席,即抬回来新娘子准备的嫁妆。新郎领着他的伴郎,我们叫做“陪亲”,坐在新娘家堂屋的家宴中的第一席上面,新娘家即宴请全村的乡亲与亲戚朋友。这一顿酒席,对做新郎的男人来讲,也许是终生难忘的一次酒席吧。因为按飞廉的村庄的规矩,新郎与他的陪亲,是一定逃不过一番痛打的。

第五段 过年的赏心乐事
  过年的赏心乐事有:炸得胖胖的年糕。口袋里的零食。表弟表妹们的新衣。平时很少到家里来的客人。村子里鞭炮的味道。年纪大的人在巷子里见到就忙弯腰拱手,蛮讲礼的样子。狗吃多了肉骨头,变得懒洋洋地蹲在门口,一声不吭,只发愁如何消化。大年初一雪后天晴,这样的天气也是有的,田野上堆满了雪,路上却走着一队队拜年的人,也很有意思。送财神的乞丐来,母亲即便不情愿,也要到米缸里盛米出来,脸上还要有笑容,真是难得啊。
  
第六段 过年的零食。
  过年的零食都是年前母亲在灶台前面做好的,装在家里的大瓶小瓮里,在新年里招待客人,讨好我们的嘴巴。有麻花。有撒满芝麻的荷叶子。炒熟的花生。油炸的铜钱大小的年糕。糖果,说的倒不是商店里红红绿绿的糖,而是将煮熟晾干的糯米炒出来,用糖稀裹在一起的团子。炒蚕豆。蚕豆在入锅之前要用水浸一夜,蚕豆才会裂开嘴。
  除开这些,还要上街买一点儿糖与瓜子,就这些了。
  
第七段 种豆南山下
  我最喜欢的诗中,有陶渊明的这一首种豆南山下,收入陶彭泽集归园田居的第三首。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每次读到,我都觉得非常的亲切。好像觉得他写的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事情,写的我们村上那些精神矍铄的乡亲。
  我记得有一次回乡下去,看到村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位老太太,我远房的一个伯母,已经八十多岁了,还在收地里的黄豆。她将豆梗铺在地下,用连枷将豆粒拍出来。然后坐在灰土中,一脸的汗,用筛子将黄灿灿的大豆将豆子一颗一颗挑选出来,放进筐子里面。
  一颗一颗饱满的豆子,也许正是陶渊明的诗里种下的豆子的子孙中的一粒吧。如此的质朴与圣洁。我在我的书房里读书的时候,常想起筛豆子的老伯母,她年轻的时候,救过我的命。她几年前,已经去世了。我想我不停地糟踏着这些汉字,远没有种豆子的老伯母的生活更加实在而有意义。
  
第八段 大年初一
  三十夜里,小伙子们忙着赌钱,当家的男人与女人要守到子夜里迎年,小孩们正在年关的兴头上,一年终了,倒是最晚睡下的一日。所以初一的早上,能早早地起床来,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吧。但迟早会被鞭炮炒醒,堂屋里已经涌进来拜年的人,拉开帐子,看到外面红日满床,看到彻夜未熄的灯光已变得黯淡,也该起身来迎接新的一年吧。
  这一天要去好多人家拜年啊。村里,由堂叔堂伯,一直由村头到村的最后,每一家的堂屋里,去作揖。见了人就讲恭喜恭喜。直到太阳当空,才能回转到家里,接着昨夜的牌局,打纸牌。我还要领着弟弟妹妹到邻村去给两位姨婆拜年。她们分别是我父母的姨妈,而且,她们还是父亲母亲当年成亲时的媒人。下午的时候回来,还可以看见做泥瓦匠的父亲收下的二个徒弟来拜年,坐在客屋里喝酒,一个姓洪,一个姓朱,脸上都喝得红红的。不知从哪一年起,他们就不来啦。
  
第九段 大年初二
  在我的印象中,大年初二的天气好像总是不好。下雪,狂风,是常有的吧。可是无论刮风也好,下雪也好,一大早就会被母亲叫起床来,到我舅舅家去拜年。我们兄妹四个人,拿着酒与麻糖,走三四里地,沿一段高高的河堤,走四五里地,过京广线的铁路,走上二三个小时,才可到舅舅家里。那时候外婆还在,一直在盼着,看到我们,当然会非常的开心,舅舅领着年纪小一些的表弟与表妹,去了一个姓刘的村子,我舅舅的舅舅家里去,他这一天都不会回来,他在刘家有许多表兄弟陪着他喝酒打牌。一般都要等到深夜里才回来。
  吃舅妈做的中饭,看舅舅自己写的春联,吃外婆掏出来的零食。和我们一起到舅舅家来的还有姓朱的弟兄三人,他们却是舅舅的堂外甥。
  我们四个人依例要被留在舅舅家,等明天父亲来拜年一起回去。深夜里舅舅领着小表弟小表妹们回家,一起吃宵夜,然后在堂屋的灯下打麻将,我就是在那里学会打麻将的。夜里与表弟们好几个人,便挤在一张床上。
  后来我们几个人慢慢地长大了,我们不再留在舅舅家里过夜里。后来我外婆也去世了。后来姐姐妹妹先后出嫁,她们也不会在初二来舅舅家里。只有我与我弟弟,初二由家里出发。我结了婚以后,有时候会住在城里,我由城里坐公共汽车,弟弟则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来,有一年,下很大的雪,弟弟一个人由雪地里走来,一身的泥水,好像就是这一年,外婆去世,再不会坐在门口将她的几个外孙等候了。
  那朱家的三弟兄,都比我们要大,最小的一个家伙,也是与姐姐同年生的,好象从前还有人想为他们说亲。大年初二我们都是一起喝酒吃中饭的。他们先后结了婚,生下了小孩,所以每过一年,他们的人数都会增加,结了婚的新媳妇啊,新生下的小孩啊,有几年,一桌酒席都坐不下来。后来,他们也慢慢地不大来了,因为他们的亲舅舅,我们的堂舅,也去世了。他们初二,也就不用出门拜年。
  所以只有我弟弟与我,这一辈子,如果舅舅与舅妈在世的话,大年初二,还是要去给他们拜年的吧。可是我弟弟已经找到了一份远在广西的工作,从明年起,他未必就能与我同路了呢。
  
第十段 桃枝
  小时候,正月初三的下午,会与全家人一起,由外婆家回来。我们步行着,沿着河堤,过小河上的石桥。即可看到我们的村子,在新年的气味里,好像有一点陌生的样子。初三的下午心情总是怅怅的,一个新年又要过去,虽然还有以后的元宵,还有好长时间的假期,但毕竟,新年要过去了。常常想到这里就不能释怀。后来,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分手,心里面涌起来的,正是这样的感觉。
  往我们村的大路边有一片桃林,由旁边过去的时候,看得见上面鼓起的嫩红色的花骨朵。妹妹常会偷偷去折下一枝,带回家,就插在门前的泥地里,希望能看着它开花。我不记得妹妹有没有插活过。不过这是我们每年都要做的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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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6 20:07:50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段 村周围的树林
  我发愿来写飞廉的村庄,已有好几年了,今年有特别的机缘,也许每天都可写一小段,来将这个村庄,通过我微不足道的文字,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个一个人地建立起来吧。这一段来写村中的树。
  村庄在树林之中,我们实则是在林间生活。从前这样来描述飞廉的村庄,是一点也不过份的。村子的东面是一个新月形的池塘,南北也各有小塘,不过是小一些,形状如同葫芦。只有朝西不是水面,下了台阶,即是平整如镜的稻场。再向前,就是村里的旱地与水田。再向前,就是隐隐的河堤与别人的村子,就是平原上的晚霞与落日。
  围绕着南北东边的三个池塘的,是连成一片的林子。里面大致栽下的是针叶松,树已有碗口粗细吧,一年四季皆绿,只是树叶如同钢针,是千万不能碰的。这一片树林真是像迷宫一样,小时候,多少光阴是在这里面掷去的。林中鸟雀成群,晨兴暮歇,歌咏不绝。记得还在林间看到过刺猬与猫头鹰。针叶松高大而挺拔,树下的枯枝,用小锄勾住轻轻一扯,即发出咔嗒的清脆的响声。有一段时间,家里没有柴烧,我与姐姐常去打柴禾,冬天的早上,手脸冻得通红,缩手缩脚的,不过一会儿就可拢到一小筐抬回家。
  每一家的房前屋后也有树。
  
第十二段 村中的树续
  村中的树有楝树,杨树,榆树,椿树,泡桐,柳树。后来又有人家到集上买回来冬青与水杉栽,没几年,也亭亭如盖,但看起来总觉得很别扭。楝树在其它的地方少见,在村上却几乎每家都有。四月里光秃秃的枝桠上开出细细的紫花,全村都会有苦涩的香气。花落后结出楝果,像手掌一样的一串串绿莹莹的小果子,正好做小孩子们掷人的武器,可惜苦涩难当,不能食用。杨树也许就是书上讲的槭树,长得又高又大,也少生虫子,夏天里一团浓荫,正好盖在房顶上。榆树飘榆钱的时候是很好玩的,如果村里飞满榆钱与柳絮的时候,一定会是春深的四月。金龟子也特别喜欢榆树,它们常在树干上凿出伤口来,好几只聚在一起,像吃酒席一样喝着由伤口渗出的树汁。椿树是不讨人喜欢的,我们好像不知道椿芽以后可在城里做成一道美味,它一身怪怪的臭气实在是令人难以亲近。而且许多又大又肥的毛毛虫好像特别喜欢它的枝叶,常常趴在它厚厚的叶片上,一不小心,就滑下来,掉到你身上,让人又疼又痒。泡桐的花与叶子都很有意思。它的枝干也是很有用的,村上熬麦芽糖的作坊里面,一定要取泡桐的树干来做转送糖汁的管道。泡桐的干是中空的,用铁条一捅,就是现成的木管,当然,村上人讲一个人没有用,也会用泡桐来形容之,其意几近于饭桶之类。柳树也是常见的,不过种柳树,可不是为了分别做诗,为了看它垂下丝绦的样子。柳树的枝干是用来做椅子的,所以过几年,柳树的枝条就要被砍一回,男人们劳作一天,家里又会多几把白簇簇的新椅子。
  
第十三段 我家门前的树
  我家门前。有四棵楝树,一棵柳树,两棵椿树。一棵榆树。都是七十年代,做新房子时,一起栽下的。它们几乎是与我们几个兄妹一起成长起来。我现在闭上眼睛,就可以想到它们的姿态。除了那两棵多毛毛虫的椿树,其他的树我们都爬过无数次。我最喜欢的是靠近巷子的那一棵楝树,它的树干在一米来高的地方分叉,像一把伞一样撑开来。这个树叉从前要花很多工夫才爬得上去啊,正好分开腿骑坐在上面,所以是我们每天抢着去的一个好地方,是我们的王座。金龟子在夏天也会光临我们家的榆树,它们开宴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提防我们的手吧,一旦被我们抓住,它们一定会渡过不堪回首的一天。
  现在这些树已大多被砍掉了。那几棵楝树,因为长得太大,常垂到邻居家的屋顶上,没能逃过父亲的锯子。当然,父亲也想用树干,来为姐姐与妹妹做几条条凳做嫁妆。那一棵榆树,在一个风雨之夜,倒了下来,我的房间就是在榆树的下面,那一夜我在床上被惊醒过来,榆树是侧着身子倒下的,如果它正着身子,就会将我们的屋瓦打碎,将我压在床上。我们都觉得这一棵榆树是很有人情味的榆树,不枉我们替它捉了那么我吸它树汁的讨厌的金龟子。
  只有那两棵椿树还活着。父亲想不出可以派上什么用场,所以得以由他的锯子下面逃生。它们与我一样,现在也快有三十岁了吧。
  
第十四段 树的初芽
  幼小的事物是可爱的。小猫,小狗,小鸡,小鸭子,还有小孩儿。就是猪,小时候也不像长大后那么肥胖、脏乱、懒惰。早晨的太阳也是好的,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春秋的丽日就更不用讲了。我要说的是植物的初芽。陶渊明诗中讲:春雷发东隅,草木纵横舒。朱自清写道:春来了,草欣欣然张开了眼睛。一个植物由沉睡中醒来,或者是由种籽发生,一样能唤醒人的柔情,令我心里微微发疼。
  村子里最多的就是楝树了,楝树的小果子又苦又涩,一定用处也没有,入冬以后,叶子落了,就一簇簇顶在树枝上,有时小阳雀飞过来,扑扑地啄几下,磨一下它们的嫩喙,得到楝果不能吃的常识,也就飞走了。所以一夏结下的楝果,倒是能够一颗不浪费地,全部被老北风刮到地下面,等着春雷唤醒。
  我对楝树芽是再熟悉不过了。一场春雨后,门前就会生出一片来。先顶出地面的是它们淡红的脖梗,过几天,才会将两张叶片合起的头露出来,顶上还有果壳,像一点破帽子一样戴着。总得有十来天,才会有更多的叶片张开来,小楝树直直地站着,与它头上的已经开出紫花的老楝树依稀有一点相像。
  好像轻轻地吹一口气,就能将它们淡红的茎吹断。新生的楝苗是多么的柔弱。那些冒失而又喜欢大惊小怪的鸡,一群一群地由地上走过去,踢踏不难免的,何况它们还忍不住尖钩一下的嘴。所以春上,一村的楝苗,能够成长起来,结出楝果的,事实上是非常少的。
  我还认得蓖麻的芽,胖乎乎的,像年画上的胖小孩一样。棉籽长出的芽也很有意思,但是我不喜欢它们娇生惯养的样子。
    
第十五段 菜园中的菜
  菜园中的菜有:正月的地米菜。过了正月,地米菜就会抽苔,开出小花,所以挑地米菜是腊月与正月最好。年关里厌足了肉食,用清油炒一碟地米菜,一下饭桌就会被筷子夹得精光,所以姐姐与妹妹有时候也不管在过年,身上还有新衣,就提着篮子到田野中挑地米菜。地米菜长在田埂的野草中,长在麦田里,要一棵一棵去发现,所以我们说是挑地米菜。
  二月的菜苔。白菜到了二月间,就会抽出粗肥的苔。啪的一声折下来,去掉皮,折成小段用腊肉炒出来。
  三月的蒜白。过清明节的时候,母亲会将家里剩下的一点腊肉来炒蒜苔的下面的白杆。这时候蒜苔其实已经要出苔了。
  四月里吃藕带,就是莲藕由泥水里长出来的荷叶的新芽。用醋、剁椒与白糖炒。不过想着每一根藕带都会长出新荷叶,说不定还会开成荷花,吃藕带时心中总是老大不忍。
  五月。鸡毛菜。就是红萝卜的小芽。用开水烫过了再炒,有一点苦,涩口,不过我喜欢就是。
  六月。苋菜。苋菜红红的汁会将米饭染得红红的。一年中第一次吃到苋菜,总是格外高兴,不过再吃就很平常了。
  七月。西红柿。西红柿的微微出现红意的时候,早上到园里摘下来,擦掉上面的露水,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吃,又甜又涩又酸,清凉爽口。
  八月。八月园中的菜都成长起来了。长长的豆角。皱头皱脑的丝瓜。碧绿的苦瓜。胖胖的瓠子。红红的萝卜。菜园里应接不暇,母亲常常不知摘什么菜回家做晚饭。这个月里,就提苦瓜吧。家里人都认为苦瓜苦,特别是母亲,最爱找人打听怎么去掉苦瓜的法子。她想过的办法有用开水煎水。用盐水淘洗等。其实将锅洗净,油烧开,倒入苦瓜丝。盛上来,就已经是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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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6 20:08:1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段 好吃的东西
  九月也是菜园兴旺的好时候。不过这时候,池塘里会有菱角。菱角生着吃,得吃那种一下子就可将角掰断的嫩鞭角。那种像牛角一样坚硬的老菱角,煮熟后用刀剁开好吃。不过我但是喜欢将生菱角去皮切片炒菜,觉得特别有滋味。
  十月里已经是秋风阵阵。园中的蔬菜也许只有大白菜、包菜与胡萝卜了,长过丝瓜、瓠子、豆角的绿藤也会枯萎,不再有生气勃勃的样子。我记得有一种白茄子,茄子已经快摘光了,矮矮的茄树最后竟长得像棉花树一样,不过在扯取来之前,摘下的最后几只茄子,也许是在秋风里吹过了时日,做成菜,总觉得特别好吃,我们叫炒秋茄子。
  冬月与腊月的菜园是空旷的。整天端上桌子的会是大白菜与胡萝卜。还有小白菜。小白菜有许多种类,像母亲讲的高脚白,上海青之类。我最喜欢吃的一种小白菜母亲却不知道名字,深绿,叶子很细,一层一层地排着叶子,长在地里,就像一朵花一样。好在年关已经近了。池塘里要起鱼,家里也要杀年猪,无论如何,一年上头难见到荤腥,一下子大鱼大肉摆上桌子,再怎么好吃的蔬菜这时候也比不上啦。
  
第十七段 好吃的东西续
  收完小麦后,新出的面粉,发出馒头。自元宵节吃过后,好几个月都没有吃过馒头了,所以觉得特别好吃。一口就可咬掉一小半。
  母亲做的菜,老实讲,并不好,不过她的面食做得不错。特别是她烤的薄饼,用细火在铁锅里慢慢烤出来,又脆又薄,在村里也是小有名气的。
  我自己做的刀削面也不错。夏天的中午家里常常吃刀削面,有一天我异想天开,在面团里加了一点芝麻、蒜泥、韭菜的碎叶,揉匀后薄薄地削入沸水中,捞上来一尝,果然不错。以后家里都依此法做刀削面。
  爷爷晒的面酱。很小的时候,爷爷每年冬天会自已晒一点面酱。冬天并不是晴朗的天气,所以一小瓮面酱,常常要淘好多神。面酱甜甜的,有一点发酸,味道是很好的。
  说起来,家里自己做的咸菜还有:酱豆,臭豆腐,咸鱼,腊肉,腌白菜,腌萝卜。不过我们家做出来的味道,总觉不如别人家的好,母亲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外婆的这一套本领是很好的。
  母亲剁的辣椒。她的经验是要剁的辣椒不能水洗,吹吹风,用毛巾擦净即可,水汽太大,剁椒存放的时间就有限了。
  炒熟的大麦的面粉。村里种大麦,是为冬天开糖坊长麦芽。不过将大麦粉炒熟,也是很好吃的。收大麦那会儿,村里每一个小孩子都会拿着一只搪瓷杯,杯里即是大麦粉,吃得嘴巴焦黄。
    
第十八段 村中的花
  村中有栀子花、金银花、美人蕉、牵牛花。村中的树木,桃树,梨树,泡桐村,楝树,也是开花的。楝树的紫花让人想起村里的男人们,微寒,苦涩,坚韧。栀子花则让人想到女子。四五月份,花季来到,也多是被女孩儿们摘下来戴在头上。金银花几乎是与夏天一道来到的,它的清幽的香气就夹杂在夏夜的暖湿的气息中。金银花插在水瓶里,还可接着将未开的花苞打开,活一周左右。美人蕉从前村里是没有的,记不清是谁移回了第一株美人蕉,现在是家家门前皆有了,美人蕉的花期很长,一直要入深秋,它们的花期才会止息。 牵牛花的花瓣是甜的,蚂蚁爱吃。桃花晴天好看,梨花雨天好看,真的是像小丫头们在那里哭泣。泡桐花也有意思,一场大风后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那几天一村都会是它古怪的浓烈的香气。
  其实我们将花都种在田野上。三月油菜花开,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五月棉花上了棉花树,像酒杯一样的样子,也很好看。还有向日葵,一片向日葵,一起开花的时候,很壮观的样子。还有荷花,七月份一塘的荷花开了。不过荷花总让人觉得有点像城里的丫头,挺清高的样子,是在乡间屈就。还有紫云英,它好像是专门开出来与油菜花比赛的。还有水稻的花,没有什么样子,可是水稻扬花的时候,有非常好闻的香气,特别是雷雨之后,在阵阵蛙鸣中闻到。
  在蔬菜开的花当中,我觉得南瓜花最好看,精致地吐出花蕊,不过想到它会变成一只大大的南瓜,你如何能忍心将它摘下来。丝瓜的花也好,上面常常会停许多小灰蝶,一伸手即可抓到。萝卜的花也好。白白的一簇簇开到一起,而且每年只有几只萝卜会留着让它们开花,结成种籽,所以也非常稀罕吧。
  还有一些野花。蒲公英,每一条田埂上都会有。野蔷薇,这种花上面总是堆满了蜜蜂,也有很多刺。麦子抽齐的时候,麦垅里常见到一种紫色的小花,细细的球状的花朵,很芊弱的样子。
    
第十九段 那些死去的人
  我第一次记住村上死去的人,是一位远房的姥姥。记不清她的样子了。我常在她的卧房里玩耍,她很喜欢我。她卧房里有一张黑色的炕桌,桌子下面摆满了老南瓜。我欢天喜地地跟着送葬的人跑到蔡家河的坟地里,又欢天喜地地跑回来,吃姥姥的泡饭,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肖雷的母亲。她死后躺在地上,我挤进门坎里看到了她的脸。惨若淡金。那之后好几个月,我心里非常害怕,夜里不敢出门。
  肖雷的姥姥。在肖雷的妈妈病死三四年后。冬天,下雪之后的早上,我们由小学里回来,即看到东边的池塘坡上站了许多人。肖雷的姥姥夜里起来,由坡上跳到结着冰的池塘里去了。那是夏天我们经常游泳的地方,我,肖雷,还有其他的伙伴。
  家国的大姐。家国的父亲是一个剃头匠。母亲很早就死了。有一天回家,看到他大姐喝过农药躺在地上。送到镇上抢救,已经没有用。因为不是在家里死掉,所以只好在小学的操场上做道场。因为没有出嫁,也没有埋入蔡家河我们的祖坟,而是埋在家国家的田里,我们上学每天都要由坟边走过。
  三爹爹。三爹爹长得高高大大,爱剃光头,后脑勺像一把锹一样又陡又平,人也很和气。后来得了癌症。他用一根绳子吊死在自已的卧房里。
  保明。死于糖尿病。他很喜欢小孩子,村里每一个小孩都吃过他买的硬糖块。
  金芳。他是小学里的老师。早上他妻子醒来时,发现他全身冰凉,已在夜里无声无息地去世。
  艾清。村里的光棍。冬天的时候在家里开糖坊。有一天在人家吃酒席,酒后回到糖坊,躺在柴堆里,第二天别人去吃他时,他已经死掉了。
  春明。这个老头儿常去小学里卖百货,有一个小小的货挑子。早上起来解手时,没有能站起来,死在路边的茅厕里。
  改倌。改倌的脸色很重,小时候我见到他非常害怕。他老掉后得了肝癌。去世前的几个月,他满村找人打麻将,以忘掉身上的疼痛,可是没有人愿意跟他打牌,没有人愿意去赢一个注定要死的人的钱。
  这是我记得的飞廉的村庄中的人的死,以后想起来我再一一作补续。
  
第二十段 那些坟
  村庄的坟地在蔡家河。那是全村最高的一块地。新做的坟上堆满新土,簇新。坟中的人应是刚刚移到这里,成为这三尺长,九尺深的田地的主人。如果是在冬天里去世。坟上的草生不出来,但由坟前的花圈被北风吹得破碎的样子,也可估计出主人去世的日子。夏天里死去的人,一个星期后,坟上就会长满青草。
  坟地上的草是牛爱吃的。小时候一边放牛便一边数坟的数字。我记得只有几十座的样子。这个数字是很小的。因为飞廉的村庄中,已死去了无数的人。很多人的坟已经被平掉,重新做成了耕地。
  小时候我认为世界上是有鬼的。现在我的想法也没有变。我觉得在蔡家河的坟地里也有一个飞廉的村庄。我记得聊斋里讲过鬼市。夜深人静,往世的人即会起身,点亮他们的灯火。
  所以我放牛的时候,很怕蔡家河的草地里跳出来的青蛙、蟋蟀、螳螂,它们一定也参加过鬼市,见过我们死去的亲人吧。别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蔡家河的青蛙、蟋蟀、螳螂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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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6 20:08:4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一段 农事
  清明节前后,下早稻。将稻种浸在池塘的春水里,三四天便会长出白芽,将出芽的稻种撒入秧底田地。然后赶着牛,用犁将大田破开。这时候,天气暖和,油菜开花,可以脱去棉衣与棉裤。二三周之后,秧苗长高变绿,有七八厘米高的时候,就可以插在大田里去。说是不插五一秧,也就是计在五一节以前,早秧就应插完。我的印象是,青蛙开始在水塘里产籽的时候,下秧,它们开始在晚上叫唤的时候,插秧。当然,布谷鸟对这一点也很清楚。插早秧时脱下袜子,将赤足踏进水里,被泥水吞没,总是觉得非常冰凉,不过一会也就习惯了。
  早稻插入田地里后。小麦已经黄头。青黄相接的时候,应将棉籽撒到麦垄中间。那么六月份割去冬小麦的时候,麦垄间的棉花秧也有半尺来长了。割小麦正好是六月响晴的天气。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已经可以穿着衬衣挥动镰刀了。这是一年中第一次用镰刀,所以父亲要将镰刀一把一把地找出来,磨上整整一天,将上面的黄锈磨下,发出闪闪的青光。割麦子的前几天,一定不要刮大风,不然麦子倒伏到地上,再收入怀中一点一点割就非常麻烦。
  
第二十二段 农事续
  一片一片的麦子像大海。麦时快收尾的时候,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块,提着镰刀看见,心中会觉得很痛快吧,就像头上留了长长的头发,剃头的师傅来了,飞快地剪掉,心头就得清凉爽快。
  七月份改早稻,收完之后即翻田灌水,将晚稻插入水田里。整整一个月,人都在泥水里,或是在打稻场上。乡间最辛苦的也是这一个月。收早稻的时候,常常会遇到暴雨,这是最倒霉的事情。不过稻子由打谷机在稻场上打出来,等黄昏时南风吹起来,簸扬成一堆高高的稻丘堆着,一边站在旁边吃着晚饭,心里却非常的高兴。
  八、九月份都会捡棉花。大人带着小孩,每 一个腰上都缠着一条包袱到棉花地里去。捡棉花是轻松的事情,只是要注意不把棉花的枯叶揉到包袱里,也不要让棉花壳上像眼睫毛一样挂着丝。
  十月里收晚稻与种小麦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天气凉快下来,上午八九点钟,在金色的阳光里出门去做这些事情,心情总会非常的愉快吧。
  
第二十三段 农事续续
  种水稻得米,种麦子磨面,种棉花成衣,并到镇上卖出钱。这三件是最重要的事吧,一件做得不好,都会令人一年沮丧。
  还有一些事。五月割油菜,菜花落下来,果荚就慢慢鼓起来。割油菜的时机不看准,不然五月的太阳很快就会令果荚张嘴,将油菜籽吐入田地里。八月收黄豆。黄豆可磨出豆腐,可榨豆油,作豆饼。黄豆实则是最省事的庄稼了。陶渊明讲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其实即便有草,豆苗因自己可制肥料,也会长相良好,勤快一些,锄两次草了够了。倒是收黄豆时,要将豆梗晒干,然后用连枷一下一下将豆粒拍出来,挺麻烦的。九月收芝麻。芝麻却不必有连枷,只将它的枯茎倒提,将芝麻粒倒出来即可。芝麻杆则是小孩儿们极好的搭房子的积木。

第二十四段 农具
  经常使用的农具有:铁锹。取土,挖沟时用。父亲常常清早就将它背在背上去看水田。犁。犁把弯曲,一般是用枣木制成,前面是尖尖的犁尖,这大概是最宝贵的农具了,种麦稻之前,父亲将犁背在肩上,水牛走在前面,两个一起往田里去。木锨看起来有一点像铁锹,它是木头做的,在稻场上用来簸扬稻麦。挖锄。挖锄非常的笨重,前面的锄尖也又宽又厚,可用来挖开结实的菜地与田埂。我用挖锄挖地,几分钟手上就会磨出血泡。大锄,比挖锄要轻,不过柄很长,用来锄棉花地与菜地,人可以站着,微微地向前倾着身子。诗中讲锄禾日当午,戴月荷锄归,恐怕都是拿着这种大锄。镰刀。像细长的竹叶,柄短短的,家里的大锄与镰刀都有六七把,和草帽一样,农忙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要用的。连枷。连枷是聪明的农具,就是拿着转着玩也是有趣的,用连枷拍出黄豆,也可用来打出麦子,不过用连枷也有很高的技巧,我姐姐可使连枷飞舞不停,而我打起连枷常常一头栽倒,将虎口震得生疼。扬叉。用来抖开干草。

第二十五段 农具续续续
  冲担。冲担要用枣树与榆树等硬木头制成,两头也有牛角一样的铁尖。收稻麦的时候,男人们将冲担杀入稻麦捆中,将一头举起来,又杀上另外一捆,然后走在狭细的田埂上。精壮的男人,一次可用冲担杀入四个稻麦捆放到肩上。我想在动荡的年代,冲担是完全可以由男人们来作征战的武器的。
  石碾。平时石碾孤单地躺在打稻场上。有时候年轻的汉子们会来打赌,看看谁有力气将它搬起来,村里的永山就可将石碾抱在怀里。打稻的季节,石碾可是大家轮流等下的宝贝。
  水车。这是我最喜欢的农具了。用它来往沟渠里汲水。水车的叶片被木柄挽动时,搅动水发出哗哗的响声,听起来令人愉快。可惜后来抽水机买回来后,水车就很少用了。从前春上会将水车搬出来,刷上桐油。我喜欢它浑身的桐油的气味。现在水车堆在柴房的灰尘中,好几年没有上桐油了。
  风车。村里也就只有一架风车。保明家原来开轧米场。风车就停在他家门口。风车不用是,就是小孩们的玩具,一个小孩拼命地摇着木手柄,另一个小孩傻乎乎地站在风口前,双手叉在腰上,一头的乱发被吹得翻飞,一边叫着:“好凉快,好惊快,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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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7 18:28:09 | 只看该作者
李圩作品




     李圩(李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央美术学院贾又福山水画工作室画家。先后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造型研修班、中央美术学院贾又福工作室中国山水画高级创作研究班。美术作品曾入选全国中国画作品展、中韩交流展、美术文献提名展、印象世纪文本展、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第二届五四国际青年艺术节提名优秀作品展、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等国内外大展并获奖。作品屡见于《美术》、《美术大观》、《美术之友》、《当代艺术》、《美术文献》、《美术报》、《北京晨报》、《文艺报》等业界权威媒体。


李圩(李伟)艺术活动


1994年 中国武汉 湖北省文联建国四十五周年优秀作品展


1995年 中国武汉 湖北省第三届楚天文艺奖


1996年 中国北京 国家博物馆 邮政百年展


1997年 中国武汉 湖北、河北文联联展


1999年 中国北京 庆祝澳门回归书画展


2003年 韩国首尔 中韩交流展


2006年 中国上海 索美画廊 印象世纪文本展


2007年 中国湖北 美术文献中心 美术文献展


2007年 中国北京 中国美术馆 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八十周年美术作品展


2009年 中国北京 北京虹湾艺术馆 第二届五四国际青年艺术节提名展


2009年 中国北京 798亚洲艺术中心 第二届五四国际青年艺术节提名优秀作品展


2009年 中国北京 军事博物馆 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美术作品展


2009年 中国北京 军事博物馆 高歌九天-庆祝空军成立60周年美术书法作品展


2010年 出版《李伟写生集》


2011年 作品编入中央美术学院贾又福山水画高级创作研究班作品集


2012年 中国北京798艺术区见心会馆 见心悟道五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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