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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文学现象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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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7 17:53:53 | 只看该作者
点评小说《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1月01日   05 版)

    雷达  进一步“接近现实”
    雷达(中国小说学会会长):2013年,长篇小说依然数量浩繁,有人称2013年为“中国长篇小说大年”。这里姑不论其大与小,事实是,许多名家竞相推出长篇新作,带动大量新作品的涌现:贾平凹首次尝试女性主角的《带灯》,马原聚焦遗产纠纷的《纠缠》,韩少功思想家气质浓郁的《日夜书》,文坛老帅王蒙尘封40年的长篇小说《这边风景》,王安忆的《众声喧哗》,林白具有时代感与精神力度的《北去来辞》,余华表现现实的残酷与荒诞的《第七天》,延续苏童惯常的叙述风格和节奏的《黄雀记》,“神实主义”作家阎连科的《炸裂志》,红柯的爱情风暴小说《喀拉布风暴》,还有严歌苓的《毕业歌》。
    以上罗列接连不断的出版盛况,是想描述长篇小说的热度和名家竞写的热潮,这似乎是莫言获“诺奖”后的某种集束效应,也是名家们试图保持自己“在场”的努力:这不是一种偶然,而是一种必然。当然名家力作远不止这些。像艾伟的《盛夏》,陈希我的《移民》,乔叶的《认罪书》,徐则臣的《耶路撒冷》,王十月的《米岛》,李凤群的《颤抖》,田耳的《天体悬浮》,路内《天使堕落在哪里》,弋舟的《蝌蚪》,张浩文的《绝秦书》,钟平的《塬上》等等,都是引起反响的作品。
    我们看到,除个别作品外,这些作品都表达了进一步“接近现实”,对转型时代复杂现实生活的大胆审美判断,表达出力图对现实发言的强烈愿望,这已成为当下长篇小说的主体格调。我以为这一点很突出,尚没有得到相应的正视,甚至不被提及。余华就认为《第七天》是他“距离现实最近的一次写作”。马原也说:“是因为中国今天的麻烦,很多来源于正在变化的时代。中国社会正在从没有财产概念的时代走进有财产的时代。”苏童说“《黄雀记》是造街运动的一项大工程,我借它探索香椿树街的魂灵。”阎连科说:“并非我的作品荒诞,而是生活本身荒诞。”而贾平凹更是1950年代的“发言人代表”,一直以关注转型现实而著名。这是一代作家的现实情怀,也是当下消费时代一种亟需肯定的文学书写的积极力量。问题在于,直面时代的勇气和思想艺术能力不逮的问题同时存在着。
    白烨  名家变招
    白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回望2013年的文坛,梳理诸种感受与印象,一个无可替代的关键词凸现出来,那就是“新变”。这一年,作家们的各类创作都在尝试变招,理论批评也在直面新的文学现实中相应变调,网络文学更是在各种合力的推导下深层变异。这一切,使得整体的文坛,在2013年不可避免地显现出诸多新的变动,呈现出繁复多样的新的变局。
    在2013年的长篇小说领域,不少文学大家与小说名家都有新作推出,而且都有一定程度的变招。这种小说写法上的适度更新,主要表现为观察生活的视点下沉,作品内蕴极具现实性;叙事文笔质朴无华,表现形式上更具故事性。贾平凹的《带灯》讲述一个名叫带灯的年轻乡镇女干部勉为其难的“维稳”经历,金宇澄的《繁花》,更是类乎以说书的方式汇成了丰繁而鲜活的生活万象与人性百态。饶有意味的,是余华和马原这两位先锋小说家,分别以《第七天》和《纠缠》的新作,作了几乎是摇身一变的新的亮相。值得关注的名家新作,还有韩少功的《日夜书》和苏童的《黄雀记》。出现于2013年的王蒙的《这边风景》,也是一部十分独特的小说文本。其独特,既在于它是失而复得的一部旧作,又在于它的不加修饰的原样推出。
    2013年的青春文学,也以一些新锐作家的有意出新,带来令人惊异的欣喜。其中,颜歌的《我们家》和七堇年的《平生欢》最值得注意。近些年来,网络文学在信息科技化、传播多样化、写作平民化、阅读浅俗化的多重因素的合力推导之下,一直呈现出一种作者不断扩充,领域不断扩张、影响不断扩大的基本态势。2013年,不仅这种强劲的势头有增无减,而且还在创作、运营等方面,以贴合网络传媒的自身特点,从自发状态向自立状态不断过渡。
    贺绍俊  “70后”咄咄逼人
    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教授):2013年应该是长篇小说的丰收年,值得一提的有苏童的《黄雀记》、贾平凹的《带灯》、韩少功的《日夜书》、余华的《第七天》。更让人惊喜的是不少“70后”的长篇小说都在这一年出版,显示了他们的咄咄逼人的实力,如路内的《天使坠落在哪里》、徐则臣的《耶路撒冷》、乔叶的《认罪书》、李凤群的《颤抖》、李浩的《镜子里的父亲》、田耳的《天体悬浮》等。“70后”活跃在文坛的中心舞台,他们的长篇小说提供了新的审美经验。在2013年的长篇小说中,我发现作家们对于人物形象塑造的重视。
    余华的《第七天》出版后引起较大争鸣,也是2013年的一大亮点。余华仿佛是向文学批评的池塘里扔进一块石头,检验一下文学批评还有没有活力。《文学报》的“新批评”栏目和《小说评论》等报刊都为《第七天》组织了系列批评文章,涉及到小说结构、主题表达,以及如何处理现实和新闻资料等多方面的内容。关于《第七天》的争鸣也让人们看到文学理论批评的“及物”性,这也是2013年文学的一个特点。文学批评的“及物”性,也就是文学批评更有针对性,更有鲜明的观点。体现“及物”性的例子还有:《人民日报》组织的“警惕不良文化趋向”系列批评文章,分别对闭门造车、以丑为尚、网络暴力、政绩工程、浮奢之风、技术崇拜、比坏心理、形式主义、价值迷失等九种不良文化趋向进行剖析与批评。《光明日报》开辟“问诊报告文学创作”的栏目,“对报告文学创作的‘短板’进行梳理与总结”,对报告文学创作的现状同样不乏尖锐的批评。《文艺报》开辟“聚焦文学新力量——当代中国青年作家创作实力展”栏目,陆续对近50位“70后”、“80后”作家的创作进行评述,这些作家目前正活跃在创作前沿,具有较大的创作潜力,完全应该成为文学批评重点关注的对象。
    孟繁华 “城市”突围“乡村”
    孟繁华(沈阳师范大学教授):考察当下的文学创作,作家关注的对象或焦点,正在从乡村逐渐向都市转移。即便到了21世纪,乡土文学在文学整体结构中仍然处于主流地位……但是,深入观察文学的发展趋向,我们发现有一个巨大的文学潜流隆隆作响,已经浮出地表,那就是与都市相关的文学。这一现象的出现重要无比:它是对笼罩百年文坛的乡村题材的一次有声有色的突围,也是对当下中国社会生活巨变的有力表现和回响。2013年的短篇小说创作进一步证实了这一观点。
    十年前的2003年,刘庆邦那篇宣言式的小说《到城里去》的女主人公宋家银,嫁给杨成方还只是为了做“工人家属”,那么,到了“保姆在北京”系列,刘庆邦通过保姆的视角,发现了城市深处无数隐秘的存在。“保姆”不仅发现了城市的细胞——家庭生活的外表与真相的差异,更重要的是发现了城市人心的“恶”。《后来者》(载《十月》2013年5期)写的还是世道人心,还是城里人的冷漠与荒寒。
    尽管如此,还有试图进城者绵延不绝前赴后继。付秀莹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书写她记忆中的乡村,近年来她的创作视野也逐渐转移到了城市生活。《曼啊曼》(载《芳草》2013年6期)题目就是慨叹。这一慨叹一言难尽欲说还休。在范小青的《梦幻快递》(载《北京文学》2013年5期)中,城市生活的荒诞性和不可捉摸可见一斑;吴君的《夜空晴朗》(载《中国作家》2013年6期)则是一篇表达城里人归宿焦虑的小说。“80后”作家文珍的《到Y星去》(载《光明日报》2013年8月23日)通过幻想从人间到天堂的故事,写出了现实生活的严酷性。
    《曼啊曼》要进城,《后来者》进城受尽屈辱,《梦幻快递》生活恍惚亦真亦幻,《夜空晴朗》归宿难寻无所皈依,《到Y星去》不仅要逃离城市甚至要逃离地球。城市梦和“围城”悖论,就这样在2013年部分短篇小说中被完整地构建起来,从一个方面表达了当下城里人心的不安、惶惑和迷茫的状态。社会生活正在加速变化,某种变化尚未适应,另一变化已然到来。
    批大师级人物的追求、遭遇和不同命运,笔力稳健,扎实厚重。徐怀中的《底色》,贺捷生的《父亲的雪山母亲的草地》同样写出了历史之重、历史之真。
    如何处理现实与历史,如何运用虚构与纪实,是考察创作的重要尺度。回望本年度文学创作时我发现,历史与现实、纪实与虚构一定程度的不平衡,是两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在处理历史题材,在书写过去经验的时候,很多作家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而在处理现实题材、面对当下经验的时候,则有不少作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应对失据。在文学表达方面,今年文坛的一个突出现象是虚构类特别突出的佳作较少,而纪实、非虚构类作品则无论在表达还是在社会影响方面均有超出虚构类作品的态势,这很让人深思。文学书写怎样才能贴近变动不居的社会现实,作家怎样真正让艺术想象腾飞起来,恐怕还有不少考验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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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7 17:54:16 | 只看该作者
点评报文告学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1月01日   05 版)

    何建明 私人化非虚构作品应引起警惕
    何建明(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报告文学学会会长):2013年报告文学作品中有几大亮点,一是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比较多,比如王宏甲和刘建的《农民:中国一户农民的百年历史》、陈启文的《命脉:中国水利调查》等作品,都有深刻的思想力和表现力;二是冒出了过去并未从事报告文学创作的年轻作家;三是更多的女作家充实到报告文学队伍中,写出了优秀力作;四是文本的探索及报告文学外延更为宽泛,无论是“非虚构”还是“纪实文学”的概念,都属于大的报告文学范畴。另外,《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章刊发报告文学,具有标志性意义。中央提出开展以“中国梦”为主题的文艺创作,这对报告文学的繁荣提供了很好的机会。整体看来,2013年有一些作品写得很有深度,比如余艳的《杨开慧》、马娜的《滴血的乳汁》、周国忠的《弟弟最后的日子》等,但仍然缺乏震憾之作,对反映现实的作品驾驭能力差、审视力不够。目前报告文学关注的人物有两类,一是已经树立起来的人物典型,二是凭借自己的判断和眼光去发现小人物,这比纯粹地记录时代更重要。无论是小说还是报告文学,优秀之作都是作家按自己的思维和眼光去关照社会,如果报告文学作家不善于发现,或发现得不够精彩,说明还是功力不够。还有一点需要引起注意的是,一些所谓“非虚构”作品,写得精彩,其实有虚构的成份,是小说化的“非虚构”,这是报告文学应该严格排斥,私人化非虚构作品不是报告文学本质,这一点应引起警惕。
    梁鸿鹰 真相最具打动人心的力量
    梁鸿鹰(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梦想是灵魂的声响。在2013年依然风生水起、多姿多彩的文学创作中,中国梦想成为年度书写的重要母题,激情洋溢的作家们把创作与国家蓬勃发展的前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自觉联系在一起,书写中国发展、弘扬中国精神,像贾平凹笔下的带灯这样的形象之所以能够获得广泛认可,就是因为这个每天都要面对棘手问题的乡间女干部心中依然有梦想,有灵魂向上飞升的积极精神追求。王宏甲的《农民:中国一户农民的百年历史》,黄传会的《国家的儿子》等一批报告文学,对国家发展变化、社会历史进步、当代杰出人物进行热情书写,时代特色浓郁、富于激励人心的正能量。真相最具打动人心的力量,中国真相的纪实书写是2013年度文学创作的又一耀眼亮点。阿来的《瞻对:一块终于融化的铁疙瘩》通过追述中央政府200余年间对瞻对土司部落实行控制的历史,重构汉藏交汇之地藏民艰难而独特的生存境域,传达出作家对川属藏族文化的现代反思,思考深入、书写灵动。岳南创作多年的《南渡北归》充分还原历史细节,重彩描绘人物群像,再现抗战爆发后中国学术文化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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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7 17:54:43 | 只看该作者
点评诗歌莫忘顾城张清华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1月01日   05 版)

    张清华(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关于2013年的诗歌,有三点不能忽略。一是诗歌民间力量的充分显现。前些年的喧闹早已不再,网络书写带来的伦理下降也似乎已经终结,反而是诗歌伦理精神与秩序的再度生长,以及资源的重新配置出现了令人欣喜的变化。投资诗歌的“民间资本”越来越多,如今诗歌从编辑到出版,到传播推介、评价评奖,几乎无不是民间人士在资助,在诗歌界几乎有无数个由民间构筑的圈子或平台,它们以各种形式,结合各种力量,以不同的角色生成着今天诗歌日益彰显的良性生态。
    二是杨健的《哭庙》。2013年好作品很多,但无法一一列举,只能选一个代表谈一谈,杨健的《哭庙》既可以看做是一部长诗,也可以读为一部诗集。某种程度上看,它与90年代于坚的《0档案》有点可比性,都是以一种刻意杂乱无章的方式,记录个体所感知的历史与成长记忆。
    三是一个被忽略了的事件:顾城事件二十周年。对于当代诗歌来说,这也是一个重要的、有着象征意义的悲剧性事件,不该被世人遗忘。其中含义丰富,首先是一个时代的结束——类似于一个“黄金时代”的终结,我说的是神话与史诗意义上的“黄金时代”,但随之,一个真正收获的“白银时代”到来了,只是而今这个白银时代也早已终结。其次,作为一种诗人的人格类型,顾城属于那种一生也不肯走出“精神的童年”的诗人——这种“黄金时代”才能赋予的一种伟大和自恋的精神镜像的体现,永远不复存在了——在如今,卑微已经成为诗人身份的代名词。这也正是我们时代的诗歌精神。纪念顾城,我们会有更多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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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7 17:55:06 | 只看该作者
点评散文没有太多亮点王必胜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1月01日   05 版)

    王必胜(评论家):说到散文,想到一句诗,有星无星的夜晚,散文这一年的收成,大致如是。
    过往的散文,在经历了前些年的花团锦簇之后,是一种沉静的状态,没有太多的亮点和新景。但也延续着多年来散文的几大文脉,一是历史文化的挖掘,写地域文化,读书思考,或者游历亲闻,这类多从历史中看取人文反思,多年来历久不衰;二是对亲情的书写,这是散文的题中应有之义,是散文最大的题材优势,同时,也成为散文的文体优势,亲情、友情的书写,是散文有别于其他文学样式,最可发挥和展示的。所以,亲情散文在任何时空下,都是散文的大户;三是面对生活的种种世相,社会发展中的问题,诸如自然的环保生态,诸如人文的习性情感尊严等,当下更为迫切而廓大的民生与社会问题成为不少散文的主打内容。四是一些节庆纪念成为散文家习惯的感怀触点。举凡此类,在散文的名义下,成为当下这类题材的集中现象。
    这是就内容而言的,而在写作手法上,我以为,时下散文最为突出的是纪实性的增强,或者,写实类散文成为一个亮点。纪实性,因读者的喜爱,不同的文学都在倡导。小说和报告文学方面也分离出非虚构文学、纪实文学,引得众说纷纭,评价不一。而散文,这些年,也因为纪实性的增强,有了相当的份量。新近一些作品,沿习此路者是作者对自身生活状态的关注,是对于生活的底层与弱势群体的关注。也有从历史的关节点上切入,纪述人物,抒写大人物的功绩。比如,在革命叙事的作者中,像善于书写老一辈亲人或革命领袖生活与功绩者的贺捷生、梁衡坚持有年,前者写出《木黄木黄木色苍黄》,后者有《文章大家毛泽东》。比如,长期关注农民工的丁燕,写了一系列东莞地区打工者的文字,代表作有《女房主》,比如,李存葆的《乡村燕事》;比如,阿来的《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比如,新人冯唐的散文系列。新近的散文,我以为芜杂多于佳品,大雅之作少有。也许,杂而芜成就了其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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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8 22:03:34 | 只看该作者
偶像的坍塌与文学吹捧怪圈
作者:张定浩

导语:2013年已经走远,《洞见》栏目从文化批评角度,对2013年度的大众文化现象进行总结,涉及文学、诗歌、艺术、思想、戏剧、电影、音乐、词语、城市、身体、女性、生活方式等若干关键词。我们试图通过冷静的解读与回望,为过去的一年存留一份文化档案。
本篇为文学评论家张定浩对2013年小说的一个梳理。这一年几乎全部一线小说家都交出了作品,但无论余华苏童还是阎连科都让人失望。作品中充满了对他人的隔膜,对自我的无明,以及对于女性的缺乏尊重。而不难看出在这背后,是这些年环绕在创作者周围的、由商业利益和苟且放任共同构成的吹捧怪圈。
2013年成为了预料中的长篇小说大年。众多一线小说家都在这一年相继交出了新作,从年头到年尾,喜欢中国当代文学的读者算是狠狠过了一把阅读之瘾,但或许,也是狠狠地失望了一回。以正面强攻现实的名义,诸多成名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男性作家所集体暴露出的,却是对他人的隔膜,对自我的无明,以及对于女性的缺乏尊重。这些昔日的文学偶像,一个个都在这一年默默倒塌。
先是余华。《第七天》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照搬新闻事件,而是平庸,以及在平庸背后的精明算计。面对《第七天》,人们最为气愤和不可思议的,是目睹一个名作家如此这般的懒惰与投机,他就像那些志得意满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不再致力于如何创造一幅作品,而是愿意炮制一个个能够产生话题效应的观念。其次是马原。去年的《牛鬼蛇神》高开低走,尚且还有昔日光环作为信任的底子,今年出版《纠缠》,甚至连圈内的老朋友们也集体在失望中彻底息声,他们惊讶于一个曾经被视为叙事之王的小说家,如何变得连一个无聊的故事都讲不利索,是江郎才尽,抑或原形毕露,谁知道呢。然后还有苏童。《黄雀记》让我们看到,一位杰出的短篇小说作家,如何再次艰难地陷没于长篇小说的泥沼之中。苏童在这部新作里回到他似乎最熟悉的南方的穷街陋巷,回到他赖以成名的香椿树街,但给予我们的,却仅仅是某种从房间里向外眺望的封闭姿态。那只黄雀在几个房间里来回飞舞,翅膀被墙壁挡回的痛苦渐渐转化成心安理得的生活,它开始习惯眺望远处的螳螂和蝉,并一次次在假想中吞咽它们。至于阎连科。他似乎一直在挑逗这个共同体中最极端最难以撼动的那些题材,但我们更要赞叹的,是他事实上左右逢源的从容,一方面他是一位引起巨大争议似乎被这个共同体排斥的禁书作者,另一方面却也是这个共同体中诸多文学奖项的常客。因此,新作《炸裂志》的尴尬在于,它既不被赐予禁书的声名,又被排除在获奖名单之外,却让人们见识到,一个作家长久以来号称的对控构的所谓反抗,其实最终不过是对另一种控构的欲求。
但这绝非只是小说家自身的问题。如果有必要,没有人会完全丧失自省,就像没有人会完全避免虚荣一般,自省和虚荣原本同是健全人性之组成。然而,这些年环绕在这些名小说家周围的,由商业利益和苟且放任共同构成的吹捧怪圈,正逐渐令自省日渐懈怠,令虚荣无限膨胀。偶尔,在2013年,我们能看到,这种接近于疯狂的吹捧行为也会走向它的反面,即在某些文学批评类报刊上出现的、另一种疯狂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扑咬和攻击。但归根结底,那些吹鼓手和酷评家是一类人,倘若有必要,他们随时可以转身成为对方的一员。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文学环境,它在自娱自乐和自欺欺人中日渐衰败,被离弃,当然也随之促生了新一轮的翻译和阅读异国文学作品的浪潮。年轻一代的文学读者,宁愿忍受那些翻译语言上的差强人意,只要他能从中感受到一点点、属于健全生命的自由与诚恳。
在贾平凹的《带灯》里,女乡镇干部带灯再怎么完美动人,她的精神世界始终必须依附于一个幻境中的男神;在苏童的《黄雀记》,被玷污过的女性就天然是不洁的,就注定会在这样的不洁中沦为更糟糕的妓女;在余华的《第七天》里,女人既需要主动为爱情献身,也需要承担生活中一切的重负和罪责,而她们热爱的男子则永远无辜,“永远热泪盈眶”;至于阎连科的《炸裂志》,里面更完全只有作为玩物和附庸意义上的女人……在这些年长的男性小说家笔下,我们不断看见一种惊人相似的、自我人格纷纷塌陷的女性命运,而这种命运与其说是来自现实的,毋宁说,是来自写作者内心深处、近乎野蛮和化石般的男权臆想。
2013年秋天,艾丽丝·门罗获得诺奖,对很多中国长篇小说家来讲,这或许又是一次重重的嘲讽。和我们那些习惯将短篇与长篇作势利区判的小说家相反,同样是今年诺奖热门的乔伊斯o卡洛尔o奥茨曾说:“我相信任何短篇都可以改成长篇,任何长篇也都可以缩成短篇,或一首诗。”门罗的作品是奥茨这句话最好的证明。她的很多短篇小说,实际上都拥有长篇的容量,以及诗的密度,它们很难被概括成某个故事,很难提炼出某种主题。门罗的小说都不够聪明,也不够愚蠢,一如世界之所是。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所以文学亦要陈言务去;日光底下无新事,因此写作者唯有修辞立其诚。这两者合在一起,或许就有机会接近世界之所是。在2013年,我们也可以惊喜地发现,有一些极其动人的、呈现出世界之所是的当代中国文学作品,也出现在我们身边。
比如金宇澄的《繁花》,又比如黄永玉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这两部作品的共同特点,是均不在当代小说现有的诸趣味当中。它们都像是一个意外。在生活中,恰恰是那些意外时刻让习以为常的生活忽然变得虚假,迫使人们重新审视生活和自身,同样,阅读完《繁花》与《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的感受,像置身于某种美学习惯的边缘,会有一种自我拓展的不适和愉悦,无论是面对文本,还是面对生活。这两部小说里有新的、没有被暴力和谎言败坏过的中文,有无数嘈杂且真切的活人的声音,又都有力量连通那个正在消失的老中国。某种程度上,《繁花》今年席卷无数文学奖项,正是读者对旧有文学生态的抗议,而《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虽然相对寂寞,但我觉得它或许还要更加丰厚与强健一些,因为它还没有写完,因为那个即将九十岁的老人,依旧在如同朝阳一般地奋笔疾书。
还有王鼎钧的《回忆录四部曲》和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上下册,虽名为回忆,本身也都是好的文学。木心说:“艺术是控制的,自主的。”王鼎钧说:“当有权有位的人对文学灰心了,把作家看透了,认为你成事固然不足,败事亦不可能,他瞧不起你了,他让你自生自灭了,这时候文学才是你的,你才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作家。”这些看似轻淡的话,自有整个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辛酸作为底子。关于当代文学,有一种习惯的策略是将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时代、社会以及世界潮流,然而无论盛世乱世,作家固有种种此在的限制,但却天然地拥有一种始终无法剥夺的自由,即写出好作品的自由,以及在写不出好作品时沉默的自由。木心和王鼎钧都是懂得沉默的人,在自觉“已没资格参加说谎俱乐部”的年纪,他们努力用词语的真实,来洞见事物的真实。好的文学,往往是作者先拥有了这样的洞见,然后再为其找到最合适表现的文体。在这个意义上,也许,文学从来就没有衰落过,衰落的,只是这种或那种的文体罢了。
他们在垂暮之年依旧健朗清新的存在,还或许能帮助我们扫清长久以来以代际论文学的陈腐言谈。事实上,有很多70后、80后作家一旦尝试摆脱书写自我,尝试直面现实,照样暮气沉沉,毕恭毕敬地遵循文学期刊的普遍趣味。然而70后的路内,和80后的颜歌,却在他们2013年出版成书的小说《花街往事》和《我们家》里,既避免了同辈作者常陷其中的自我书写,也没有重蹈前辈作家向壁虚构的旧辙。他们在小说里对于不同历史年代的观照体察,对于他者世界的理解和呈现,老辣奔放,元气淋漓,诚挚动人,与那些老而弥新的典范一样,他们也同样在致力书写世界之所是。
当黄昏降临,暮色笼罩大地,那一瞬间我们也许会沮丧地失语,但世界一如既往流转不息。因为语言本身就是一重重习惯了的隐喻,于是,失语其实意味着放弃用习惯的隐喻方式去理解世界,或许,就在这样的放弃中,新的篝火在四处点起,世界缓缓恢复它的新鲜与明净。
张定浩,1976年生,安徽人。写诗和文章,现居上海。《上海文化》杂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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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0 11:42:03 | 只看该作者
2013年文学十大事件盘点


2013-12-27
来源:北京文艺网综合


  又到年终盘点时。综观2013年的重大文学事件,回味无穷。小编在这里为您梳理一下。




  1.央视“听写大会”掀起汉字书写热

  从央视科教频道低调开播到收视飘红,再到挺进央视一套,“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今年夏天在中国中小学生、青年人中掀起了一场汉字书写高潮,连以前很少看娱乐、竞猜、选秀节目的父母们也对这档节目“痴迷”颇深,和电视上的小选手一起挑战每一个汉字书写的乐趣。

  今年暑假以来,收看央视节目“中国汉字听写大会”几乎成了很多家庭的“必修课”,以前很少看娱乐、竞猜、选秀节目的父母对这档节目“痴迷”颇深,就为了享受和电视上的小选手一起挑战每一个汉字书写的乐趣。这档汉字听写大会节目从开播之初的“毫不起眼”到几个月后“收视飘红”,甚至在中国中小学生、青年人中掀起了一场汉字书写高潮。

  由于汉字本身特有的复杂结构,正确拼写每一个汉字显得略为困难。加之近年来电子产品的普及,通过输入法“打字”成了人们写作、交流的主要方式,越来越少在纸上书写大量汉字,催生了很多人“提笔忘字”的现象。不同于充满着争议价值观和为博眼球而炒作的相亲节目,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传达的是一种正能量,选手们因为他们对知识的追求而走红。
 2.全民阅读立法列入立法工作计划

  8月初,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称,全民阅读立法已列入2013年国家立法工作计划,争取在年底形成较成熟方案提交国务院,目前已草拟初稿。这标志着提高全民阅读水平的计划,将获得国家立法层面的引导和扶持。

  早在今年3月底,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专门成立了全民阅读立法起草工作小组,草拟了条例初稿。下一步将通过征求部委意见、网上公开征求意见、地方调研等多种方式,广泛听取各界意见,继续修改完善。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全民阅读工作中需要立法推动解决的主要问题包括:我国国民的平均阅读水平低于世界文化强国水平,需要采取有力的推进保障措施;未成年人阅读状况不容乐观,亟待改善;国民阅读公共资源和设施不足、不均衡;阅读内容良莠不齐,需要积极引导和扶持;全民阅读工作缺乏统一规划、组织保障和经费支持。


  3.网络红词“土豪”“大妈”等有望进入牛津

  “土豪”和“大妈”都是今年中国网络上当之无愧的热词。在全球化背景下,承载着“文化软实力”的汉语对英语影响力与日俱增。关于“Tuhao(土豪)”“Dama(大妈)”等中文热词有望以单词形式收录进《牛津英语词典》的消息正是这一影响力的最新注脚。

  据媒体报道,牛津大学出版社双语词典项目经理朱莉·克里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例如“Tuhao”“Dama”和“Hukou(户口)”等词语已经在牛津英语词典编着者的关注范围内。“如果‘Tuhao’这个词语的影响力持续的话,会考虑在2014年的更新中把它加入词典之中。”

  有评论称,热词走出国门,根本原因是国家影响力的提升,西方国家对中国从漠不关心到不可忽视,改革开放几十年,西方看中国的眼睛也发生转变,由宏观的国家意识形态转向微观的百姓市井家常,由务实的财经政治动向转向更深层的历史文化品位。


  4.第八届作家富豪榜发布

  2013年12月2日起,备受关注的“2013第八届作家富豪榜”重磅发榜:编剧作家富豪榜、网络作家富豪榜、漫画作家富豪榜、外国作家富豪榜、作家富豪榜主榜,五大着名榜单由华西都市报逐日发布,1300多家网站滚动热议,央视、新华社、中国日报、辽宁卫视等全国各大主流媒体追踪报道,各大图书网站和实体书店顺势推出作家富豪榜专题、专区,强力拉动了图书销售,据报道,很多平时不买书的读者也纷纷涌向书店,一时间盛况空前。让原本孤独寂寞冷的作家群体和原创文学,一次又一次成为全民话题举世瞩目,让繁忙的国人逐渐找回失落的阅读精神。作家富豪榜创始人吴怀尧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自己创立作家富豪榜的初衷,旨在推动全民阅读时代到来与文化产业繁荣发展,让作家群体成为时代偶像。我们不得不承认:作为精神产品的提供者和精神文明的建设者,作家获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尊重与光荣。

  2013年第八届作家富豪榜一经发布便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各界态度褒贬不一。有的认为将纯文学陷于尴尬的地位,认为文学不应该和金钱挂钩;有的认为作家富豪榜的发布鼓励了各种文学形式的发展与成熟,繁荣了文化。
5.网络文学的开始正规化与成熟

  今年无意是网络文学突破障碍,开始正式的站在大众面前的一年。网络文学的本质也是文学。

  10月30日,北京国子监彝伦堂,中国首家培养网络文学原创作者的公益性大学——网络文学大学举办了开学典礼。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被聘为网络文学大学名誉校长,并为网络文学大学的学员上了第一堂课。网络文学大学由中文在线发起成立,联合多家知名原创文学网站共建,为全国网络文学作者提供免费培训。

  10月31日,北京文联下属的北京作家协会网络文学创作委员会在京成立。唐家三少当选委员会主任。

  盛大文学和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正式宣布,启动中国首个网络文学本科专业招生,致力于培养“学院派”写手。授课老师除了王安忆、叶辛等着名作家外,还有网络作家天蚕土豆、血红、骷髅精灵、格子里的夜晚,以及唐家三少。

  6.人教社版语文教科书出现错误

  人教版语文课本被网友发现了众多错误,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教科书因此引起了各方的质疑。

  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教材出错事件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事件源于一位老师发现人教社新版初一(七年级)语文课本上有错误,因此将人教社告上了法院,随后,人教社网站上贴出了一则致歉信,根据致歉信,人教社在承认错误的同时承诺在未来积极予以改正。

  尽管图书编校允许“差错率不超过1/10000”,尽管《咬文嚼字》也被咬文嚼字过,但无论有多少理由,教材特别是语文教材频现的硬伤,还是让公众难以接受,好在人教社公开承认错误的态度可谓坦诚。教材和词典一样属于规范性的出版物,其影响非一般出版物所能比肩。正如媒体署名评论所言,在任何一个行业和领域,想让老大低头认错都是极其困难的事。
7.图书出版是非多

  一度盛行于电影界的广告植入风潮,正向文学领域勇猛挺进。据调查,尤其是一些写当代都市题材的小说家,在作品里植入广告的现象已经比较普遍。这一新闻引发了行业内各方人士的议论,有人认为这种行为会伤害到文学事业;有些人认为文学植入广告和影视植入广告一样,是一个趋势;还有人认为文学植入广告可改善作家生存条件;甚至还有人以明朝作品为例,说明这种形式的广告自古有之。

  少儿读物不良内容增多,出版界应有行业自律。近年来,我国各地出版部门为给广大少年儿童提供优秀文化读物,推出了不少精品力作。但是,在少儿读物的出版正在走向繁荣发达的今朝,部分含有淫秽色情、凶杀暴力,和宣传封建迷信,鼓吹金钱至上,向往奢靡享乐等低俗内容的读物却不胫而走,有的甚至开始充斥全国城乡大小书店!这引起了许多学生家长、教师和社会正直人士的严重担忧和不满。

  腰封喧宾夺主,成“妖风”。图书腰封出现于上世纪90年代,至今已经成为大部分图书的必备“装备”,而腰封上的名人也越来越多,宣传语也越来越夸张,诸如“全球最畅销”、“21世纪最惊悚”等词汇已经成了腰封中最基础的“配置”。

  8.门罗获诺奖,村上春树再次当炮灰

  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于瑞典当地时间10月10日下午1时(北京时间10月10日晚7时)揭晓,加拿大作家爱丽丝·门罗(Alice Munro)击败大热门村上春树获此殊荣。

  10月10日,瑞典文学院宣布,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爱丽丝·门罗,赞誉她为“当代短篇小说大师”。

  瑞典时间12月10日下午,2013年诺贝尔颁奖典礼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音乐厅举行。现年82岁的文学奖得主门罗因身体原因未能出席,其女珍妮代表母亲也在领奖台上就座。当珍妮代表其母郑重地从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手中接过诺贝尔奖证书和奖章时,颁奖大厅里爆发出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而诺奖文学奖演讲,也将在近年内首次改由视频形式播出。
9.稿费新规征意见

  国家版权局从9月23日起就拟定的《使用文字作品支付报酬办法》向社会广泛征求意见。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月过去了,有关这一办法涉及的非约定支付稿酬高低的争论仍在持续。

  新规意见一:使用文字作品支付报酬应当由当事人约定,当事人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的就要依据相关法规来支付。现行的非约定稿酬支付标准依据的是1999年发布施行的《出版文字作品报酬规定》,原创作品的基本稿酬为每千字30至100元,征求意见的《使用文字作品支付报酬办法》则将这一标准提高至100至500元。作者出版方各执一词,出版社认为稿酬过高或提书价,作家则认为稿酬低限还应提高。

  新规意见二:征求意见的办法中规定,在数字或者网络环境下使用文字作品,除合同另有约定外,使用者应当参照本办法规定的付酬标准和付酬方式付酬。并且网络文学作品稿酬标准理应规范。

  10.阿多尼斯来中国对话莫言

  被誉为“当今阿拉伯世界的精神脊梁”叙利亚着名诗人阿多尼斯今年来中国,在北师大与莫言完成了世纪对话。

  8月13日,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来到北京与中国文学家莫言展开了一场主题为“从伤口长出翅膀:文学在古老东方的使命”的对谈。阿多尼斯与莫言都认同一个创作原则——站在人性的角度写作。

  阿多尼斯认为有关文学的使命、文学和社会的关系存在很大的分歧,因此他更愿意去谈自己的一些经验和体验。阿多尼斯称,他在创作的过程中不愿意使用“人民”“祖国”这样的字眼,而更愿意使用“人”,诗歌应该是诗人与读者的一种相会。同时,阿多尼斯认为任何人都不能说很了解自身,这点恰恰是人的幸运,一个作家或者一个诗人的写作目的首先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自身、他人、世界。对于他来讲,写作意味着一种探索,一种对自我、对他者、对世界的探索。

  莫言认为,站在人的角度上的写作,毫无疑问是小说家和所有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必须遵循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一旦诗歌、小说具体到跟意识形态等量齐观一样高的层面上,我想这种艺术就失去了它超脱于现实的意义。所以好的诗歌应该是超越时空的。”

  莫言称中国作家的作品越来越多地受到国际的关注,所以作品的翻译是整个作家人群面对的一个问题。阿多尼斯认为文学作品中,诗歌的翻译相对于小说更难。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的结构,诗歌的翻译者要破坏原有的结构去建立一种相似的结构,从这种意义上说翻译就意味着叛逆,为了忠实原则而叛逆。诗歌的翻译者必须是诗人,但是小说的翻译者不一定是小说家。

  对于思想者权势者必然存在矛盾这一现象,阿多尼斯用穆罕默德的一句话“知识虽然远在中国,也当求之”,莫言说:“创作者和权势的较量是中国历史的一个方面,但是不能代表整个历史的全部,因为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非常复杂、立体,伟大的思想家不屑于跟他们斗争。我们看到每个时代,权势者总是和思想者之间存在矛盾,这是每个朝代都没法改变的。当然把历史简化成单线条或者简单的表述是难以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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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3 11:25:33 | 只看该作者
中国小说学会2013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揭晓  2014年01月12日  作者:蒋芳   来源:新华网
  新华网南京1月12日电(记者蒋芳)中国小说学会2013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11日在江苏兴化揭晓。25部上榜作品展现了中国小说界新世纪以来良好的创作态势和繁荣景象。
  据悉,来自全国各地的28位评委,在力求公平、公正、准确的原则下,经过一天严肃认真、细致深入的遴选和讨论,遵循严格的投票程序,最终评出25部上榜作品。计有长篇小说《黄雀记》(苏童)、《认罪书》(乔叶)、《带灯》(贾平凹)、《天体悬浮》(田耳)、《日夜书》(韩少功)五部,中篇小说《长河》(马金莲)、《红星粮店》(刘鹏艳)、《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方方)等十篇,短篇小说《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艾伟)、《火锅子》(铁凝)、《醉意》(张惠雯)等十篇。
  中国小说学会会长、著名评论家雷达先生认为,2013年的中国小说,继续保持着新世纪以来良好的创作态势和繁荣景象。许多深孚众望的名家大家,笔耕不辍,苦心经营,不约而同推出新作,长篇领域宛如井喷,佳构迭现。而广大青年作家英姿勃发,更是表现出旺盛的创作活力。他们强调对生活的真切体验,孜孜研习叙事技巧,艺术视野也空前开阔,尤其在描绘人的坚韧的生存和绵长的命运,传达丰富驳杂的城市经验,以及同代人的精神成长历程等方面,奉献出众多具有丰厚内涵和独特情思的精彩作品。这一点,在中、短篇领域体现得尤其鲜明和突出。总体来看,在2013年的小说创作中,作家们呈现出强烈的主体意识、人生关怀和创造精神。
  坚守着“历史深度、人性内涵、艺术创新”的价值立场和艺术尺度,中国小说学会的年度小说排行榜活动迄今为止已持续进行十三届,通过密切关注、及时总结和科学研究中国当前小说的创作成就,在海内外均赢得了不容忽视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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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3 22:29:47 | 只看该作者
偶像的坍塌与文学吹捧怪圈
作者:张定浩

导语:2013年已经走远,《洞见》栏目从文化批评角度,对2013年度的大众文化现象进行总结,涉及文学、诗歌、艺术、思想、戏剧、电影、音乐、词语、城市、身体、女性、生活方式等若干关键词。我们试图通过冷静的解读与回望,为过去的一年存留一份文化档案。
本篇为文学评论家张定浩对2013年小说的一个梳理。这一年几乎全部一线小说家都交出了作品,但无论余华苏童还是阎连科都让人失望。作品中充满了对他人的隔膜,对自我的无明,以及对于女性的缺乏尊重。而不难看出在这背后,是这些年环绕在创作者周围的、由商业利益和苟且放任共同构成的吹捧怪圈。
2013年成为了预料中的长篇小说大年。众多一线小说家都在这一年相继交出了新作,从年头到年尾,喜欢中国当代文学的读者算是狠狠过了一把阅读之瘾,但或许,也是狠狠地失望了一回。以正面强攻现实的名义,诸多成名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男性作家所集体暴露出的,却是对他人的隔膜,对自我的无明,以及对于女性的缺乏尊重。这些昔日的文学偶像,一个个都在这一年默默倒塌。
先是余华。《第七天》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照搬新闻事件,而是平庸,以及在平庸背后的精明算计。面对《第七天》,人们最为气愤和不可思议的,是目睹一个名作家如此这般的懒惰与投机,他就像那些志得意满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不再致力于如何创造一幅作品,而是愿意炮制一个个能够产生话题效应的观念。其次是马原。去年的《牛鬼蛇神》高开低走,尚且还有昔日光环作为信任的底子,今年出版《纠缠》,甚至连圈内的老朋友们也集体在失望中彻底息声,他们惊讶于一个曾经被视为叙事之王的小说家,如何变得连一个无聊的故事都讲不利索,是江郎才尽,抑或原形毕露,谁知道呢。然后还有苏童。《黄雀记》让我们看到,一位杰出的短篇小说作家,如何再次艰难地陷没于长篇小说的泥沼之中。苏童在这部新作里回到他似乎最熟悉的南方的穷街陋巷,回到他赖以成名的香椿树街,但给予我们的,却仅仅是某种从房间里向外眺望的封闭姿态。那只黄雀在几个房间里来回飞舞,翅膀被墙壁挡回的痛苦渐渐转化成心安理得的生活,它开始习惯眺望远处的螳螂和蝉,并一次次在假想中吞咽它们。至于阎连科。他似乎一直在挑逗这个共同体中最极端最难以撼动的那些题材,但我们更要赞叹的,是他事实上左右逢源的从容,一方面他是一位引起巨大争议似乎被这个共同体排斥的禁书作者,另一方面却也是这个共同体中诸多文学奖项的常客。因此,新作《炸裂志》的尴尬在于,它既不被赐予禁书的声名,又被排除在获奖名单之外,却让人们见识到,一个作家长久以来号称的对控构的所谓反抗,其实最终不过是对另一种控构的欲求。
但这绝非只是小说家自身的问题。如果有必要,没有人会完全丧失自省,就像没有人会完全避免虚荣一般,自省和虚荣原本同是健全人性之组成。然而,这些年环绕在这些名小说家周围的,由商业利益和苟且放任共同构成的吹捧怪圈,正逐渐令自省日渐懈怠,令虚荣无限膨胀。偶尔,在2013年,我们能看到,这种接近于疯狂的吹捧行为也会走向它的反面,即在某些文学批评类报刊上出现的、另一种疯狂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扑咬和攻击。但归根结底,那些吹鼓手和酷评家是一类人,倘若有必要,他们随时可以转身成为对方的一员。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文学环境,它在自娱自乐和自欺欺人中日渐衰败,被离弃,当然也随之促生了新一轮的翻译和阅读异国文学作品的浪潮。年轻一代的文学读者,宁愿忍受那些翻译语言上的差强人意,只要他能从中感受到一点点、属于健全生命的自由与诚恳。
在贾平凹的《带灯》里,女乡镇干部带灯再怎么完美动人,她的精神世界始终必须依附于一个幻境中的男神;在苏童的《黄雀记》,被玷污过的女性就天然是不洁的,就注定会在这样的不洁中沦为更糟糕的妓女;在余华的《第七天》里,女人既需要主动为爱情献身,也需要承担生活中一切的重负和罪责,而她们热爱的男子则永远无辜,“永远热泪盈眶”;至于阎连科的《炸裂志》,里面更完全只有作为玩物和附庸意义上的女人……在这些年长的男性小说家笔下,我们不断看见一种惊人相似的、自我人格纷纷塌陷的女性命运,而这种命运与其说是来自现实的,毋宁说,是来自写作者内心深处、近乎野蛮和化石般的男权臆想。
2013年秋天,艾丽丝·门罗获得诺奖,对很多中国长篇小说家来讲,这或许又是一次重重的嘲讽。和我们那些习惯将短篇与长篇作势利区判的小说家相反,同样是今年诺奖热门的乔伊斯o卡洛尔o奥茨曾说:“我相信任何短篇都可以改成长篇,任何长篇也都可以缩成短篇,或一首诗。”门罗的作品是奥茨这句话最好的证明。她的很多短篇小说,实际上都拥有长篇的容量,以及诗的密度,它们很难被概括成某个故事,很难提炼出某种主题。门罗的小说都不够聪明,也不够愚蠢,一如世界之所是。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所以文学亦要陈言务去;日光底下无新事,因此写作者唯有修辞立其诚。这两者合在一起,或许就有机会接近世界之所是。在2013年,我们也可以惊喜地发现,有一些极其动人的、呈现出世界之所是的当代中国文学作品,也出现在我们身边。
比如金宇澄的《繁花》,又比如黄永玉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这两部作品的共同特点,是均不在当代小说现有的诸趣味当中。它们都像是一个意外。在生活中,恰恰是那些意外时刻让习以为常的生活忽然变得虚假,迫使人们重新审视生活和自身,同样,阅读完《繁花》与《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的感受,像置身于某种美学习惯的边缘,会有一种自我拓展的不适和愉悦,无论是面对文本,还是面对生活。这两部小说里有新的、没有被暴力和谎言败坏过的中文,有无数嘈杂且真切的活人的声音,又都有力量连通那个正在消失的老中国。某种程度上,《繁花》今年席卷无数文学奖项,正是读者对旧有文学生态的抗议,而《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虽然相对寂寞,但我觉得它或许还要更加丰厚与强健一些,因为它还没有写完,因为那个即将九十岁的老人,依旧在如同朝阳一般地奋笔疾书。
还有王鼎钧的《回忆录四部曲》和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上下册,虽名为回忆,本身也都是好的文学。木心说:“艺术是控制的,自主的。”王鼎钧说:“当有权有位的人对文学灰心了,把作家看透了,认为你成事固然不足,败事亦不可能,他瞧不起你了,他让你自生自灭了,这时候文学才是你的,你才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作家。”这些看似轻淡的话,自有整个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辛酸作为底子。关于当代文学,有一种习惯的策略是将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时代、社会以及世界潮流,然而无论盛世乱世,作家固有种种此在的限制,但却天然地拥有一种始终无法剥夺的自由,即写出好作品的自由,以及在写不出好作品时沉默的自由。木心和王鼎钧都是懂得沉默的人,在自觉“已没资格参加说谎俱乐部”的年纪,他们努力用词语的真实,来洞见事物的真实。好的文学,往往是作者先拥有了这样的洞见,然后再为其找到最合适表现的文体。在这个意义上,也许,文学从来就没有衰落过,衰落的,只是这种或那种的文体罢了。
他们在垂暮之年依旧健朗清新的存在,还或许能帮助我们扫清长久以来以代际论文学的陈腐言谈。事实上,有很多70后、80后作家一旦尝试摆脱书写自我,尝试直面现实,照样暮气沉沉,毕恭毕敬地遵循文学期刊的普遍趣味。然而70后的路内,和80后的颜歌,却在他们2013年出版成书的小说《花街往事》和《我们家》里,既避免了同辈作者常陷其中的自我书写,也没有重蹈前辈作家向壁虚构的旧辙。他们在小说里对于不同历史年代的观照体察,对于他者世界的理解和呈现,老辣奔放,元气淋漓,诚挚动人,与那些老而弥新的典范一样,他们也同样在致力书写世界之所是。
当黄昏降临,暮色笼罩大地,那一瞬间我们也许会沮丧地失语,但世界一如既往流转不息。因为语言本身就是一重重习惯了的隐喻,于是,失语其实意味着放弃用习惯的隐喻方式去理解世界,或许,就在这样的放弃中,新的篝火在四处点起,世界缓缓恢复它的新鲜与明净。
张定浩,1976年生,安徽人。写诗和文章,现居上海。《上海文化》杂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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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1:28:54 | 只看该作者
2013年报告文学:在韬光蓄力中寻求突破

李朝全
  2013年的中国,是一个在韬光养晦中蓄力、在调整整顿中前行的阶段。这一年的报告文学同样在蕴蓄力量,努力在题材、内容、人物、样式、结构、语言、观念等各方面寻求创新、开拓,为这种特殊文体的发展带来了无限生机。
  呼应时代,奏响强音
  报告文学是时代的敏感神经,当今中国,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当然是“中国梦”。中国梦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梦,也是每个个体事业成功、人生出彩的梦 想。王宏甲、刘建的《农民——一户中国农民的百年历史》通过描写广东湛江茂德公家族寻常而曲折的发家奋斗历程,折射出中华民族几代人孜孜憧憬并逐步实现的 小康梦想。何建明继续自己对改革开放重大题材的书写,他的长篇报告文学《江边中国》通过对长江边一个小村庄——江苏永联村数十年翻天覆地变革进程的书写, 揭示了中国梦、小康梦在实干得力的改革带头人的引领下变成现实的过程。他的短篇报告文学《让大海告诉你》反映辽宁省沿海经济带的改革巨变,《心声》则表现 改革在全面蹚进深水区之后,人们的热切心愿与期待。李玲修的《乒乓中国梦——走进蔡振华团队》试图通过全面记录蔡振华与中国乒乓球紧密关联的生涯,揭示作 为乒乓大国和强国的中国运动员如何为了祖国荣誉和人民信任而戮力奋战的场景,从极具代表性的体育视角来表现中国梦的实现与辉煌。纪红建的《冠军——一个国 家级贫困县的“中国梦”》则反映了湘中安化这样一个贫困县如何在体育事业方面孜孜以求,培育出龚智超等一批全国和世界冠军的故事。
  在反映新鲜事物和事件方面,一合、薛景辰的《红脸——中国审计在行动》与蒋巍的《审计之剑》都是关于近年来“审计风暴”形象描述的文本。与当年 的《黑脸》相呼应,一合和薛景辰合作推出《红脸》聚焦国家财政、金融、经济命脉的守护者——审计干部,将他们视为与关公一样忠诚守职的典型。傅宁军的《淬 火青春——大学生从军报告》一书,突出表现了大学生从军实际上是一种青春的选择,一种命运的抉择。陈新的《探海蛟龙》描述近年来中国深潜工程的巨大进展, 为读者了解我国“蛟龙号”及海洋深潜这些尖端科技打开了一扇窗户。蒋巍的《中国能源的“秘密武器”——神华集团“煤制油”揭秘》为读者揭开了“煤制油”这 一新事物的神秘面纱,并将其作为国家能源发展战略之一给予了热情的赞颂。
  对时代先锋或英雄模范等先进人物的刻画与塑造,是报告文学创作的常规内容与主题。在描写沈飞集团原董事长、总经理,歼-15研制现场总指挥罗阳 生平事迹方面,有黄传会的长篇纪实《国家的儿子》、李春雷的短篇纪实《我的中国梦》和周建新的《最后的战场——罗阳在“辽宁舰”的日子》等。黄传会通过切 实深入的采访,以大量感人的细节刻画了一个真实可信的罗阳;李春雷则从中国梦的角度切入,重在揭示罗阳、航母演练与海军实现中国梦之间的关联,用剪影式的 镜头聚焦罗阳生前身后的闪光时刻。《光明日报》记者王国平为北川县因故英年殉职的副县长兰辉动情地写下了《一枚铺路的石子》,广受好评,彰显了新闻记者在 采写报告文学方面的优长。卞毓方的纪实作品《寻找大师》记述了自己与海内外众多文化大师级人物的接触交往,刻画了一个个个性鲜明的人物,提出了在这个百业 待兴的文化大发展年代中,呼唤大师、寻找大师的迫切性与重要性。郝敬堂的《芳草地》则以北京朝外社区志愿者作为描写对象,将他们视为都市中可贵的芳草地进 行热情的倡扬。
  民生报告与社会问题纪实
  中国报告文学历来具有关注国计民生的优良传统。2013年的报告文学中,民生报告和社会焦点热点问题纪实,依旧深受读者欢迎和喜爱。
  本年度的“水利报告”格外引人注目。陈启文独行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以长江、黄河、珠江、淮河、海河、辽河、大运河等7大水系作为书写的对象, 亲临现场踏访,写出了洋洋60余万字的《命脉——中国水利调查》,深刻反思当下中国水枯竭、水污染等水资源危机,对保持经济社会和人自身的可持续发展提出 严重警示。秦岭专注于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建设,写出了《水之殇》《在水一方》。裔兆宏是近年来创作势头强劲的一位报告文学作家,近期接连推出《中国志愿者》 《国家情怀》《美丽中国样本》,3部长篇报告文学分别聚焦志愿者群体、援疆工作和南水北调工程。既有对普通人群体的关注与描写,更有对国家行动、国家决 策、国家工程的反映和描述。靳怀春深入发掘三门峡水利枢纽前世今生历史的《悲壮三门峡》,试图对历史的功过是非进行个人化的评点与反思。丁春的《博斯腾湖 源流》关注新疆腹地河流与生态资源,揭示了生态与人的密切关系及保护好脆弱生态系统的紧迫性。
  食品安全长期以来都是报告文学关注的热点。赵德发的长篇纪实处女作《白老虎——中国大蒜行业内幕揭秘》全面回顾和讲述了大蒜事件经过、反映大蒜 行业实情、刻画与其相关当事人形象,内容丰富而生动。作家深入反思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世道人心出了什么问题。吴恒的《舌尖上的安全》 则对当前食品安全状况进行一一梳理,对近年来的食品安全事件进行了逐一解剖,颇具现实针对性。咏慷的《中国殡葬报告》题材独特,反映了殡葬行业的种种乱 象,具有很强的可读性。
  丁燕的《低天空:珠三角女工的痛与爱》和《工厂女孩》以自己在广东东莞200天的工厂生活为依凭,通过深切描写南方工厂里这些“80后”、 “90后”女孩的青春、爱情和梦想,表现她们艰难却不肯屈服的生存状态,打开底层生活的某些真相,是转型社会一个鲜活报告文本,也是解读工业化进程的生动 读本。王伟举的《转型中国:东莞进行时》则是一份中国城市经济社会转型的调查报告,他不回避东莞在高速发展进程中曾经出现过或存在着的种种恶谥和各种社会 问题,不回避这座城市的阴暗面,亦是对当下社会转型的分析与反思。
  涂俏的《大陆孕妇赴港生子纪实》揭开了赴港生子复杂的利益链及其中存在的各种问题,生动好读。贺小晴的《艰难重生路——汶川大地震丧子家庭再生 育纪实》反映了2008年大地震后,丧子家庭如何从废墟上站起来,重新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开始新生活的艰难路程,闪烁着人性的光辉。刘广雄、李海啸的 《闯海记》是关于我国开发南海历史特别是南海渔业发展历史的弥足珍贵的文本。作者从描写解放海南岛起笔,一直写到2012年我国成立三沙市,加强对南海主 权的管辖,贯穿起我国南海海域纷纭复杂的外交、军事事件,从而赋予了作品庞杂而丰富的内涵。
  在教育、法制等题材方面,王敬东的《“囚犯”的救赎》首次揭开当前法院审理审判过程中依旧存在的大量“冤假错案”,采用的“揭秘”“曝光”式的 叙事。通过对那些典型案例的深入剖析,反思健全法制、依法治国的迫切性。向思宇的《中国代课教师》则为数十万曾经无私奉献的代课教师立传代言,为那些为民 族国家作出重要贡献的普通人发声,体现出作者可贵的社会责任担当。
  历史纪实与往事钩沉
  历史题材作品在报告文学中占有很大比例,也是最易受读者欢迎和拥趸的一种题材。历史纪实和传记作品自有其不可替代的文献、史志、认识和教育等方面的重要价值。
  2013年是毛泽东诞辰120周年,本年度出现了一批与毛泽东有关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余艳的《板仓绝唱——杨开慧手稿还原毛泽东爱情》通过披 露杨开慧当年的日记手稿,考证她与毛泽东的爱情历程,内容真实可信,人物炽热的情感力透纸背,很好地补白了一段史实。丁晓平的《毛泽东的乡情世界》和梁衡 的《毛泽东怎样写文章》则分别从毛泽东与乡亲、亲人们的亲切交往及其如何撰写各类文章两个独特的视角,揭示了一代伟人深广丰厚的内心世界,令人看到了伟人 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卜谷《为毛泽覃守灵的红军妹》的主人公是一位至今健在、已经102岁的女红军。她独自为毛泽覃守灵77年,最终挖开坟冢却是一座空墓, 这使她的经历更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马娜的《滴血的乳汁》从苏区“奶妈”切入,描写了那些用自己的乳汁哺育红军后代的平凡女性,揭示敌人的凶残、狠毒与 “奶妈”们的温柔、大爱,在硬与软的鲜明对比中歌颂了无私无畏的母性。裔兆宏的《历史的选择:张闻天在延安》则是关于延安时期的红色文本,对革命领袖与革 命事业关系的描述真切可信。
  在历史题材创作上,作家们特别重视新视角和新思考,赋予自己的作品以鲜明的历史理性色彩。薛媛媛的《中国橡胶的红色记忆》追本溯源,还原历史真 实,是对共和国橡胶开发史和经济发展史的一段补白。张雅文《百年钟声——香港启示录》生动地回顾了香港被英国侵占直至顺利回归155年的历史,以历史的关 节点为线索,连接起香港回归前后的变化,对香港社会存在的五光十色的社会问题进行了可观的反映和思考。纪红建的《人民的记忆——华国锋的湖南情缘》则对被 遮蔽或妖魔化的历史进行了一次重新书写,从领袖与百姓关系的视角还原了一位在历史上曾发挥过重要作用的人物,相信会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杨文学的《叩拜沂 蒙》、纪红建的《沿着雷锋的足迹》都有重新审视历史、审视历史人物的意味和价值,亦是对革命传统、高尚精神及人格的一种弘扬与倡导。
  革命历史题材之外,其他历史题材也备受报告文学作家的关注。叶广芩的《张家大哥》是对陕商历史的追访与记述,作者以田野调查式的深入采访,试图 复原陕商群体的历史面目。张培忠的《海权战略:郑芝龙、郑成功海商集团纪事》用历史理性的笔触,从海权战略的角度入手,重新梳理和书写了郑芝龙与郑成功的 海上历史,对于我国今天的海洋战略、海上维权等都有鲜明的借鉴与启示意义。阿来的非虚构纪实作品《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通过对甘孜州一个叫瞻对的小村落 居民生存的描写和对藏民与政府当局关系的变化过程的描述,反映康巴地区200年传奇般的历史,故事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鲜明,作家的笔墨老到娴熟,为非虚构 创作提供了许多新鲜经验。林那北的《宣传队》则通过叙写亲身经历与感受,对过去长期存在的“宣传队”这一独特的社会事物进行个人化的描写,为历史留下了一 段印记。李青松的短篇纪实《牙香街》用散文化的笔触,描述了东莞这座因莞香而得名的城市与香料的历史渊源,反映了东莞城市发展的新成就。
  “私叙事”与人物传记
  传记方面,本年度最突出的新现象是出现了很多“私叙事”——个人或家族叙事类作品。
  陈希米的《让“死”活下去》讲述爱人史铁生远去之后,自己寂寥孤独却又丰沛充盈的内心。“让‘死’活下去”,就是要让死不再成为阴阳阻隔、天人 两界的分水岭,就是要跨越生死,搭建起生者与亡者心灵对话的桥梁,这种决绝的坚忍与努力,令人感佩。周国忠的《弟弟最后的日子》也是一部与亡灵的对话书, 是作者直面死亡的思索。弟弟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之后,一家人戮力同心,共同挽救弟弟的生命。那是一次无望的宿命式拯救,其中既有弟弟自我的救赎,也有哥哥、 嫂子、妻子和母亲、女儿通过亲情的纽带、借助传统伦理道德和传统文化的力量对“弟弟”不舍弃不放弃的挽救。一家人面对死亡即将来临时所表现出的淡定、从 容、同舟共济,尤其令人动容。
  毕飞宇的《苏北少年“堂吉诃德”》讲述了自己少年时期的经历,有关于当年的人、事和各种事物的生动描述,折射出一个特殊时代的鲜明烙印。温立三 的《怀念父亲》为我们描写了一个寻常却又可亲可敬的父亲。籍满田的《晴雨路干湿》讲述了一个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的故事,主人公因为赌博欠下巨债,最终幡然 醒悟、洗心革面、自立自强,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人们觉醒悔悟任何时候都不会晚,具有醒世的作用。周涛口述的《追赶自己的鞋子》是作者生平的简传,保留了众多 关于特定年代的特殊有趣的记忆,可以看出作者深刻的自省意识。杨晓升、马克燕的《2011年,美丽的遗憾——回眸女儿的求学历程》是关于作者女儿当年求学 过程的回述,贴近生活实际,对反思当前教育现状有启迪意义,对家长的家庭教育亦有启发。陈亚珍的《谁在守约》通过描述原晋中地委书记裴庆生的苦难童年、辛 酸婚姻、克己尽职、两袖清风的人生,刻画了一位终生遵循自己理想与信念的地委书记,具有很强的文学感染力。
  施昌学的《海军司令刘华清》、王云林的《落叶——陈大戈传记》分别涉及海军领域和老红军题材,内容生动丰富,具有自身殊异的价值。张艳茜的《路 遥:平凡世界里的人生》为读者描述了一位有血有肉、真实可信的作家形象。王必胜修订再版的《邓拓评传》在叙事中兼有评价与议论,刻画了一位耿直有为的文人 知识分子典型。作家出版社推出首批10部《中国历史文化名人传》,由王充闾、周汝昌、陈世旭、徐刚等名家创作关于庄子、曹雪芹、王羲之、施耐庵、李煜、顾 炎武、梁启超等名人传记,具有独特而重要的价值。
  2013年的中国报告文学基本上处于一种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的阶段,其中涌现了一批在题材内容、主题及表现方式方面尝试创新与突破的作品。在受到“非虚构创作潮”冲击的同时,报告文学亦在努力重寻自身的定位,在日渐逼仄的市场空间的挤压下,谋求新变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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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1:36:13 | 只看该作者

题材的兴衰与文学的转型

——2013年短篇小说述评

段崇轩



文学转型中的短篇小说


对短篇小说来说,2013年是一个值得庆祝、自豪的年度。加拿大82岁的女作家艾丽丝·门罗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用八个字作为授奖词,称她为“当代短篇小说大师”。而评论界早已给她戴上了“加拿大的契诃夫”桂冠。世界级的文学奖给予一位终身从事短篇小说创作的作家,且尊称“大师”,这无疑是一个轰动性的文学事件,其背后的意义是极为丰富的。门罗说:“我得奖对于短篇小说来说也意义非凡。我希望人们能够意识到短篇小说是重要的艺术形式,让短篇小说还原它本来的地位。”① 这一文学事件,在中国的反响也格外强烈。中国是一个有着深厚的短篇小说传统的国家,但上世纪90年代以来,短篇小说风光不再,而长篇小说、纪实文学等走俏文坛。短篇小说的式微,极大地影响、削弱着整个文学生态。新世纪初就有评论家、作家喊出:“重振短篇小说”的口号。人们期望借门罗的获奖,校正长篇小说独大的文学态势,恢复短篇小说的重要位置,提升整个社会的审美境界。

2013年的文学“气候”依然“风调雨顺”,短篇小说依然成果累累。比之往年,既无突破、也无退步。但当你仔细梳理、分析这一年的收获,会逐渐发现,短篇小说的题材比重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并非现在才有,而今年显得格外突出。那就是乡村题材小说数量锐减,且质量有所下降;而城市题材小说明显增加,且质量呈上升态势。乡村题材小说自然不乏厚重、成熟之作,但它在内容、主题等方面,似乎已找不到新的“生长点”。城市题材小说整体显得清浅、琐碎一点,但它视野开阔、内容丰富、写法多样,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我们并不赞同“题材决定论”,但在某些时候,题材的兴衰、变化,又确实反映了社会的变动和文学的走向。乡村题材和城市题材的一衰一兴之间,又恰恰表现了中国社会从乡村文明向城市文明的时代转型。社会在转型、文学在转型。这种转型早已开始,正在进行。这是文学的宿命。短篇小说是时代的“风向标”,社会和文学的转型,敏感地体现在它的“摆动”中。正如贺绍俊所说的:“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在文学上引以自豪的是乡土文学。但新世纪以来,情况悄悄发生了变化。当下的文学创作,不仅早已不是乡土文学的一统天下,而且都市文学迅猛发展,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中短篇小说代表着小说的文学性标杆,因此可以从中短篇小说的现状判断都市文学的走势。翻开各类文学期刊,反映都市生活的中短篇小说占有大多数。从年轻作家的选择重点看,近些年涌现出的年轻作家,他们多半选择的是都市生活题材。这一点特别突出表现在70年代出生的作家以及80后的身上,这与他们的生活经历和知识结构有关。”② 中国文学已进入一个乡村文学衰微而城市文学兴盛的时代,这大约是毋庸怀疑的了。

社会的转型影响、带动着文学的转型。文学的转型又深化、校正着社会的转型。如果说,80年代农村的改革开放,打破了保守、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使农村和农民走向了市场经济大潮的话。那么,90年代之后的城市发展,则推动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并使国家进入了全球化格局。而今天,城乡协调发展、加速推动城镇化战略,又将中国推向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启动一个规模更广、难度更大、时间更长的特大型举国工程。八九十年代的文学特别是短篇小说,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而新世纪以来的短篇小说,城市题材不断成长、壮大,已然渐成主角,而乡村题材虽然还在坚守,但衰弱之势已现。新农村建设、城镇化建设还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和表现。

乡村题材短篇小说毕竟有着强劲的传统,佳作还是不少。一年来,中青年作家不懈耕耘,涌现了贾平凹《倒流河》、朱庆和《回乡曲》、王保忠《安魂》、马金莲《项链》、付关军《回乡记》、杨遥《刺青蝴蝶》、温亚军《崖边的老万》、余同友《白雪乌鸦》、张国增《唐二狗的两次死亡》、阎连科《把一条胳膊忘记了》等一批优秀作品。值得注意的是,它虽然保持着一定的思想和艺术水准,但从内容到形式,已很难看到新的拓展。城市题材小说近年来有一种勃发之势,一年来中青年作家特别是七八十年代的新锐作家,潜心创作,出现了毕飞宇《大雨如注》、邓一光《轨道八号线》、鲁敏《当我们谈起星座》、孙频《掮客》、刘树生《丙午八月祭》、付秀莹《醉太平》、徐则臣《成人礼》、贺奕《五道口贴吧故事》、蒋一谈《林荫大道》、刘庆邦《我有好多朋友》、邵丽《小舅舅死了》等一系列精品力作。它的题材领域在拓展、思想内涵在深入,表现方法在不断丰富。但也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局限和问题,特别是思想视野的狭窄和文化意识的匮乏,已成为严重的“瓶颈”,阻碍着城市小说的发展。


乡村题材的衰退与新的“生长点”问题


对独尊文坛近百年的乡土、乡村文学的衰退,许多评论家、作家都表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思想情感。贾平凹在最近一次记者访谈中说:“至于说乡土文学将来具体怎么发展,当然以前的写法估计就不可能再有了,中国的现当代文学过去多少年取得成就的主要是在乡村文学上,我估计将来慢慢再过一两代人,这种文学类型慢慢就消退了。”他又说:“不过消亡我觉得不可能。乡土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成为中国文学的主流了,但乡土文学也不是很快就会消失,大量农村还在,更重要的是中国农村文明的思维、生活方式还在,只要土地在、思维在,那农村的东西都还会在。”③ 农村是一个巨大的存在,农民是一个根基性的群体。有农村、农民在,就会有乡土、乡村文学产生。但这一地域和群体正在逐渐城镇化、城市化,就势必会出现乡村文学的衰落。但这一过程是漫长的、悲壮的,它同样会孕育杰出的文学。贾平凹、莫言的代表性小说正是表现乡村陨落的“挽歌”文学。而未来的城镇化、城市化,是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纽结与融合,乡村文化还会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乡土、乡村文学就依然会延续下去。

从2013年的乡村题材短篇小说中,我们看到了作家对农村和农民生活的多方面展示,特别是对农村和农民命运的揭示,它昭示了农村不可阻挡的衰落之势以及对发展的寻求,表现了农民在市场经济中的多变命运。贾平凹在长篇小说间隙中创作的短篇小说《倒流河》,虽然篇幅较长有18000字,艺术上也不够精雕细刻,但它无论如何是乡村题材创作上的一篇力作。小说讲述了市场经济时代的农村,一条倒流河南岸的河南农民跑到河北岸的河北山里挖煤、当煤老板的曲折故事。倒流河是一方地域风景,也是一个文学象征。它暗示了社会有时并不会按照预定方向发展,常常会出现倒流现象。就像农村和农民,人们怀揣理想去追求、打拼,有时理想实现了,但倏然间又破灭了,历史又回到了过去。在变幻莫测的社会运行和市场经济中,农村、农民都很难主宰自己的命运。小说用质朴的写法,刻画了立本与顺顺一对农民夫妻形象。他们能吃苦、敢冒险,从挖煤工到煤老板,由穷变富,实现了经济、人格的自尊。他们善良而慷慨,大行善事,支援教育、出资修路。他们固守着传统观念和行事方式,丈夫要弄一个县政协委员,妻子要在村里广结善缘,还要修一座祠堂似的老屋光祖耀宗。但在全球化的经济危机中,他们忽然间就陷入了经济、信誉乃至人际的重重困境里。贾平凹深刻地揭示了农村和农民发展的艰难性、偶然性,揭示了农民自身的文化心理和性格,同现代社会的巨大差距。是一篇从正面表现农村和农民的写实主义之作。朱日亮的《野猪泡,野猪跑》也是一篇描写农村发展的作品,但却充满了一种喜剧性和荒诞感。深山里的野猪泡村还处在原始状态,连电也没有通,可谓一穷二白。村干部一边打纸牌一边商议在天然湖上修小水电站的事情,但资金问题让村里和乡里一筹莫展。一个流浪汉式的青年人小国,随口虚构说湖里有怪物,立刻引起了村、乡、县领导的重视。信以为真,实地考察,登报宣传,要把这里开发成“摇钱”的旅游景区。小说故事情节有趣,乡土气息浓郁,真实地写出了偏远山村的生存情状。杨小凡的《梅花引》,以“我”回故乡为母亲上坟烧纸为线索,展示了农村的破败、空寂,还有曾经风云一时的大队治保主任三弄叔晚年的凄凉、悔恨和悄然死去,写出了农村“骨子里”的败落。我们的作家看到的是农村和农民的一幕幕悲剧,再难以找到农村的光明和新生之路了。

书写农村的种种现状、现象和问题,也是当下短篇小说着力的重心。温亚军的《崖边的老万》,展现的是城市化进程,给农民家庭造成的严重伤害和一系列问题。老万本来有一个和睦、安静的家庭,但老伴猝然去世,儿子进城打工,儿媳也不甘寂寞进城打工跟着有钱男人跑了,留下上初中的孙女由他照顾,但没有父母管理的孩子成了问题学生。老万既要操心儿子的再婚大事,又要担负孙女的生活和管教,弄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留守农村的老人、孩子,已成为当下农村的一个严重社会问题。青年作家马金莲近年来在描写西部农村和农民生活方面,显示出丰富的生活积累和出色的表现能力。《项链》以一条金项链为道具,既表现了西部农村结婚要财礼的风俗习惯,又表现了这一习惯的时代变化。所谓“三金”:耳环、戒指和项链,最初是流行在城市的,但现在普及到西部农村了,且农村实行的更坚定。其中有诸多经济的、面子的因素在。但就是这一条金项链,给男女双方以及家庭造成了莫大的影响。男方马家卖掉了一大一小两头牛,父亲马万山卖牛钱遭到抢劫,大病一场,心病沉重。而新媳妇麦香虽争得了彩礼和自尊,但金项链后来的偶然丢失,弄得内心忐忑,又影响着她与丈夫和公婆的关系。作品深刻地表现了西部农民在追随现代生活方式中付出的沉重代价,让人感慨万端。王保忠执著于乡村题材短篇小说,发表了《借宿》《心爱的儿子》《安魂》等多篇作品。在他的后篇小说中,把笔触深入到了乡村的民情风俗和人际关系中。主人公陈树,莜麦垛被人放火烧掉,本该让人同情、帮助。但不谙乡情的他把全村人当嫌疑犯,怂恿派出所民警盘查,于是引起了全村人的愤怒和敌对。他盲目接电线被电死,村人不仅不同情,还集体上坟去唾他,以驱鬼魂。只有好心的顺莲为他烧纸安魂。通过这一故事情节,作家揭示了乡村社会看不见的人际关系和道德要求,驱鬼风俗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乡村文化。

农民工的生存与精神状态,是近年乡村题材小说着力的领域。但农民工横跨乡村和城市两端,侧重点在表现农村的可以放在乡村小说中,侧重点在表现城市的可以放在城市小说里。2013年,依然有大量的农民工题材小说,且思想和艺术质量有了提升。阎连科的《把一条胳膊忘记了》是一篇难得的力作。小说以惨烈的情节、滞重的语言、悲痛的情感,描述了17岁的打工少年银子送老乡金棒的一条胳膊回故乡的故事。金棒死在倒下来的楼墙事故中,一条胳膊留在工地上。包工方匆匆火化了他的尸体运回故乡,根本不理睬遗漏了的胳膊。金家得了一大笔赔偿,隆重而安心地安葬了金棒的骨灰,也不愿接受节外生枝的一条胳膊。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条完整的胳膊,在现实生活中竟遭到了如此的漠视、冷遇。只有纯朴、善良、仁义的少年银子,带着一条胳膊千里迢迢送回老家,默默埋葬。小说强烈地表现了农民工生命在现实社会中的无足轻重,一个真诚少年对生命的关切、呵护和尊重。是一曲悲怆的生命之歌。朱庆和的《回乡曲》描写了农民工刘泉梦醒之后的无路可走。城里打工多年,既没有赚下钱,也没有找到女朋友,而公司即将倒闭,他再次面临失业。回到故乡,昔日的美好田园已经破败,父亲、哥哥、同学都活得很艰难。城乡两边的梦想都破灭了,他不知何去何从。但他内心涌动着一个念头:“多想成为一个农民。娶陈艳或像她一样的女人当老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哪儿也不想去了,他就想跟他的亲人在一起,看着他们劳作、痛苦、微笑、悲苦……”小说尖锐地提出了青年农民工最终的出路问题,他们中间有的留在、融入了城市,但大多数依然要回到故乡、家庭。他们为国家的发展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余同友的《白雪乌鸦》同样写的是农民工的还乡,但不是身体的还乡,而是灵魂的还乡。年轻媳妇王翠华是村里最后一批进城打工的,但她绝不愿与同乡姑娘媳妇们开洗头房、做皮肉生意,因误导了外乡姑娘小芳沦为了卖淫女,她几次上访请求公安局解救,最后竟变成了乌鸦,跟着丈夫回到村里,整日在空中盘旋,嘴里叫着:“苦哇!苦哇!开洗头房丧天良,我对不起小芳,我要上访!”乌鸦是王翠华灵魂的化身,她虽然成为卑微的打工者,但依然坚守着善良、纯洁、正直的品格,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和不屈的精神,反抗着现实社会的污浊和人性的堕落。作品成功地运用了荒诞和象征手法。

乡村题材短篇小说在表现当下农村的衰落命运,揭示农村社会的种种现象和问题,刻画各种农民特别是农民工的生存和精神境遇等方面,确实产生了不少优秀作品。但存在的问题也是不言而喻的,它看到了农村衰败、农民不幸的一面,但忽视了农村发展、农民奋争的一面。它关注了部分农村无可奈何的破败乃至消亡,却没有昭示出这是现代化进程中的痛苦蜕变。对于正在进行的新农村、城镇化建设,当下的短篇小说涉猎甚少,表现不力,而这恰恰是中国农村的新生之路,乡村题材小说的“生长点”。


城市题材的兴盛与文化意识的匮乏


在乡村题材小说逐渐衰退的同时,城市题材小说却不断生长、壮大,改变了乡村文学独步文坛的格局,形成了乡村文学与城市文学二元并存的文学态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市小说将取代乡村小说的主流地位,迎来中国文学真正的转型时代。但目前的城市小说还处在探索、发展时期,存在诸多问题。首先是缺乏自觉的文化意识,大部分作家的创作还处在感性的、自发的状态,凭借的是个人感受、生活诱发去创作;而没有把城市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从历史的、文化的角度去观照、去表现。也没有去探索一座城市以及城市人的文化精神和性格。其次是作家对城市的认知普遍存在着偏见,认为城市是丑陋的,需要审视、批判,而乡村是美好的,应当美化、歌颂。这些问题,都阻碍着城市小说的健康发展。

在2013年的城市题材短篇小说中,我们看到了一些中青年作家,努力从宏观视野,对城市问题、现象乃至城市人心理等的探索和把握。城市社会比之乡村社会,更加复杂、隐晦、多变,把握也显得更加困难。但只有一步步地深入城市的深层和内核,文学才能显示出它的力量和价值。毕飞宇的《大雨如注》,切入的是当下中国特别是城市的社会难题——下一代的教育问题。小说描述师范大学管道工大姚以及妻子韩月娇对女儿姚子涵的抚养、教育、管理等一连串故事情节,逼真而鲜活地表现了当下“教育竞争、成龙变凤”意识,不仅深入到了作为父母的心理和行为中,也植根在了孩子的灵魂和成长中。这种残酷的竞争,改变了父亲母亲的人生和生活,也摧残了孩子的心灵和身体,成为城市社会愈演愈烈的文化病象。毕飞宇的小说写得敏锐而雅致、调皮而锐利、精微而夸张,形成了自己的鲜明个性,充分显示了短篇小说的美妙与魅力。范小青的《五彩缤纷》写的是城市中随处可见的造假现象。大学毕业生吴中奇——“我”——在城里买房子,却遭遇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丢了身份证,有人弄到手,竟以“我”的名义买了首套优惠房。“我”要买房,新规定要求必须有结婚证,“我”托老家的村长办了证,寄来的却是假结婚证。真真假假、以假乱真、假相横行,让人处处碰壁、欲哭无泪。深入地揭示了当下城市的一种时代特征,城市人特别是年轻人在虚假世界中生存的艰难。小说颇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此外,作者的《梦幻快递》《真相是一只鸟》,也都是不错的城市小说。青年作家贺奕的《五道口贴吧故事》,表现的则是城市网民的社会心理。一帮网民在网上围观、议论俄罗斯女孩柳芭被杀一案,参与者众多,时间长达三个多月。楼主是“随处是终点”。案件扑朔迷离,公安局结案之后依然留下种种疑点。网民的议论分析头头是道、独出心裁,充分显示了他们的公民意识和聪明才智。既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案件,又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这是一篇真正具有城市感和现代感的作品。

表现现代人的生存与精神困境,是城市短篇小说长袖善舞的一个领域。本年度这方面的优秀之作可谓俯拾即是。首先是现实的、环境的、物质的生存困境。吕魁的《朝九晚不归》写年轻律师马山一天多的时间安排,真实表现了一个大龄白领疲于奔命的工作、麻木的情感精神、世俗的生存欲望。城市生活已经把他异化成一个没有自我、激情、理想的机器人了。裘山山的《对影成三人》写音乐教师包晓妮假日旅游,她、男朋友、旅游地司机,都置身在一个复杂的利益、人际关系网络中。看似活得潇洒,其实都没有个人的自由和空间。孙频的《掮客》写某公司的四男一女五个白领,公司的裁员决定使他们都觉得利剑高悬,他们相约吃最后一顿晚饭、到按摩中心放纵,把他们生存的艰难、内心的孤独乃至爱情的幻灭,展示得淋漓尽致。青年作家蒋一谈的城市题材小说写得敏锐、严谨而沉郁,发表了《透明》《故乡》等多篇作品,《林荫大道》描述的是刚刚毕业的女博士夏慧,在职业、爱情上的无奈选择,真切地表现了年轻知识分子面临的生存窘境和对事业理想的放弃,精辟地揭示了现代人在五光十色的物化时代的心灵博弈和精神痛楚,令人感慨、深思。

其次是情感的、心灵的、良知的精神困境。李治邦的《给我一个理由》刻画了一位小公司的副总经理李重,年近不惑,人生不顺,他固执地要人们给他一个“理由”,但总是难以得到。活得认真因此就分外艰难。甫跃辉的《饲鼠》写了一位商界精英顾零洲,幼年时全家同住一屋老鼠的作乱,年轻时住筒子楼与老鼠的搏斗,竟深刻地影响着他的心理、生活乃至爱情。反映了人生中的某些经历对人命运、情感的微妙作用。鲁敏的《当我们谈起星座》描写了文学艺术圈外表的风光、热闹、浪漫,内在的空虚、无聊、隔膜。没有专业特长,甘愿做联络、服务工作的大林,突然跳楼自杀,才使那些所谓的名家、大师们,开始反思“江湖”的堕落、人生的虚幻。付秀莹是一位视野开阔、富有才华的新锐作家,她的《醉太平》同样表现了文化学术圈外强中干的颓废景象。人到中年的老费,既是知名学者又是名刊主编,但春风得意的人生中,却掩盖着婚姻的破裂、情感的空虚,以及对圈子的厌倦、对学术的怀疑。学术圈沦为了名利场,高尚的学术变成了世俗的工具。作品写得细微、感伤、流畅、抒情。她的另一篇《曼啊,曼》写北京白领的日常生活和内心纠结,蕴含着现代都市的新鲜气息,表现了城市人生命中的难以承受之轻。

如上所述的作品,深入地表现了城市社会的种种现象、问题乃至阴暗,揭示了城市人的生存与精神困境,显示了文学的审视、批判作用,这是值得充分肯定的。但是,正如卡尔唯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所描述的,城市有两种形态,既有“乌托邦城市”也有“地狱城市”。其实这正是城市既对立又统一的深层特征和性格。文学就是要表现出城市的这种两面性、完整性来。而当下的城市小说,只表现了“地狱城市”的一面,忘却了“乌托邦城市”的一面。作家常常站在乡村文化的立场,用理想化的纯朴、自由、和谐的乡村特征,去反观城市的虚伪、压抑、冷酷的种种“病症”,强化了城市的丑恶,掩盖了城市先进、开放、文明的一面。傅秀莹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如果说,乡村是我的过去时态,那么城市,则是我的现在进行时。我身处其中,每天与她晨昏相对,耳鬓厮磨。虽然,我常常念及乡村的美好,然而,我却实实在在地,享受着现代城市的种种便利之处。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常常想,我该如何与城市相遇?在城市生活浩浩荡荡的河流中,我的文学想象,从何处开始,在何处结束?从某种意义上,斑驳丰富的城市生活,或许能够更清晰地映出大时代的投影。如果把乡村比作梦里念里的情人的话,那么与城市,则是日夜相守的世俗夫妇。”④ 这些话是值得作家们品味、思考的。

城市底层民众与打工者,是宝塔型的城市社会的庞大基座,表现这一阶层已经成为当代文学的一个传统了。在2013年的短篇小说中,依然涌现了描述这一阶层的众多佳作。苏童的《她的名字》刻画了一个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子段福妹,为了与命好的女朋友一样有美好的人生,三次煞费苦心改名字,但并未改变了自己曲折艰苦的命运。表现了底层女性同命运的不懈抗争。刘庆邦近年来营构“保姆在北京”系列小说,写活写透了城市保姆群体的生活遭遇和情感命运。新作《我有很多朋友》,描写了一个工作尽职尽责,向往城市生活,不愿再回到农村,虚荣心很重,渴望城市爱情婚姻的小保姆形象。徐则臣的《成人礼》塑造了两位打工者形象。主人公行健是一个从蒙昧走向觉悟的年轻人,而“她”则是一位在打工生涯中化蛹为蝶的完美女性。“她”给予他的关爱、性爱、勉励,使他迅速地成长起来,懂得了打工、奋斗、人生的真正意义。他们在打工生涯中收获的不是金钱和物质,而是经验和智慧、思想和精神。这是从正面表现打工者和他们的人生的。小岸也是一位善于书写底层人物的青年作家,她的《寻父记》描写了父子俩光棍,父亲在街头干修车活儿,儿子韩宝军在澡堂做搓澡工,两人相依为命、父慈子孝,勤奋干活、憧憬未来。而人有旦夕祸福,面对父亲的重病,儿子要动用全部存款为父治病,父亲为了儿子的未来悄然失踪,充分表现了底层民众人生的艰辛、亲情的真挚、人性的美好,使读者在无言的悲伤中,感受到了底层社会的纯朴与温暖。

城市小说可以写城市的现在,也能够写城市的过去,后者不妨称为:古城叙事。我们有一批年龄较长的作家,始终在发掘着古城的旧人旧事,捕捉着其中的传统文化和城市性格,源源不断地创作出一些优美篇章来。王雄的《八宝印泥》,以御用八宝印泥为故事线索,展示了半个世纪的历史传奇,书写了民间艺人为承传文化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所体现出来的高洁人格和精神。刘树生的《丙午八月祭》,讲述的是“文革”年代,一张沉香条案与一只名贵信鸽的悲剧遭遇,凸显了昔日市民的生活情趣和文化性格,揭露了“文革”运动的荒诞、疯狂和残暴。小说有浓浓的“京味”。聂鑫森的《典当奇闻》写的是湖南湘潭三四十年代的典当行业,刻画了一位学识渊博、有仁有义、外柔内刚,在日本浪人面前大智大勇的英雄形象。黄咏梅的《八段锦》写的是现代城市一景,描写了梧城老中医傅少杰与他的宝芝堂中医馆,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在体制式的群众药店的排挤下,怎样一步一步地萎缩、消亡。作者实际上写的是古城传统文化、传统人格在今天的悲凉命运。我以为,这些作品虽然写的是城市的旧人旧事,但它恰恰是真正的城市小说,其中有人物、有文化、有思想,值得年轻作家研读、借鉴。

城市小说风生水起,强势登场。但由于根基不深,又缺乏理论引导,因此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譬如在思想观念上,还没有确立一种自觉的文化意识。什么是城市意识?就是把城市当作一种描写主体,发掘和表现出它的现实情状、历史演变、文化性格,以及各种各样城市人的现实生存、性格命运等,彰显出作家对城市的深入洞察和宏观把握。既写出城市“地狱”的一面,也写出城市“乌托邦”的一面。但这样的城市小说我们还很少看到。而源远流长的乡村小说,始终具有自觉的文化意识,城市小说应当从乡村小说中汲取经验。譬如在艺术表现上,还没有形成一种丰富的、成熟的写作方法和范式。存在着普遍的类型化、碎片化现象。应当说,城市题材是最丰富多彩的,但我们在作品中看到的,常常是“千部一腔”、“一地鸡毛”的景象。这种现象源于作家的思想资源匮乏和流行文化的同化,也源于作家文学准备的不足和艺术追求的狭窄。譬如在作家特别是青年作家的自身修养方面,普遍存在着思想理论的欠缺,特别是对城市历史发展、对城市深层矛盾的认知方面,缺乏理性认识和思考。这就必然导致城市小说的浅薄、雷同、冗杂、碎片等种种现象。城市小说尚处在突发期、探索期,还需要克服诸多问题,还需要走很长的道路,还需要几代作家的努力。


在城乡交织地带的探索


乡土、乡村文学的衰退,并不意味着它的完全消亡、退出舞台。作为一个依然是农业大国的中国,作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学传统,它自然还会存在、绵延下去。在一定的社会、文化环境中,甚至还会“老树新花”、再度振兴。而中国的现代化历程就提供了这样的契机。那就是新农村建设、城镇化战略的展开给文学创造的火热现实和文化语境。新农村和城镇化建设,决不只是政治、经济的发展,同时也是文化、思想的创造。在当下的短篇小说中,表现这一内容的作品还不多,但在有限的篇什中,我们看到了新的萌芽、新的因素的生长。

城镇作为一种独特的地域,它既包含着乡村文化,也渗透着城市文化,在这种城乡交织地带,更可以折射出两种文化的冲突、交融来。傅关军的《回乡记》是一篇正面展示新农村建设图景的小说。故事以城市企业老板宋词为躲债回到故乡的所经所见为线索,展示了宋庄在城镇化建设幌子下出现的乱象。盲目上马工业项目,土地、河水、空气严重污染;村干部贪污腐败,民风民性堕落;强拆传统民居,引发了村民的暴力反抗。宋词以一个城市人的眼光,目睹了故乡的衰变,传统文化和现代工业科技文明的剧烈冲突,痛感自己已经无家可归。这是一篇直面农村现实的小说,提出了新农村、城镇化建设中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的一些尖锐问题。杨遥是一位有着独特的艺术追求的青年作家,《刺青蝴蝶》描述了80年代初期一个小镇上发生的青春故事。来自大城市的初中女孩段雯丽,虽然学习不好,又有点风骚。但她漂亮、大方的英姿,擅跑步、会画画的特长,十足地表现出一种城市文化和作派。深深吸引着众多的农村男学生,改变、提升着他们的观念和行为。一个叫刘满意的不起眼的男生,竟暗恋上了城市女孩,大胆地追求、保护着女孩,甚至退学要去城里寻找她。小说表现的是城市文明对农村孩子的巨大吸引力,一个农村孩子在两种文化的交织中的成长,城市在他们心里还是一个“乌托邦”。

当今的农村与城市,已犬牙交错地结合在了一起。各种阶层的交往、多种文化的碰撞,使现实生活变得斑驳陆离、意味无穷。只要深入观察,就会发现一些深层规律和奥秘。邵丽的《小舅舅死了》就是一篇重新审视城乡关系的力作。作品从一个城乡交错的家族历史中,从亲人之间的关爱和无意伤害中,一点一点地发掘和凸现了一个卑微、屈辱而又本性善良、纯朴的小舅舅的形象。小舅舅窝囊的一生,折射了城里亲人们的冷漠、虚伪,农村家庭传统文化道德对人的扭曲、压抑,整个家庭对一个年轻、自由生命的漠视和戕害。而事实上,正是“小舅舅在家伺候老人,支撑门面,为这个家族默默地垫背和牺牲,哪还有什么家族的荣耀?”这是对乡村文化、特别是城市现代文化的一种反思与批判,对乡土人生以及文化性格的发现和哀悼。作品富有纪实特色,写得扎实、刚健而沉郁。

城镇的社会与人生是一座文学富矿。城镇化建设将加速中国现代化步伐,促使数亿农民完成身份上的转变和人格上的提升,在更广大、深入的层面上实现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对接与交融。现代城镇、城市依然需要传统文化、农业文化的滋养与支撑。在这样一个社会、文化的大转型中,乡土、乡村文学依然大有用武之地,依然有浴火重生的历史机遇。短篇小说也将承担起自己的“前锋”角色来。


注释:

①转引自朱又可:《“短篇小说有了一次复兴”》,《南方周末》2013年10月17日。

②贺绍俊:《从地域文学到文学社区》,《光明日报》2013年11月19日。

③贾平凹:《不要嘴说,要真操那个心》,《南方周末》2013年11年7日。

④付秀莹:《在城市灯火中回望乡土》,《光明日报》2013年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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