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评论家顾铮专访作者:徐佳和
顾铮先生 很多人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他犀利独到的摄影评论;很多人听过他的课,是因为他率先涉足摄影史料范畴,与愿意聆听者解读分享了许多国外著名摄影家的作品。而那个20年前的“北河盟”主创者形象,已经成为了某种传说。在充当过无数次他人摄影展的幕后策划者后,顾铮终于把自己近年来的记忆、梦想和现实进行了重新编辑,抛开顾忌的摄影者,或者,更接近他的内心。 20年前的那个初夏的夜晚,现时以摄影评论家名声在外的顾铮以摄影师的身份参与创办了一个真正具有民间色彩的摄影群体“北河盟”———这个有着反城市色彩的名字毫无所谓的海派的洋气。
1980年代,启蒙与求知的年代,彼时来自西方的各种主义与思潮在中国的思想文化领域里都产生过各自的影响,充满理想主义的人们也相信这是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时代。“北河盟”在淮海电影院地下的巴黎咖啡厅开幕的影展,尽管他们试图用红布包裹起门口梧桐树的“行为艺术”遭到了警察的阻止,展厅墙上的作品也有两幅被要求撤下,但在这个影展上,他们第一次提出城市影像的概念,质疑和反叛当时摄影圈中正流行的“花花草草”。 自这一刻起,城市就成为顾铮心中不断为之描绘的图画主题。
时至今日,“北河盟”中人大部分已不再混迹摄影圈,只有顾铮和王耀东尚在其中流连忘返。
过去成为了传说的时候,一切也就进入了历史。
惊吓过度让魔幻感紧随
相比较文艺评论家绝少亲自操刀写作,作为摄影评论家的顾铮首次个人作品展“谣言与传奇”在莫干山路50号全摄影画廊悄然进行,留待观者评说。“谣言与传奇”的名字与张爱玲小说《流言》有着某些内在的勾连,然而“传奇”,却是顾铮对自己近三四年来影像记录的概括———这个城市的荒诞与超现实编织了这个城市的传奇。对几万张底片进行重新编辑的过程,也是对记忆、梦想和现实重新编辑的过程。
此次参展的作品均为24寸独幅照片,表达方式更具完成度和独立性,这些独幅作品就像玩扑克牌一样,不同的排列组合可以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目引发观者心中感受各异。
“我不是个记者,不必用记者的角度观察和叙事,我只是叙述自己眼中的城市———荒诞,超现实。”顾铮说,“荒诞”源自一次少年时候的惊吓。“小时候,在复兴中学念书,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辆停在街角的面包车引起了我和同学的注意,很想知道里面人究竟在干什么,我们个子矮,有一个同学先跳起来往车窗里张望,瞬时脸色煞白,我来不及问他,就自己跳起来往里看,却看到躺在车里一张死者僵硬的脸,这一次把我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许从那时起,就觉得这个城市中处处充满了出人意料,充满了荒诞和奇幻的魔影。”
一只趴在汽车前窗台的蜥蜴成为顾铮这次个展邀请函上的主角,城市的高架路在它眼前展开,延伸,身边的汽车绝尘而去,远处的大厦渐次消失于天际线上。也许,这就是顾铮心目中的城市幻影,正是他,趴在窗口好奇观望,白日做梦,暗自发笑。
他的影像中始终缺席色彩:“黑白对现实的转换中滤去了色彩太过写实客观的反映,黑白影调中引导出的影像更奇幻,让摄影师有更多的‘手脚’可以做,扭曲现实以符合自己对于世界的看法。”
黑白好像一曲时间的挽歌,它把有色彩的事物变成了黑白,变成了过去,那是一次又一次小小的死亡。
是景物找到了镜头
在相机和拍摄被数码的普及消解了神圣感的当下,被摄者已不再因为被镜头关注而惊异,如果在上海的路上偶遇一位散漫的中年男子,却随时随地会掏出相机拍摄,那就是顾铮,一架理光GRIS是他的笔记本,也是记录的笔。内心的真实喜好使他在评论界名声日盛的同时,从来不曾对摄影有过一丝的生疏。
可以不在乎手中究竟举起了哪种型号的相机,可以不在乎这一刻的光圈速度究竟是不是调到了最合适的那一档,捕捉到的一瞬,诗意,怪诞,都已进入了个体的记忆。
“胶片始终给我一种不可预测的期待,按下快门的瞬间,我想要的是这样的场景,但冲出来却可能是另外的从来未曾想抓住的东西,这个过程太刺激了。”1986年,顾铮在上海时装公司门口拍到过一对双胞胎,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不点在画面中拥有截然不同的表情———安详和愤怒,但拍摄者顾铮却完全记不起这两个孩子究竟是怎样闯入了自己的镜头,“是景物在展示自己的同时,寻找到了你的镜头。”
顾铮1959年7月生于上海。现任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1998年毕业于日本大阪府立大学人类文化研究科,获博士学位;
1991-1993年进修于日本神户大学国际文化系;
2001年访问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
专事摄影理论与实践、摄影史、视觉传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