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鱼的想法

宋伟

子鱼的想法
文：子鱼的天空
      大哥走的那天是初四，子鱼要他三叔抱着送他大伯，送了很远也不愿意回来。回来时候我正在清理旧照片，其中有个妈妈送小姨妈的，在里面的妈妈是背对着镜头的，摘了出来给子鱼看，问那个人是谁。是奶奶。他很快就认出来了。我们就笑了。反常的是，子鱼不象以前受到表扬那样兴高采烈，而是搭拉着嘴，喊着，奶奶回来！奶奶回来！我们都不经意，等他真的哭了才吃惊起来。妈妈忙赶过来说奶奶在这啊。然而子鱼还是在哭，边哭边喊着奶奶回来。直到他三叔叔将烟花拿来，他才收起哭声，和他三叔放烟花去了。

      我们就奇怪了，为什么奶奶在她面前他不认，要哭那照片中的奶奶回家。后来想，大概是想起什么事来了，怕他奶奶走。会是什么事呢？估计是和他大伯说的话有关。过年的时候，大哥和妈妈商量着，说今年暑期希望二哥把子鱼接走，好让妈妈去照顾即将临产的大嫂。子鱼听了拉着妈妈的手说，奶奶，把弟弟接回来我引（带孩子）。大家都笑了，接着讲其他的事去了。也许他把这件事就放在心里了吧？

    还是在初四那天，子鱼在门口和他扬扬叔叔练习后退着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他还到处跑。我追着给他打伞去跑不过他。他就向一个爆发户那样，自从会走路起，就没看他安静一会儿过。人说没走就想跑，他是会走的同时就会跑了。他妈妈说他没有一秒钟安静过，我说他在走路的时候，总有一秒钟的样子是两条腿都在空中的。所以我跑不过他是很正常的，虽然我未必真的跑不过他，但他跑的轨迹不是我能预料得到的，拉又拉不住，只能跟着他的屁股打伞了。结果既不能遮住他头顶的雨，又让自己淋了雨。就喊着妈妈来捕捉他。妈妈相比来说比较容易抓住他的。因为他体质一直很好，妈妈就没怎么在意。说让他淋点雨没有关系。结果到晚上的时候就不发起烧来。第二天吃了一天的药，还是没退烧，而且在晚上烧到了将近三十九度。即使如此，他白天还是到处玩，晚上还是睡得香。

      因为烧得厉害，就跟他那当医生的爸妈说了，被他爸爸遥令送医院打针。一说医院，他就不愿意去，把桌子腿抱得紧紧的。就说是去上街呢，他才答应去。到了医院，他就要哭的样子，不愿意合作，不过还是比较配合地完成了医生的望闻问切。等到输液的时候，他就哭起来了，边哭边将眼睛轮流地从我和他三叔的脸上转过，象在寻求援助，结果发现我们都是无动于衷，就很紧张地盯着护士的针头，即使妈妈指着墙上他喜欢看的画片他都不理，紧紧地盯着那个针头，大声的哭，但已经不乱动了，好象怕动了手护士会一不小心扎错地方。等针头扎过来了，他的哭声就达到了高潮，不过很容易就结束了。也许他觉得打针并不象他想象的痛，但是每次打针他还是要这样挣扎一番，即使他记起打针的痛也不过如此，但仍然要走这个因惧怕而哭的过程。

      输完液，弟弟推着他在前面走，我和妈妈跟着。眼见着就穿过街道走上小路，他把身体往后倾着，对他奶奶说，还没上街街呢。他还记得上街呢。

      走过两个村子，天已经晚了，想着妈妈已经很累了，按常情分析，爸爸断然不会在家把饭做好等我们回家吃的，就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我们的饭准备好。往常往家里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总会让子鱼接电话的，想着他估计从来没跟他爷爷打过电话，就把电话递给他，让他给爷爷说话。他接过电话，一声不吭。我们就促他喊爷爷，他仍然不做声。再促他，他就哭了，电话还举在耳边，脸车回来看着我和妈妈，说爷爷在电话里头！爷爷在电话里头！边说边哭，眼泪从长睫毛上滴下来，经过眼睛下面的小窝窝，顺着脸颊流了一地。发现不对，就接过电话挂了，抱下他哄，结果怎么哄都哭。哭发了他三叔的气，把他一把拎到车子上，骑起来丢下我们就走了。在路上，妈妈后悔起来，说忘记了，有次妈妈到外婆家没带他，中午记挂他给他打了个电话，当时他和他五奶奶玩得好好的，笑声通过电话妈妈都能听到，结果一接妈妈的电话，也是不做声，结果喊了他两声，也是哭起来了。后来听说哭了好一阵子，任谁也哄不好，一直哭到睡着了。弄得五婶还很不好意思，虽然知道妈妈不会误会她。

      在路上，我就和妈妈分析子鱼为什么会哭。后来我们得出结论，每次接我们的电话时，我们都是在外面，而且是长时间的不回家，所以在他的印象中，电话里的人就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在家里的。结果在电话里听到爷爷奶奶的声音，认为他们也是要到很久很久才能回来，而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妈妈说，大概是这样吧。以后要记住，不能给他打电话。

      在家过年的那段时间，子鱼到处告状。因为子鱼一直是和他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隔代抚养，难免会有比较宠爱，就生成了比较执拗的性子。在弟弟回家的时候，二哥二嫂和大哥都给他打过电话，要弟弟好好地管教一下子鱼。所以弟弟在说服不了的情况下，偶尔会对子鱼使下粗。他就逢人就告状，他的爷爷奶奶们的又多，告状就成了一项比较浩大的工程了。等大哥回来后，又多了一个人管教他，虽然大哥最多会拿手掌在他的小脸上摸一下，他也到处告状说他大伯打他。有时他爷爷和奶奶也会说打得好，他就索性把他爷爷奶奶告到其他爷爷奶奶那里去了。惟独没告我和三妹的状。三妹没话说，有吃的要分他一成，在他动手动脚的时候只是躲避，从不呵斥他。他有时候也拿我练拳脚，我就会沉着脸，把他的手捉住，拿脚踢他双腿的后面。踢他一脚，他定会还一两脚。就这样，经常是两人转着圈地互相追打。在他向他的爷爷奶奶们投诉的时候，他从不说姑姑打过他的。即使是他的爷爷奶奶们挑拨离间地问姑姑打过你没？他也说没。真是咄咄怪事。后来猜想，大概姑姑打他，他都认为是在逗他玩吧？等大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多少有点挫败感，而他的爷爷奶奶们都会感叹说，到底还是姑姑亲啊，不枉你姑姑给你买这买那啊。其实就是跟他买过奶粉酸奶口香糖什么的，而且都是他爸爸妈妈出的钱，只是我从孝感给他带回去而已。哥哥嫂子不相信镇上东西的质量。因为沙沙在这里，她外婆他们也爱思量我们对沙沙的爱，当然还怕嫂子回来听这么说会不高兴，我曾经多次纠正叔叔婶婶他们，是用子鱼的爸爸妈妈寄的钱买的，但是他们总是跳过这一节，说是姑姑买的。纠正不过来也就算了。

      子鱼只大沙沙两个月，很想在一起玩，但二叔二婶怕好动的子鱼打他家沙沙，总是把沙沙关在家里不许子鱼和她玩。子鱼就象小狗挠门一样，抓着二叔的门喊沙沙。一个在外面喊，一个在里面应。很是让人辛酸。我们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就这两个孩子啊。子鱼还好，白天的时候奶奶经常带着他到村里其他有孩子的人家里玩；傍晚的时候他的小叔叔们回家就会和他玩，踢球时满院子都是他的声音和身影，这时候沙沙就会被放出来，崇拜地跟在子鱼的后面，子鱼尖叫她就尖叫，子鱼跳她就跳，子鱼拍巴掌的时候她就拍巴掌。有时候子鱼兴奋起来，就会抓住沙沙的手又叫又笑又跳，沙沙必然也是又叫又笑又跳的，这时候的沙沙让人心疼极了。

      其实如果大人不做声，两个孩子会玩得很好。即使子鱼偶尔会推搡一下沙沙，沙沙也不会在意的。但是如果二叔二婶在场，沙沙就会尖着声音哭着告状。再或者大人叮嘱子鱼别打妹妹，这就象提醒子鱼要打妹妹一样，话没落音，子鱼就会跑过去猛地把沙沙推倒在地，然后站在旁边挑衅地望着告戒他的人。沙沙也不是吃素的。在她外公外婆或舅舅在的时候，也会去打子鱼。每逢这时，她的外公外婆就会笑，她的小舅舅就会把他抓住，或者觉得没事就装做不知道的。如果子鱼在玩着什么正上劲的时候，妹妹怎么招惹他他都不会在意的。但如果他正好也没事做，就会回打。这时沙沙的外公外婆就会大声地呵斥子鱼，但是子鱼并不吃这套，结果仍然是到处都是沙沙的尖叫声和叫骂声，最后非得他外公外婆打她表哥两下才能平息。如果是沙沙的小舅舅在场的话，断然是不会发生如此混乱的局面的。沙沙的小舅舅是两个小孩子都喜欢，因此子鱼和沙沙经常会因他争风吃醋，而小昆（沙沙的小舅舅，子鱼的小叔叔）则会笑眯眯地在旁边观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沙沙是在外婆家住段时间就回奶奶家住段时间，而子鱼是没有外婆的，所以一直是在奶奶这边住着。每当沙沙的奶奶接她回去的时候，沙沙总是很决然很骄傲的样子，而子鱼会跟着车子追出很远。在沙沙走后的几天里，他还会到处 沙沙走了。这时候他二爷爷家的门是向他敞开的，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话题，就是对沙沙的思念。等沙沙又被她外婆接来时，他就会很高兴地跑去和沙沙叙旧。这时候的沙沙也是兴高采烈的，还会热情地把带来的东西与哥哥一起分享，而此时的哥哥对那些东西是提不起兴趣的，往往会为了敷衍妹妹的热情随意吃上一口，就丢在二爷爷家的桌上或是椅上，再拉起妹妹的手和妹妹一起又蹦又跳又叫又笑，莫了还会亲上妹妹几口，再又蹦又跳又叫又笑。这时候的二叔二婶也会因为久别后重逢的温暖而站在一旁静静的笑着。不过到了第二天，老故事就又上演了，哥哥在门外喊妹妹，直到妹妹被勒令不许答应才怏怏地离开，重新物色玩耍交流的目标了。日子就这样周而复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