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 旧 春 秋[转]

少锋

转：老晓是曾晓斌　捡  旧  春  秋
作者：老晓
        捡旧一说，于今难闻了。
        捡旧活动一度风行我少时的乡下。与我，更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因缘牵引。那时物资匮乏，更兼家境困窘，捡旧于是成为我天经地义、义不容辞的担当。哥姐们嫌旧嫌小的衣褂、鞋帽，乃至书包、文具、空白纸张等等，无不被我尽收囊中。穿用最多的是老二的丢弃品，一则他的年龄仅长我5岁，二者他稍爱俏些，人也粗枝大叶的马虎，容易丢三落四。他上初中时，就读城关。自然，他在城里弃之若敝屣的东西，也能让乡下的我在玩伴中炫耀半天，直至忘北。
        捡旧物品中，衣物一类是量最多也最常见的了。母亲是捡旧事务中不可或缺的媒介和主角，往往衣服大了长了，她就得出面主持大局，量一量我的身高腰围，简单地对比一下，再想办法将衣服向内挽了，缝上几针，待紧缩一些，喊一声“好了”，衣服就此换了主人。 小主人自然喜上眉梢，那快活的心情，并不亚于有家底人家的孩子新年之际更换新衣的喜悦。一般情况下，母亲不动剪刀，以免小主人来年长个，她自己又得平添新愁了：还没到一年，怎么个又窜高这么多了哦？
        只有激动和着一种感激，从来没有过捡旧的脸红心跳，相反，我渐生出从旧的心理。自读初中时起，随着交结范围的扩大，我的捡旧领域也得以拓展。要好的同学，知情的同事，还有知根知底的亲戚们，一旦有了陈旧的生活物件，莫不把我定为首选，我也莫不坦然又慷而慨之的接受。时常表兄弟见面或与关系较铁的同学朋友联系，捡旧总是我们间值得一聊的话题。好多时候，他们当面抻着刚上身的新衣，与我打趣，“几时给你啊？”我的回应一直都是相当急迫的，“快点哦！要不就现在？”至今，我的全身衣物以及诸多用品，大慨除了内衣裤外，几乎都曾经“名花有主”。
        惟独有一回的捡旧，被我斩金截铁般的拒绝。初中毕业后一直生活在广东东莞的一位同学，因为家具换新，旧的又有些舍不得丢，于是想方设法要我运回老家。他还拿出当时的购买发票引诱说，价值1万多元呢。我横竖不为所动，婉言谢了。心里的小九九是，光运费就得4000多哩，还不如用这钱买套新的得了。当然了，买新的我会更心痛的。
        穿用着捡别人旧的衣物，同样享受被欣赏的眼光。我乐此不疲，亦自得其乐。要不是我人面相生就的丑，那直钩钩的眼光里，说不定还含有些许羡慕的成分呢。
        春去秋来，有了儿女的10多年，我家的捡旧历程不断。我自不必说，儿女们也完整地继承我的衣钵真传。儿子去年出生，喜信传出，呼拉拉成队的亲朋，带着呼拉拉成堆的衣物玩具，全都呼拉拉的叫嚷着进门，统一着同个口径说，“送捡旧的来了。”形形色色的衣帽裤鞋，占据了睡床的大部分。另据他们所说，捡旧的衣服不伤皮肤，对小儿有好处，可是有科学的道理哩。那热热闹闹的场景，以及唧唧喳喳话捡旧的情形，相比以往，还真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不过如今孩子们的捡旧，比我的档次高多了，不但数量多，质量优，而且真得改口叫“捡新”了。仅是那衣物的光鲜度和质地，看了，我就眼红不已，暗地里甚至发出生不相逢时的感慨。不想孩子们并不全都领情，把眼光变得格外地挑剔起来，不合体的、不时髦的、感觉不良的，统统放一边去。真是可惜可叹了。回过头又想，捡旧就要成为我的传家宝了，所以我终究还是欣慰的。
        披上捡旧的皮衣，写下这些文字时，正是初春的夜里。窗外，寒气扑浸，而屋里，却有着温暖在荡漾。
                                                                                                                        （2008年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