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央：以长江之名（组诗） 文/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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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未央：以长江之名（组诗）



——像体内安插的经脉，使两条不同寻常的江水汇入这里。鹦鹉洲上，我撒网捕捞，起搏一种心跳和呼吸。
   
    ◆故乡在远方   

    结冰的季节。你说我是一个游子
    一直处在乡关之外的城市
    奔波、忙碌

    年至。一尾红鲤游到身边
    那是你的托福吧。它要温暖我
    帔着鳞甲，踩着浪花
    我靠在车窗旁，开始看江
    一江的火把，波光粼粼

    那该是你的眼睛，守在那儿
    亮在那儿。你一定也站在那里
    某个汇江的入口处
    风刮白了天空，也凋落了树叶
    你知我没有任何依附，除了思念

    除了思念——
    我开始怎样为你整理行囊
    从天空而回，以那只纸鸢的翅膀
    沿途飞抵。我将大片的雪藏在怀中
    那是给你的礼物。一只鸟没忘记
    走在人世上的五谷，多么孱弱

    此刻，北风加重喘息
    按不住越冬的血液，痼疾被冰块
    一遍遍压疼。当初
    你说我体薄力单，信奉的教条
    不该是瓦楞上的青松、乡间的稗草
    多想你能接我回去，住进你的手心
    我作念珠，用一根脐带穿引
    让我熟知你的肌理，读懂你的眼睛
    然后找出湛蓝的天空，飘扬的歌谣

    下弦月的夜里，一尾鱼抖落大片水珠
    使出乡音和拍子，在梦里散播呓语
    你说等到最后一场雪结束
    三月就近了。我开始恍惚从前
    光景、岁月。使我怎样再回到那片森林
    用梨花的落雨布道辛酸
    用桃木的粉簪梳理衰老
    ……

    返不回的日光，聚集鹦鹉洲上
    我在那里守望你，一棵汉水北岸的柏木
    我将在它的年轮上开花、经年里挂果
    一直用想念，陪你老去

    ◆倾听槐花潮   

    因缘。相逢
    一程山，一程水
    日月恣意地洗出前生后尘

    只因你的渡口豁开，涌起雪
    我便躲在燕子矶，为你赶制梅花酒
    趁河水还未结冰，取来浪花作酒醴
    在北纬29度的黄鹤楼上，封存的春天
    一只静立的鸟，收拢双翼

    多想趁着夜色，追随一轮明月
    就着浪高，为你起航
    整座船舱，我放下人间的繁华
    只装进你的心跳、血液和呼吸
    让我在一只渡船上泅渡
    暖暖的江水，从此有了
    波涛在心胸起伏的，一阵阵温语

    说到岸与潮水。一只江鸥就飞来飞去
    期盼它的叫声盖过一声汽笛
    春天就近了。我依然躲在城池深处
    翻动月光，为你念碎烟波
    千里外，一群梭鱼又开始游动
    按不住诗句的平仄，浩淼的织机
    制造出叨念，一波比一波的湍急
    使风儿含香吐露。你静止在一块糖果上
    甜，却滑过我的舌尖

    那就守着这样的亲密，我情愿
    在水一方，为你豢养一种天气
    晨时栽云，暮时种雨
    晴朗的内心，只为你作个无端的公主
    开心看天际，伤心看大地
    向着朝阳前进，我涉渡的远方
    更贴近你的山水里程

    你站在那里，在槐花树下
    倜傥的身影多像一只静钟
    所有的指针，缠住我的腰身
    拴住我的手足。使我分辨：来自源头
    水的滋味、水的定义
    水的含义以及水的骄傲和深刻
    只要渡口还在，只要森林还在
    只要灯塔还在……

    层层的水澜。风声和弦鹦鹉洲上
    黄鹤依在安坐在山顶
    谁放飞一只鸟，收藏一片云
    我只想还原那条鱼，被你一网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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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2010年最后一夜（组诗）



       ◆最后一夜
　　
　　我抛下所有的赞美
　　只用灯光相守深夜
　　为此，我得忘记寒冷，风声，以及远途……
　　聚神一只鹰的耳朵
　　将一支天空之城的歌滑过头顶
　　月光又白又亮，像人间的烟火
　　不断烧出雪。时光，覆在地面上
　　我暂时还没褪去的容颜
　　正躲在玫瑰枝上，聆听蝴蝶与露珠
　　在一只茧中，搬运呼吸
　　
　　◆回忆
　　
　　那些坐落诗歌里的回忆
　　像土中生长的桑麻
　　进行的名词、动词及形容词
　　都曾与我的眼泪和心跳
　　共用一个体温。说到爱、力量和憧憬
　　远及一片大海。握在手中的网
　　让日子不断凋敝。明丽与悲戚的色彩
　　在一切哽咽的语言中
　　夜长着夜的黑，昼长着昼的白
　　我捉几尾夜半的月光，凭寒
　　勾兑几杯清酒，温唇，润肠
　　一醉再醉
　　
　　◆跑过风
　　
　　其实，我真的想把累赘放下
　　黎明、黄昏。身后的雪与影子
　　看不见下弦月怎样抵达天涯
　　瘦到一层虚无。或许只隔一夜
　　风声将改变了腔调。我将继续喝酒
　　并在酒里加上冰块和柠檬
　　不在意那些季节，交替冷暖
　　将一只蝴蝶泅在瓶中
　　暗自翩跹。春天，多象酒瓶盖儿
　　掀开它：谁家的院子，又落满雨水……
　　一树杏花扑闪的眼。我多想跑过风
　　找出自己的翅膀
　　
　　◆烟花仙子
　　
　　去年的日子长成荼蘼
　　今年的日子开成荼蘼
　　天空中，一朵烟花连着一朵烟花开
　　悬而未决的是星星、月光及蒙尘的夜
　　滴进酒杯的，溶不尽云影天光
　　我多想放出风筝，换下迁徙的鸟
　　使它回到人间。看雨的鳞甲在提琴上划过
　　看马路的落叶被风吹起，俯首
　　试着辨听街边的呻吟
　　瞎子、流浪人，一只找不到家的狐狸狗
　　烟花仙子。那些插满五颜六色的羽翎
　　在空中，怎样敌过风声的撕裂
　　一箭追溯。大地上漏洞百出的遗骸
　　我躲在哪根骨头上，都能听到冷笑
　　
　　◆渴望第三场雪
　　
　　第一场雪中，我说到樱花树下
　　如初恋般的感觉，惹人沉醉
　　第二场雪中，我说到那只鸟
　　它在窗外，像带回一颗给我的心
　　默默不语，使人怜惜
　　而今——
　　第三场雪啊，它还未落下
　　我想它还赶在路上，不急不缓
　　途中一定遇见过故乡和亲人
　　听到过老掉牙的故事，皂角树下
　　摇摆的狗吠。我将如何说——
　　此刻的城市。暖呵，抵不过一盆远方
　　火塘里的火舌，轻轻扬起一阵乡音
　　我多么渴望在这场雪中
　　乘羽飞翔，重回故里
　　在花开花谢的庭院里做一只小猫咪
　　卧在老墙下晒太阳、打瞌睡
　　听女红怀中的针脚走来走去
　　或者，让我蜷缩爱人的脚边
　　躲进岁月，和他一起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