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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管季超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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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和族公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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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7:54:02 | 只看该作者
崂山画瀑
管用和
对于瀑布,我自幼爱之。那时,虽未亲眼得见,却也并不生疏。因我从小爱画,在那些古画上,早已观赏到瀑布的形态和气韵了。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更加丰富了我对飞瀑的想象。由于爱画,曾得一乡村老先生的指点,曰:画瀑法有多种,除了飞流直下者外,还有“之字”、“人字”、乃至“众字”形的。于是乎还没有见到见到过瀑布的我,也居然手绘过几幅飞瀑的水墨丹青。
这次有机会到了青岛,一打听,附近的崂山有两个驰名的瀑布,一个叫潮音瀑,较远;另一个叫龙潭瀑,较近。我自然喜溢于怀。大凡到崂山去的人,都想看看太清宫,见见崂山的道士和变化为红衣女子绛雪的耐冬花。这大抵是知道《聊斋》里的故事的缘故。我却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瀑布。于是,便决定先看较近的龙潭瀑,匆匆地乘了公共汽车,沿着海岸,直奔崂山。
崂山在青岛市区东部,山濒海,海连山,是个“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的胜地,十分雄奇壮阔、灵秀幽清,素有“泰山虽云高,不及东海崂”之说。我坐在车窗临海的一面,顾不得看山,一心看海。这时,虽是上午八九点钟了,阳光耀眼,但凝望大海远处仍是烟气溟蒙,分不清天地之界,隐隐地呈现一道白光。近处呢,暑风掀起无穷无尽的波浪,叠映着阳光,蓝得透亮,蓝得深沉。真是“波涛万里堆琉璃”,美不胜收。海中不见大船,只有少数小舟,静静地滑动着。几个翡翠似的小岛,寂寞地嵌在蓝玉一般的海水之中,给人以空旷、洁净、悠远、安宁之感,百看不厌。当路旁的树阴挡住了我的目光时,我便急切地左顾右盼,极力寻找可以透视的缝隙。约莫行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登山之处。下了车,多数人直奔太清宫而去。我因特意前来观瀑,便拣离龙潭瀑近的八水河进山,拾级而上。其时正值炎夏,烈日朗照,自然是没走几步就汗流浃背了。绕过几道弯儿,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山谷。由于山的高峻险陡,使谷显得很深很深。放眼望去,青峰鵠立,远山如黛,翠崖高撑,深壑凝碧。随处有野花点色,阳光濡彩,果然分外幽寂、清静。站在谷边,我的眼光不仅没有受到山谷的局限,反而觉得十分空阔。我这才似乎领略到什么叫“虚怀若谷”了。整个山谷,是个石头的世界,可谓“黤黕凝黛色,峥嵘当晓空”。怪石嶙嶙,奇岩累累,似人似猿,似塔似堡,如卧牛驻足,如走马腾空,难以一一名状。再看那岩石的褶皱,横的、斜的、竖的、弯的,还有挤得毫无规律地凑合在一块的,真可说是乱七八糟,但整个形体又是如此统一、和谐、协调。无怪乎有些画家提倡什么“零乱美”,大概也是受了大自然的启示吧。
急于观瀑,不敢贪看山色,径自举步向上。愈登高愈觉得静谷空阔,幽壑深邃。极目远望,一直能看到它的尽头了。回首来处,谷口已被两山封锁,整个山谷恰似一个船形。瀑布在哪儿?我的双眼急切地四处搜寻。发现远在“船”的尖头,横亘着一个马鞍形的绝壁。绝壁下聚满了黑点似的人,我断定那儿便是瀑布了。可是,为什么既不见“飞流直下”,也不见“之字”、“人字”、“众字”呢?我有些疑惑了。再仔细看去,在那绝壁的阴影里,似乎有一线银光飘闪。哦,我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离那儿还远着哩。
又足足走了两里来地,才到绝壁之下。我立足巨石之上,仰颈而视。嘿!这才赏识到飞瀑壮美的形态和神妙的气韵了。阳光中的飞瀑,真有点儿像张九龄在《湖口望庐山瀑布水》中所描写的:“万丈红泉落,迢迢半紫氛。”“日照红霓似,天清风雨闻。”此龙潭瀑全然不是我想象中的瀑布,既非飞流直下,也不是老先生所云瀑布画法中概括的那样儿。看:从马鞍形绝壁的凹处,冒出一股不太粗的流水,(大概是干旱的缘故)大约泻到绝壁三分之二的地方,便撞在光滑的岩石之上分散开来,最后滑落于潭里,声喧乱石之中。原来,这个岩壁像弥勒佛的胸和肚,上面微挺,而胸窝下凹,再下肚子又鼓了出来。这样,就使得整个瀑布成了如此形状:上面一段长长的腾空离壁,下面落在岩肚之上。流泻成鱼鳞般的细浪,愈展愈开,恰如孔雀开屏一样。如果从上至下统而观之,则很像一根倒悬着的麦穗——上面细长的流水是麦杆,下面鳞状散开的细浪则像结着许多麦粒的穗子。于是,我根据自己细致观察所掌握的形象,作了一幅速写画。当场的游人看了,大家都说我画得很像。有的人甚至说画比摄影省事得多,不必冲洗放大,又快又好。我实在是高兴,竟沾沾自喜起来。不由得想到那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名言,感到自己今日来得值得——不来龙潭,焉得此画啊!于是乎我倒怀疑古画中那些大同小异的“一字”、“人字”、“之字”、“众字”等瀑都是些因袭之作,或者按照所谓“瀑布画法”如法炮制的。不是吗?这自然界的景致千变万化千变万化,千差万别,难道是几种画法能概括得了的么?然而,当我游罢崂山,回到青岛的住所,将速写画给一位同房者看时,他却连连摇头说:“不像,不像,这那里像瀑布哇,我看过不少名画,就没有见到这样的瀑布。”一席话说得我目瞪口呆。再细看我的画,除掉现场的印象,果然不太像瀑布,倒像个长柄儿扫帚,越看越觉得别扭。我疑惑自己的画技不佳,又重作了一幅,将那散开如穗子的部分改了,改为一线直下。再看,像倒像是个瀑布,可又与龙潭瀑的实况不一样了。为什么在龙潭画瀑时,当场的人看了我的画都说像,而不在场者看了则说不像呢?我长久地琢磨这个问题:是我太拘泥于现实生活呢,还是依那“瀑布画法”所作的画已在人们头脑中形成了固定的形态呢?是画者与观画者都得有身临其境的体验,才能见其逼真呢,还是艺术家必须照顾到大多数人已有的欣赏习惯与审美观念来作画,才能相得益彰呢?我考虑着,认真地考虑着。似乎那泻入大大小小石头之中的龙潭飞瀑,不断地在我的头脑里旋转,旋转,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崂山寻瀑
管用和
崂山潮音瀑,多么好听又多么富于诗意的名子。料想那一定是个能给人心弦上缀满音韵的地方。为了寻找幽闭于深山里的歌,我在崂山的山谷中疾行。1时而跨上铺砌得整整齐齐的石路,时而踏着未经修饰的山道,时而转入林树荫庇的山村,时而涉过乱石用积的泉溪。好一个幽寂灵秀的山谷呀!两边突兀的高崖雄峰,展览着奇巧怪异的石头,似人、似兽、似禽,或立、或坐、或卧,作出种种生动的姿态,引动我的巧思奇想更有沟壑回荡的山风,更有松竹流动的清韵,缠满我的情绪。正午的阳光,被树荫筛成金斑,不时洒在我的身上。虽是夏天,骄阳也因着绿意的轻抚而变得温柔了。我的心身在一个凉爽、静谧而湿润的画廊里游弋。
山,愈来愈雄奇,谷,愈来愈幽清。蝉儿唱着安谧、恬适,鸟儿在欢悦的闲暇中展开羽翼。“斩云峰”,“石门亭”,“飞凤崖”,应接不暇,只嫌自己两目不够使用。啊!好一个开裂欲倾的悬崖,以其触目惊心的一幕令我胆寒一一这不就是人们所说的“锦帆障”么!多么威武的一张石帆,该是高高的扬起亿万年了吧。然而,却寸步未移。是舍不得离开这优美的山谷吧。不,谁说它寸步未移,他以这美丽雄奇的身影,印在多少游人的心中,走边五湖四海。让我的双眼先择好一个最佳的角度,细细品尝一番,将他也摄入心中带回我的故乡吧。可是,我要记着去看潮音瀑呀。锦帆障遮断了我的视线,前面的道路在哪儿呢?会不会岔入歧途?我不禁观望起来,犹豫起来。走着望着。
望断一截路,又迎来一截路。问来人,来人说还远着哩。于是,我心中郁结起焦愁,怀疑自己走岔了道儿,我的步履变得沉重起来了。
走!我不再老是张望了,见了来人也不再询问,只是默默地走着。我记起童年时随妈妈源出的情景。在路上,走不多远我就问他:快到了么?还有多远呢?怎么还不到啊?妈妈说,路是走到的,可不是问到的。我就不好意思再吻了,就默默的走着,脚步越来越快
似乎走到山谷的尽头了,三面崖壁托出一个奇异的境界。哦!见到了,潮音瀑。原来你并非从高崖上飞流直下,以迸玉泻银、轰轰烈烈做出惊人之态。你市崂山一幅古雅幽逸的画。我渴慕的眼睛投给你如愿以偿的怡悦,像蜜蜂循着花香的气息努力寻来,终于落在花蕊之上。你闪射出奔放而幽秘的银光,仿佛从不可知的山崖上的石窟中释放出来,急不可待地将你的全部激情,泛流于这久已向往的翠谷,使每一草木和石块都流露出生气与喜乐。哦!你全然改变了我想象中的模样,以独特的神貌和风度,奇迹般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我选择了一个理想的角度,欣然将你描进了我的画册:
在两壁构成一个倒写的“人字”形的“窄门”里,三块巨石成“拼字”形垒于中间。稍下靠左边有一块更大的石头深藏于门里,与右边偏低的一块较小的石头交错对应。再下面是一块凹着的弧形石“门槛”(我估计门槛里面有水坑)。门里还有一些嵌得紧紧的小石块,光与影复杂交错,显得幽暗而深邃。这正好衬托出了里面瀑布明亮的身影——自“品字”石下边的左方,向右射出一股不太粗的水柱,斜碰到右边的大石上,再折向左边,错落下来,愈展愈宽。在溅落于石门坎上时,被截住了,看不清去处。然后,忽地又从石门坎的左方泻出,以更宽的幅度展开,直注深潭。溅起雨雾,激起浪花漾起波皱,漫入下面的二个潭中,绿茵茵蓝滢滢的。哦,多么美妙的瀑布,忽隐忽藏的三截银流,像三折闪电抖动在高崖与大石浓重的阴影里,带著舞蹈的旋律,完美地越过这生命壮丽的一程。
我微闭双目,凝神倾听。瀑声划破深山的沉寂而填满空谷,游荡于奇峰峭壁和高树之顶沉淀于深壑幽涧石缝之中。我尽心地捉住每一跃动的音响。那汹涌澎湃的飞鸣呢?那惊涛裂岸的轰响呢?潮音,嘿!潮音。我怎么辨别不出哪海的歌咏、海的呼号呢——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海哩。昨天,我只是贪婪地远望那无际的平坦与空阔,将整个心身沉浸于一片蔚蓝之中,让思绪紧追着鸥鸟的翅膀、船儿的帆翼向神秘的远方飞驰,并未着意于潮音啊。今日,我哪能从瀑声里辨别出海的韵律呢。是的潮音瀑已告诉我:没有刻意体验过的东西,是不会在心上打下烙印的。我将携着这潮音瀑的旋律、节奏和音韵,重返海岸,在那浪涛与礁石奏鸣的地方,用我的心灵去摄取大海的情感——她的喜怒,她的哀愁,她的痛苦与欢乐。那时,潮音瀑啊,我将会不只是从记忆的屏幕上进一步认识你的外表,而且,回用我的情感去触摸你的心灵,将你的心声录入我的诗行。
多情的山泉送我一路归来。现在,我才知道这水原来是从潮音瀑流下来的,对它注满了深情与厚爱。坦白地说,刚才沿着它来的时候,并未引起我特别的注意。
啊!崂山泉水,从潮音瀑流下来的。望一眼就能止渴的清冽的泉水呀,是经过亿万年的洗涤,使你们的道路上绝了尘垢么?竟是这般的清澈透明。你淙淙潺潺无休无歇地在向着静谧细语,是交谈着那安眠于深深的山涧里的秘密?是倾诉着那隐蔽于荆棘与草丛里的幽情?还是述说藏匿于大大小小石缝中的艰难和险阻呢?
明亮的泉水,映出我轻松地跨越着的步履——这里不需要桥梁接通道路,有早已安排好了的“跳石”支起我的双足。人们饶有兴味地任意选择着跨过流水的道路。时而轻挪,时而跃起,每一步都踏着欢欣与快乐。啊!崂山泉,你步履倥偬、行动急迫地奔流,奔流。
我怎能不想起远离这儿的故乡的山泉?它们追逐着时光的脚步,从知更鸟呼求着曙光的黎明,到蝉声渐倦的日暮黄昏,直至密叶的露点闪耀着星月的幽光的午夜,从来不休歇地匆匆赶路,那是因为距离所期望的大海太远太远呀。而你,海风已将潮声捎进你流经的幽谷,与你的歌唱一同和鸣;白云已将海波的折光,投入你的明眸,如萤火虫似的,在草木和石块的影子里闪耀——你离海这么近这么近,为什么还像我故乡的山泉一样,潺湲着渴望的流波,在曲折的道路上迸出急促而紧迫的足音呢?
啊!你每一清亮的足音都紧扣着我灵感的门扉,勾拨着我诗的琴弦。我目睹过你跳下悬崖的欢快,注入石潭的激动,挤出石缝的喜悦。你以饱满的激情来充填我的心胸,使我的情感串起了诗韵的链子,我怎能不为你唱一支歌:
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像闪电射进山谷
在潭里打个滚儿
又慌忙寻找去路
匆匆地向草丛涌进
急急地自石缝挤出
像我故乡的山泉一样
来去都那样迅速
故乡离大海遥远
山泉加快了脚步
你就在大海身边
为何也步履急促?
啊!
远有远的向往
近有近的追求
心有激情常驻
就会全力以赴


管用和 通讯处:430010 汉口 解放公园路44号 武汉作家协会 电话:027 -82824571 027 -62360571 电子信箱:whguanyonghe@sohu.com



龙 进 溪 听 瀑
管用和
乘船过西陵峡已有四五次了,每每至灯影峡时,都禁不住要对那崖岸上的四块天然奇石久久仰望,玩味那活象唐僧师徒四个的模样。更对那好似人工雕凿出来的一块巨大的天然石令牌感到神秘。但没有想到,在这长江三峡第一湾的地方,竟还有一个美丽神奇的灯影洞和两条藏于深闺美得非凡的溪流——杨家溪和龙进溪。
这次到石牌风景区,有幸观赏了那个曲折幽深离奇的大溶洞,又游览了两条朴野、深幽、秀丽溪流。尤其是龙进溪,溪中有洞,洞口喷泉,泉泻成瀑,瀑流成潭。更有那蹊跷的琴瀑与其对鸣,一刚一柔。大自然总是弄出一些稀奇古怪来,给人观赏,让人留连,令人琢磨不透。
龙进溪离石牌不远,进入溪口,便见有清水流出。愈往里水愈为清澈,愈为碧绿。清波潺湲于石槽般的河床之上,左旋右转,时而欢快,激起银花,时而沉静,默默流淌。无论是欢快还是沉静,水总是那么的透彻明净,水底石槽的纹理皱褶历历可见。溪的两岸,奇崖耸入云霄,对峙比高,将天切割成狭窄的长条。人行溪谷中的小径上,仰望苍穹,如堕万丈深渊。高崖上危石累累,不乏奇特怪异;每一个奇石都格调不凡,亦如诗画,足以让人赏心地拜读观瞻。山崖有的伟岸,一展将帅之气。有的挺拔,呈坚劲之姿。有的秀逸,娉婷而立,显放达之态。山上杂树丛生,藤缠葛绕,自由生长,浓荫如泼,洋洋洒洒,从谷底直到山颠。众多的小树,细叶婆娑,枝叶清新而湿漉漉,一片葱茏蓊郁,风吹窸窣有声,亲昵地响在耳畔,也响在心间。无论是崖是石是树,不管是何姿态,都展现着自在和安详。行走其间,顿觉满目绿意,一种洒然清脱之气,脉脉地从山林溢出,丝丝缕缕地,氤氤氲氲地,在空中飘飘荡荡,弥弥漫漫。树木滋润,山崖滋润,溪水滋润,人也滋润。怡人情绪,抚慰心神,消除烦躁,只觉满心舒爽。
愈行愈静,愈行愈幽,于幽静之中,隐隐传来轰轰水声,料是瀑布之声了。循声走去,在溪的右岸,树丛隐蔽着一个石洞,名为黄龙洞。洞口泉水喷涌,银花飞迸,寒气森森。泉水狂泻于岩石之上,散开成瀑,訇然咆哮,声声不绝,谷应山回。落入黄龙潭里,化作清波细浪,如龙展身扬长而去。久看洞瀑飞溅银花,听哗哗水声激荡,如歌如诵,似乎在听一首抒情长诗。这首长诗,饱含着大山的激情,从大山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也该吟诵了千年万载了吧?自远古直到如今,还没完没了;人世间任何的史诗长卷能与其相比吗!它吟的什么,诵的什么,是吟诵自然?是吟诵宇宙?抑或牵扯着天地的风风雨雨、万物的生生灭灭、人世的是是非非?我不可知,也不求解悟,也不想搅扰它,只是一心一意虔诚地聆听。一声声萦绕于耳畔,一声声摩挲于心头,令人愉悦,令人振奋。要不是有人催促,我真想静息地长听下去。
从小桥上横跨过溪水,攀上黄龙瀑对岸的半山腰,于幽暗的绝壁环抱之中,仰目往崖顶望去,崖顶隐现着树荫,露出一个人字形的叉口,叉口处露出天光,细细的飞泉自天而降,一绺一绺,丝丝缕缕,飘飘摇摇,纷纷洒下。中途又被石崖上突出的四块条石截住,形成五段丝瀑,如多股琴弦颤动,蔚为奇观。端端的好大一个竖琴啊!瀑音轻柔清脆,真如丝弦清音,细细的,絮絮的,嘈嘈切切,娓娓动听。这琴瀑演奏着无休无止的乐曲,不知演奏了多少年月?它所表现的,该是宇宙洪荒日月星辰大千世界造化的至理至情吧?或者该是演奏着关于岁月的变迁和人世间的沧桑吧?它是如此的生动、和谐,如此的蕴藉、隽永。大美极致,实为天籁,人世间有什么乐曲能与其相比!闻之于耳,感之于心,动之于情。自然的节奏,优美的旋律,一串串美妙的音符缭绕胸襟,我分明感受到了。于是,自己便停止了一切内心活动,不费心神地感到自己的存在于大自然中,摆脱了各种欲望的纠缠,心灵和自然和谐地契合。自己就找到一个坚实的位置,整个地静息在这里,忘了追怀过去,也忘了思考未来;似乎岁月凝固,时间静止,唯一的是我的存在。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烦恼或忧虑,快乐或痛苦,贫贱或富贵;进入一种永恒的宁静,永恒的自然,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啊!多么神奇的琴瀑,多么美妙的音乐。与对面的黄龙瀑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方天地,近在咫尺,竟有着如此天然造化,如此美妙境界,怎不叫人感到神奇,怎不令人浮想联翩是啊,大地本来就是一部厚重而神奇的书。山岳、河流、草木,洞穴,瀑布,够你阅读的了,够你欣赏品味的了。
龙进溪,好幽美好幽美的一条小溪!


龙进溪,好神奇好神奇的一条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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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7:56:17 | 只看该作者
走 近 南 湖
管用和
钟子期与俞伯牙的故事,可说是尽人皆知的了。但在钟子期的故里蔡甸区马鞍山畔,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南湖,则知者不多。近年来,南湖终于撩起了她的面纱,露出芳颜,人们惊奇地发现:啊!好一个绝色的闺秀。
南湖是个山水荟萃的地方。人说,山有仙则名,水有龙则灵。南湖既没有仙,也没有龙。近来,却有不少的慧眼识珠者在此购置地皮,大兴土木地开发起来。因为这里山葱葱,水粼粼,山灵水秀,娇好、清寂、妩媚,实在是太迷人了。
南湖,不像东湖,有那么多的亭台楼阁,那么多的人文景观。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南湖的水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透明。不仅浅水里的泥沙贝壳历历可见,即使深水处的湖草和游鱼也能分辨。我第一次见到南湖,就爱上这水了。伫立水边,纵目前方,一片蓝色诱人。那蓝,是天蓝,蔚蓝,鲜蓝还是浅蓝?抑或是“春来江水绿如蓝”的蓝?无法言表。蓝的纯洁,蓝的明净,蓝的透彻,是未被污染过的美丽的蓝。这种蓝色之纯之美,只有大自然的神工才能创造。它犹如一块长长的无瑕的碧玉,嵌在山丘、田野、村舍之间。美好的蓝色,加上与之相匹配的如抹青黛的山,就更为诱人了。
南湖的山,不峥嵘,无奇峰险崖,也不是那种重重叠叠一望无尽的山。而是星星点点,像鱼脊,像龟背,像马鞍,像笔架,或独立,或两三峰相聚,散落在南湖两岸。有伸入湖中的,也有环抱着湖水的。而南湖的水,不是无边无际,一片烟波浩淼,但也看不见首尾,向东向西延伸开去,既连汉水,又通长江。时宽时窄,婉转错落。窄处可听隔岸人语,可辨对岸山上草木。宽处则水阔山遥,波共天长。如此形成好多的湖港、湖湾、湖汊。湖上有许多的半岛,就是“嘴子”。钟子期的墓,就在马鞍山南麓濒临南湖的凤凰嘴上。湖中还有小岛,岛上有灌木林丛,有草滩、沙滩。绿的翠绿,黄的金黄。湖上有桥,是那种简素玲珑野朴的小桥。一条不宽的柏油路经桥横过湖的窄处,蜿蜒转入青山绿野之中。桥上时有汽车、摩托车急驰而过,倒影入水,晃荡生趣。桥下时有渔船、小艇划过,激起一长条银色的波浪,使平静安谧的湖水陡然生动起来。湖的两岸,如此的几处山偎,几处田绕,几处杂树掩映,几处村落点缀,便列出一幅幅天然的山水图画。使人感到格外的幽逸,格外的清净,格外的富于情致。只是随意的一瞥,就有一种透彻的愉悦涌上心头。
我曾经在南湖边的一家疗养院参加几次笔会,就常常沿着幽静的小路,从花木丛中穿行到湖畔,站在水边看湖。绿柳拥抱一泓碧水,远山露出青翠欲滴的容颜。呈现出一种静穆、悠远、纯洁的境界。久立岸沿,你会感到,湖光清凉爽洁,空气清鲜得像露水洗过一样。更令人惬意的是,时有湖风送爽,那悄悄的不期而至的温润的风,吹皱一湖绿水,隐隐地有一缕缕淡淡的幽香袭来。是湖香,还是水味?是湖中莲荷的芳馥,还是水草的气息?抑或是从对面那秀美的山带来的山味,也许是从那湖边树丛里捎来的树味,沁人心脾,怡人胸怀。偶尔湖风还捎来水鸟的脆啼,蛙鼓的轻响,以及鱼儿跃波的“泼剌”声和不知名的虫鸣雀唤。即使没有这些,也可以隐隐地听到发自湖中的一些微妙的响声,细细的,絮絮的,不是风声,也不是水声,难以捉摸而又能真切地感受到的一曲又一曲美好的天籁,更加造就了湖的空寂和清幽,给人带来鲜有的愉悦和快乐。
有的时候,湖上浮起乳白色的晨雾,似淡淡的云烟,似薄薄的轻纱。晨光清煦,蓝天深邃,轻云自在悠闲。眼前的湖蓼、白萍、藕荷,沾着晶莹的珠露,或疏或密,或高或低,静静地躺在、立在水中。朵朵莲花,舒开鲛绡似的花瓣,无声地绽放。绿荷衬托着她的美态,清涟映照着她的倩影,活生生展出一幅彩色的工笔画。而远处的山峦,则似隐又现,只看得到它的影子,省略去了繁文缛节,留下简洁的轮廓,潇洒的神姿。“山色有无中”,显得宁静幽远,飘渺空灵而含蓄。而这时的湖水,在晨光熹微中,溟蒙一片灰白,浑如一张宣纸,那山就像在纸上轻轻抹的几笔淡墨了。一眼望去,无异于铺开好一幅大写意的水墨丹青。朦胧的影象,朦胧的意韵,别开意境。充满了清幽恬淡的禅意和孤寂深远的意趣,可使人浮想联翩,思绪万千。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湖啊,表现着大千世界美的极致,生动和谐,蕴藉隽永。悦于目,感于心,便觉得身上轻松,心上轻松,如饮佳酿,深深感到大自然的美好和珍贵。
我还和几位友人坐了游船,在镜似的湖面徜徉。穿过桥孔,驰骋于宽阔的水域。顿时,天变得特别的宽,地变得特别的大,人的心胸也随之扩展起来。这远阔的云水襟怀,怎会不使人为之心动啊!水波柔软滑腻,如丝绸一般。粼粼波光,闪闪烁烁,敞开一湖的灿烂。阵风吹来,湖水骚动,波浪哗哗地拍打着船舷。这时,你会感到湖里的水变成了绿色,重重叠叠绿色的波涛翻卷。水声激越,犹如管弦齐鸣。南湖抒发着酣畅豁达的胸怀。我尽情倾听着这绿色的乐谱谱就的乐章——绿色的音符,绿色的旋律,绿色的音响——领略这湖的情思。而甜丝丝的湖鲜味轻拂着空阔的世界,随着湖风灌满胸膛,身上舒适,心上也舒适,实在令人心旷而神怡。这“知音故里”的湖啊,我就是你的知音。不,又何止我一人,友人们哪个不是喜气盈怀啊!我身在湖中畅游,思在湖中畅游,心随湖水共悠悠。悠然神会中,一种油然而生的野趣,一种山水的感召,深深地打动情怀,激发回归大自然的渴慕。我相信,在这片湖水皎洁,绿草如茵,鲜花灵馨,青山似绣的地方,尘埃会得到净化,世俗会得以清除,人的灵魂会被洗涤。美丽的南湖啊,愿借你一湖碧水,涤荡我的心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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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绿阴
管用和
炎天酷暑,在宜昌大老老岭林场感觉不到燥热。林风习习,凉气悠悠,清爽宜人。一早一晚,露气生寒,宛如深秋。每每下午,时不时响一阵子雷,下一阵子雨,次日清晨,天又晴了,气又朗了。我就常常在天气晴朗之日,穿山过林,沐浴绿荫。
早晨,傍崖而立,面对深谷,看山岚晨雾与朝霞一同升起,轻轻盈盈,飘飘袅袅,淡淡的蓝,浅浅的紫,晕晕的红。整个山野,充溢着湿润的气,清馨的味。人的眼睛、耳膜、鼻腔和心肺,都感到异常的清新纯净,格外地气畅胸宽,耳聪眼亮。环顾四周,满目翠色。林荫覆盖着每一座山,每一堵崖,每一面坡,每一道谷。处处勃发着绿色的生机,绿得密密层层,绿得紧紧匝匝,簇拥着的绿,堆砌着的绿,莽莽苍苍,蓊蓊郁郁。参天的老树,挺拔的幼树,一蓬蓬,一片片,广袤而丰盈,“衔空三百里,一色郁青苍”。而足下呢?深涧里叶遮枝掩,纵横交错,阴阴森森,幽幽暗暗,底不可测。但听隐隐约约传来泠泠淙淙之声,便知自身已在崇山峻岭之上。路边的花花草草,丛丛驳杂,恣意生长。粗藤细蔓,纠纠缠缠,攀崖绕树。阳光熙照,到处弥漫着树脂的馨香,花草的芳馥。大森林的色彩气息分外迷人。大老岭既有人工培植的松林、杉林、栎木林,也有自然繁衍自然淘汰的天然混交林。进入幽深静谧的天然混交林中,天空被群树划为碎片,林中忽明忽暗。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射入一束束色彩斑斓的光带;投射在青枝翠叶的露珠上,闪闪发亮。湿气里充满陈年落叶腐败后的气味,有一种返回原始生物圈的感觉。一些绿绿得深沉,绿得浓烈,绿得诡秘而寂寥。许许多多的珍贵树种,杂生其间。珙桐、银杏、鹅掌楸,铁杉、银鹊、金钱槭,华榛、水青、胡桃木,杜仲、厚朴、香果树,凡此种种,古老珍奇。有的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有的是活的化石,有的则是极有价值的绿色金子。它们杂生杂长,乔木灌木,挤挤挨挨,参差错落,虽繁乱而庞杂,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它们有的亭亭玉立,有的盘虬俯仰,有的歪扭曲伸,有的横斜倒挂,都在极力寻找缝隙,拚命求得空间,让枝枝叶叶去承受阳光,去接纳雨露。它们不因树外有树遮天而丧气,不因荫外有荫而退缩。似乎每棵树的枝枝节节桠桠杈杈,都蕴藏着无比的热情与冲动,拼力地扩展,恨不能冲入云霄。即使那些显得纤柔弱小的花花草草、苔藓蒿蕨和蘑菇,也不甘示弱,凝集着力量,无视身边的庞然大物,任意繁衍,泰然扩张,各自找到立足之地,占据生存的空间。在这里,古老的年轮和青春的活力,顽强拼搏的意志和相互提携的精神,广博的物种和狭小的空间,如此和谐地统一在一起。一缕阳光,一滴雨露,一寸泥土都显得十分珍贵,都被充分地利用着。旺盛的生命力,唤醒强烈的生命要求,各种植物都毫不掩饰被激活的情绪,体现出生命力蓬勃之奋发,体现出生存发展求荣争胜之灵慧,给大山带来了生机,带来了繁华。
绿色,表达着机体的觉醒与灵悟,引发心灵的音韵,能歌善唱的鸟儿们恋着深山老林。是这里太寂静了么?鸟儿们不甘寂寞,不时地歌着、唱着。有引吭高歌的,有轻吟低唤的。紧一声慢一声,忽远忽近,忽长忽短。远音飘忽缥缈,如岚气云烟之轻盈。近音嘹亮脆耳,有碎石裂玉之清响。长声绵绵,悠悠然如咏如叹。短歌重浊,深沉忧郁如怨如哼。各有各的音调,各有各的音色。或欢快或自在,或凄清或苍凉。鸟儿们与同类自由地对话、呼唤,无拘无束,倾吐心音。大自然之声此起彼应,回声旷远,余音悸颤,使人感到整个绿色在流淌抖动。淌在阳光里,抖在雾气里,淌在山林里,抖在人的情绪里。于是,山峦、雾气、阳光、人的情绪,都被濡染得苍翠淋漓。置身与这样山林之中,怎不陶然心醉,怎不情绪激动,怎不精神振奋,从而启迪无限的情思与遐想。山林的灵秀与人的灵性合一同化,容成亢奋激荡的境界。“在大自然的任何事物中,都能找到最甜蜜的温柔,最天真和鼓舞人的伴侣,即使是对于愤世嫉俗的可怜人和最忧悒的人也一样。只要生活在大自然之间而还有五官的话,便不可能有很阴郁的忧虑。”美国作家梭罗在他的《瓦尔登湖》中所道出的感受,我算是在大老岭的深林里充分地领略了。
“哗哗啦啦”之声由远而近,由外及内。林涛涌动,响声激越。其声势铺天盖地,无比的壮阔雄伟。这是森林的呼唤——是人类的襁褓,人类的摇篮,人类故乡的召唤。召唤千万年前走出去的子孙们再回到回到他的怀抱,好好感受一番森林的壮美,让山声萦怀,让丘壑满胸,让大森林的灵慧俊逸启迪内心的情智,恢复人类失去了的自然灵性和天真。
现在,大老岭已获准建成国家森林公园,我十分庆幸自己捷足先登,饱览了绿色,阅读了大自然永恒神秘的诗篇,欣赏了她的音乐,领会了她的大美和神奇。于是,我生命之树,也焕发出青葱的色彩。
管用和 通讯处:430010 汉口 解放公园路44号 武汉作家协会 电话:027 -82824571 027 -62360571 电子信箱:whguanyonghe@sohu.com
走进青云谱
管用和
从小就听说有个会画画画的和尚“八大山人”,他在署款时,将这四个字的雅号签成“哭之”“笑之”,甚以为奇。他的字画我一直想见而未能如愿。这次到了南昌,有机会去看八大山人隐居过的青云谱,去看他在那里陈列着的部分字画真迹,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青云谱在南昌城南十四五里地定山桥附近。这是一个看一眼就使人喜欢的清静之所。一湾镜平的池水,托出一个古色古香寺庙式样建筑的院落,将那白壁青瓦古木修篁倒映其中。微风拂过,波粼粼,影颤颤,明明亮亮,阴阴暗暗,清晰里隐现着朦胧,朦胧里又露着清晰。本来就十分恬静、清寂的境界,经过池水这么一浴一染,就更添了一些秀丽和清幽。身临其境,如入一幅古画之中。院里有挺拔、遒劲显得十分自尊的白果树,有清逸庄重而呈淡漠之态的老桂树,还有心已腐叶犹青的苦槠树。
看到这些古树,不禁使人产生一种孤傲、冷寂和顽强的感觉。似乎看到那个表面沉静而内心愤激的僧人,怀着满腔的家仇国恨,迈着时重时轻的步子,在树前走来走去。
八大山人乃江西人,俗姓朱氏,名耷,字雪个,以及有驴、个山等字号,明王室后裔。十九岁明亡,剃度为僧三十余年,后又参禅修道,寄情书画。尝持《八大觉经》,因号八大山人。他襟怀浩落,慷慨啸歌,书法有晋唐风格,画以简略性精密者。尤妙绝山水、花鸟竹石,笔情纵恣,不泥成法,而苍劲浑朴,翛然无俗韵。他极嗜饮酒,往往喝醉,醉后兴致大发,淋漓挥墨,画好送人。
是的,八大山人该是与这些树木一般,时而枝宁叶静,对着日月凝思,长久默默无言;时而枝摇叶晃,临着暴风撕打,仰天俯地呼叫;时而枝冷叶落,对着冥云阴霭,泣雨哭露他,这个明宁王朱权的九世孙子,曾经哑过,疯过,狂过。面对清朝天下,哭之,笑之,怒之,悲之,高歌之际有低吟,大啸之中有唏嘘。他常于酩酊之态借酒作画,摊开画纸,随心泼洒墨水,任意渲染涂抹。将他内心情感的风雨雷电,凝聚于笔端,倾泄于画面。那复杂的性格,正如他画的那些畸形的鸟兽,怪异的花木山水,若颠若狂,如怒如恨,傲岸而冷峭。一切在他的笔下都人格化了,个性化了。观之令人怵目,思之令人感叹。就连他信手写来的草书,一点一线也都仿佛跃动着癫狂的劲儿。
早闻朱耷画鸟,皆单足而立,瞪目向天,以暗示他与清王朝“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今看他画的几只鸟儿果然如此。鸟的外貌,其实并不好看,或肿背,或臃胸,或鼓着肚子,似乎满身疱瘤浑身胀气。而鸟的眼圈画的特别大,并将又黑又圆的眼珠儿点在上方。一个个白眼朝天,像是看透了一切,藐视一切。其形态颇为滑稽可笑,而神情又使人感到孤傲、凄沧。我也曾见到过一些怪异的写意画,但那种怪异有的是笔趣,有的是墨味,有的是卖巧,有的是弄拙,有的是出奇,有的是标新。八大山人的怪异却不同,其中隐约深藏着他极端的爱憎而又无可奈何的情绪。一笔一划不是无动于衷的,也不是故意为标新立异而造作的。再看他的落款,的确也甚奇了——以前我曾琢磨多次不知其然——原来他将“八大”与“山人”四字分别连缀成两字,似“哭之”又似“笑之”。我揣摩,那种将单足而立及其白眼朝天的鸟,解释为“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也许是人们的附会,但这个签名却真的使人感到作者有所寄意,正如他在作品中所流露的情绪一样。
看罢八大山人幸存的部分真迹,我久久沉思:真个朱耷,哑也好,疯也好,狂也好,总使人感到他有着一双清醒的眼睛。那似哭之又似笑之的署款,实际上是对眼前现实“哭笑不得”的嘲弄。作为一个身处逆境,隐居于深林幽寺的画家,他并未规避现实,将自己的笔墨消遣于闲山野水的逸趣之中,或将自己紧紧地封闭于艺术的象牙塔里,为艺术而艺术。他敢于面对现实,不屈服于清朝的淫威,将自己的情感渗透在自己的作品里。他的画“活”起来了。成为不朽的艺术珍品。
我思索着,凝视着,幽静的庭院似乎幽而不静。一阵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之声。看到那身影摇曳着直指苍穹的竹,我仿佛看到八大山人那疯狂的模样,听到他沙哑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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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7:57:56 | 只看该作者
风雨坛子口
管用和
到五峰柴埠溪的第二天,我们去游览被称作“坛口惊魂”的坛子口。
刚到坛子口,突来阵雨。凉风裹挟着,从四面汇集拢来,一时雨丝如麻,潇潇洒洒,山野蒙上巨大的水晶纱幕。刹时雨烟雨雾腾腾,天色暝迷,眼前景物渐渐朦胧,朦胧里平添了神秘的色彩。
站在坛子口的绝壁上,俯视脚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冷风自脚下袭来,隐隐可见无比深幽的最下方有一洞穴,一股清泉自洞中涌出,直泻深谷,水花飞溅,汩汩有声。啊,好绝妙的崖,好奇特的洞。站立其上,于风中,于雨中,于流水声中,感到“龙吟虎啸一时发,万籁百泉相与秋。”一时头晕目眩,脚下似乎在微微颤动,不禁令人心跳胆寒。
从坛子口横跨两崖的悬空小桥,走上蜿蜒于绝壁危崖的栈道,蒙蒙细雨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抬眼望去,只见一片迷茫虚淡,青山佳色,隐然可爱,雨烟雨雾变幻难以名状,无穷兴味,诱逗人心。而阵雨沙沙,水声潺潺,流泉汩汩。如珮环琳琅叮咚,似璎珞铮錝洒落。抬头看山,实在绝妙,刚才阳光还未退去,只感到山峰像刀削斧劈,十分奇特。现在更加出奇了,烟雨朦胧,山峰却轮廓分明;但又看不请山脚,似悬如浮。那巍然兀立的是“剑岩峰”,独峰矗起,挺拔如剑,直刺蓝天。南面对山,“葫芦岩”于白岩壁内嵌入一巨型葫芦,形象逼真,令人称奇。而“燕子嘴”,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似是而非。更有山间银瀑千丈,凌空而下,直泻深谷,不见脚底,亮闪闪地喧响。宛如白龙,自天而降,吞吐云烟,飘逸神妙。多好的景致,群山环抱,幽谷空阔,斜风吹雨,水泻云流,欢腾有声。正是:“湍流汹汹转绝壑,雪气凛凛随阴风,悬流千丈忽当眼,芥蒂一洗平生胸。”壮景,雄景,险境,美境,惹人悦目怡心,好不快哉!
我们紧把着雨伞,在绝壁的栈道上扶栏前行,边走边看,目不暇接。向左远视,有一高峻的绝壁,壁上有一自然形成的岩孔,名曰“剑穿洞”。虽是阴雨,岩孔仍透着光亮,妙哉妙哉,似有人居其中,燃着灯火。再 环顾四周,只见一座座山峦,形态别致,姿容异样,陡壁上危崖跌宕,峰起处高峻挺拔。置身于这僻远荒蛮原始之野,群山竞雄,草木丰茸,危崖巍然,峰影高耸,如此博大雄浑。而一切都浸淫在蒙蒙烟雨之中,融合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里,山青、峰黛、云灰、雨亮、烟白,成色浓郁凝重,气象瑰丽磅礴。看着,看着,一种豪迈壮阔之感油然而生。再俯视下去,但见峭壁无情,怪石无穷,深渊无底,险象环生,又不免怵目惊心,虽秀色可餐,也惊心动魄。
雨,紧一阵慢一阵地下着,雨丝笼住了远山近峦,把山岭的苍翠融化成一抹淡淡的灰绿色,宛如一幅幅水墨画。眺望远山,缥缈模糊,虚虚实实。远远近近,一片虚幻的混沌,山色有无中。人在危崖,于隐显间,如梦似幻,眼前景象,仿佛云中仙山,雨里琼阁。这突来的阵雨呀,浓淡相宜,浑然无间,使人觉得自己也渐渐融化进这变幻着的山色中了。深山本是最静处,僻地更离尘世远。这里,除了天籁地籁,别无其他噪音,我的心变得一尘不染,一对瞳眸也被洁净的山风山雨拭抹得干净了。周身轻松爽快,真有“蹑风归去”的感觉。
暑天高山之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太阳又从云缝里挤了出来。这时再看群山,崖壑森然,奇峰耸翠,林木蓊蔚,云蒸霞蔚,朱晖染石,岚气清润,秀丽无比。好一个坛子口, 怪异奇妙, 庄重严整,既有峥嵘壮阔的雄健惊险之美;又有澄洁明净的素雅之美;云中,烟中,既有飘逸洒脱之美,又有着隽健苍秀之美。叹天工造化的神妙,竟然成就了如此美妙的山川!
啊!坛子口,青岩蔽日,深谷来风,泉沫散雪,瀑泻如虹。生平难见此奇山异壑,真想看它个千遍万遍。回到山庄,心还久久不能平静,禁不住遐想联翩,神思悠悠。确有“归来心魄为动荡,每恨胜景不得穷。”
啊!好美好奇好雄好险的坛子口!


清江愚人岛一夜
管用和
辞别财苑山庄,我们走水路去愚人岛。登上散发着桐油气息新制作的木船,航行清江。但见两岸 群山静峙,奇峰耸翠,河洲断续,林木蓊蔚,岚气清润。山浮水中,澄江如练,水面如镜,青山倒映,浅汀翠扶绿绕,三两渔舟悠悠。淡烟轻岚笼罩着远水遥岑,倩影淡淡。百里清江美如画,人在画中游,不觉路途远近,谈笑间,愚人岛就到了。
岛,是一个不规则的小岛。几座小小的山丘与水相依, 山丘环抱着水汊,水汊围绕着山丘。花木扶疏,水光云影,时开时合,秀丽无比。岛上树林竹丛里,竖着几间小楼房,弥漫着恬静醇雅的情致。虽是荒江僻野,但也是翠柏绿柳,秋水菰蒲,水草清香,金风习习,掩映洲渚的天然佳境。时有鸟啼蛙鸣,山水传声,令人欣悦。更有碧水一湾的岸沿,静静地泊着几只小舟。刚刚放下行装,参加“清江画廊中秋笔会”的青年男女,迫不及待地下到水湾,有的游泳,有的则划桨放舟,一显身手。一会儿船如穿梭,一会儿又欢声笑语,好不自在快活,回归自然,一个个乐似孩童。
我登上小岛的最高处,了望青山远景,峰连峰,峰套峰,逶迤攒耸,再远处,则是剪影似的远山,不分体面,仅见轮廓。上空恰好有白云一缕,眼前又横山丘几座,又隔绿水几道,让人感到像是置身翠湖之中。不远处,才是那条空白的江面,江水晶莹如碧玉、缓缓地流向山那边。山丘上的树木,自上而下,一层又一层,错落有致,深深浅浅,浓淡相间。随着山回路转,我走在分外幽静的小径上,眼前也变幻着一幅幅不同的山水画。但见水汊边,有一垂钓者,细看,原是同来的作家。如此闲情逸致,令人羡慕不已。我悠然下坡,清风拂面,神清气爽,顿觉疲劳全消。 “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这一湾清江别有天地,里面有更多的的佳境。
就在我刚才登上的山丘上,有一个露天舞台,今晚就在此演出歌舞。有一间十分简陋的两层楼的小屋立于一侧,今日,我就在此住宿。有的人则会住进临时小帐篷,或在木舟上过夜。
黑夜降临,篝火燃起,锣鼓敲起,喇叭响起。
火光映照得树影绰约, 篝火浸映在江水里,照亮了清江,照亮了山丘,照亮了夜空。清江,成了光明的江,像有无数的夜明珠在水中闪烁。山林成了光明的山,像朵朵红霞落上小岛,天空也变成了光明的天,星月和篝火,辉映成趣。小岛上的工作人员与远道而来的作家记者们同台献艺,土家歌舞,长阳南曲,时尚音乐,流行歌曲,各显其才,各尽所能。琴声,歌声,笑声,喝采声,声声不断,山和水应。天上人间,一片火光,灯光水色,树笑人欢,小岛荡漾在荡漾在欢乐的海洋里。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人人袒露胸怀,尽兴尽趣,愚人岛成了忘忧岛。时至深夜,有的人还不愿离去,少数激情飞扬者,在宣布晚会结束后,依然开怀歌唱,激越之声,久久萦回在小岛上,在清江中,在这月光明媚的中秋之夜。
我回到小屋时,月光泻地,那如水的月光,是从婆娑起舞的枝叶间洒泻出来的。枝叶的倒影映在青石上,像水中浮动的萍藻。 明月当空,山高气清,野花送香,久久不能入睡。刚刚合眼,蓦地又醒来,已是黎明时分。索性披衣起来,迎接这难得的清江之晓。
黎明的清江,如纱的薄雾里,渐渐从江的东边的水中现出一片红光,俄顷,跃出一个橘红的火球,霞光喷射,青山紫了,江水红了。微风吹来,金鳞闪烁,清江又变成一条温柔的金龙。波动龙腾,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那火球弹向空中。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似乎太阳上也挂满了清江的水滴。这时,清露未晞,山林雀鸣,万物苏醒。我的心静得像一泓池水,神清气爽,仿佛处于世外仙境,一种不可言状的思绪涌上心头,激动而又疑虑,莫非人在梦中!
管用和 通讯处:430010 汉口 解放公园路44号 武汉作家协会 电话:027 -82824571 027 -62360571 电子信箱:whguanyonghe@sohu.com
叶子花
管用和
汽车在昆明附近的山乡疾驰。时值十月,已是秋色将老的季节。但这里似乎例外,风和日丽,秀水青山,阡陌流翠,山村掩绿。那些 房舍,或砖或石,砌成小巧庭院。墙畔房沿,仙人掌丛生,好大好大,竟有齐屋高的,密密层层,组成了绿色的壁垒。墙头院角,枝枝蔓蔓,纠纠缠缠,如网如罗,爬满了青。路旁沟边,花花草草,点点缀缀,藏藏露露,好不繁华。只是一切都无声无息,异常宁静。除了几声鸡鸣,就只有断断续续的细流之声,淙淙潺潺,显得有些单调寂寞。
“啊!好红好多,那是什么花?”车过一处村落,大家不由得惊叫起来。一家屋顶上,满满堆堆地铺了一片红,分外艳丽,分外耀眼。细辨,红里微微带紫,但丝毫不黯淡。经日光一照,如霞似火,炎炎地就给人一种极其温暖热烈之感。多么灿烂的青春,多么旺盛的生命啊!经它这么一装点,使那个不太显眼的偏僻小山村,陡然增添了许多光彩和生气。
“什么花?这样堆着长,这样红艳?”大家只是问,无人回答。因车上的人多是外地人或城里人,大都不识。只有一个青年人神里神气地念念有词:烂漫山花今又是!俏皮的腔调,惹得众人都笑了。我深感遗憾,这么美的花,竟无一个识者,真想下车去探过究竟。但一眨眼车过境迁。后来,又见到过几次,不无惊叹,当然也是一晃而过。
车到安宁温泉,停了下来。我们将在温泉参观。一下车,嗬!我一眼就瞧见不远的一堵围墙上,悬挂着刚才见过的那种花幔,真是喜出望外。顾不得导游的指挥,就匆匆奔向那里,拦住一个过路人问:“墙上长的是什么花?”那人瞟了我一眼,随口说:“那不是花,是叶子。”“叶子!叶子也有个名字吧。”那人迟疑地瞅了瞅我,说道:“此地老百姓叫它叶子花。”我还想问过详细,他已转身走了。没走几步,还回头用好奇的眼光望了望望我,那神态分明是嫌我少见多怪。我可不在乎这些,遂动手去摘那叶子花。够不着,就近折了一根枯树枝,挑了一挑。哦!原来它类似藤生植物,一根根细细长长的柔条错综交织,披散开来,如幔如瀑。我好不容易扯到一根,细细察看:长条上生满了绿叶,呈菱形,枝梢的三片叶子,成辐射状,中心有一个像蕊又不是蕊的同心结连着。这三片叶子,除了颜色红的可爱外,其形态纹脉和质地,完完全全与枝上其他的绿叶一模一样,的确不是花瓣,是地道的红叶,可真是怪啊!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就匆匆地掐了两枝,夹进日记簿里。
晚上,我又拿起它在灯下细瞅,瞅来瞅去,分明是叶,用鼻闻闻,也是叶子的气味,惊奇不已。又给同行者观赏,大家也觉得新鲜。我忽然想到有科学家说过,花是叶子变的,兴许这是还未变化完全的“准花不”吧。叶子究竟怎样才能完全变成花呢?我苦苦地思索好一会,自忖:许多花都是长在枝梢的,也许,当了排闼的叶子才会变成花吧。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阵激动,联想到我们人类。人刚生下来的时候,不也都是普普通通一样的么。长大成人后,各立其志,各行其是,那些走在众人前面的热血男女,比其它人经受了更多的风雨和磨砺,就成长为革命者,成长为英雄,成长为优秀人物——成为人中之花了!
当夜,我无法安然入睡,有许许多多的人杰闯入脑海。就着激情,我写下了对叶子花的一点感受:
粗看是花
细看是叶
三片儿围绕一个同心结
是叶
有花的色彩
是花
有叶的纹脉
你与同根的叶儿一模一样
丝毫也不显得特别
为什么如此绚烂
像火焰
风吹雨打不灭
啊!只不过做了叶的排头
浑身充满了血
写罢,又拿起叶子花细细观瞧,久久品味,难以入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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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7:59:35 | 只看该作者
深林饮绿
管用和
这是宜昌大老岭林场的猪槽沟,曾经与世隔绝。4000多亩原始森林,现在开始接待外来游客。步入其中,便走进了一个童话的世界。高峰峙立着遮天的浓荫,窄谷深叠着百丈玉翠。高大的乔木,如巨人挺拔争雄,低矮的灌木,似篷帐紧扎营寨。荆蔓纵横,蕨草葳蕤,纠缠悬挂的葛根藤条,如蟒如索。地上落叶层积,松松软软,蘑菇小伞随处点缀。撩一根箭竹,牵动一张蛛网。拨一片兰叶,惊动蜥蜴蜗牛。扯一扯岩上茑萝,有花蝶野蜂飞去。搬一搬沟中石头,便见娃娃鱼儿逃遁。僵立的枯木,朽躯旁又有翠芽萌发。倒地的古树,腐腹中又有幼苗挺起
望着这一切,你会感到历史的久远,千年万载,宇宙洪荒,深山里曾经繁衍过多少代草木,密林里曾经生存过多少种禽兽,不由你不生出无限遐想。
情不自禁,有人应和幽溪之声,曼歌长吟。有人面对冉冉野瀑,仰天长啸。有人则顿生童趣,攀藤附葛,荡起这大自然早已设下的秋千。让衣衫飘拂,让长发飞扬,让心头斟满原始山野的欢乐。人类原本从这里走出去,今日来到此地,多少联想,多少感慨。我这年过半百之人,竟变得孩子似的好奇起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感到无比的新鲜,充满着喜爱。
这里的绿呀,不同于油漆抹的,也不同于颜色染的。是活生生的绿,是蓬勃勃的绿。深绿深沉,墨绿厚重,碧绿平和,粉绿静雅,翠绿呢,鲜嫩而富有朝气。有山风穿崖越岭而至,林呼山吼,松柏之香,樟竹之味,尽掺绿中。仿佛这风也是绿的,雾也是绿的,溪声、瀑声、鸟雀之声全是绿的。绿涛涌动,天地喧哗,大气磅礴,壮观而豪雄。置身其中,你会顿然忘却世俗的纷繁困扰,抛开尘嚣恼人的是是非非,情融与绿,意融于绿,整个心身融于绿中。饱饮绿色,浇块垒,畅神思,净肺腑,有说不出的欢乐,道不尽的快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再看看那些树们,真是各式各样,找不到两个完全一样的,大自然的杰作,决不重复。疏朗的,繁密的,团团如云的,亭亭若盖的,挺拔劲直的,屈曲弯折的。朴拙粗笨有之,灵秀苗条也有之。有的如奔如舞,有如坐如蹲。有仰天揽云之势,有俯首沉思之容。有显得活脱的,有表现倔强的。有一副清高相,有俨然孤傲貌。有的似乎和善,有的则面目狰狞。若细心观察,会发现这万千植物形体结构各自完美,又异彩纷呈。种种情态,会引起你的浮想,会撩起你的神思:这各类各族的树们草们,浑然集结,相互共处。高者矮者,强者弱者,名贵者微贱者,均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位置。依其不同的特点,遵循自身规律和自然法则,地久天长,生生不息。它们岁岁年年,相竞相约,相辅相成,世世代代,相克相生,相因相果。在不断发展中演变、更新、淘汰、完善,达到共生共荣。在这里,你才真正领会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的的确确,猪槽沟是大美的。美得原始粗犷,美得自然灵秀。
猪槽沟也是丰富和珍贵的,它拥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珙桐,二级保护植物光叶珙桐,还有水青、杜仲、香果树,银杏、胡桃、鹅掌楸,有被称之为活化石的银鹊树,还有稀有的华榛、白辛、青檀、厚朴、金钱槭等等。林中奇花异草,更是令人目不暇接:亭亭玉立的百合花,色彩金黄的卷丹,珍贵的七叶一枝花、头顶一颗珠、文王一支笔,奇特的龙虾花。有绞股兰、猕猴桃、沙参、玄参、五味子。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独特奇妙的花草。食用的、药用的、工业用的、观赏的,种类繁多,数以百计、千计。
看到这些,你又会理所当然兴奋地想到,何不在此建立一个天然的植物博物馆?让游人参观欣赏,让专家考察研究。其实,这并不是想入非非。听说,经国家有关部门批示,在大老岭建立国家森林公园。消息传开,已有不少游人慕名而来。我有幸捷足这片野猪出没的地方,这片宁静而深厚、雄浑而神秘的地方,饱览了这千万年来山自静,水自流,草木自枯自荣的原始生态。所得到的感受,又何止是大自然的美丽与神奇。
管用和 通讯处:430010 汉口 解放公园路44号 武汉作家协会 电话:027 -82824571 027 -62360571 电子信箱:whguanyonghe@sohu.com
三游洞
管用和
幽静灵秀的小溪,奇巧玲珑的山洞,闻名古今的清泉,三者合为一体,游人大饱眼福,称妙赞绝,游罢思游,爱不能去。此景,即长江西陵峡口的“三游洞”。我有幸去过两次,仅头一次,就留下难忘的印象。
1980年秋,“三游洞”的修葺刚刚开始,没有现今这样漂亮的亭阁楼台。石级未整,泥石塞路,野草裹足,显得荒凉残败。但,一登上那险峻之地,便满目灵秀,一下子心身俱悦,不由你不爱。顺一嶂之侧,弯转行去,便见峭壁百丈,如石砌岩垒,峡谷深陷,似山裂地开。苍岩之上,壁刻处处,绿苔斑驳,字词可辨。小行一段,便有一洞,像巨蛙大张其口。入内,始觉宽阔如厅。其间,三根粗大的钟乳石柱,堂皇地并列横陈,隔洞为前后两室。前室敞亮,潮湿阴凉,滴水数处,丁丁有声。石壁石顶,岩皱多折,错落起伏有致,壁刻诗词,分外古雅。厚室幽暗,隐秘奇幻。仰视上方,颇多小洞,如窗如门,望而难攀。陪同我的老来同志说:耳洞与外相通,弯腰躬身可行。文稿中,有一对青年男女,殉情洞中,死后很久,才被发觉。听罢此话,我心黯然,毛骨俱寒。望望黑黝黝的深处,欲行却止。老来又指着顶上一悬石说:若用石头击它,声如钟鸣,石头落地,就像鼓响,故叫做“天钟地鼓”。我一时竟无兴趣,转身出洞,顿时两眼发亮,满目生翠。面对如屏如障的山峦,俯首下望,深壑之中,碧溪一线,自山脚蜿蜒而出,又环绕而去。翠水滢滢,犹如绿宝石铺嵌。秋季水跌,溪石露出,两侧窄滩如路,黄黄亮亮,似镶金边。水流不湍,但与石相碰,铮琮有声,谷应山回,鸣琴响磬一般。幽谷本来极静,加上如此清脆纯净之声,视之听之,确有“溪鸣谷更幽”之感。老来介绍说,此溪名下牢溪,古代诗人杜甫、欧阳修等,都曾作诗咏叹。欧诗中,有“清流涵白石,静见千峰景”之句,惟妙惟肖。还有一位宋诗人,更赞之曰:“春岫重重春水绿,却疑春在五陵溪”。听罢此句,我真想步入谷底,溯溪而上,于这山重水复之境,去寻桃花源之所在。如此想着,倒真瞧见岩壁左侧,有一小道,隐约可达谷底。寻得道口,拨草踩石而下,到半山腰处,见一小水潭,米筛大小,水净无尘,清明透彻。老来兴致勃勃,滔滔讲述:此潭长年不枯,冬暖夏凉,水质纯正,其味甘甜,乃上等泉水。大诗人陆游,曾慕名而来,取水煎茶,饮后赞不绝口,并赋诗一首。后人便将此泉命名为“陆游泉”,并刻其诗于泉边岩上。我细看去,果见壁上有残存字迹。不由叹道:区区野潭,经历倒不平凡,可惜缺乏保护,八百余年风雨,天灾人祸,怎能不残不破。老来也感慨万分,激动起来,他说:这“三游洞”其实规模不大,尽管风景甚幽,但比起一些名山大洞,毕竟微不足道。只是由于有前三游(白居易、白行简、元稹)和后三游(苏洵、苏轼、苏辙)来过,为它作文赋诗,才名扬天下。可惜,我国中唉!莫提,莫提!我说,对,莫提为好。我随声附和着,想继续往下走去。老来阻住,说时间不多,还是上去看看南津关口。于是,折身而上,旋旋转转,来到临江绝壁,看滚滚长江,破门而出。
回到住处,心实难静,便草拟短诗一首。诗曰:山那边,大江如练;山这边,碧溪一线;悬崖上野树茅草,遮掩着一个小小的洞天。论山,不算雄伟;论洞谈不上壮观;只因前后有六个才子来游,名声才传得很远很远。人民历来敬重博学多识之士,诗文与题词刻满苍岩,连山水似乎也添了灵气,一个野洞便传为美谈。我今来此观览,洞在重新修建,因为曾经有过荒诞愚昧的年代,连刻字的石头也倍受摧残。这只是修葺一件古迹吗?我问大江大山,大山翘首东望,大江铺一张浪的长卷。葛洲坝:一个破折号,正为我做出历史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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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一瞥
管用和
水之北为阳,顾名思义,酉阳在酉水之北。那里是著名的猛洞河风景区,我早已向往之。买了车票,匆匆地就上了车。只听人说,今天去芙蓉镇。我心中一惊,难道上错了车?问问司机,说没错,是去猛洞河。
猛洞河位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里,水异山奇。人们说它有西湖的美,漓江的秀,三峡的奇。特别是那里有秦汉古城酉阳,是土王的王都——现名王村——历史悠久,景观独特,有些神秘色彩,更加令人为之心动。
汽车从张家界出发,穿山绕水,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湘西山野中行驶。约莫四个小时,到达一个小镇。下车,沿山坡下行,入窄巷,穿入嵌有青石板的小街。说是小街,其实亦如小巷。两侧楼舍古朴,二三层居多。青瓦青砖,木格花窗阁楼,对峙而立,将天空切割成条。街道倾斜、窄小而弯曲。行走其中,每步愈下,宛如身入两岫之间,在一线天的峡谷之底潜游。店铺自然也与小街相称,无宽厅大堂,对门对户,对窗对楼,两边小楼上有人相对而语,仿佛伸手便可相握。有游人说,芙蓉镇到了。一时间,人们争着向街坊打听刘小庆米豆腐店。有人指了指说,还向下走。于是,你推我搡,人群乱哄哄地去寻那店。这时我才明白,这个小镇原是拍过《芙蓉镇》电影的。不消说,“芙蓉镇”只不过是它的代名词。那么,它的本名呢?我挤进一家小店问了问,回答说是王村。哦!“芙蓉镇”就是王村,我真是孤陋寡闻——这,不就是我要寻找的古城么!这古城秦汉时称为酉阳,五代十国时亦称溪州。它上通川黔,下达鄂泸,历史上曾是湘西文化、政治、经济中心。这里有不少文物和名胜古迹。我真想停下来仔细探询一番。但旅伴们拥着挤着,一个劲地向前走。走着,走着,临近街口,人更稠了,店铺更多更热闹了。小百货、烟酒杂食、旅游纪念品,更多的是小饭店、米粉馆以及土产山货。那竹编的筐筐篮篮、提箱、笠帽,既是日常用物,又是工艺制品,别具形态,精致美观。正走着,有人高呼:晓庆餐馆到了。人们即随声拥去,争着吃那店里的米豆腐。所谓米豆腐,亦如米粉。有豆腐状、丝状、还有椎状螺状的。我不想去挤,急急走出街口,放眼望去,果然好个所在,景色确实不凡。横临着的一道清流,波平水阔,如湖如潭,琉璃一般,料是酉水。环顾左右,远看前方,皆历历青山,绰绰倒影,苍翠、清丽、灵秀。街口即是码头,有小小的广场,条石铺就,岸沿街砌,一级一级直下河里。汽艇、游轮、机帆、木舟,列阵碇泊,井然有序。土家吊脚楼舍,临水而筑,别具风韵。广场上布满小吃摊贩,炸、煎、蒸、炒,热气腾腾。见一土家打扮女子,架着油锅,炸那饼状食物,只有茶杯口大小,金黄油亮。她叫它为油糕。我买来几个品尝,知是用大米磨成米浆作的,味道颇佳。我一边吃,一边向那女子打听王村情况。她欣然相告:这石板街长2.5公里,护有青砖砌成的古城墙,背山面水,靠北向南。北有石林,东有小溪。溪上拱桥数座,桥外有瀑,瀑高60米,宽40米。瀑东有小山,山上有全国闻名的文物溪州铜柱。我见她说话十分爽快,就问她是否知道古城酉阳?她一时不知所问,瞪着迷惑的双眼。稍顷,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指着街口正播放着音乐的那幢楼房说,去问问他们。那幢楼门上扎着彩,在展览民族风情。我正要去,只听人呼:游猛洞河的快上船。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码头。船上,人们正兴致勃勃地议论《芙蓉镇》里刘晓庆扮演的角色,有人说他去寻过她当年的住处,还有那个造反派头头贪色跳窗的地方
船已离岸,渐渐驶入佳境。我人在山水之间,心系古城,未曾过细造访,不无遗憾。遂乘意捉笔,写下诗一首:
斜街小巷沸人声,

秦汉王都又盛名。

争访艳星留迹处,

几人识得酉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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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8:01:12 | 只看该作者
起 义 门
管用和
20多年前,我应一位诗友之约去武昌的保安街。沿着首义路向南走去,愈走愈窄,愈走愈野,路,似路非路,街,似街非街,高高低低,坑坑洼洼。沿途有一些民房,有一些草丛,有一些水沟。渐渐的地势越来越高。陡然间,看到前方有一座古城门巍然耸立。我像是发现了奇迹,欣然向它跑去。”啊!这里竟还残留着一件古迹哩。”我好不惊讶。在城门前和几位朋友聊天的一位老者,看了我一眼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古迹哟,是”起义门”。我不由得为之一怔。老人显得有点自豪,深怕我不懂,紧接着向我介绍了它那段不平凡的历史:在满请统治时期,此门叫”中和门”。1911年9月,孙中山先生所领导在湖北的革命党人,拟定起义计划。10月9日,因试制炸弹不慎失事,事机泄漏,一些革命党人被捕,形势十分紧迫。于是便暗中联络,决定提前起义。于10月10日晚,打响起义第一枪,火速占领离此不远的楚望台军械局和这个中和门。随即打开城门,迎接驻南湖的炮队、马队入城,在此门城台、楚望台和等高地上,架炮瞄准湖广总督署衙猛轰,支援配合其他起义部队攻克总督署,占领武昌城,取得胜利。接着,好几个省纷纷响应,形成了声势浩大全国规模的辛亥革命,满请王朝土崩瓦解。革命胜利后,此门就改称起义门了当时,我见起义门满身陈迹,斑斑驳驳,处处苍苔,杂草丛生,有不尽沧桑之感。我行路匆匆,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但从此它就巍然屹立在我的心中了。
今天,我特意来拜谒起义门。已经修葺过的起义门,保持着往日的风貌。但通向它的那条路,已经拓宽、拓平、拓直。城门周围的一些乱建的民房和杂物被拆除,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起义门了。 城门楼高两层,墨瓦红柱红漆梁枋,前檐装如意斗拱,厅堂安木格门窗,屋脊两端饰鱼吻。翘戗飞檐,翼角升腾,伟岸、雄壮。底座青石垒砌,坚实稳固,曾经与古城墙容为一体。中间一门高拱,高大幽深,气势沉雄。尽管,此城门比起我所见过的一些规模宏大豪华壮丽的古代城门相比,要逊色得多,但我觉得不在于外形的精装巧修,也不在于建筑规模的高矮大小,而在于它的文化内涵,它在人间所展示的精神、气质和意气。此楼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历史啊,是屹立在我心目中的一处意义非凡的名胜。
我匆匆地走到它的跟前,时而上,时而下,徘徊、思索、追忆。久久凝望这历史的见证者,仔细地赏它,轻轻地抚它,触摸武昌这个古城的历史脊背,心中的潮水不断涌涨。我想,凡是军事、经济、交通要地,都建有城门。此门当年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祥和、安泰、平静的呀。
是啊,此门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阅历了无数次的繁荣衰败,它的身上,刻着人间沧桑,刻着人事的嬗变,政权的代谢。它像那一本厚厚的堆积着的史书,记录着在腥风血雨的年代,人世间势力的决斗,清王朝的腐败,分割中国的殖民主义者的凶蛮。那乱施淫威的清军的马队,那趾高气扬的军阀土匪的步履,那官僚买办以及享有特权的洋人的车马,从它的身边匆匆地来来去去,耀武扬威,盛气凌人,闹得昏天黑地,鸡犬不宁。在争权夺利的战火中,它捍卫过黎民百姓的生存与安宁,也看厌了那些魔王的骄奢淫逸和一些丑类的横敛无耻,洞悉那政客争权夺利,帝国主义培植豢养的各种汉奸卖国贼,各种诡诈的阴谋活动和肮脏的政治交易。听厌了那粉饰太平,欺骗人民,传呼圣旨,镇压反抗者的靡靡之音。在那”万家墨面没蒿莱”日子里,它肩负着中华民族的苦难,目睹过衣衫蓝缕面黄肌瘦饱受压迫和欺凌的人群,在凛冽的寒风里,或奔走哀泣,或蜷缩一团发出凄楚的呻吟在那鬼唱魔舞的黑暗年代,它也清楚地意识到,中国人民千百年来从沉睡中觉醒,看到以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为首的一批仁人志士们,领导中国同盟会发动革命战争,前仆后继,百折不挠。在万般焦虑的等待中,它终于聆听到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第一声枪响,那推翻了满请王朝的第一声,那结束了中国两千年封建统治的第一声,那进一步唤醒无数有良知的中国人的第一声啊!它目睹了一批辛亥革命斗士,昂头挺胸荷枪实弹强占这座城门的英雄壮举。多么不平凡勇士啊,在浴血奋战中,多少人血染城池,多少人英勇捐躯。至今,武汉城中,埋着他们的尸骨。啊!城楼屹立,威武、雄壮,亦如当年战士。摸摸这城门上的一砖一木一石,仿佛触摸的他们的躯体,忠魂不死,英灵永在!
今天,城楼高耸,庄严、肃穆。有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有白发老者和少年儿童,在这历史的门前摄影。这是个值得留念的地方——这也是一座凯旋门呀!一座从危亡走向充满希望之门,一座从黑夜走向黎明之门,一座从绝路走向寻求新的道路之门,一座使古老的中国迈向新的起点之门,一座从为数不多的仁人志士觉醒,到唤起工农千百万,迈向康庄大道的必经之门!
而今,在这古城门的四周建立了起高宅商厦,新楼林立。宽广的通衢大道上,高耸着玉兰花的电杆,悬挂着五彩的霓虹灯,豪华的大巴士、各种的士、小旅游车,摩托车成群结队地奔驰而去。它再也不是战争的屏障了,不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关卡了,也不是一个摆设着的古董。尽管它已被淹没在现代新建的高楼大厦之中,但依然会让人感觉到它非同一般的高大、伟岸。它以沉雄厚重的气概,稳实坚定的风貌,勇武英气的神韵,诉说着关于武昌城的历史故事,关于昨天、今天和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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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 台 月
管用和
外地来汉的诗友常问:武汉什么地方最富于诗意?我总是随口回答:古琴台。其实,古琴台如何富有诗意,我也茫然。除参观美展去过两次外,我还未特意欣赏过古琴台的风光。然而,一想到古琴台这个名儿,以及伯牙与期的故事,就自觉有着古风古韵幽逸高雅的情调和浓郁的诗意。
这一天吃罢晚饭,忽然心血来潮,想去观观琴台夜景。便乘了公共汽车,直奔汉阳文化宫。步入院里,也顾不上光顾一下那些听书的,吃茶的,清唱的乐哉悠哉的情景,也不择路线,径自穿堂过室,由“印心石屋”入琴台碑廊,快步来到单檐歇山顶式的殿堂跟前,仰目扫视了一下匾额上的“高山流水”四字,便奇迹地发现,檐角上挂着一轮圆月——这闹市里罕见的幽景,刹时将我吸引住了。
看这月亮,虽是圆满,却并非像飞镜重磨那般皎洁。细辩夜空,也非晴碧澄清,似有氤氲雾气。故月光并不像净水般的透明,显得迷离、澹泊、柔和,却又不灰不暗,柔和得恰大好处。沉浸与月光里的一些楼宇树木,有几分清晰,又有几分朦胧。光影交错,重重叠叠,变幻离奇,融融合合,真恍如梦境。几对情侣,款款而行,轻轻盈盈影影绰绰,如飘似浮,更增添了一些梦幻色彩。一转身,望见了月湖。满湖月光粼粼,犹如流珠浮玉。水中倒映着灯光,曲曲折折,宛若白蛇银剑。再看远些,小山朦胧黝黑,却又透出斑斑点点的光亮,浓淡有致,极富墨韵。我这才悟到,这古琴台美,就美在有山有水,而此时此地,更添有一轮美月。我不禁记起这么两句诗:一月映池池映月,月明池静寄幽思。我想到那个伯牙,的确会找地方,在这么个美处弹琴,是够风流雅致的了。兴许,有不少这样的夜晚,他就是在此对月抚琴的。见月思亲,见月思友,他定是边抚弄琴弦,边思念他的知音挚友子期。思悠悠,情切切,于是,琴声也就悠悠切切了。据说,钟子期是个樵夫,普通的劳动人民也。而伯牙是个大音乐家,高级知识分子。古时候,这劳心者与劳身者居然也能相互理解,结为挚友。文革中,我在汉阳县工作,汉江畔有个铁铺墩村头有一青砖拱门,门上刻有“集贤村”三字。传说那就是伯牙与子期经常相会的地方。后来,那个拱门毁了,文化馆想要修复。但有人说,历来知识分子轻视劳动和劳动人民,劳心者治人,臭老九和贫下中农毫无共同之处,伯牙与子期结为朋友纯属胡说八道。自然,这话在当时是极正确的了。君不见成批的臭老九下放“劳动改造”,以消灭“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吗?今日想来,可悲可叹。
想着,想着,这溶溶月色之中,这粼粼波光之上,似有丝竹之声飘来。初如泉溪入谷,微穿林。,渐渐地激越起来,如雨打荷荡,马奔平川,我以为是自己发思古之幽情产生了错觉。但管弦之声愈来愈为真切,这才想起武汉即将举行第三届琴台音乐会,必是乐手们正在文化宫排练。说不定其中好多人正是曾经在炉前挥铲机床上操刀的工人哩。
伯牙是有福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但毕竟只一个知音,也不无遗憾。而琴台音乐会,将有成百上千的听众。江南江北,友人聚集,知音比比皆是。想到此处,禁不住诗兴顿生,信口吟出一首《琴台月》来: 
花影上栏杆,
今夜月儿圆。
今月曾经照古人,
伯牙抱琴对月弹,
一心思念知音苦,
寂寞琴弦咽露寒。
风动花落泪,
云生月儿残。


灯火映楚天,
今夜月又圆。
古人不知今时月,
喜照琴台奏管弦。
众心相印声相和,
三镇共鸣唱新篇。
人舞花含笑,
歌润月更圆。
16#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8:03:34 | 只看该作者
散文诗二首    管用和
神    往
     寒冬织成了山野的荒疏与幽寂,我似乎听到细微的振翅之声。
     寻声望去,那儿有一棵孤树。枯瘦而光秃的枝条,凝聚着一种期待的沉默。有两片褐色的焦叶,顽强地挂在高枝之梢,迎着寒风摇颤。
    我久久地望着它,分外入神……
    “你是在欣赏死亡的舞蹈和音乐吧?”我的朋友揶揄地对我说。
    “不!我像看到一双展翅的蝶。”
    “蝶?枯蝶!它就会随风飘走的。”
    “那样,我就会看到两只飞翔的莺了!”
     我的朋友再也没有言语。
      显然,他也凝神视听起来……

载1983.6.《青年诗坛》
选入《中国百家散文诗选》《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精选》


无     题
    树上缠满了藤萝。藤萝盛开鲜花,炫耀着青春的蓬勃,将死亡妆扮成不朽与神奇,织起幻景的披纱。
    愤怒的诗人说:生者攀附于死者,卑劣!
    冷静的哲人说:死者支持着生者,崇高!
    画家不语,他以画笔固定了这时空的永恒。
    但,我听到了画家的心声──我爱那幅画:
    他把生与死构成灵幻而现实的整体,相互地体现美的惊叹,色彩与线条都激荡着欢乐与哀伤,像波涛汹涌在我的胸间。
    我泪水欲滴。

载1987.4.16.《黄河诗报》选入《中国百家散文诗选》
《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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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8:07:14 | 只看该作者
无心当作家,有幸成文人

管用和

意外地进入文学圈

我于1978年年底调到武汉文联工作。这之前,我在汉阳县当了22年的业余作者——百分之百的业余,从来没谁恩赐一天半天的创作假。来文联后,作了两年的杂事。1980年至1983年,名正言顺地当了三年专业作家——百分之百的专业。这三年相当过去的三十年,我忘我地写作,发表了一部长诗,614首短诗,17篇散文随笔。好景不长,1984年当上武汉作协的副主席,主持作协日常工作,又沦为业余作者。由于不会当领导,如临深渊,忧心忡忡。接连几天主持会议,过度劳累紧张,突发高血压病,差点猝死,从此一蹶不振。以后又当坐班的作协主席。所以,我基本上还是一个业余作者。不同的是,从前当业余作者,十分窝囊。以后业余写作随意自在。但疾病缠身,写作江河日下,不值一提。不过,我在1988年以前的业余作者生活,在广大业余作者中倒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不妨说说实话。
过来人都知道,以前在基层工作的业余作者,往往被认为是图名图利,不务正业,一般的都命运不佳。碰上政治运动,就会挨整。有的人被迫中途搁笔,有的人被开除、坐牢或者劳教,有的人甚至被整致死。这样的例子很多,说来寒心,不想谈。我能够一直苦苦地支撑下来,是得亏许多好心人的支持和帮助。其中,有文艺界的老前辈,有一些报刊杂志的编辑,也有我的同事和一些普通的朋友。
我的确不幸,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便遭了厄运。这原因就是业余文艺创作。事情还得从画画说起。年轻时,我特别爱画。1956年,我在汉阳县沌口小学任教。业余学习美术创作。不久便在好几家刊物上发表作品。正好,那年中央号召在职教师报考高校。我到县文教科申请报考中南美专。一位姓易的主管科员高低不肯。我写信到省文教厅言明我的要求。柳野青副厅长回信说我可以报考美专。我将柳副厅长的信寄给了县文教科,触怒了那位科员。说我越级告状,目无组织,个人主义到了极点。他撤了我代理校长兼教导主任的职,还降了我一级工资。使我一时声名狼藉,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一年后,得到我任教学校校长杨善义的同意,还是报考了一所美院。虽然被录取,但入学未遂。从此,拿笔作画,便遭白眼,受讽刺打击。欲画不能,苦恼万分。夜晚,便到长江江滩上吹短笛,拉小提琴,排解胸中郁闷。每每踏上江滩,美好的夜色使我忘掉一切愁苦,自觉沉浸于一种诗意的境界之中。忍不住哼起了自己信口编的曲儿,一时心血来潮,竟想写作歌曲。就凭着自己在江滩上吹短笛、拉小提琴的心境,写了一首歌唱农业合作化的歌曲《笛儿吹起》。但我谱的曲子,总难表达写词时的心境。我怀疑自己没有作曲的才能。就随意将歌词寄给了《长江歌声》编辑部。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希望有位作曲家看中,能给我谱个曲子供自己唱唱,也就如愿以偿了。这纯粹是游戏之举。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过去,竟然被作曲家弗克谱曲发表在1957年4月号的《长江歌声》上。紧接着我又写了第二首歌词寄给《长江歌声》。那首词发表在武汉音协办的词刊《长虹》上,被好几位作曲家谱曲发表,其中陈堂明谱的一首还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获奖。之后,我一年中又陆续发表了十多首歌词,多数被谱曲发表。在那一段被人歧视极其窘迫的日子里,这使我在精神上得到一些安慰,增添了作人的勇气。按理,我应专心地写下去了。但我的画心还未完全泯灭,仍抱有一丝幻想,决意面对现实走自学绘画的道路。
1958年下半年,我正在汉阳县大办钢铁的前线黄陵矶日夜苦干,突然接到的通知,调我到县里文教局报到,说是专门给县文教局办的内刊《汉阳文教》画封面。因为我当时给该刊画过一张封面受到好评。到县里后,将我安排在县文化馆当美术干部。我自是喜不自胜,以为画画的时机到了。哪知到文化馆还没安顿我的住处,就通知我到县委“亩产万斤丰产片”的涂家嘴去蹲点作宣传工作。其实,到了那里并不是要我作宣传工作。每天只是忙于开会,收集生产情况,了解群众思想情绪,给丰产片办公室里的笔杆子提供一些汇报材料。再就是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日忙夜也忙,仍然是欲画不能,我大失所望。苦闷中,抽点儿睡觉的时间偷偷地写起诗歌来。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认识到现实的环境不可能让我继续学习绘画。便万般无奈地割舍了美术创作,将写的诗寄给了湖北省文化馆办的一张小报《湖北文化报》,开始发表短诗。当时,《汉阳报》的记者张国翰也在《湖北文化报》上发表诗歌,他想出诗集,数量不够,约我与他合作投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两人合编了四十多首诗歌,题为《欢乐的农村》寄给了湖北人民出版社。不久,一本薄薄的诗集《欢乐的农村》,就于1960年4 月出版了。出乎意料的是,其中只选了国翰的二首诗,其余的都是我的。也就在同年,我与李作华又在湖北人民出版社合出了一本《公社儿歌》。
第一本诗集问世,应该说是张国翰策划的结果。此时我已调到汉阳县一中教图画。大跃进年代,学校以劳动为主,经常停课。我教的是副课,基本上没有上课。我像个不拿工分的农民,四处奔波劳动,处境日益恶化。《欢乐的农村》虽然给我带来一点意外的欢乐,很快就烟消云散。不久,我就又被认为是思想有问题的人,强制到“文教右派农场”开荒种地。一干好几个月……

倒霉的《绕道》

1962年的某日夜晚,武汉的文人在江汉工人文化宫小聚。《武汉晚报》的诗歌编辑孙昌前先生介绍我认识了湖北人民出版社的诗歌编辑邱祥凯先生。面对这位陌生的长者,我显得很腼腆。邱先生对我却像老熟人一样,十分关切地对我说,你在我们出版社出过诗集,最近有作品吗?有就给我。我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写了一些,回去我给你寄来。其实,当时我仍在汉阳县一中教不被重视的图画和音乐,低三下四,夹着尾巴做人,心情十分压抑,哪有心思写诗。但邱先生这么一说,又给了我一点希望,就大胆地说了谎话。
回校后,我偷偷地开夜差,历时一个多月,赶写了40多首诗,题为《鱼米新乡曲》,寄给了邱先生。他很快就回信说可以出版。我窃喜,就急忙自己赶画了封面寄给了他。但时隔不久,他来信要我到出版社去,说是有事商量。原来,该诗集终审没能通过,理由是业余作者不能单独出诗集。邱先生问我,愿不愿意与别的作者合出一集。我问他与谁合出?他说是刘不朽。我虽然没有与刘不朽见过面,但我很喜欢他的诗,当即愉快地答应了。
    就在1963年1月,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诗人刘不朽和我合集的一本诗集《山寨水乡集》。他写的是山寨,我写的是水乡。其中就有我写的《绕道》一诗。时隔不久,即1963年10月号的《诗刊》上的“一得诗谈”栏目中,刊载了署名贺兰的短文,对《绕道》提出了批评,说这首诗是“以爱情为题材”的诗,表现了作者对革命对爱情的错误观点。有两位读者不同意他的批评,写了反批评的文章寄到《武汉晚报》。于是,当年11月13日的《武汉晚报》,刊出署名东宏冉、舟雨亭的文章《揭示了崇高的心灵美》,为《绕道》辩护。同时也刊出《绕道》一诗和贺兰的批评文章,开辟“笔谈《绕道》”专栏,展开讨论。直到次年1月8日讨论结束。讨论开始时,说好说坏正反两面的文章都发表。之后就一边倒地只发表批评批判的文章。1964年 2月号的《诗刊》上,又发表署名黎之的文章《思想感情语言及其他——从<绕道>的讨论谈起》,从思想内容到语言带总结性地对《绕道》进行了批判,认定《绕道》就是一首坏诗。
     其实,《绕道》是一首很平常的短诗。写一位区委书记到县里开会,在路上碰到一对谈恋爱的年轻人,他怕惊扰了他们,就绕道过去了。内容明白,主题十分明晰。正如一位参加讨论的作者俞伯周所言:(批评者)完全忽视了作品的主题是表现作为主人公的区委书记形象。由此纠缠到“约会”上……作者在这里歌颂的不是约会,而是借此烘托主人公的形象……在我看来,作为一个革命前辈的区委书记,革命就是让人民,让后代生活得更甜蜜。这种思想是崇高的,不容否定的。然而,在讨论中,有些人并非一般作者,而是有相当资历的文化人和作家、文艺理论家,他们却似乎没有看懂这首诗,偏偏认定作者写的是爱情诗,主题就是宣扬了“革命的目的就是让后代的青年人在爱情中甜醉”,“幸福就是爱情”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那位在《诗刊》上发表文章的黎之先生,不仅认定《绕道》是爱情诗,还由于诗中的爱情没有谈到生产和学习,就武断地说《绕道》诗中的约会“像是才子佳人的约会……这种爱情描写毫无思想内容和今天的农村生活气息”,“只不过是更陈旧,更庸俗”,“只能让今天的青年人误以为人生的最高幸福就是在爱情中沉醉。……《绕道》这首短诗,流露了错误的观点和不健康的感情,为什么有那么些人称赞?这表现了有些人也有不健康的思想感情和艺术趣味。”他不仅批判了此诗,而且连喜欢和欣赏此诗的读者也连带着批了一通。
本来是开展讨论,结果变成了大批判。这恐怕是发起这场讨论的周代先生始料不及的。(周代先生生前曾多次为此事向我道歉。)只因那时正值国内开始“批判修正主义”,左倾思潮泛滥。政治气候使然,讨论根本不可能公平公正地进行。

感谢《长江文艺》

有一次开会,《长江文艺》的诗歌编辑沈毅先生问我,怎么出了诗集还不见你向《长江文艺》投稿?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写作水平差,怕上不了《长江文艺》。这是实话。因为听人说,《长江文艺》是第二《人民文学》,主要发表有一定名望作家的作品,再就是工农兵作者的作品。自我衡量,本人不够格。沈毅先生再三鼓励我把稿子寄给他。当我在《长江文艺》上刚发表几首诗,《绕道》就挨批了。
《绕道》挨批的时候,我已调回县文化馆。仁慈的杨崇礼馆长,见我特别吃苦耐劳,他交给我的任务总能出色完成,因此对于我业余写作网开一面。但上级文化局里有人却总把我看作不安分守己的另类。《绕道》挨批,对我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认为我不仅政治思想落后,而且文艺思想也成问题。我的处境依然不佳。那时发表作品是要政审作者的。凡是政审函件到了文化局,我的作品就注定刊不出来。但本省的有些报刊,依旧发表我的作品。特别是《长江文艺》,就在我挨批不久,即1964年3月,发表了我的组诗《麦箫曲》。这组诗引起当时诗歌界的注意,得到好评。(当年8月号的《诗刊》上,发表了老诗人丁力的评介文章,予以表扬。)给我挽回了一点面子。也就在当年6月号的《长江文艺》上,又发表了周景堂的文章《渔米新乡谱新曲——评管用和的诗歌》,肯定了我几年来的创作成绩,为我鼓劲打气。后来,我又在该刊上发表了唱词《一包茶》,刊物很快就刊出夏雨田的文章《一篇好唱词——读<一包茶>》。此后,《长江文艺》编辑部为了提高我的写作能力,发函到我县调我临时到编辑部边学习边工作数月。还有一次发函到我县调我到作协进行短期写作。只是一次也未能得到有关部门的应允。《长江文艺》另一位诗歌编辑何鸿先生,怕我的名字在刊物上出现过密,遭人猜忌非议,特地给我取了一个“蔡纯”的笔名发表作品。他还私下找我谈话,告诉我我县文教局有人写信到编辑部告状,说我没有生活,在家闭门造车,没有放过筏写放筏,不写我县的事而去赶时髦写老革命根据地的事等等。他说写这信的人可能不怀好意,但是自己也要戒骄戒躁,谨慎为人,千万莫得罪领导机关里的人。以后,编辑部还请老诗人徐迟给我谈话,鼓励我好好创作。省作协又极力推荐我参加1965年的全国青年业余创作积极分子大会。说实话,没有一些刊物和好心人的支持和帮助,在《绕道》挨批后,我的写作肯定是要夭折的。因为我本来就一向自卑,挨批后,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十分沮丧,情绪低落,思想动摇。常常寻思:自己还有其他长处,应付文化馆的工作还不是一个弱者,何苦要搞这十分危险的写作呢。全国好多在写作上比我强的人,在遭批后就搁笔了啊。更有甚者,还有人被开除,坐牢,以致丢掉了生命,搞写作实在是太可怕了!
尽管省市有些刊物想为我尽量提供写作条件。而下面管辖部门中的某些人总是看我不顺眼。因此,无论哪个文艺团体请我参加笔会、学习班之类的活动,或为我请创作假,一概遭到拒绝。那时,我写作歌词、诗歌和说唱文学的势头较好,的确有好几个上级有关的文艺、文化团体和单位想调我去,给我县发过商调函,有的还来人到地区文化局当面商谈。其中有省文化馆,省歌舞团,省艺术学院,省出版社,长江日报社,武汉歌舞剧院等等。但结果可想而知。在那个一切都讲政治第一的气候下,一个挨过批判的人,其生存境况实在窘迫。那时,妻子下放好长时间没有工作,孩子出生上不了户口,没有粮食供应,就连按政府政策给我的粮食补贴也被文化局克扣了。而文化馆的本职工作我也作得很少,县里哪一个部门要写写画画,通过宣传部一个口头通知,我就得无条件听从安排,听任使唤。不是劳动,就是运动;不是下乡住队蹲点搞中心工作,调查写材料,就是到水利工地、防汛前沿边“劳动锻炼”边搞宣传。即使在文化大革命时,每个单位的人都在机关忙着搞革命运动,我还被抽调到乡下住队数月。一年到头,抛妻别子,无论是三伏酷暑还是数九寒冬,在外面疲于奔命。无假期,无星期,无年无节。写点儿东西,白天不能干,只好熬夜。藏藏掖掖,躲躲闪闪,像作贼一样。生活极无规律,工作节奏过于紧张,长期失眠,长期营养不良,弄的人心身疲惫,积劳成疾,未老先衰,以致后来47岁就被严重的高血压病冠心病击倒,一蹶不振。这其中的辛酸苦辣,真是一言难尽。

我是幸运的

上面说过,那个年代,业余作者往往受到歧视和虐待,是不幸的。但幸运的是,只要他一露头角,就会受到文艺界老前辈的关心呵护。在《绕道》挨批时,我就受到骆文老师的关注。顺便说说一件使我十分感动的小事。即在我挨批不久,我参加了《长江文艺》的一次座谈会。会上,发给每人一份《长江文艺》。我看到那期刊物的扉页上的小图案,注明是“菱叶”,就随口说,这哪里是菱叶,分明是慈菇嘛。这时候,一位高个子的长者连忙向我走来,问我说的什么?当我回答了他的问话后,他点了点头就走了。我向与会的作者打听,才知道他是骆文。不久,我收到下一期的《长江文艺》,看到上面居然发表了将上一期“菱叶”更正为“慈菇”的文字。这件事令我特别的感动,这位时时忙于文学界的大事的长者,对这么一点儿小事,竟如此认真负责。其实,不予更正,谁也不会理会。第一次见到骆文,就碰到这件事,更加增加了我对这位老前辈的尊敬。
1973年5月,《湖北文艺》上刊出我的诗《春的声音》,编辑部及时地组织了一次座谈会。吴耀崚编辑对我说,现在好多人写诗都喊政治口号,你写出这样的诗很难得。座谈会上,大家对《春的声音》作了充分的肯定和赞许。会后,《湖北文艺》还印发了一个座谈纪要。这在那时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1977年,《湖北文艺》编辑部又约请著名诗歌评论家李元洛专评我的诗歌创作,著文刊发在《湖北文艺》上。也就在当年下半年,《湖北文艺》的负责人王淑耘老师对我说,想将我调到编辑部来,正在与我县联系。不久,我参加湖北省第四届文代会,老诗人徐迟又一次找我谈话,询问我的生活与写作情况,了解我所面临的困难。省文联恢复后,为调动我,王淑耘老师加紧与我县联系。这时的汉阳县已划归武汉市了,省文联要调我,也促使武汉市委宣传部想将我调往市文联。但汉阳县有关部门还是以种种借口不让我走。市委宣传部几次来人与我县商谈才有所松动。我感恩于武汉市委宣传部,就愉快地到市文联了。时隔不久,骆文、王淑耘老师把我叫去谈话,我心中忐忑不安,因为我怕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到省文联来而要到市文联去。但两位老前辈只字未谈那事。他俩是约我来谈我寄给《长江》的一篇小说稿的。在紫阳路的一间小房里,我坐在骆文和王淑耘老师的身旁,骆文老师逐字逐句地读我的那篇小说稿。当读到不妥之处,他俩就提出意见,同我商量如何修改。真比老师批改我的作文还要认真仔细。这件事令我终身难忘。说实话,并不是我写的那篇小说好——我写小说还是刚刚开始,十分幼稚,在两位老前辈的指导下,经过反复修改才得以发表。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念念不忘的,就是在我突发高血压病不久,骆文老师闻讯,安排我到东湖疗养院去疗养。但由于当时省文联的财权掌握在另一位作家手中,他不同意,此事没有办成。虽然如此,我还是一直心存感激之情。
的确,我是不幸又是幸运的。一个偶然的游戏之作,意外地步入了并非我想要走进的文学领地。处于逆境中的我,在这片陌生的领地里走走停停,蹒跚学步。一直能够从事业余文学创作,中途还有幸当过三年专业作家。俱往矣,个人甘苦得失,我不在意。而那些在我艰难困苦之时关心过我,帮助过我,扶持过我的文艺界的老前辈、报纸和期刊编辑,一些鼓励安慰过我的文朋诗友和我的同事以及一些相识不相识的读者与友人,我永远将他们铭记心中,向他们致谢!

2008.9.13.于南京路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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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8:09:54 | 只看该作者
晴川阁漫记
管用和
有些地方,大自然造就了独特的风景,令人称妙称奇。汉阳的龟山,像一只巨龟,傍汉水,临长江。就在汉水与长江汇合的地方,它伸出颈子,把头浸入江里,像是在喝水一般。无疑,这巨龟之头,是个绮丽成画,得天独厚的风景佳处。何况,在龟山的江对面,还盘踞着一个蛇山,成龟蛇锁大江之势,更增添了它的风采。也就在这龟山之首,巍然矗立着一座壮观的名楼——晴川阁,岂不令人神往。
晴川阁,我曾经去过多次,有多种的体味。这不仅仅由于它“风景这边独好”,不仅仅由于它“自经崔颢题诗后,别是人间翰墨场”,历代的骚人墨客,在那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诗章,还有那令炎黄子孙永世缅怀的一位伟人——大禹的禹稷行宫,还有那依山临阁充满了威武之气巍然屹立的铁门关。每每登临彼处,或看山,或望江,或观城廓街衢,总有一种精神鼓舞,有一股豪情和力量,都易产生无限的遐思和浮想。
只要一踏上汉阳的洗马长街,远远地就可看到一道雄关,迎面横亘壁立,赫然入目的大字,横书门楼——铁门关。关楼巍峨雄壮,红柱墨瓦,彩绘梁枋,翘戗飞檐,翼角升腾。三门并拱,高大宽阔,气势恢弘。雄关左倚龟山,右控禹功矶,扼住长江汉水。与山与水唇齿相依。山拥着,波簇着,是山之关,是水之关;关因山而显得更加宏伟劲挺,关因水而显得更加雄姿威严。古代曾有诗人在诗中曾写道:“云涌关门排虎豹,风来寺阁响潺。盘涡汩汩江豚斗,绝壁冥冥石藓斑”,对雄关的英姿与气势作出了生动的描绘和赞叹。龟山是一战略要地,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上可追溯至春秋战国,下至近代的武昌辛亥革命。铁门关始建于三国时代。当年,赤壁大战后,孙权为扼守龟山这一军事要地,依山傍水修筑了坚固雄峻易守难攻的铁门关。北防曹魏南下,西挡蜀汉东进。以后数百年间,铁门关历经多次激战,其险固之名日盛。正如明代一文人撰写的一副对联那样:“汉门日抱鼋鼍窟;大别天开虎豹关”。铁门关留下了许多有关征战的遗物和传说。如孙权征黄祖,晋水师顺流东下伐吴,以铁锁拦江的“锁穴”。关云长的“洗马口、藏马洞、磨刀石”等等。到了唐代,汉阳建砖城,此关成为文化、经贸交流的一条重要的通道,日渐繁荣。到了明代,其军事作用渐渐削弱,而商贸发达起来。商船云集,商贾纷至沓来。铁门关旁建起了晴川阁,又陆续兴建了玉清宫、长生殿、黄公书院等,晴川一带成为繁华的文化经贸中心,游客络绎不绝。明代末年,铁门关遭毁。现在的铁门关是重新修建的。登上高高的关楼,在城楼的第一层大厅里,你可以看到《三国演义》中人物的塑像,以及有关他们的故事。登上第二层城楼,凭窗眺望,晴川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山峦青苍,街巷纵横,高低楼舍群立。有车声传来,有喇叭声传来,有江声涌来。一股豪气也随之而生,人的思绪也掀然涌动。纵横千百里,飞越千百年,穿过历史的烽烟,一幅幅图景便展现在眼前:刀光映日,剑影照天,车辚辚,马萧萧,鼓角动地。旌旗招展,旄头攒动,甲胄寒光四射,杀声、吼声惊天动地,攻关、守关的鏖战惊心动魄这龟山,这长江、这汉水,目睹过多少次血肉的拼杀与搏斗啊!目睹多少次繁荣和昌盛,也目睹过多少次的荒废与衰败啊!现时的晴川,新楼幢幢,新街条条,马路平坦洁净,汽车、摩托车川流不息,过往航船不断,一切平和而安详,这铁门关再也不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口,敞开的关门,永远畅通无阻。
走下铁门关的石阶,经过禹碑亭,便是禹稷行宫。禹稷行宫始建于南宋绍兴年间。相传大禹治水,为疏江导汉,使长江和汉水在此交汇,朝宗于海,曾经驻足龟山。龟山之首有一巨大的石矶,突兀江中,危石壁立,与对岸的黄鹄矶夹江相峙,成锁江之势。此矶就名禹功矶。禹稷行宫就建在禹功矶上。它原名禹王庙、禹王祠,明代天启年间,在原祭祀大禹的基础上,又加祭后稷、八元及八恺等十八位先贤,改名禹稷行宫。历来屡毁屡建。现在的行宫是一座院落式的建筑,由大殿、前殿、左右廊庑、天井等组成。青瓦、白壁、拱门、石阶,前檐装如意斗拱、屋脊饰脊吻、坐兽,厅堂里雕梁画栋,涂漆绘彩,古色古香。院落具有南方园林特色,轩廊回合,隔而又通,花草树木,栽种其间,幽雅而宁静。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大禹治水的课文,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人的形象,便深深地烙印在心坎上。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上,有哪一个帝王将相和英雄豪杰,在精神上可以同大禹相媲美。当我走进庄严的禹稷行宫,面对大禹塑像,就会想到他疏洪导水“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的巨大工程,就会想到他为了解救民众于“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皆服于水”的灾害之中,毅然离别新婚的妻子,一去就是十三年。十三年中,他曾经三次经过自己的家门,却顾不上去看一眼妻子和儿子。为了治水,他劳心焦思,薄衣食,走遍山山水水,“行山刊木”,“决九川”,“浚畎浍”。艰苦奋斗十余载。凭着自己无私无畏兢兢业业的辛勤劳作,战胜了自然,平治了洪水,造福于子孙万代,立下了丰功伟绩。他是有人类以来, 第一个冲破了自我和氏族的狭隘界线,把目光转向于他人,尽力尽心于广大民众的人,他毫无保留地把个人的一切献给了造福民众的治水大业。大禹的的功绩当然是值得炎黄子孙永远缅怀的。他巨大的人格和崇高的精神境界更是值得我们敬仰。历代的民众,都曾在禹功矶上祭祀大禹。不少的文人墨客,也来拜谒大禹,写过一些诗章,歌颂大禹。元代的著名文学家吴师道,就写过一首诗,颂“晴川历历汉阳树”的树——禹柏:“柏贡荆州任土风,汉阳遗树尚葱茏,休夸此是曾亲植,四海青青尽禹功。”明初文人赵弼也曾在禹功矶上题诗:“元祖当年驻六龙,景怀前圣仰高风。纶音勒石传千古,霄壤无穷赞禹功。”由此可见大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后人还不断题词刻碑,修建“赑屃碑”,“禹碑亭”,“朝宗亭”。至今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看到有关的碑刻、楹联等珍贵的文物。足见禹之功,禹之德,为我炎黄子孙所永远崇尚和敬仰。在大厅里,我仰望高大的大禹塑像,虔诚地向这位在精神上、道德上都达到完美境界的伟人深深地致敬。
紧挨着禹稷行宫的就是晴川阁了。晴川阁始建于明代嘉靖年间,坐落在禹功矶上,背依青山,俯瞰大江,气势磅礴,巍峨壮观。它与武昌的黄鹤楼隔江相望,参天耸立,相映生辉。其名也来自崔颢题《黄鹤楼》一诗的名句“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现在的晴川阁,基本保持了以往的样式。阁高两层,重檐歇山顶式的阁楼,沿檐回廊,系砼仿木结构。隔扇门窗,轩顶月梁,槛框、撑拱等等,全是仿古建造。彩绘雕饰,也是传统工艺。阁楼屋面,饰以盖灰筒瓦,屋脊上饰以鱼龙。门楼和廊檐,彩绘如意斗拱,檐角翘起,红墙石基,凝重稳固。凌空的飞阁,翔举的重檐,朱棂绣槛,画栋雕甍,居高临下,雄视山河,别有一番非凡的气势。走进一楼的大厅,规模宏阔,彩绘藻井,色彩华丽高雅。厅里缀有宫灯、花几、木刻、题记、字画,传统文化意味浓郁。左右双抱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敞朗明净,回廊贯通四周,扶栏坐椅合而为一。可凭、可依、可眺、可憩。这座紧邻汉水,濒临长江,立于龟山之首的名阁,的确融洽了山与水的灵气和精神,难怪古代的文人墨客对晴川阁趋之若鹜,一时成为送友、览胜、凭吊、宴游的胜地。天下名阁,千古风流人物面对它,蘸心血挥毫,情怀激烈,楼台有多高,诗文有几多?仁人之志壮何许?恰似大江奔涛,天际风云。忧民的,爱国的,孤傲的、伤怀的,赞叹的,欣悦的,自怜的华丽的词章,绝妙的诗篇,在千古文坛上熠熠生辉。优越的的地理环境,悠久的历史渊源,丰富的文化内涵,使此阁非同一般,名扬天下,是理所当然的啊。正如前人在诗中所赞的那样:“晴川烟水万景聚,此阁胜似神仙楼”。
每每来到晴川阁,我总爱在阁楼上观望大江。在这里,可以领略在其他的地方所不能领略的大江的妙谛。不像在黄鹤楼头,居高临下看江,有一段空间距离,置身于江之外。这里,不仅视界无遮无拦,而且有立身江中之感,凭栏紧临大江,仿佛就在一条船上,观赏千里波涛、万簇浪花,听惊涛拍岸,訇然有致的音响,赏心悦目,涤胸荡肺,不由得神飞天外,心随思游,陶然之至,贯注之至,似乎己身与大江融为一体了。“但觉此身游物外,不知万象在吾旁”。足以娱人耳目,冶人心怀,振人精神。我来数次,正遇晴日,太阳的金辉,涂抹着武汉三镇。万里长江,遍体闪烁着鳞光,像一条巨龙,不见首尾,抖动着庞大的身躯。“动摇鳞甲生颠风,吹落烟波走千里”,鱼龙之气,晃如江心,天光山色,跌荡波间,夹岸楼台,图开天半。浪涛滚滚,烟霭微茫,一片浩渺,悠然深远。波如烟,烟似波,烟波一色,个中之意趣、理趣、妙趣,难以言表。龟山、蛇山,郁郁苍苍,对江的黄鹤楼、白云阁,历历在目。远近殊姿,空水异色。既像古人诗中所云:“九派江声吞北渚,两条山势锁南荒”,“翼际奇峰青霭合,汉阳春树绿烟低”,“百里帆樯千里水,一层城廓几层山”。然而,又有所不同。高大雄伟的长江大桥,横江而跨,桥上,车如游龙,来来去去,绵绵不断,轰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江中,客轮、货船、汽艇穿梭往返,汽笛声不时传来,水应山回。好一片繁忙景象。偶有阵风刮起,风助水激,涌起层层浪涛,举起高高的浪头,如千万只白鹅展翅,壮美极了。那风浪中的船只,起伏摇荡颠簸,劈波斩浪,勇往直前。惊起几只水鸥,扑闪着翅膀,追船而飞。那船,那艇,显得那么遒劲挺拔,气魄不凡。只有在此时此地,你才会惊叹,长江竟是如此有声有色,充满了生气,充满了活力。真个是“今日无风复无雨,大江一览物繁昌”。人说,这里美,就美在有山有水,山水灵秀,天然雕画。但可贵在于江河涨跌,长流不息,不断地运动。既有大浪滔天鲸掀巨澜的气势,也有平波涟涟水色空蒙的悠远意境。前人曾著文赞此处说:“天连吴蜀,地控荆襄;接洞庭之混茫,吞云梦之空阔。人烟城廓,夹岸回环;沙鸟风帆,与波上下。或一日之间,阴晴迥别;或四时之序,烟景各殊。”于是,我想,在这里,你会领略巫山的云,潇湘的浪,荆襄的风雨。晴日里,百船竞驰映云水,万倾澄练,浮光袭人。阴雨中,风雨晦暝,怒水呜咽话沧桑。万里大江烟波,几千年世态炎凉,淘尽英雄豪杰,流尽胜败兴亡,沉浮多少仁人志士的心魂胆魄,染就了多少历史的画卷;浇醉了多少诗魂歌手,献出名垂千古的绝唱。古人曾在此观瞻游览,抒幽情于大自然,默契于天地之造化,发出由衷的感叹:“嗟夫!江山临眺则信美矣。”这,不也就是我的切身感受么————美哉,晴川阁。

泛舟阳朔
管用和
我到阳朔,正下着毛毛雨。那雨不像是雨,像磨子磨出的细粉末,纷纷扬扬。即使打着伞,它也飘飘然钻入其中,沾在人的发上、眉上,凝成晶亮的细珠子。
从阳朔的青石板小街上匆匆而过,便到了漓江边的码头。嗬,一下子像是闯进了神仙的住地。放眼望去,不辨南北东西,朦朦胧胧之中,只见四周皆山,山山平地拔起,峦峦比肩,峰峰并立,百态千姿。这些山虽无泰山之莽,黄山之险,匡庐之雄,但众皆秀丽,苍翠可掬。又被雨笼之罩之,更添了一些青秀。那雨中有雾,雾中有烟,烟中有气,氤氲弥漫,蒸蒸腾腾,分外妖娆。远处,雨里、雾里、烟里、气里有山,雨迷山,雾衔山,烟浮山,气蒸山;近处,山上有雨、有雾、有烟、有气,山环雨,山抱雾,山拥烟,山溢气。虚虚实实,缥缥渺渺,无穷悠远,无穷神秘,如梦如幻,格外迷人。
大家只顾呆看,忘了船家的招呼。一人提醒,众皆踊跃登舟。还未坐定,便有人惊呼,好清好亮的水!烟雨之中,天光泄漏,映照反射,一江琉璃汁液,碧翠澄澈,柔腻平滑。秀峰倒影,荡荡漾漾,层出无穷。山浮水之面,山藏水之中,水因山而丽、而媚,山因水而灵、而秀。我纵目统观,峰峰峦峦,如千屏齐竖,如万笋钻天,似千帆簇起,似万马昂跃。再凝神细看,有山如少女梳妆,有山如牧童牵牛,有山如将军佩甲,有山如老僧诵经千仪万态,目不暇接,实在难以一一名状。啊!这山水相偎款款一流,融天光、水色、山影为一体,真乃天作地合,妙不可言!
大家看着、赞着、叹着,岸动船移,不知不觉便荡出了二三里地。我侧首一望,眼前一山,如圆柱兀立,挺拔俊秀,清奇入目。山周身丹、黄、白、黛,如彩绘画屏。顶上绿树拥翠,似碧冠盖脑。船到山前,观石壁如凿如削,半山处,一巨石肃然穆立,高约丈余。十分像是一位古代宽衣大袖的书生,在捧书诵读。船家说,这山就叫书童山,他读书真会选地方。正说着,一叶竹排款款而至,竹排上,戴竹笠的女子手持长篙,点点划划,边行边笑着说,这山不算美,更美是碧莲。说罢打个哈哈轻巧巧地挥篙而去。我问船家碧莲在哪?船家眯起双眼笑说,先生刚才只顾看山,忘了听讲喏。他双桨几拐几剪,水转山转,弄的人云里雾里恍恍惚惚。过了一会,他才指指点点地说,现在我们又转来了。看,那就是碧莲峰。我顺其手势望去,嘿,好一朵含苞待放巨型碧莲。岩崖高峻,山势嵯峨,虽似莲花,倒有几分豪雄。山壁平整光滑,林树森森,苍苍郁郁,翠色可人。依我看,与其说是碧莲峰,不如说是一座绿色的金字塔。它那江中的倒影,晃晃悠悠,烟气中与其本身浑然一体,颇有气势。船家说,此山东临漓江,西、北、南三面都有村落。山上还有画楼彩阁,有很多古代名人的题词壁刻。其中有一个八尺草写的”带”字,一笔成功,包含八字,十分奇妙。那八字是:”一带山河,少年努力”。船家津津乐道,说得我心里痒痒的,真想上岸去看个仔细。又一阵子细雨,隐去了半边碧莲。正留连之际,船已抵岸,小游已毕,令人依依难舍。回程路上,我不断回味刚才的情景,哼哼唧唧,诌成小诗一首:薄烟细雨半弥空,水色天光一碧融,岸畔高标峰历历,江中倒挂影朦朦。轻舟荡漾琉璃上,鱼鹰潜游翡翠中,景醉神迷人不悟,几番疑是梦乡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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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8:11:2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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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远清(左)、叶文福(中)、管用和(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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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8 18:13:15 | 只看该作者
管用和评蔡茂的散文诗选


读完蔡茂的散文诗选,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象。集子中,不少描写山川风景名胜古迹以及水乡风貌风采的诗。渔村、渔镇、小船、渔女、鱼池、荷塘……作者或触景生情,由山水风物纵写历史、人物;或睹物生义,从名胜古迹引发意绪、哲思。我跟随作者的脚步,走进山山水水,在领略了一些风景风物的同时,也体味了作者“神与物游”的一些感受。
诗歌是最美的文字,散文诗也不例外。诗美是多方面的。文字美,音韵美,意境美,思想美,情感美。而美的情感,尤为诗之要素。诗人的情感是丰富的,美的情感表现在方方面面。亲情是一种美,乡情也是一种美,作者深深怀念着故乡的老渔工、渔家女、水妹子,对生他养他的水乡,魂牵梦绕,一往情深。无论他走到哪里,总《忘不了我的水乡》:
缠绕一身蒙蒙的水雾,浸过银色的渴望,我的梦系在泊满小船的渔港。
早春,鱼网撒过的湖面,粗犷的渔歌已烘热了我冰凉的期待。我从柔软的沙滩上站起,迈着轻快的脚步寻找,茫茫的世界,给我蓝色的迷惘。
浪花咬缺的彼岸,我的影子在波浪里膨胀,怎能把你忘哟,我的水乡……
作者咏叹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花鸟虫鱼、江湖河海的灵秀和美,不单是客观的物态的写照,而是将自然物态与自己的情趣、情思统一起来。咏叹客观的物象往往也是袒露主观的襟怀是事物的诗化,物情物态是人情人态。这些诗是诗人以自己心灵的尺寸来进行度量的,就必然留下自己心灵的痕迹,流露出自己的志趣。从《帆的自述》中,就显露出作者的内心的迹象:
辛酸的岁月,泪水漂白了我的渴望。
有人羡慕我洁白无私,在蓝天翱翔;也有人咒骂我一片空虚,随风飘荡。
沉沉的负载,我不敢有片刻安宁,船的重托,我张满每一根神经。我的生活打满补丁,却没有人为我抚慰心灵的创伤。
彼岸在哪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新的航向。
每一件事物,在每一个诗人心灵的艺术之窗中,都有着不同的姿态和色彩。睹物生情,诗人体物颇为工细,许多诗篇都是作者在精心观察中选择的镜头,展现在面前的一幅幅画面,多是我所熟悉的,如亲临其境,目睹其物其人,感到亲切。
当然,散文诗也要讲究含蓄,讲究诗的厚度和深度,希望作者能进一步探求,写出一些凝重厚实和深沉的作品来。
(作者系原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武汉市文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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