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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见闻思录之六 颜亮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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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4 18:11: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孝高陈材信 于 2014-1-7 08:53 编辑

            十二  相見時難別亦難

    我們這次是以探親的名義來臺灣的,探望我的大姐及其全家。
    我大姐,慈祥、賢慧、聰敏、大度。俗話說“長姐當母”。我母亲當時既窮又病,12歲之前多半靠她捧護扶持,我對她懷著如同對母親一般的依戀;她的性格與我投合,又有如朋友一樣的無話不談。
    相見難,從1948年到1988年,由於眾所周知的 原因,整整經過四十年才見到。但從1988至2007,這近十年中,在廣州,在梅縣,在廈門,倒見過近十次。只是這兩年,過八十了,有糖尿病,腿腳不好,又胖,說難來大陸了,只好要我們去。探親加旅遊,我們自然也有同樣的願望,於是就決定去了。
    但我們到那邊,比他們到我們這邊,手續卻麻煩得多。先是在工作單位出示檔案,然後在廣州市公證處辦公證,證明我與她是一母所生的姐弟,寄過去;她們交給臺灣的海基會,批准後辦好“中華民國”的出入境證寄回來,再憑這在廣州市辦赴台證。幾經周折,足足用了兩個月。
    這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子女全是高學歷高素質的社會精英。他們都極敬愛母親,愛屋及烏,自然也就善待舅舅舅母了。全家都圍繞著我們轉,各方面無微不至,使我們既感到舒適愉快,又深為內疚不安。
    她二兒阿華,在我們未到之前就為我們租好了單獨的房間。本來我姐的屋也可另辟一室,但他們覺得另租給我們,我們會更自由,正可謂善解人意了。租的房離姐姐很近,走三分鐘即可,起居時間自定,真是方便。一進房,就看見浴巾、沐浴露、礦泉水、啤酒、無糖餅乾、、、、、、所有生活用品全都準備齊全,想得真周到。
    阿華的妻也很賢慧。本來她也是某學校的工作人員,為了相夫教子及侍奉家婆,放棄了工作專職管家,我們到他們家,她當然就更忙了。她精心為舅舅舅母做臺灣菜,我們吃起來感到別有風味,只是辛苦她了。
    阿華的一子一女在高中初中上學。對我們很有禮貌。舅公舅婆還未到,他們就不動筷子。但談起問題來,跟父母祖母也偶爾爭辯,長輩並不訓斥,有時反而哈哈大笑,是一個很民主的家庭。
    大姐的大公子阿台,第一天就早早在機場迎候我們,從臺北送到新竹。
    他是個著名的律師,他夫人是大學教授。他夫妻在自家的別墅招待我們。他為了讓我們好好在臺北玩,本來要為我倆預定五天賓館,我們不願他太破費,謝絕了。他於是把兒子的房間佈置好(他兒子出差在上海),我們在這23層的高樓可以俯瞰大半個臺北,整整五天,舒服而自由。
    大姐的大女兒阿霞,是唯一在老家出生的。年過花甲了,卻仍然美麗而年輕,看起來像四十多歲。我們開玩笑說:全臺灣除了阿霞,沒有美女了。她帶著我倆遊臺北故宮,遊101大樓,在圓山大飯店宴請我們;第三天第四天還要陪我們游中正紀念堂和國父紀念堂。我們看她比較嬌弱,怕她太勞累,謝絕了,倆人自己去了。但中秋節前她又專程來帶我們游忠烈祠游士林官邸,並帶我倆上陽明山。她的夫君因故不能與我們見面,還特意送給我們珍貴的禮物: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精印的《國之重寶》。
    大姐的三兒阿寰從美國特地打電話竭誠問候舅舅舅母,真誠邀請我們到美國去玩,令我們十分感動。(當然,在美國人地生疏,語言不通,我是不太願意去給晚輩添麻煩的。)
    唯一的遺憾是無法見到他的精通國文的第二個外甥女和他的丈夫。但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大姐本人多半在家少出門。在她的房裏,我們和她一起聊天,無話不談。在她看來,我是最好的談話对象了。大哥(她的大弟弟)在香港,近年來已失聰;另一個弟弟在毛里求斯,唐山話不太懂。只有我,跟她有說不完的話題。她跟我講述祖母祖父的往事,講父親和母親一輩子的酸甜苦辣,講我們兄弟姐妹的往事與現狀。也講她和我姐夫的婚姻以及到臺灣之後,他倆共同經受的 苦難與恩愛相依。四十年中兩岸親人是“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現在天天促膝談心,各自講述大半生的遭遇,百般滋味,悲喜交集,感慨萬千。所幸現在都是苦盡甘來,可以破涕為笑了。
    她告訴我:那年你兩三歲,日本飛機來了,我抱著你逃難,天一黑了,人流擁擠,互相推搡踐踏。母親也不知被擠到哪里去了。你掉到地上,我在暗夜中亂摸亂喊。心想要是找不著弟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好容易聽到你的哭聲,摸到了你,緊緊抱著,如同撿到了兩條性命......
    我告訴她:1959年大饑荒,我又是受管制的分子。中秋之夜,我獨自跑到山上偷生紅薯吃。心想這時刻我在毛里求斯的父母怎樣了呢?我在臺灣的大姐全家又怎樣了呢?邊吃邊落淚。吃了兩個又刨了兩個藏在褲袋裏。想不到剛一進門就被幹部發現了......
    但我們也講了許多開心事:
    她告訴我:你姐夫坐在樹下看報,我端去一杯茶。他說我為你現做一首打油詩吧:“獨坐榕樹下,翹腳喝濃茶。風吹銀絲發,心還想著她。”你姐夫說這詩叫《初戀》。我評判說,第四句不準確,應當改為“還似當年她”,突出“當年”二字,才切合“初”字,才意味這五十年如一日的愛情。在廳堂還掛了一首姐夫的詩:“無端自認黃臉婆,笑謂眼中賽嫦娥。不嫌幡幡蓬鬆發,更喜甜甜淺酒窩。”可見我們這姐夫的情趣和愛心了。老兩口伉儷情深,始終如一,實在令人欽羨。可惜十年前他走了。中秋之日,我倆特地到他的靈前燒了香。
    我告訴她:媽媽在廣州最後的日子過得是很幸福的。首先提出接母親回國的是必珍。要不是她真心地主動地提出來,我怎麼能擅自去接呢?如果在廣州的婆媳關係也像毛里求斯的婆媳關係,他老人家怎麼受得了?回來之後,必珍與我一起用輪椅推著她在街上觀光在公園裏賞景。我大兒提前買了轎車,載她到神廟燒香,還把她背上五樓他的住房裏。有一個場景實在令人難忘:大熱天,媳婦給婆婆餵飯,婆婆拿張紙為媳婦擦汗,口裏暔暔自語:“好媳婦!”,可惜我來不及用錄影機錄下來呢。
    我妻必珍跟她也有許多說不完的話題。各自講自家養育孩子的艱辛,一一講述孩子們童年的趣事和他們現在的事業。互相交流治療糖尿病的經驗和個人的養生之道。各自講自己的丈夫的優點與缺點,談她們各自的愛好。一邊打毛線衣一邊看電視一邊天南海北閒談。真真是親密無間情投意合了。
    我和大姐還有另一種話題,就是她聽我講歷史講詩詞。她本來只有初中程度,但受姐夫的影響,也讀讀唐宋詩詞,雖然一知半解,卻也津津有味。她用心聽我講解,如同一個乖學生。這話題是讲不盡的,只恨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
    阿華有時也帶我們和她老人家一起出去玩。路不太遠,山不太高,她不至於太勞累,也就很開心。最難忘的是9月22日中午,我們到基隆海邊的野柳地質公園去。下了車到海邊還要走一段路,我們沒什麼,她就很艱難了。我去服務處借了輪椅,阿華最近腿部受了傷,正好是我效力的機會。天熱,越到海邊路越不那麼平,我推得越是有勁。我心想,七十年前您抱著我躲飛機,七十年後我推著您賞風景,真是榮幸呢。阿華和必珍在兩邊護著,她看我滿臉是汗,想要下來,我堅持推到路的盡頭。隔著十多米,觀賞到海邊著名的“英國女王頭”(海邊岩石,被海水萬年沖刷,酷像英國女王,遊人如鯽)。我們沒靠近,以此為背景,四人合照了一張珍貴的留影。
    車上了山,在九份鎮吃了晚餐。天早黑了,阿華還是決定趕回家去。一路上我們四人歌聲不斷。多半是唱大家都會的歌:《花好月圓》、《何日君再來》、《月亮代表我的心》之類。有時是阿華一句一句反復教我們唱閩南話的《基隆山之戀》。最有趣的是他唱老蔣五十年前想反攻大陸的歌:“反攻反攻,萬眾一心,一定成功!”我倆則唱:“怒火燃燒,號角沖天,要堅決消滅蔣介石賣國集團......我們一定要解放臺灣!”唱完這兩首針鋒相對的歌曲,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因為這既是歷史的嘲弄,也是歷史的幸運。敵對的兩党領袖居然能握手言歡,兩岸的親屬也能一起旅遊,一起坐車,一起喝酒了。這在半世紀前是不可想像的事啊!世事滄桑,財富陡增了,觀念趨同了,心胸也更開闊了。中華民族的前途該是樂觀的吧?
      團圓的中秋節過了,我們的機票到期了,我倆終於要走了。阿華夫妻要駕車送我們到機場去。大姐與我擁抱,我們流了淚,我哽咽著說:“多多保重,我們還會再來的,你到廣州也很容易!”
     依依不舍“别亦难”,但愿一两年后相见不太难。
     再見了,寶島!再見了,我們在臺灣的親人們!

                            2009年10月7日---11月15日

            
                              
                                                                  颜亮亨伉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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