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是猫身上的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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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片是猫身上的跳蚤

□文/何大草

　　 在世界的每一分钟里，都有成千上万的名片在手和手之间交换。初次见面，或者参加一个聚会，交换名片就像饭前洗手一样自然。没有名片的人，或者没带名片的人，就赶紧撕下报纸的一角，匆匆涂几个字，难为情地递过去，说不好意思。别人接了，说没什么，转身揉成一个丸子，弹得老远。有一回我去外地采访，记者们见面，少不了交换名片，一个小姐涨红了脸，说，我还没被印出来。她的意思是说，她不愿被人揉成纸丸子，她的名片正在附近的小店赶印呢。可她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似乎被赶印的是她本人。
　　名片是不能由纸条来代替的。在我接到的名片中，头衔最多的达到了13个，写起来不仅费事，而且一写就是自吹自擂，印刷体就好多了，它是别人印的，所以就象征着公论。当然，头衔多了也怪吓人，高山仰止，望得人脖子酸。于是，一个亲民的明星删繁就简，只印了几个字：“您的朋友×××。”此举大得娱记好感，笔下生花、锦上添花，多少面子活路都帮他做了。据说还有一个娱记小姐见贤思齐，也在名片上印了“您的朋友×妮娜”，与同行乘车同行，身边的家伙就一头靠在她肩上打瞌睡。她急了，骂他骚扰，他理直气壮，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错在哪儿呢？弄得满车都是笑声。可见，名片递来递去，看起来已经公有化，其实还是自留地，不可以乱学，如同阿Q不能乱说，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我有一个熟人的女儿，正上小学二年级，擅长唱歌跳舞，还上过两次电视，父母就给她印了名片，除了姓名、学校、班级、地址、电话之外，头衔是“童星”。一方面扩大影响，一方面期待星探敲门。她的同桌男生拿了一张名片回家，他的父母不服气，也印出一张名片来，依然有姓名、学校、班级、地址、电话，头衔是“小组长助理”。
　　我刚才说的是小人。如果是大人呢，如果大人长成了大人物，名片可能也就成了蛇的足、龙的翅膀或者蝙蝠的羽毛，总之，是多余的劳什子。大人物常常在电视上露脸，挥手、微笑、说话、煽情、自问自答，他或她的样子在人们的梦中也栩栩如生，拿到名片反而变假了，这难道就是他（她）么？一张印着字的纸！
　　据说卡拉扬是20世纪最伟大的指挥家，全球乱跑，到处演出，却从不拿护照。护照，也就是名片的另一种说法吧，谁不认识卡拉扬呢？只有一次，他到了北京，也是大摇大摆过海关，关员问，护照？旁边的人说，这是卡拉扬。关员愣了愣，卡拉扬、卡拉杨干什么的？当然，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例外。
　　对名人最有杀伤力，不是有眼不识泰山的傻帽，而是风行全球的模仿秀。酷似小布什的家伙可以应观众要求，做各种滑稽模样，只要给了足够的出场费。另一个酷似拉丹的男人，也可以蓄了长须、提了冲锋枪，任人和他合影留念。这时候，以貌取人都为他们带来了好处，一个是金钱，一个是刺激。而名片就在这时显出了它的优势，靠模仿名人发财的家伙，哪个敢掏出一张名片来，证明自己就是总统或者恐怖的大亨？就像扮演拿破仑的演员，没胆量为自己印一张拿破仑的名片。
　　名片，就像猫身上的跳蚤，跳蚤固然讨厌，可没有跳蚤，猫还是猫吗？